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 綺羅和司徒清共進了晚餐,第二天第三天綺羅到餐廳用餐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過司徒清。
他似乎不喜歡下來吃飯。
彆墅備餐區做的飯真得超級讚, 綺羅一個人吃其實也很開心,但她總不能一直就這樣一個人吧。
司徒清顯然沒把她說的要陪養感情的事放在心上。
她連他的影子都見不到。
這兩天, 綺羅也算把彆墅給逛了個大半,彆墅一共五層。
第五層上有個超大的露台和泳池,第四層則是娛樂休閒運動健身的地方。
綺羅也上過三層,三層是全部打通的設計,裝修風格相當簡潔, 擺設也不多, 想來也是為了方便司徒清在這區域活動。
不過綺羅沒在三層待多久,甚至沒有見到司徒清的麵, 就被一個叫李睿的男人阻止了她對三層樓的探索。
對方自稱是司徒清的貼身助理,不讓綺羅繼續深入的理由是司徒清在休息的時候, 不喜歡有人打擾。
冠冕堂皇。
明明就是司徒清不想見她。
綺羅對人的情緒很敏感,那天司徒清雖然表麵上對她很客氣。
但綺羅能感覺出來, 他似乎對她有種莫名的防備心。
不討厭卻防備,他難道覺得自己會害他?
為什麼呢?綺羅想不通。
她對司徒清的了解, 僅限於原主關綺羅的記憶。
司徒清19歲跟隨母親駕車外出, 發生車禍,母親孫茹蘭當場身亡, 司徒清被送進搶救室, 之後雙目失明,無法視物。
不到半年,父親司徒文另娶,繼母廖淑華帶了一個兒子進司徒家, 並給兒子改名司徒彥。
令人震驚的是,司徒彥竟然是司徒文的親生兒子,還比司徒清大了三歲。
圈子裡有消息稱,廖淑華其實是司徒文的初戀,隻是因為兩人的家世並不門當戶對,所以被迫分開。
後來司徒文跟孫茹蘭結婚,廖淑華偷偷生下了司徒彥,還把孩子給撫養成人。
孫茹蘭車禍去世,司徒文唯一的親兒子成了瞎子,廖淑華知道後就帶著孩子出現,成功上位。
豪門圈裡的大多都是人精兒,要說這裡麵沒有什麼貓膩,總覺得不太可能。
可是當年的車禍已經被調查過,確實是意外事故,並非人為。
事實擺在那兒,外人也不能說閒話,至於心裡怎麼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司徒清重傷昏迷後醒來成了個治不好的瞎子,孫家早年又全家移民國外。
知道發生車禍的事後,隻有孫茹蘭的一個大哥回國參加了孫茹蘭的葬禮,甚至沒有去看望還在醫院的司徒清一眼。
都說豪門血緣親情涼薄,獨看孫家便可見一斑。
而現在,距離當年車禍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
聽說結婚之前司徒清一直住在司徒家主宅,婚房裝修好後才搬到了這邊。
綺羅回想著有關司徒清的寥寥數語,覺得車禍後的那幾年,他大約是過得不太好。
所以對她這個陌生的新婚妻子有所防備,也是自然。
可是綺羅還想著跟人培養感情呢,看來在這之前,還需要消除司徒清對她的防備心才行。
綺羅還沒想到合適的方式,放在手邊的手機響了一下。
【老板,今天也不打算來公司嗎?】
發信人備注安姐,是綺羅名下公司星月娛樂的總經理。
關綺羅大學學的是編導專業,星月娛樂是關正雄送給關綺羅的20歲生日禮物,隻是關綺羅事業心不強,一年了都沒怎麼好好經營過這家公司。
安姐全名安欣,一年前聘入星月娛樂。
關綺羅記得,因為她這個老板對公司的事不上心,還總是喜歡瞎搞,星月娛樂現在的發展前景堪憂。
安欣已經有了想要辭職的打算。
安欣能力不錯,如果真得走了,那就是星月的損失。
想到這裡,綺羅也不再研究司徒清的事,直接回複安欣道:“來。”
然後去衣帽間挑了套衣服,拿上手機和包出門去。
家裡有專車和司機,司徒清平時基本上不會出門,司機一般負責接送客人,算是彆墅裡的閒職。
得知綺羅要出門,司機王叔很快將車從車庫開了出來,一輛黑色賓利平滑到綺羅麵前。
等綺羅上車後,緩緩從院子駛離。
三樓,李睿看著窗外院子離開的賓利,沉聲道:“關小姐今天上了三樓,被我攔下了。”
司徒清摘下了扣在左耳上的藍牙耳機,握在手裡,語氣隨意:“聊了什麼?”
