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竄出了乾淨的聲線,莫名的熟5悉。
初月回神,眼角餘光循著聲音小心瞥向身旁的少年,對方瘦瘦高高,穿著深灰色的T恤,寬肩窄腰,手臂精瘦。
眼睛圓潤黑亮,短發收拾的乾淨利落,整個人跟一株乾淨的小白楊似的,看起來溫和友善,沒什麼攻擊性。
她也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到了隔壁省創班的班長,何煦。
這人就是華附高三一整個學年永遠不變的榜首,純純的學霸,高考才出分,初月就從班裡的同學口中聽說,何煦沒能讓所有人失望,打敗了一中,實驗中其他學校的人,一舉拿到了這次高考狀元位置。
初月笑了下,“我爸爸生病了,在住院。我想買點菜給他做飯。你呢?”
何煦倒是大大方方的,“我媽讓我來買菜,我高考結束沒事乾,除了做家教就是在店裡給我爸媽幫忙。”
他完全不避諱自己褲子邊和手腕上蹭到的那些泥巴,身後停著輛黑色的電瓶車,裝著滿滿當當的食材。
初月知道他。
在富一代遍地走的華附,何稻家算不上貧窮,但也絕對不算特彆的富裕。
他的爸媽就在廣場那邊的巷子裡開了家小的粵菜館,在這樣的生長環境下,他又乾淨又清爽,待人溫和有禮貌,華附眼高於頂的人也都對他心服口服。
何煦掃了眼她空空的手,“……你不知道怎麼買?”
初月重重點頭。
何煦撓了撓頭,“要不我帶你去?這市場人多的很,有些菜販子喜歡占人便宜,我怕你被騙了。”
初月簡直要哭出來了,她嗯了聲,乖乖的說:“謝謝你,我真的不太會。”
何煦把車停好,清淺一笑,示意她不要太客氣。
初月還記得自己經常去隔壁班管他借物理和數學筆記,大神也是這態度,又大方又寬容,還會把省創班一些卷子送給她,讓她多做題,練習手感。
他對這個市場熟悉的很,一邊走一遍回頭問她,“你爸爸喜歡吃什麼菜啊?”
“我爸爸喜歡吃魚,喜歡喝粥,平時我還會給他切水果撈,其他的我也不太知道阿姨怎麼給他做的,他身體不好,一直做化療,前陣子又做了手術……”初月垂下頭。
何煦想了想,“這幾天天氣熱,還是做得清淡點比較好,鬆粥、蒸蛋羹之類的都可以,蛋白質比較多,術後恢複期吃這些也合適。”
“嗯……”初月笑了笑。
盯著她過分漂亮的臉,何煦眼神也清澈極了。
他也是正常人的審美,跟學校裡那些人一樣,寬大的校服都無法遮掩那張臉的美麗,可是對她的感覺也僅限於是欣賞,而不是摻雜著彆的情緒。
何煦帶著她,在幾個攤子麵前轉了轉,他會講價,挑東西也得心應手,幾十塊錢就把需要的菜都買全了,還順帶替初月選了條活蹦亂跳的魚。
眼看兩個人又走回到了市場入口,何煦盯著她幾眼,見初月隻拎著裝菜和魚的塑料袋,明擺著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模樣,隻得主動提出自己的想法,“初月,你會做飯嗎?”
