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好,司徒清呢?”綺羅朝她背後看了看,沒有看到人。
蘇雅微笑道:“少爺不方便下來,我先帶您去您的房間吧。”
司徒清是個盲人,不方便也是自然,綺羅沒多說什麼,跟著蘇雅去了二樓。
彆墅占地極廣,綺羅來時都沒有看到院子的邊界在哪。
蘇雅將綺羅帶到了為她準備的房間,說:“您看看可還滿意?不滿意的話我馬上叫人重新準備。”
綺羅進房間四處轉了轉,房間很大,她從關家搬過來的東西已經被收納整理妥當。
而且對方應該是打聽過關綺羅的喜好,處處都布置得跟她在家裡的房間很是相似。
“謝謝,我很滿意,不用重新準備了。”綺羅回頭對著蘇雅說。
蘇雅:“那就好。”
之後蘇雅又給綺羅介紹了她房間客廳裡的電話網絡如何使用,綺羅如果想要聯係蘇雅,或者是備餐區和清潔區的人,隻需要在房間撥打他們的固定號碼就行。
“那關小姐您就先休息,現在是四點三十分,晚上六點,少爺會和您在二樓餐廳共進晚餐,餐品由備餐區準備,少夫人如果有想要吃的菜品,也可以通知給備餐區的人讓他們提前準備。”
綺羅眼睜睜的看著蘇雅說了許多話,就像是一個儘職儘責的機器人一樣,不由有些驚奇,同樣是豪門,關家怎麼沒有這樣的管家?
綺羅在打量蘇雅,蘇雅表麵不顯其實也在暗暗觀察這位二少夫人。
外麵都說關家的二小姐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但蘇雅瞧著,這二少夫人明明很有禮貌和涵養,倒也不像是傳言中說的那樣。
沒有過多打量,蘇雅在交代完彆墅的各項事宜後就準備離開。
綺羅見她說完了要走,好奇問道:“我住這兒,司徒清住哪兒?”
蘇雅:“少爺住在三樓。”
司徒清眼盲不便,三樓是為其特彆設計的所在,平時司徒清也隻會在三樓活動。
綺羅:“哦,我沒問題了,你去忙吧!”
蘇雅略微頷首:“那您先好好休息。”
蘇雅走了,綺羅就將門關上,把自己身上的小包取了下來,隨手放到沙發上。
桌子上有透明的茶壺和茶杯,裡麵泡的是玫瑰花茶,綺羅用手摸了一下溫熱的,應該剛換不久。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綺羅握著杯子走到客廳的窗邊往下看。
這邊可以看到彆墅的側院,依舊是綠色的草坪,隻不過有個環形的花廊,白色的圓形石柱上爬滿了紫色的花束,花廊中間有個可以休息的涼亭,旁邊還有兩架秋千,是個乘涼的好去處。
既然暫時退不了婚,綺羅打算先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
如果司徒清的情絲不是她想要找的,那麼她最終還是得跟他離婚。
就是到時候怎麼離,還需要好好想想。
綺羅這邊想著離婚,此時彆墅三樓。
司徒清端坐在空曠的落地窗前,雙手交疊放於腿上。
男人五官異常秀美,眼睫薄如蟬翼,皮膚有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一雙黑色眼瞳仿似沒有焦距般盯著窗外,緋紅的薄唇微微上揚,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廖淑華已經將捷勝全權交給了司徒彥,司徒彥做了捷勝的總經理,上任第一天就終止了跟樂遊的合作,廖淑華還不知道。”
李睿低聲說著有關司徒彥的動向,偏眸看司徒清的反應。
司徒清嘴角笑意擴大,開口譏諷之意十足,“廖淑華機關算儘,唯一沒算到的就是她兒子是個扶不起的草包,給了他那麼多機會,卻還是一事無成,我還真有點期待,把司徒家交到他手裡的樣子。”
李睿:“看來都不用我們出手,捷勝的路應該走不遠了。”
司徒清卻是搖頭:“廖淑華不會不管。”
李睿思量片刻:“那接下來怎麼做?”