“沒聊什麼,她就是問你為什麼不去二樓餐廳用餐。”
“對了,她還問我要了你的電話,不太好拒絕,所以我給她了。”李睿轉過身看著司徒清說。
“嗯。”隻是一個電話號碼,司徒清神色淡淡,並不在意。
李睿見他似乎並不關心關二小姐的事,便轉而提起另一件事說:“廖淑華收到了愛羅私家拍賣會的請柬,她最近正在跟龍家結交,龍家的那位夫人是位彩鑽狂熱愛好者,所以廖淑華應該是為了拍賣會那枚四色鑽石胸針去的。”
司徒清:“讓羅恩去,她想要敲門磚,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實力。”
李睿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司徒清說完,忽然緊抿住唇,雙拳微握,下頜緊繃,一副極力忍耐的神情。
李睿見狀,皺眉道:“頭又疼了?”
說著蹲下身就在旁邊的茶幾上拿取藥瓶,李睿一擰開瓶蓋,發現這個月的分量還剩了很多,驚詫道:“怎麼還剩這麼多?你沒吃藥啊?”
司徒清偏頭“看向”李睿的方向,聲音淡漠,“那藥已經不管用了。”
吃了兩年,早就沒什麼效果了。
李睿一怔,慢慢將手裡的藥瓶放了下去,起身道:“我讓薇薇晚上過來一趟,或許她還有彆的辦法。”
聞言,司徒清沒什麼反應。
李睿說這話其實也沒什麼底氣,李薇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一名私人眼科醫院的醫生。
薇薇說過,她給的藥已經是目前對司徒清的病情最有效的了,如果還是無法控製的話……
李睿神情沉默,他是唯一一個看著司徒清這三年怎麼“活”過來的人,車禍加諸在他身上的苦痛遠不止外人看到的眼盲這麼簡單。
司徒清並不是突然瞎的,而是從一開始的視線模糊到視物不清,再到最後的雙目失明。
視神經萎縮造成的頭疼幾乎成了他的宿疾,每一次發作都代表著他雙眼的情況向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李睿無法感同身受這種痛苦,隻是覺得老天爺對待這個年輕人未免太不公平。
李睿跟司徒清是很早就認識的,他是個孤兒,從小就被司徒清的媽媽孫茹蘭資助生活上學。
孫茹蘭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說話有種江南水鄉般的溫軟,司徒清從小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
李睿小時候就非常羨慕司徒清,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司徒清的時候,司徒清在鋪著柔軟地毯上的房間裡堆著樂高,孫茹蘭在司徒清旁邊非常耐心的陪著他。
那是李睿曾經非常向往的一幕,他甚至想過如果孫茹蘭也是他的親生母親就好了。
孫茹蘭一直資助李睿到大學畢業,隻是在李睿大學畢業不久後,孫茹蘭就出了車禍。
李睿是過後許久才得知這個消息,想到孫茹蘭,他心中悲痛,在成年後第一次去司徒家拜訪,想要看望一下司徒清,隻不過被司徒家拒絕了。
又過了許久,李睿又突然接到了司徒清打來的電話。
再一次見到司徒清,他與李睿記憶中的樣子變了許多,整個人消瘦,憔悴,手臂腿腳上有很多隱晦的青紫,失去母親的噩耗還有身體上的病痛帶給了他極大的折磨。
兩人相談許久,司徒清想請李睿留在他身邊幫他。
因為顧念孫茹蘭的恩情,李睿同意了司徒清的請求。
司徒家的人不認識李睿,李睿以私人助理的身份到了司徒清身邊。
李睿一度以為就算司徒清眼瞎,他在司徒家的日子應該也不會難過。