初月聲音放軟:“我沒有做過。”
“上來吧,我帶你去我家。”何煦坐在電瓶車上朝她招手。
“可是,”初月還在猶豫,卻被何煦誤以為是在意兩個人單獨相處的事情,他溫潤的男低音輕聲和她商量,“我爸媽這會兒都在忙,家裡的廚房沒人用,我替你做好你再帶過去。”
初月倒不是覺得何煦會對自己做什麼,她隻是有些不好意思,總是在麻煩他……
她也坐上車,細聲細氣地說,“謝謝你呀。”
“啊?哦……沒事。”何煦擰動車把,“電瓶車速度快,你抓緊。”
初月忽然湊上來,稍微往他這邊靠近了些。
微風揚起她的臉頰旁垂落的碎發,來自女孩子身上清甜又好聞的氣息也彌漫鼻端,少女看上去比平時在學校裡更柔弱也更動人,但她卻有點緊張,低著頭。
她知道自己總是會無意流露出那種仿佛在勾-引人的楚楚可憐勁,但卻不想在何煦麵前太明顯。
隻希望他能把自己當做普通的同學來對待。
好在何煦似乎壓根不受影響,他專注地看著前方,握著車把的手指修長有力。
沒一會兒,電瓶車停在了館子後門。
何煦把初月扶著從車上下來,熟練的卸貨,送入後廚,初月緊隨其後進去,才發現餐廳並不大,前麵大廳裡擺著六張方桌,裝修的簡單,何煦的媽媽在前麵忙碌著裝早餐,他爸爸則是在後廚進進出出,幫店裡的客人送餐。
“我爸媽有點忙,下次再介紹你們認識。”何煦笑了下,“我家在後麵的小區,跟我來。”
初月唇角緩緩綻起淺笑,“嗯,你們家店生意真好呀。”
“還好啦,不過我爸媽做菜挺好吃的,也有好多人來探店過,有機會你也來嘗嘗。”何煦清潤俊秀的臉龐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帶著初月離開了。
巷子儘頭的右邊有道黑色鐵門,穿過去就能看到各種各樣小店鋪,大爺們在樹下下棋打牌,大媽們則都初月差不多,剛從早市回來,提著大包小包的。
中央的小公園的健身器材上也有些孩子在打鬨嬉戲。
在這裡的人們都看起來很閒適,再加上小區的綠化做的特彆好,甚至還有種生活節奏慢悠悠的感覺。
“初月,這邊。”何煦按下電梯,示意她進來。
她小跑了幾步就跟著上去,眼見停在了七樓,何煦打開左邊的門,入目便是收拾的十分安靜和溫馨的客廳,初月又穿上拖鞋,好奇的打量著大神的家。
普通。
這是她第一印象,跟她看過的漫畫裡那種窮的到處都破破爛爛的感覺不同,也不是初月住的高級平層公寓的奢華感,她隻覺得這裡是個“家”,餐桌上擺著洗乾淨的水果,木地板明亮,處處都很整潔。
“我可不可以去狀元的房間看看?”初月側身。
何煦在廚房正準備殺魚,探出腦袋,“嗯,可以啊,不過我房間有點亂。”
初月聞言推開門,房間倒不大,隻有張書桌和單人床,衣架上整齊的掛著他的衣服,輔導書和筆記本都規矩的碼放著,桌上的電腦正在待機。
與他的性格很像,簡單,乾淨,整齊。
她重新回到了廚房,眼看何煦已經熟練地開始刮魚鱗。
何煦廚藝眼看就十分熟練,他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就準備了三菜一粥,都是以清淡為主,又是薑父愛吃的,他替她裝到了飯盒裡。
初月唉聲歎氣,苦惱皺鼻,“做飯真的好麻煩,好吧,我還是不要學了。而且我也沒幫到你,全程都是你在做。”
何煦說,“你幫我擇菜了啊。”
“可是我還把菜葉拽掉了,唉,大神,我是不是很笨?”初月順手遞上紙巾,他接過,說了聲謝謝,將手指擦乾。
“怎麼會,你可是連於老師都誇的好學生,這次考的也很好,是你們班的第一名。”
“你怎麼知道?”
“沒......沒事,我聽班裡同學說的。”何煦頓了頓,白皙的臉浮起一抹薄薄的紅暈,初月注意到了。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對方對她有朦朧的好感呢?
不然呀,哪個成績優秀的學生會白白拿出那麼多時間幫她複印卷子,還把自己的筆記借給她,還要在晚自習的時候給她講題。
就像她說的,隻要是普通同學的關係,就好。
初月提著飯盒,很禮貌的要走,何煦想了想,“初月,我送你到地鐵站吧。”
這裡雖然交通挺方便的,但距離初月要去的醫院還挺遠,隻能坐地鐵去,地鐵站光靠走還得一十多分鐘。
她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好意思啊?不用啦不用啦,我今天夠麻煩你的了。你爸媽那麼忙,是不是還等著你去幫忙?”
“走吧,沒事的,送完你我就去店裡。”
他跟著她下樓,推上了車,示意初月坐在車後,那輛自行車連車架都擦得一塵不染,初月抱著飯盒,乖乖的坐上去。
小區出來後,是綠枝繁茂的林蔭道,一點也不曬。
車子緩緩向前,一股涼風從耳邊蕩漾開,初月最初還是抓著座位下的欄杆,但車身顛簸了下,她搖搖晃晃的,不得已,輕輕伸出手,拽住了少年的T恤衣擺。
“你直接抱著我吧,初月。”
他的聲音從風中傳來,一向隨和的聲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風的影響,有點繃緊了。
初月微微抿了抿唇,摟住了他,換了個話題,“我聽說,每年成績下來後,清大和首都大都會去搶人,你有沒有被搶呀?我在小紅薯看到隔壁省的狀元,早早就被人聯係了。”
“嗯,”何煦習慣性地笑了一下,“出成績後比我預估的差不多高個5分左右吧,清大招生辦和首都大先後打的電話,於老師也跟我說了,讓我去學校,說是招生組和以前學校的學長都來了。”
“許翊景是不是也在?”初月試探的問。
“嗯?對啊,學長也來了。”
“那你打算去哪所學校啊?”
