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用了一分多鐘, 在力氣即將耗儘,他撐著牆壁的手腳都在痙攣發抖的時候,終於看見了總通風口邊上的黑洞。
四麵牆壁, 一共六個分通風口, 像是蟲洞一樣蛀在牆壁上, 每個直徑一米。
江寂就近選了一個,一爬進去, 他就直接累癱下了。
呼吸急促得像是在拉破風箱, 眼前陣陣發黑,手腳更是一直不停地抖抖。
這種撐著牆壁往下爬, 不僅耗費力氣,更考驗肌肉和身體控製,對於江寂現在這具破爛身體來說,這顯然是超出了身體承受範圍的運動。
江寂連磕五條營養劑才緩過來, 他其實還有點低血糖, 但他身上並沒有糖。甚至因為太頻繁的使用超能力, 他買的兩盒營養劑和壓縮餅乾, 都隻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
看來還是要早點治病,不然隻會處處受限。
通風口是直徑一米的正方形,躺著倒是還挺寬。
江寂就這麼躺著休息, 他舉起通訊器, 用光仔細照著兩側的水泥牆壁, 除了有一層厚厚的浮灰外, 沒有其他痕跡,所有的牆體,都有著一種從未被使用過的“乾淨”。
難道這個龐大的末日地下基地,在建成後便從未投入使用過嗎?
在看係統提供的基地地圖, 江寂發現橙色的小點少了一個,其他的點數量都沒有變,隻有橙色消失了一個。
大王和小王中的一個人,死掉了嗎?
也在這個時候,代表快樂教的四個黃點開始移動了,他們周圍聚集著兩個紅點,六個人在通道裡穿行,是離開基地的方向。
那個藏到山石裡的大門,在地圖上也有標注,是地下基地唯一的出入門。
江寂休息了五分鐘,剛好在晚上八點半的時候,恢複了體力的他開始在通風道裡爬行。
幾分鐘後,他找到一個通風口,並從那裡跳下,落在基地的某條通道裡。
這邊是居住區,通道兩側密密麻麻,全是緊閉的金屬門,而最近的火焰軍紅點,距離江寂直線距離大概一千米,地圖標注位置為居住1-C區-27號通道。
在那個區域的某個房間裡,還有四個綠點。整個地下基地,火焰軍一共抓了八點綠點,分彆關押在三個地方。
江寂決定每個地方都去看一眼。
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最近的1-C區-27號通道。
出發之前,江寂推開手旁的一道房間門,是金屬門。這下麵足夠封閉穩定,所以金屬並未嚴重腐朽,隻在手碰上去時脫下了大塊油漆。
屋子麵積不大,大概十幾平,很空,裡麵什麼都沒有。
看來這個基地,在主體結構建成後,就直接停工了。所以這個龐大的地下基地,既沒有人住過,也沒有添置任何生活用品。
不知道是被人主動放棄的,還是被迫放棄的。
江寂在去的路上,一直在觀察十九個紅點的移動軌跡,分布很散亂。
在放置物資的地方,有兩個人看守,另外有六個人兩兩分組,在幾個通道裡有規律的遊動,應該是在巡邏。
還有兩個人正跟在快樂教後麵,他們即將抵達地下基地正門。
最後九個人,則全都聚集在挨著大中庭的位置,但分成了兩組,有三個人跟一個綠點待在一起,另外六個人則跟最後三個綠點在一起。
估計單獨關押的綠點,就是不幸被抓的玩家。
江寂想去見見他,順便問問第一區裡到底什麼情況。第四區信息滯後太嚴重了,公民等級提不上去,江寂連收費的新聞都不能閱讀。
也在這時,係統提供的地圖上,黃點突然全部消失,快樂教的四個人,離開了基地。跟著他們的綠點正在原路返回。
