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女人手腳快速爬動,朝著小林衝了過來。
這完全超出科學範疇的一幕,嚇得小林汗毛倒豎,他尖叫了一聲,後退著轉身就跑。
昏暗的走廊裡,手電光搖晃亂動,光線一亮一暗,小林一路狂奔,頭也不回地衝下了樓,大喊著同伴的名字。
他的同伴正在502號裡拉架,聽見小林肝膽俱裂的叫聲,他和吵架的兩口子都停下。
同伴連忙走出去,問道:“怎麼了?”
“有、有、有……”小林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有鬼,可剛剛看見的那一幕,又的的確確超出了科學的範疇。
“有什麼啊?”同伴不明所以,往小林身後看,奇怪的東西沒看見,倒是看見了一道從樓下跑上來的人影。
看身形是個年輕男人。
“哎,乾什麼的!”
同伴立馬追了過去,幾步衝到樓梯間,但隻來得及看見個背影。挺高,挺瘦,還挺白,穿著件非常花哨的睡衣。最重要的是,他手裡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刀。
“哎!”同伴當即要追,但小林比他動作還快,三兩步就追了過去。
“彆上去!”情急之下,小林大喊,“上麵有怪物!”
江寂當然知道上麵有怪物,因為整個六層,以及這一截樓道裡,滿是異種的氣息,儘管很微弱,但江寂太熟悉異種了。就算異種隻是在這裡喘了口氣,他也能分辨出來。
更何況他還看見了602裡爆發出來的詭異紅光,以及那光裡的奇怪氣息。
這個世界不僅有異種,還有他不知道的另一種更加神秘,也更加詭譎危險的東西。
江寂很快抵達六樓。
樓道裡模糊昏暗,602的房間門大大開著,一根像是枯樹枝,又像是手臂一樣的黑影,從屋子裡伸出來。
有風,自602裡徐徐吹出,帶著濕潤而新鮮的雨水氣,而異種的氣息已經變得很淡,隻剩下乾涸的血腥味,以及腐朽的死亡氣息。
江寂緊握剔骨刀的手指鬆開些許,他知道,那個剛出現的異種幼體,多半已經跑了。
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照明,亮光登時清晰勾出地上的黑影,果真是一具被吸乾得隻剩表皮的屍體。
頭貼著地麵,花白的頭發淩亂鋪開,嘴巴痛苦地張著,因為皮膚乾癟,她的表情猙獰可怖。
江寂在蔣玫身邊停下。
他在麵店時,聽老板娘講完了她普通平凡,而又被生活牢牢壓抑著的後半生。
現在她就這樣死了,而她的丈夫還獨自躺在醫院裡,她的女兒懷著孕,艱難在在婆家人與金錢之間周旋著。
江寂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解脫,但知道她死亡留下的痛苦,會延續很久很久。
片刻,江寂走進屋子裡。
臥室的窗戶被異種幼體撞開了一個破洞,冷風呼呼吹進來,地麵上的碎玻璃折射出微光。
屋子裡的血腥味很重,但地麵沒有任何血跡,隻有沒掃乾淨的灰塵。
江寂走到窗邊,往下看去。
樓下是一小圈長滿灌木的綠化,以及舊小區的低矮圍牆,牆外則是綠化帶與馬路,以及林立的城市高樓。
雨勢依舊,嘩啦啦地落著。
遠處路燈與城市的燈火璀璨明亮,一切看似平和依舊,但危險的異種幼體,就藏在這片繁華的和平之中。
江寂皺起眉,事情變得棘手了。
腳步聲從屋外響起,兩個民警這時追了過來,兩道手電光齊齊照入屋內。看見地上的屍體,小林被嚇得一跳,急忙喊道:“就是她,我之前看見的怪物就是她!”
另一個沒見過之前那詭異的場景,相比之下平靜鎮定得多,他盯著江寂,問道:“你是誰,來這兒乾什麼?你跟這家人認識嗎?還有你刀是做什麼的?”
江寂主動把剔骨刀放在一旁,解釋說:“就是我報的警,我報警完後,好像看見有影子在爬這家的陽台,我怕蔣阿姨有危險,就過來了。”
民警皺眉問:“你認識死者?”
江寂點頭:“昨天我去醫院的時候,差點撞上她,後來在小區外麵店吃麵,又見到了她,知道住一個小區,就認識了。”
麵店的事半真半假,但醫院撞到這個可以查監控。
小林忍不住問道:“你剛上來的時候,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江寂就等著他問:“看見了,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臥室窗戶跑出去了。”
小林奇怪道:“白色的影子?”