“暫時不用管。”司徒清道。
就讓他的好繼母跟她的好兒子折騰一下,再跟他們玩個大的也不遲。
“人到了?”司徒清問。
不用提示,李睿就知道他問的是誰。
“是,已經在二樓。蘇姐說,關小姐問過你兩次,一次是在門口問怎麼沒看見你,一次是在房間問你住哪兒。”
司徒清靜靜聽著,揚起的嘴角漸漸平緩,指腹摩挲著手背,片刻後道:“她那個男朋友呢?”
李睿:“據說是已經分手了。”
司徒清:“彆讓她隨便上三樓。”
“知道,我會讓人注意的。”
李睿說完頓了頓又道:“你的手術已經安排好了,下周三的下午,需要重新調整時間嗎?”
司徒清撫動的指尖微頓,良久:“不用。”
李睿:“好。”
*
綺羅等到六點,就去了蘇雅口中說的二樓餐廳。
她的房間在右側,餐廳在最左邊,走過去都得走幾分鐘。
到了餐廳的時候,綺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主位上的年輕男人,他有一副幾乎可以稱作是精致的皮囊,身穿一件黑色的襯衣,身形瘦削筆挺,修長的雙手端放於長桌兩側,像個十足優雅的貴公子。
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那一雙沒有焦距的盲眼了。
綺羅走過去,看見對方似乎在等她,於是道:“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嗎?”
司徒清聽到一道頗為綿軟的聲音,判斷了一下聲音來源,他微微偏頭“看”過去,溫聲道:“沒有,我也是剛到,你應該還不認識我,我是司徒清。”
說來也是搞笑,兩個人都領證結婚了,今天卻還是第一次見麵。
隻是司徒清的神情看起來非常自然,一點都沒有初次見麵的澀然。
綺羅盯著司徒清看了看,眸光不自覺的下移落在對方的胸口,隻是看了一眼,她的眼底就隱有笑意,“你好,初次見麵,我叫關綺羅。”
司徒清已經習慣從聲音中去分辨出一個人的情緒,此時也聽出綺羅的聲音與方才似有微妙的不同。
司徒清並未多想,依舊看向綺羅的方向道:“我知道,坐下吃飯吧!”
綺羅看了看長桌,發現隻有司徒清的對麵放了張椅子,便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綺羅剛坐下,備餐區的員工便端著一盤盤精致菜品上桌,都是一式兩份的精致小碟。
隻是綺羅在這頭,司徒清在那頭,兩人之間的距離遙遠的綺羅都看不清他麵前擺放的菜品。
但是司徒清沒說什麼,綺羅想著是第一頓,也沒有多言,看著司徒清摸索著拿起了筷子,她便也拿起筷子吃飯。
隻是接下來的場麵卻是綺羅沒有想到的。
她本來還有點好奇司徒清是怎麼吃飯的,就看到對麵的男人對著盤子夾了半天,然後夾了一道空氣湊進唇邊。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沒有夾到菜,司徒清又把筷子伸向菜盤,在菜盤裡左夾右夾,直到把盤子裡所有的菜全都掃出了盤子,他麵前的餐桌也變得一片狼藉。
由於筷子與盤子的相接力度較大,還發出了刺耳的叮叮當當聲。
綺羅訝然一瞬,他吃飯這麼困難的嗎?那為什麼不把所有的菜都放在一個碗裡。
遠在備餐區觀察的李睿聽見餐廳傳來的動靜,心中暗道,司徒清演的可真像剛瞎那會兒,就為了讓關綺羅厭惡他,會不會犧牲太過了。
司徒清發現盤子裡沒了東西,停頓了一下,就又試探著把筷子伸到彆的方向。
眼看著男人的筷子即將碰到湯碗,一隻手忽然握住了司徒清的手指,耳邊傳來一道綿軟的聲音:“小心,這裡是湯碗。”
司徒清瞳孔微縮,握著筷子的手頓在半空,陌生的觸感從手背被覆蓋處傳來,帶著同樣陌生的溫度。
綺羅隻是握了一下就鬆開了,然後把湯碗移開,剛好有備餐區的人過來送餐,綺羅對著他們道:“能麻煩把這裡收拾一下嗎?順便把我的那份移到這裡,我想坐在他旁邊。”
被叫住的人愣了一下,隨後立即道:“好的,沒問題。”
司徒清的麵前很快被收拾乾淨,綺羅的菜和椅子也被移了過來,她在司徒清旁邊坐下。
剛剛未發一言的男人,此時才緩緩開口道:“不好意思,打擾你用餐了,不過你放心,以後我們不會經常一起吃飯。”
“沒關係的,每個人都有困難的時候,而且這麼大的房子,一個人吃飯很無聊吧!”其實綺羅是想問他,他都瞎了這麼久,吃飯不方便都沒人管的嗎?
