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正吃早飯時,秋瑩過來了。秋瑩是來替孟姨娘傳話的,提醒她彆忘了明日去謝府赴宴的事。
薑覓記起原主之所以鬨節食,不僅是因為受了德章公主的刺激,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在謝老夫人的壽宴之上驚豔眾人。
秋瑩前來一是為提醒,二還帶來了孟姨娘的叮囑,叮囑她出門在外一切以和為貴,切記處處讓著薑晴雪。
這話若是原主聽了,無異於拱火,便是原本沒有的心思也會被勾起。所以當薑覓臉色不好看地去找薑晴雪時,離開之後並未走遠的秋瑩這才放心回去稟報孟姨娘。
薑覓到晴光院的時候薑晴雪正穿著一身新衣,對著鏡子左右端詳。
“二姑娘這一身真好看,大姑娘再怎麼穿金戴銀也比不上。我若是大姑娘,明日定然不會去赴宴,免得聽到什麼不好聽的話,平白又招來一肚子的氣。何況大姑娘連著胡吃海喝好幾頓,也不知道新做的衣裳能不能穿進去?”說這話的是薑晴雪的丫頭。
薑晴雪對這樣的話很是受用,心情越發不錯。“我那位好大姐的性子誰不知道,她哪裡會錯過和謝大公子見麵的機會。”
謝薑兩家是世家,餘氏一直想和謝家聯姻,看中的正是謝府的嫡長孫謝斐。謝斐自小文采斐然,更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相貌,在世家子弟中極為出眾,也是薑晴雪的意中人。
那丫頭又道:“大姑娘也是的,誰不知道謝大公子根本對她無意。上回她故意在謝大公子麵前假裝頭暈,謝大公子生怕被她沾上躲了過去,她一個不穩摔倒在地,簡直是丟人現眼。”
薑晴雪想到那日的情形,眼底隱有幾分快意。突然鏡子裡多了一個人,嚇了她一大跳。她還以為自己眼花,接下來就聽到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你們主仆可真有閒情逸致,竟然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薑晴雪目光淩厲地看向守門的下人,這些人為什麼把人攔住?她卻是不知道,門口的下人原是要通報的,但子規的一句話讓她們閉了嘴。
子規說:“挨一頓罵十兩銀子,乾不乾?”
乾!
不乾是傻子。
所以薑覓才會長驅直入。
她雙手環胸,眼神微睨著無比挑剔地打量著薑晴雪的新衣和新首飾,目光中全是看垃圾一般的嫌棄。
薑晴雪難看的臉色在鏡子中一覽無遺,不止是因為薑覓的突然出現,還因為兩人顯現出來的區彆。與薑覓繁複精美流光溢彩的頭飾相比,自己的新首飾被襯得庸俗而又無華。
薑覓近前一些,嬌容玉色更加清楚地映在鏡中。“我過來就是想讓你看看,明日我去謝家赴宴穿戴的是什麼。”
“薑覓!”
“你看看你,怎麼大呼小叫的。那些夫人不是說你性情怡然淡雅知禮嗎?我怎麼瞧著你火氣太大,難不成是裝不下去了?”
薑晴雪的臉色更加難看,死死捏著手中的木梳。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覺得眼前之人比過去更討厭。
可能是忍得太久,已忍無可忍。
她磨著後槽牙,“我已經看到了。”
薑覓仿佛感受不到她的火氣和憤怒,猶在那裡對著鏡子照。“看到了就好,那些個羨慕啊嫉妒啊放在心裡,千萬彆表現出來。”
“誰羨慕嫉妒你?”
薑晴雪就不明白了,徐家早已失勢,薑覓又不得父親和祖母的歡心,哪裡來的臉覺得會讓彆人羨慕嫉妒。
“你啊。”薑覓伸手一根手指,指向她。“你羨慕我長得比你好看,嫉妒我比你有錢。”
薑晴雪隻覺一口腥甜堵在喉嚨,氣得差點吐血。
那丫頭氣不過,“大姑娘這話莫不是反的,誰不知道大姑娘你最是嫉妒我家二姑娘,也不知道前幾日是誰鬨節食,不就是因為嫉妒我家二姑娘身段好。”
“我不過是鬨著玩,誰說我是嫉妒薑晴雪了。”薑覓嘖嘖兩聲,“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瞎,要不然怎麼會覺得薑晴雪比我好看。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也應該看得出來我比薑晴雪好看多了。”
原主為什麼會認為自己不如薑晴雪好看呢?
後宅之中的算計太多,富貴榮華、男人的寵愛還有人心。對於一個還未形成自我意識的孩子來說,若是身邊的人都說自己長相不如人,那麼她一定會對此深信不疑,且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根深蒂固。
這偌大的侯府,儘是眼盲心瞎之人。
“薑晴雪,你真的覺得你比我長得好看嗎?”
字字如巨石,砸在薑晴雪的心上,堵得她險些喘不上氣。
小時候她聽多了誇獎的話,真以為自己處處都比薑覓強。長大後出的門多了,見的人也多了,聽到不一樣的話也多了。相熟的人都說她比薑覓好看,她卻不止一次從陌生人私底下的議論中知道,原來在很多人眼中,薑覓才是真正的美人。
“世家高門重女子品性,而非容貌。”她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薑覓的名聲不好,在那些世家夫人的眼中,她的言行舉止才是一個侯府嫡女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