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蕾,你想好明天穿什麼了嗎?”茱莉亞隨口換了一個比夢更重要的話題。
“和今天差不多。”蕾切爾暫時摒棄了突如其來的不真實感,正慢吞吞地咀嚼著切成小片的牛肉,膝蓋上還放著她的歌詞本,用回形針夾著《Hallelujah》的譜子。
“你認真的嗎?”放下手裡紅白相間的外賣盒子,茱莉亞一邊拿紙巾擦手,一邊扭頭看向蕾切爾,“喬恩約你出去,你什麼都不準備?”
“那不是一個約會,茱兒,那是工作。”蕾切爾頭也不抬。
“是,是,我知道。”茱莉亞聳聳肩,“但你不覺得他很迷人嗎?他今天穿的那件米色上衣來自Dries Van Noten,我在雜誌上看到過,品味很好。”
蕾切爾不置可否,“你記性真好,甜心。不過比起他穿什麼,我更在意他做的音樂。”
噢,當然,她是一個歌手嘛!
而且現在的確是試聽帶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茱莉亞的思緒拐了個彎,總算回到正題上,繼續說:“喬恩和裡奇都挺好相處嘛,如果你簽環球的話,會不會由他們為你製作專輯……我聽過一些關於音樂製作人不太好的傳聞。”
聽到前半句話,蕾切爾的眼神亮了亮。
製作專輯?
如果是製作人是喬恩.羅森伯格的話,那應該很不錯。畢竟喬恩.羅森伯格在幾年後將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妖單製作機”,拿了一櫃子的格萊美留聲機和奧斯卡小金人,而那個時候他甚至才三十來歲。
次日一早。
六點剛過一刻。
因為不知道喬恩會帶自己去哪裡,蕾切爾選擇穿了最日常的休閒裝,白T、黑色牛仔褲加馬丁靴,再套了一件夾克外套,出現在大部分場合都不至於失禮。
她將黑發綁成一個利落的馬尾,拿上背包剛準備出門,在玄關處看到了從房間裡搖搖晃晃出來的茱莉亞。
“就這樣?”茱莉亞打著哈欠,抓了抓自己那頭亂糟糟的棕色長發。
“是啊,就這樣。”蕾切爾覺得自己這一身完全沒問題。
茱莉亞搖搖頭,示意蕾切爾稍等,回房間裡找出來一支口紅,用跟苔絲差不多的方法給蕾切爾的嘴唇上塗了一點,這才感到滿意。
“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在得到蕾切爾肯定的回答後,茱莉亞還不忘打氣,“好吧,那祝你好運!”
蕾切爾沒說話,笑了笑並擺擺手。
下樓之後,她沒費什麼功夫就看到一輛天藍色的敞篷凱迪拉克停在路旁,而一頭銀發的喬恩倚在車邊,在看到蕾切爾向自己這邊走來後,收起原本在擺弄的手機。
“嗨,車不錯。”蕾切爾誇了一句。
“它叫幸運藍。”喬恩隨口介紹,打開車後座的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吧,女士——”
幸運藍是一輛保養很好的1959款Eldorado Biarritz,複古的外形,誇張的火箭尾翼,像打了蠟一樣閃閃發光的車身,給蕾切爾一種自己坐進這裡麵,應該禮貌性圍上頭巾、戴上墨鏡和塗上大紅唇的感覺。
再來一首《California Dreaming》或者《You And I》就更好了。
加州天氣向來不錯。
尤其在沒有堵車的清晨,肆無忌憚的陽光、萬裡無雲的藍天和街道兩旁鬱鬱蔥蔥的樹木,以及海風裡送來的海鳥的叫聲,這一切簡直是敞篷車的絕配。
噢,再來一點車載電台的音樂就更好了。
就差那麼一點音樂……
或許是與蕾切爾想到了同樣的事,坐在前麵開車的喬恩打開了電台,稍微調試了幾下頻率,頗為年代感的歌聲就隨著滋滋作響的電流聲流淌出來。
感謝苔絲.霍普伍德女士的魔鬼特訓,蕾切爾已經能夠習慣性地快速辨認出這首歌是來自卡朋特樂隊的《Close To You》,女主唱卡倫.卡朋特的嗓音非常溫柔,輔以鼓點和小號,聽感像來自母親的手在撫摸你的耳朵和臉頰。
——儘管蕾切爾並不知道“母親的手和撫摸”具體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但不妨礙她覺得這個比喻很貼切。
電台的加入讓過於安靜的氣氛多了些輕鬆愉悅,即便接下來的路程中,無論是蕾切爾還是喬恩都沒有開口嘗試尋找話題,也不至於太過令人尷尬。
大約半個小時後,車子在威爾榭大道上的一座教堂外停了下來。
由於不是禮拜日的緣故,教堂裡的信徒們較少。喬恩帶著蕾切爾進堂坐下,與眾人一起聆聽神父講道。蕾切爾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沒有追問喬恩做這些事的意義,隻非常聽話地照著做。不知不覺間,她也被周圍的氣氛感染,專心聽起了講道。
等到彌撒結束,信徒漸漸散去,喬恩才問道:“蕾切爾,你有信仰嗎?”
這個問題很私人,甚至有點冒昧。
尤其他們現在就在教堂裡。
但蕾切爾還是坦誠地搖搖頭,回答:“不,我更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也不錯。”喬恩迎上蕾切爾的目光,想了想說:“那就把你自己當做信仰,我們重新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