但想想好像不太禮貌,綺羅就也沒問。
司徒清眨了下眼,隔了一會兒才道:“還好,也不會很無聊。”
隨即重新握住筷子,想要夾菜,綺羅看了一眼,怕他繼續像剛才那樣,就用公筷將他筷子方向的菜給他夾到了碗裡。
司徒清感覺自己的碗裡好像被放進了東西,伸出去的手停住,神色微凝。
綺羅:“是雞丁,你剛剛想要夾的菜,我用公筷給你夾的,你不介意吧?”
綺羅怕他自尊心太強,接受不了彆人給他夾菜。
司徒清頓了頓,收回夾菜的手,垂眸道:“謝謝,不介意。”
男人說完就將筷子伸進自己的碗裡,將唇湊近了碗沿,終於吃上了這頓飯的第一口菜。
確實是雞丁。
司徒清緩緩咀嚼著,神思不明。
見他吃了,綺羅又給他夾了第二道菜說:“是胡蘿卜。”多吃點啊,對眼睛好。
還不知道他眼睛是個什麼情況,是治不好嗎?綺羅看著司徒清的眼睛想,她現在情力不夠,就是有心想幫他看也沒辦法。
司徒清聽見胡蘿卜三個字微微皺眉,但還是慢慢的湊近碗邊將它吃掉了。
綺羅看著司徒清吃飯,突然有種奇妙的感受,自己好像在投喂兔子,給什麼吃什麼,有點乖。
即便是看不見,司徒清也感覺到一股注視的目光,他將碗筷放下,說:“新房間還習慣嗎?”
“挺好的。”綺羅說著又有點疑惑,“就是為什麼我們不住在一起啊?”
聞言,司徒清神色古怪的“看”著她,語調微微上揚,“住一起?”
“對啊,不住在一起怎麼培養感情呢?”既然已經結婚了,又不能離,情絲也合適,綺羅想著兩個人能不能先試試呢,她試過了,他要是還不喜歡她,再說離婚也不遲。
聽見綺羅的這句話,司徒清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自己臉上的驚訝,“你要跟我培養感情?”
綺羅:“你不方便嗎?”
嗬,還真是都不是省油的燈啊,又想跟他玩什麼把戲。
司徒清心中暗忖,麵上卻是溫和一笑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個瞎子的話,我想應該是方便的。”
“你的眼睛沒辦法治嗎?”綺羅下意識問道。
司徒清聲色微冷,“沒辦法。”
“哦……不過你也彆灰心,現在醫療技術進步很快,現在沒辦法,不代表以後也沒有機會。”隻要給她足夠的情力,什麼疑難雜症她也能給他解決囉。
司徒清對這話沒什麼反應,淡淡“嗯”了一聲。
飯後,綺羅看司徒清一直坐在座位上沒有離開的打算,想著他應該是行走不方便,不太想讓她看見,飯前也是比她先到,綺羅就先一個人離開了。
等人走後,李睿才走到司徒清旁邊說:“看來,這位關二小姐,似乎與傳聞中不太相符。”
不是說刁蠻嬌縱,不好相處?瞧著可一點都不像。
司徒清麵無表情道:“這難道不是你工作的失職?”
李睿瞥向司徒清:“抱歉,確實是我的失職。”害他白演了一場戲。
“我會重新準備一份資料。”
司徒清擺手,“不用了,人就在麵前,且看看她想乾什麼。”
這是對人起防備心了?可是剛剛桌子上的氛圍瞧著倒是挺平和。
李睿瞧著桌子上用的所剩無幾菜品,道:“需要給你重新上餐嗎?”
司徒清沉默一瞬,“不用。”
李睿:“哦。”
似是想到什麼,司徒清突然道:“誰做的胡蘿卜,解雇。”
“……”李睿瞥向餐桌,發現桌子上未吃完的菜裡果然有一道炒胡蘿卜絲,皺了皺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