江寂看了一眼,慢慢壓輕腳步,因為往前大概兩百米的拐角處,就是第一組四個綠點的位置。
這裡沒人看守,隻有一組巡邏人員,每隔十幾分鐘,會從綠點前經過一次。
上次經過,是十分鐘前。
江寂熄滅通訊器上的微弱亮光,任由濃重的黑暗壓下來。他沒有依靠任何光亮,隻靠著係統提供的地圖判斷方位,然後就這麼在複雜如迷宮的通道裡摸黑穿行。
他在黑暗裡想,十九個,得一個一個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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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達在精心布置火焰軍今晚的直播現場。
那個叫楊柳輕的女人,真是提供了個絕妙的點子,一場虐殺一區高等公民的恐怖直播,的確是可以讓他們在一夜間揚名第一區。
並且,在這個直播過程裡,他們還能實時觀看到那些一區狗憤怒跳牆的樣子。
一想到那些氣急敗壞又可無奈和的言論反饋,格達就興奮到頭皮發麻。
這種你很死我了但又打不到我反而隻能看我在你頭頂上反複拉屎的感覺,簡直就是極樂。
他們的直播時間定在晚上九點過五分,一是跟快樂教還有些事要談,二是要準備防信號追蹤的工具,至於第三,是楊柳輕提議的。
她說,直播前,可以先出一個直播預告,通知那些一區公民,今晚九點——“我要開始虐殺你們了”,然後讓輿論先發酵第一遍。
預告裡說直播時間為九點,但他們會在九點過五分才開始直播,這遲到的漫長五分鐘,會成為輿論二次發酵的溫床。
這樣直播開始的時候,熱度會以一個颶風般的速度,迅速席卷整個第一區。
想到這裡,格達拿起從綠頭發學生哪兒收繳的平板,點開。他並不識字,所以開啟了語音操作和提醒功能,而一區產的平板,顯然比他們的劣質手環更加智能好用。
剛點開,平板係統便播放起了格達想看,並且已經看了兩遍的直播預告片段。
搖晃的鏡頭裡,出現了三個被抓大學生恐懼慘白的臉,接著一隻粗糙巨大的手揪住了女學生的頭發,粗暴地往上一提,又狠狠扇了一耳光。
“讓你做自我介紹啊,一區的賤人。”
女學生被打又被嚇,登時就哭了起來,臉頰高高腫起,模樣淒慘,她隻知道哭不說話,於是又被一耳光扇在地上,然後狠狠踩了幾腳。
旁邊有人在嘻嘻哈哈地笑,說:“第一區的女人就這傻逼樣嗎?還沒第四區的狗有脾氣呢。”
周圍的笑聲更大了。
那粗糙的大手接著又揪住了圓臉男的頭發:“你來,說,你叫什麼?公民等級幾啊?”
圓臉男滿臉驚恐,轉著眼珠子看了看施暴者,又看了看鏡頭,嘴皮一陣囁嚅,不等他說話,施暴者就兩耳光扇在了他臉上。
“叫你他媽的說話,聽不懂是不是?還什麼大學生呢,大學生就是這種垃圾玩意嗎?話都不會說,我看你不如給我們當大尿壺。”
他說著,竟然真的把那圓臉學生拽麵前,解開褲子就往他身上尿。
圓臉學生哪兒見過這種惡心事,當即掙紮著大叫起來,卻又被旁邊的人一腳踢翻,那人還說:“誰還有尿啊,都來,尿他們上等人臉上。”
“我來,讓他張嘴。”
場麵一時間變得無比惡心。
女學生簡直嚇瘋了,縮起身體不停哭喊。
最後一個學生是染著藍色頭發的向謙,他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後背死死貼著牆。
馬上就輪到他了。
上一個已經這麼慘了,到他時他會怎麼樣?會拉他身上嗎?