江寂點頭:“具體什麼樣沒看清,但確定是白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動物。”
小林表情更加困惑,簡直懷疑人生,他圍著屍體轉了半圈,猛然發現了個奇怪的地方。死者的衣服,被撕開了,腹部乾枯的皮肉外翻,灰色的腸子隱隱露出來。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肚子裡鑽出來過。
**
江寂被帶到警局錄口供,他報警的時候太著急,所以拙劣地撒謊說看見了上吊。他知道這會成為他報警理由的漏洞,但江寂已經想好說辭。
他是因為聞到了飄過來血腥味,所以特彆擔心蔣阿姨,於是誇大了情況。
筆錄很順利,直到做筆錄的警員的一句話,讓江寂發現了異常:“你說你看見了蔣玫上吊,說說,你當時看見的具體情況。”
這句話的意思,是認同了“上吊”這個事實,所以,蔣玫的身體,是真的有被吊起來,或者浮起來。
江寂適當地摳了摳手指,表現出不安的狀態:“就是看見她身體起來了,在屋子中間。”
警員沒做表態,繼續問道:“還有呢?你還看見了什麼?”
江寂道:“我跑樓下的時候,還看見了從她屋子裡發出的紅光……還有爬牆的人影,但現在想,可能是我看錯了。”
警員繼續問:“還有呢?”
江寂便說:“還有我進到屋子後,有看見白色的影子,像是什麼動物,從臥室窗戶跑了……”
他說到這裡,露出擔憂和恐懼的表情。
“不會就是它殺死蔣阿姨吧?我來的時候聽見有人喊怪物,就是那東西嗎?現在它跑了,會不會去傷害其他的人?”
警員道:“這些事情我們會處理,你隻需要說你看見了什麼。”
……
筆錄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也許是要確認什麼,警員一直在反複問江寂都看見了什麼,讓他回憶所有的細節,不論什麼,全都說出來。
附近的警察局並不大,也不隔音,筆錄做到一半,江寂聽見了外麵傳來了女人的哭喊聲。
是蔣玫的女兒。
哭聲持續了很久。
淩晨一點半,江寂的筆錄終於結束,他可以離開警局了。給他做筆錄的警員送他出去,路上叮囑江寂保持手機通訊暢通,如果有什麼情況,方便聯係。
江寂配合地答應,他轉身,剛好碰見兩個人從外麵走進來,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體格健碩,留著絡腮胡,笑容滿臉,看著既老練又圓滑。
後麵跟著個高挑的金發青年,長得挺帥,一雙溫柔多情的桃花眼。
兩人剛進來,一個隊長便迎接了過去:“馮隊。”
馮克和隊長簡單握了個手:“辛苦你們了,麻煩先帶我們去看看屍體情況。”
隊長連連點頭,今晚這事詭異反常,簡直超出認知,也是在今晚,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內部還有一個神秘局,專門處理這類異常事件。
幾人說著話往裡走,金發男卻突然盯了幾眼江寂。
江寂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認識他,垂著眼,沒什麼表情地走出了大廳。
“淮野,怎麼了?”馮克注意到了白淮野的視線,“有什麼問題嗎?”
白淮野又看了幾眼江寂,若有所思地說:“感覺有點奇怪。”
馮克和白淮野都是神秘局的人,白淮野的超能力是敏銳感知,他的感知力和直覺都非常強,他覺得有問題的地方,十有八九是真的有問題。
因此馮克很看重白淮野的反應:“哪兒有問題?”
白淮野皺起眉,有些迷惑:“我說不出來,不是壞的,而且……”
他放低了聲音,隻對著馮克說:“我認識剛剛走出去的那個人,是驚塵的大學校友,就是表白跳樓的那個。”
這下馮克也震驚地回頭看了過去,他擔心道:“那不會出事吧,驚塵就在外麵啊。”
白淮野倒是不擔心這個,他自信道:“那不會,在車裡呢,壓根就不可能出來搭理誰。”
馮克一想也是,彆看謝驚塵在學校裝得人模狗樣的,好像是個性格不錯人還大方的溫和富二代,實際上就是一瘋狗脾氣,性格極度自我且瘋狂,平時連神秘局局長都不放在眼裡。
他不想搭理人的時候,總統站在他麵前都隻能當空氣。
就好比現在,明明是一起過來調查情況的,但謝驚塵壓根就不下車,他們還拿他完全沒辦法。
所以完全不用擔心謝驚塵會跟這個跳樓威脅過他的極端份子搞出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