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早知道朱由檢就是歪脖子樹上吊那位皇帝,更知道對方年號崇禎。此時,由百官之首丞相李善長上前回話:“衣冠南渡者,無論是晉還是宋,從未有返回之例,我明之帝王,寧死國,也絕不苟且。”
說這話時,李善長能感覺到自己心臟狂跳,撞擊胸腔。
那崇禎是這樣的皇帝嗎?他也不清楚,但他隻能這麼做,這才是上位愛聽的話。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神女愛聽的話,隻能又是猶豫,又是忐忑地說出來。
他感覺到神獸似乎在看他。
而後聽到蛇神獸緩緩爬動地聲響。
“沙——沙——”
蛇軀在地上爬行,爬到他靴上。
李善長僵立在原地,感受到蛇在他身上爬行,爬過肌膚外露的地方時,濕滑蛇身讓他眼角微微一條,脖子後儘生密密麻麻疙瘩。
“你此言——”蛇音幽幽:“倒是不錯。”
李善長才說一個“謝”字,又被五彩小蛇堵回去:“但,不止如此。”
神獸告訴他們,崇禎之前,明朝曾有一次危機,差點就衣冠南渡了,當時有大臣站出來,直言建議南遷之人,該殺,如宋時李綱,守住京師,這才沒讓明朝終結。
明初君臣少有傻子,一聽完這話,立刻明白過來……
“俺就說,他怎麼不跑。就算皇帝堅持,難道大臣就個個要以死報國,而非勸動皇帝南遷?”
朱元璋恍然大悟。
這……確實不太敢跑啊。
前有宋時南遷,被嘲諷,被罵上百年,提到就是罵聲一片。而本朝,更有能臣在第一次京師受難時站出來力挽狂瀾,到末年,第二次滅國危機,大臣們既怕提議南遷後被戳著脊梁骨罵,又怕再冒出一個能臣,上來就是一句“建議南遷之人,該殺”,而且,萬一守住了呢!萬一守住,他們卻在之前提議南遷,豈非是被歸為國賊奸臣?
正是因著本朝有先例,才沒人敢光明正大站出來,冒天下之大不韙。
朱元璋連連歎氣,有時候曆史就是這樣,如果崇禎當時去南方,很可能會被罵衣冠南下,偏居一隅。不去南方,以為能守住京城,結果就是沒守住,被後世說是優柔寡斷,去南方興許還能為大明續命。
武將那邊。
徐達有些彆扭,但接收到其他武將頻頻暗示的眼神,還是硬著頭皮站出來:“敢問神獸,土木堡之變究竟是何?”
五彩小蛇沒回答他,而是開心地叫:“主上!”
直接飛起來,撲進一個身影懷裡。眾人定睛一看,是此前拋下他們徑直離去的神女。
神女身後,還有個小光頭。
群臣不太認得他。
朱元璋:“老四?”
群臣:“!!!”
燕王朱棣?燕王何時能與神女這般親近?
朱棣連忙上前,對著朱元璋行禮,口稱:“第四子燕王棣,拜見父皇陛下。”
朱元璋目光狐疑:“燕王,你這是……”
朱棣不好意思地說:“此前去求見神女,正好得神女允見,方才神女說要來見父皇陛下,棣便請問神女能否同行。”
朱元璋意味不明“哦”一聲,隻道:“自去百官之中罷。”
朱棣便行禮告退。
這時候,徐達已不適合再開口,朱元璋便詢問神女,自己可否知道土木堡之變。
神女:“可知宋徽宗叫門之事?”
朱元璋還真不知道。
宋徽宗他認識,但要準確到每件事都知曉,有些為難他。不過,作為皇帝最大好處就是,他不用全知全能。
朱元璋一個眼神遞下去,就有文臣站出來,詢問:“神女所說,可是欽徽二帝北狩時,勸降中山府那事?”
神女頷首。
朱元璋:“這是什麼事?”
那文臣便說:“昔年,宋朝遭金騎踐踏,京師被破,宋之太上皇與皇帝被俘虜,一路北上,來到中山府外時,驚見這中山府竟一直未降,已成孤城。金人勒令宋帝前去勸降,宋帝不顧顏麵,前往勸說。中山府提轄直言‘此中豈有道君皇帝,必金人之詭計也’,堅守中山,寧死不降。”
道君皇帝,就是宋徽宗趙佶。
“好!”朱元璋麵露讚許:“就該這樣!做臣子就該像此提轄這般!如此才是忠臣!”
又恨恨道:“那宋徽宗真是無恥,天子叫門都能做出來!若是俺朱家人敢這麼做,這等人,朕必要其宗廟除名,剝下他人皮填入稻草,立在那座城池外麵,生生世世受風吹日曬,萬人唾罵之苦!”
這話剛說完,就有一片柔軟貼到他手背上。
朱元璋低頭,發現是……一片粉紅花瓣?
上朝的禦門附近,怎會有花瓣飄來?
朱棣大叫:“好多!好多花瓣!”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天上一片又一片花瓣落下,如柳絮飛舞。
神女——
開心!
飄花花!
朱元璋咯噔一下,他不開心了。
“難……難道……”
以神女的惡趣味,祂這麼開心,難道是他們老朱家也出了一個叫門天子?
不、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