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往後視鏡裡瞥了眼。</p>
葉嘉寧當沒看見他的眼神，往後坐好，提醒丁見霖： “彆套近乎。係安全帶。”</p>
丁見霖係好安全帶，把書包乖巧地放到腿上，繼續熱情地跟霍沉搭訕，試圖喚醒他的記憶： “哥哥，我們在博物館裡見過，你和你的好朋友一起來聽我姐姐的講解，你記不記得?"</p>
霍沉修長的手將方向盤抹了半圈，一邊啟動引擎駛上車道，一邊慢吞吞道： "這要問你姐姐。"</p>
葉嘉寧： "……"</p>
丁見霖邏輯清晰得很： “你記得不記得，隻有你自己知道呀，我姐姐怎麼會知道?”</p>
霍沉說： “這個也要問她。”</p>
丁見霖覺得他好像不太聰明，怎麼自己的事都要問彆人，又不好當麵講出來，太傷人，想和葉嘉寧說悄悄話，扭頭卻發現她已經戴上耳機聽起播客，不想聽他們驢唇不對馬嘴的聊天。</p>
丁見霖是個話癆，跟誰都像一見如故，葉嘉寧意外的是霍沉竟然真的能跟他聊起來，倆人聊了一路，丁見霖嘰嘰喳喳，霍沉有一搭沒一搭地應。</p>
快到醫院的路口葉嘉寧摘下耳機，聽見丁見霖這個大漏勺已經跟霍沉講到他的姐姐收過很多情書，麥麥姐姐收拾東西的時候他見過。</p>
“是嗎。”霍沉漫不經心地： “放在哪。”</p>
丁見霖： “在一個大箱子裡。”</p>
葉嘉寧手動給他閉麥： “</p>
你怎麼不把家裡的銀行-卡密碼告訴他?”</p>
丁見霖精著呢： “那可不能說。”</p>
紅燈亮，邁巴赫在黃線前停下，霍沉臉色有些寡淡，沒說話的興致，在後排兩雙眼睛的注視裡拿出手機，屏幕自動亮起，識彆麵容，他的手指朝綠色軟件點去，觸到前又停住，回頭掃了眼，特彆注重隱私： “彆看。”</p>
丁見霖馬上把頭扭開，葉嘉寧正在看他神色是不是吃醋，霍沉視線繼續朝她移過來，冷冷淡淡地一視同仁： "你也轉開。"</p>
葉嘉寧無語地把視線投向窗外。</p>
到醫院，下車時，葉嘉寧的手已經開車門，丁見霖轉頭一臉嚴肅地盯過來。</p>
"怎麼了。"</p>
丁見霖正義地提醒： “你還沒付錢。”</p>
葉嘉寧看向霍沉，已經拿出手機準備走個付款的流程，他靠著椅背，意味不明的眼神從葉嘉寧臉上飄過： “晚點再付。”</p>
麥穗一晚上沒睡好，跟兩人在醫院門口彙合，葉茵已經在做術前準備，見三個人進來，十分無奈： "豌豆軍團全軍出動了?"</p>
丁見霖蹬蹬蹬地跑到床邊，不敢亂碰她，小大人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今天我要保護媽媽。"</p>
葉茵其實不希望他們太過緊張，坦然一些、輕鬆一些最好： “你上完課再來，一樣可以保護媽媽。"</p>
葉嘉寧說： “他沒熱愛學習到那種程度。”</p>
她不認為在這種時候，她和丁見霖坐在教室裡上的那幾小時的課，重要過手術室中的葉茵。儘管什麼都做不了，但比起那些加減乘除詩詞歌賦，在手術室外麵等待媽媽、直麵生死的經曆，才是丁見霖最應該上的一堂課。</p>
葉茵被送進手術室時，三個人一路跟在她身後，丁見霖緊緊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問問題： “護士姐姐，會不會很疼啊?"</p>
"你可不可以讓醫生輕一點點，不要讓我媽媽太疼。"</p>
護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葉茵笑著跟他解釋： "打麻藥就不疼了。"</p>
兩個半小時的手術時長，三個人並排坐在醫院的金屬椅上，四周安靜極了。丁見霖乖乖地坐在葉嘉寧和麥穗中間，沒有亂跑，也沒有表現出這</p>
個年齡小孩常見的躁動。</p>
他不像大人見多識廣，這間手術室外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等候。也不如葉嘉寧成熟穩重，很多時候已經能做到情緒穩定，他第一次親眼看到媽媽被醫護人員推進裡麵，第一次看到那盞紅燈亮起，心就像懸在椅子上的雙腿一樣，沒有落點。</p>
堅持了好久，他才輕輕拽了一下葉嘉寧的袖子，說： "葉嘉寧，我有點害怕。"</p>
“我也是。”葉嘉寧坦誠地說。</p>
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貧窮，也不懼鬼神。但她和六歲</p>
的丁見霖一樣，害怕失去媽媽。</p>
葉嘉寧抬起手臂，讓他靠到身上，一直安靜坐著的麥穗從另一側抱住他們。"不怕。”她說， “我上周去觀音寺拜過，很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