可在他暗中收集司徒家的監控信息時卻無意中發現,司徒清眼盲之後在司徒家過得到底是什麼日子。
因為父親另娶,還有了另一個大兒子司徒彥,幾乎司徒家的人都覺得司徒清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做個瞎眼少爺,賴活著。
人人忽視他,輕慢他,就連司徒家的傭人也在暗地裡以欺負他為樂。
知道司徒清眼盲,嫌他麻煩,把掉在地上的胡蘿卜絲繼續撿起來丟到他碗裡,看著司徒清吃掉後,發出怪笑。
而那時的司徒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捧著碗敏感又無助的“看向”發出笑聲的人。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李睿懷著極度複雜的心情看完了所有的監控,也是這些視頻讓他堅定了留下來的心思。
他想幫助司徒清,就像當年孫茹蘭力所能及的幫他一樣。
*
綺羅坐車到了星月娛樂,讓司機王叔說不用等她,讓他先回去,自己進了公司。
雖然是個娛樂公司,但星月目前基本上沒有什麼進項,一直都處在虧損之中。
安欣知道綺羅要來,早早的就在辦公室裡等她。
看到人的時候,倒是微微愣了愣。
綺羅今天出門穿了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頭發紮成清爽的丸子頭,額前的劉海用充滿童趣的毛茸發夾全部夾了上去,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公司的董事長,反倒像是稚氣未脫的大學生。
不過綺羅才剛從學校畢業不久,說是大學生也沒什麼問題。
安欣打量著關綺羅,綺羅進了辦公室後客氣的叫了聲“安姐”,雖然綺羅是公司的董事長,但安欣資曆年齡都比她大,叫一聲安姐也是應該的。
“你終於來了。”安欣心下歎氣。
一年中,關綺羅到公司的次數屈指可數,雖然公司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安欣在管,但綺羅畢竟是公司唯一的董事,許多事情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她的手裡。
安欣在聘入星月後沒多久,還以為自己終於能大乾一場,沒想到星月轉手就被關正雄送給了他女兒關綺羅。
關綺羅對公司的事不上心,許多理念也是跟安欣背道而馳,導致安欣空有很多計劃也無法實施。
拖延至今,安欣基本上已經對關綺羅失去期望,打算離開公司另尋伯樂。
今天叫綺羅過來,一是因為有好幾個計劃書等著她同意簽字,另一個就是安欣想要當麵跟人遞交辭呈。
綺羅坐到辦公室的老板椅上,看著安欣說:“安姐你放心,以後我會每天都來上班的。”
安欣愣了愣,說實話有些不大相信,不過她還是說:“每天倒是不用,你一周能來兩三次我就燒高香了。”
兩人也算熟識,而且安欣已經打算辭職,所以說起這些話來毫無壓力。
她將手裡的文件放在綺羅麵前說:“看看吧,杜允承的出道計劃,哪裡不滿意的,我讓他們再斟酌一下。”
就算是已經準備辭職,但安欣也沒有敷衍自己手裡的工作。
雖然她並不讚同老板想要捧杜允承的想法。
杜允承在安欣看來,除了一張還算過得去的皮囊,身上並無太多挖掘的潛力,而且相比其他同期進入公司的練習生,他也隻能算是中等,沒有潛力就算了,還比不上彆人刻苦。
安欣是真不知道綺羅看上他什麼。
但這些話,安欣不好說,說到底她也隻是個打工的,一切向錢看,隻要小老板發她工資,愛捧誰捧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