向謙光是想一想,就恨不得立馬死掉算了。他現在是真的後悔得要命,不該突發奇想,跑到廢土區來找什麼種田教。
來找種田教這個主意是他出的,是他攛掇加威逼利誘,才讓另外三個同學跟著冒險出來。他家裡還算有錢,母親是神農白氏家族旁係的表親,雖然關係遠,但多少沾了點。
父親開小公司,不算大富大貴,但在一區也是中層階級,飛車就是他的成年禮物。
從小生活順風順水慣了,所以他盲目的認為,這次出來也會一樣順利。
萬萬沒想到會這麼倒黴。
正胡思亂想著,有人朝著向謙走了過來,他驚嚇萬分,兔子似的蹦起來,尖利地大喊:“我叫向謙,我叫向謙,不要拉我身上,不要……”
向謙恐懼到沒了骨氣的反應讓周圍幾個大漢狂笑不止。
……
格達看到這裡,也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哼笑。
視頻再後麵,就是向謙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腦袋上還濕漉漉地,不知道沾著什麼液體,他抽抽噎噎地哭著對鏡頭說:“我叫向謙,我來自聯邦第一區,我是一級公民,我在這裡跪求第四區的大哥們放過我和我同學……”
幾分鐘的視頻播放完,平板係統用甜美的蘿莉音道:“本條視頻發布於二十分鐘前,五分鐘內播放量為一千四百次;第一次推薦時間在視頻發布後四分鐘三十六秒,第二次推薦……十分鐘後,播放量增長至一萬一千六百……”
“……十五分鐘後,播放量增至十七萬……二十分鐘後,播放量……”
“叮咚……恭喜主人,您的視頻上熱門推薦啦~播放量與評論爆增中,是否為您讀取熱門評論?”
格達被甜甜軟軟的蘿莉音叫得渾身試探,他道:“讀吧。”
於是係統開始擇取熱度最高的評論,朗讀出來:【什麼玩意兒?這幾個人真是一區公民嗎?】
【這是什麼新型直播營銷?虐殺一區公民預告,還是一級?真當聯邦漢謨拉考法典是設立著玩的嗎?】
【發布地址IP是未知?聯邦有未知的地方嗎?】
【臥槽是火焰軍啊!去年往聯邦新聞社寄屍體那個恐怖組織啊!】
聽到火焰軍三個字,格達心情無比暢快,他舉著平板,轉到那三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學生麵前。
直播房間是新找的一間空房,麵積很大,七十來平,他們定的直播點在進門左側靠牆的位置,三個學生,一人占一塊地。
直播內容也設定好了,分彆是:磨骨、剜肉和剝皮。
最後是砍頭。
整個過程會控製在半小時內,因為楊柳輕說,人的情緒,不論是恐懼憤怒還是狂喜,都有一個峰值,達到這個最高點後,便會開始下降。
如果直播時間太長,這場直播給人帶來的恐懼和憤怒感就會變低,而且還可能會被聯邦掐斷直播。
因此為了保證直播質量,格達特地讓人分彆給三個學生注射了一支高濃度營養液,務必要保證他們能在直播時擁有活蹦亂跳的生命力。
“隊長。”丸子頭這時走過來,低聲道,“還有五分鐘就是九點了,那個嘴硬的玩家要不要帶過來,讓他在邊上看著,順便嚇嚇他?”
他們把玩家帶回基地後,第一時間就進行毆打審問,沒想到還是個硬骨頭,愣是半個字沒說。
格達道:“用不著,不是給他喝那個東西了嗎?”
那個東西指的是快樂教給的快樂水,就是這東西,能控製超能力者。當時快樂教的人說得多神奇不凡,但實際上這東西的作用原理就跟毒品一樣。
隻是效果異常強勁,一次上癮,且上癮程度極深,深到隻是聽見“快樂水”三個字就會渾身顫栗。並且這東西帶來的戒斷反應也跟普通毒品不同,它是按時發作的。
每次發作前,會有兩個小時緩衝期,這期間上癮人會因為輕度戒斷反應而出現各種情緒焦慮與不安,這也是他們最聽話的時候,隻要拿著快樂水,不論命令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會照做無誤。
就像是小王,發作的時候,有人命令他把自己的牙撬下來,吞下去,最後掐死自己——他全都照做了。
這就是快樂教說的“控製”,雖然實際上並沒有真正達到控製的目的,但從結果上看,算是大差不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