長得體體麵麵,一頓三十二塊的米線還要女孩子來付賬,老板顯然很看不上這種摳門小氣男,看他的眼神很有點內涵。
霍沉臉上丁點波瀾都沒有,咬著吸管吸了口汽水。
“我來付。”葉嘉寧拿出手機,掃了他手裡的二維碼。
結完賬老板便將兩人吃過的砂鍋和餐具收走了,順帶麻利地擦乾淨了桌子。
葉嘉寧正要開口說走吧,瞥見霍沉身後幾個女生並肩走過,幾乎是本能反應,她將帽兜戴起來,快將自己整個人蓋住,外套衣襟裹好,半張臉埋進衣服裡。
冷霧似的氣息幽幽縷縷鑽入鼻腔,她在那瞬間反應過來那是屬於霍沉的味道。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身上是他的外套,下意識想把頭抬起來,抬起又會被已經走至近前的法醫係同學認出來。
僵持不能動的那兩三秒裡,霍沉喉結輕輕地滑了一下,汽水從他唇邊拿開,綠色玻璃瓶放到桌麵上,他語氣不明:“你在聞我的衣服?”
葉嘉寧想否認:“……沒有。”
“那你在聞什麼。”
聞……什麼也沒聞!躲同學,以免被人看到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被人知道——
這個答案似乎更不能當著他麵講出來。
葉嘉寧一時間陷入兩難境地,啞口無言。
她不確定哪一個的後果更嚴重,但今天在亭茗霍沉狠厲的動作的確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談不上恐懼,大概還是小時候的濾鏡作祟,她很難把霍沉想象成一個很壞的形象,隻是會疑問,如果她惹惱他到一定程度,是不是也會得到類似的教訓?
霍沉等了一會,她既不辯解,也沒有將臉從他衣服裡露出來,沉默像是默認。
他眼神在夜晚裡變得幾分幽昧,沉默幾秒,看著她說:“你這樣,我會覺得你在暗示什麼。”
她暗示什麼了?
“就不能上車再聞?”霍沉偏開頭看向彆處,好像有點拿她沒辦法,“彆人都在看你。”
葉嘉寧:“……”
那幾個同係女生終於從他們旁邊走過,她舒了口氣,抬起頭,將帽兜從頭上一把扒下來,從凳子上站起身,看也不看他抬腳就走:“沒暗示,彆多想。我回宿舍拿點東西。”
她步伐邁得比平時還要快,進校門便把霍沉的外套脫了下來,對折一下掛在胳膊上。穿著男士外套回宿舍肯定會被人問。
其實宿舍裡並沒有今晚必須帶過去不可的東西,大學課業哪有那麼緊,更多是她找來逃跑的借口。
回寢室收拾了兩本書,曲嘉楓剛好在這時候回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哎呀我今天太慘啦,蹦迪給我鞋跟蹦斷了,門口那個保安還不讓車開進來,害我隻能繞好遠走進來,腳都疼死了,嗚嗚。”
葛裕如剛洗完澡還沒擦頭發,趕忙過來抱住她安慰:“天呐,可憐的寶,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啊。”
張露還以為多嚴重,勾著頭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又坐回去繼續學習:“我這有消炎的凝膠,你用的話自己拿。”
“謝謝你露露,你人真好~”
葉嘉寧把要帶的書放進帆布包裡,兩耳不聞窗外事,曲嘉楓“咦?”了一聲,跟葛裕如說:“她今天怎麼沒去兼職啊。”
“她這幾天都沒去吧。”葛裕如哪裡清楚,自從上回曲嘉楓生日會之後,葉嘉寧基本拿她們當空氣,她就算好奇想問也沒機會張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啊。”
“我給你看我昨天出去玩的照片。”曲嘉楓又轉了話題,拿著手機跟葛裕如熱火朝天地談論著那家夜店有多好玩,帥哥特多,夜店老板又年輕又帥雲雲。
“噯!”葛裕如指著某張照片,“這個人……不是上次開跑車來實驗樓那個嗎?”
“我們在夜店碰見了,就一塊玩了,昨天酒都是他請的。”
當時葛裕如湊那個熱鬨一大半原因在於對方是來找葉嘉寧的,但當天和王躍恒短暫的交談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生活裡沒有遇過這樣的男人,隨便一個笑都讓人心怦怦跳,可惜那天之後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你認識他啊。”
“對啊。”曲嘉楓很熟稔的樣子,“我跟他妹妹是閨蜜,經常去他家玩。你想去我下次帶你一塊去。他妹可喜歡HB7了,去年生日還請了他們來唱歌,你們肯定聊得來。”
“HB7?!真的假的!”葛裕如簡直瘋掉。
兩個人嘰裡呱啦講了半天,話題又繞回王躍恒,曲嘉楓還說昨晚是王躍恒送她回去的。
葉嘉寧手機叮了聲,張露在自己的位置上給她發消息:【你彆生氣】
葉嘉寧:【生什麼氣?】
【那個人不是在追你嗎?其實我也覺得她這樣有點不太合適,但是楓楓她從小環境跟我們不一樣,經常泡吧出去玩,想法跟我們可能也不太一樣,而且我看上次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歡他的樣子,所以彆往心裡去了】
葉嘉寧給她發了一張心臟的解剖圖。
【裝不下她】
張露反應了一會,趴在桌子上笑得直抖,曲嘉楓看見:“你笑什麼啊露露。”
“沒有。”張露說,“刷小紅書呢。”
葉嘉寧拿完書就走了,霍沉還在校門口等她,他倚著車,長腿點地,單手揣在兜裡,低頭百無賴聊地擺弄著手機。
夜色昏沉,他一身黑衣黑褲站在樹下並不顯眼,外形卻足夠鮮明,路過的學生總能多注意幾眼。
晚上溫度有點低,他把外套給了她,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衣,不知道冷不冷。
外套這兩個字剛進入腦海便葉嘉寧針對性地劃掉,她走到車旁,一副和平時如出一轍的冷靜模樣,仿佛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若無其事跟霍沉說:“走吧。”
霍沉倚在車上沒動。
樹影婆娑輕曳,身旁無人再經過,他半垂著濃密的眼睫,黑眸滑過葉嘉寧肩上的包,和空空如也的手。
然後慢慢抬起,定在她臉上。
他目光仿佛有實質,葉嘉寧幾乎能感覺到從自己身上緩慢走過的觸感,經過她手後她猛地意識到自己遺忘了一件東西——拿書時將那件外套疊好放在椅子上,出來時忘記帶了。
霍沉就在這時開口,續上了剛才未完的連續劇:“你把我外套藏到宿舍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