“清大和首都大都是專業任選,入學有獎學金,還可以申請國家補助。”何煦的眸光停在她燦然的笑臉上,又很快收回,“你覺得呢?”
另一旁的車道上。
路虎以平穩的速度在行駛著,眼看前麵是紅燈,一群好友坐在宋連緒的車上,七嘴八舌的。
“小景呢?”
“你還不知道嗎?他們高中這次又考了個狀元,他跟招生處老師天天慫恿那個學弟報咱們學校。”
“你彆說,就衝著食堂也得選我們啊,隔壁學校還經常過來蹭臨時飯卡呢。”
正說著,坐在副駕駛的高個男生隨意往窗外一瞥,露出震驚的表情。
宋連緒隨口一問:“看到什麼了?”
那男生結結巴巴的出聲:“哎?連緒,那不是月亮……”
其他人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了眼,就見一個男生騎著自行車,初月抱著他的腰坐在後座,整個就是個青春戀愛電影的氛圍,女孩眉眼柔美,天真而嫵媚。
宋連緒眼眸輕抬,似乎與往日無異,“我們已經分手了。”
“是、是嗎。”出聲的那個男生也有幾分尷尬,“綠燈了,那我們直接走吧。”
宋連緒沒有應聲,麵色看起來也很冷靜,徑直越過這條十字路口,沒人注意到他的眸光直接暗了下來,隻那麼瞬間,全車的人來不及思考,完全沒防備,就見宋連緒忽然加速,到了前麵轉彎處掉了個方向,就朝著初月他們猛追不放。
車裡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連緒,你們真的分手了啊?”男生哪見過宋連緒這番失去理智的模樣,小心地開口,“其實沒準是誤會,你看月亮跟那個男生距離也挺遠的……”
眼看著麵前的地鐵站越來越近,麵前兩個人速度也慢了下來。
宋連緒勾了勾唇,停下車,“你們幾個先去玩吧,回頭把車給我開回來。”
“連緒?你不是吧?”後座的男生探出頭,大驚失色,“你知道這個叫什麼嗎?你真要追妻火葬場啊?不至於不至於。”
“少廢話,對了,彆告訴小景我去哪裡了,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他關上車門,臨彆還不忘提醒。
宋連緒從地下通道一路跑到了地鐵站,就看到了在台階那裡站著的兩個人,初月壓根沒被分手影響到,她揚起笑容,明亮而純淨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對麵的少年。
……她這樣滿眼都是彆人的眼神,讓宋連緒覺得無比刺眼。
初月完全沒注意到宋連緒,她睫毛安靜乖巧地垂下,“謝謝你,今天,我真的讓你做了太多了。”
“彆客氣,”何煦想了下措辭,“初月,我聽說競賽隊最近要聚餐,你會不會去?”
“我?”初月笑起來,“我不是競賽隊的啊,我隻和競賽隊上一屆隊長交往過,這也算?”
何煦反應過來了,“嗯,那我回去了。”
他轉了身,初月又在背後柔柔的說了聲,“那天應該是給於老師過生日,我會去的。”
何煦回頭看了眼她,安安靜靜站在那裡,溫柔清純。
他點點頭,唇邊勾起了抹很淡很淡的笑容。
初月目送他離開,視線裡忽然出現一人。
她有些詫異地看著宋連緒平靜地走到她的麵前,少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緊,從容上揚的尾音徐徐響起:“那是你新看上的搖錢樹?”
她望著忽然出現的人,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宋連緒這幅模樣看起來正常,但他話語尖銳的不行,充滿醋意。
初月當做不知道,也隻是疑惑的看他,“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分手……還是你把我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pao友?”宋連緒挑眉,他本來就比初月個子高,隻不過平時氣場還算是隨和,今天卻強勢的可怕。
初月往後要走,宋連緒從容的伸出手,將她牢牢抓住。
“乾嘛呀?是你提的分手!”初月掙紮,宋連緒攥緊了她的手臂。
“我給你1200萬,初月,你重新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