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愣了一下,“少說也要三日的。”
周鋒郎覺得自己等不起,奚容還在家裡等他,說好了隻是晚些回家,不可能晚三日。
家裡沒有人做飯,奚容吃什麼?
他的念頭是如此執著,早已經給自己的時間定死了,要在今天之內到家的,便一定要到家。
周鋒郎當即便說:“你們快些走鏢,這些人我來解決。”
“可是.......”
“快!”
他若是沉沉的說話,那真是如羅刹般令人畏懼,他不僅是總鏢頭,身手也如此厲害,在這種性命攸關之時,他說的話就是天理。
周鋒郎穩穩當當的說著,仿佛胸有成竹般,夥計們全然信任他了。
周鋒郎還說了一句:“把兩名兄弟的屍體一並帶上。”
走鏢時,這般凶險,一般是不帶屍體的。
荒山野嶺的,回來之時屍體時常被野獸啃咬,家屬見著的時候已經不是全屍,那鏢車大,若是不裝其他的東西,屍體可以放。
交代完事項,周鋒郎拿著一把短刀,不知何時已經隱入了山林。
他悄無聲息的,山賊們竟然沒有發現。
直到死了一兩個人才警惕起來。
此時此刻寶物已經不是目的,山林裡的獵人才是籠罩在頭頂的死神。
周鋒郎一不會功夫,二沒走過鏢,他進了山林沒有任何心思,隻一個個數著人,計較著時間,如同收割獵物般的悄無聲息要了命。
回過神來渾身都是血。
夥計們隻覺得他隻去了一個時辰便回來了,那一身麻布灰衣被血沁透成了濕潤的黑色,人一出來,如一柄恐怖的凶器,整個鏢隊的夥計都冒著寒意。
好一會兒,見他沉沉的不做聲,身上的煞氣平息了些,才小心翼翼的問:“周哥,您身上是不是有傷?”
周鋒郎遲鈍的愣了一下,解開衣服一看,那渾身傷得不輕,竟然還有把刀插在胸口都沒有發覺,更彆說背後拿一道傷,已經能看見白骨。
他竟然一聲不吭的,一路趕著鏢。
“要不、要不歇歇?”
生怕這保他們性命的閻羅死在路上。
周鋒郎悶不吭聲,不會疼似的,隻說:“趕鏢,太陽下山之前一定要到朝陽縣。”
夥計們已然十分聽他的話,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努力趕著路,竟真的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到了朝陽縣。
那接鏢人簡直心驚,連忙是請了大夫,可周鋒郎什麼也不要,喝了一碗水,借了一匹馬,帶上些接鏢人備的藥草,轉頭便上了路,半路上實在感覺到血流得厲害,終於找了個醫館草草包紮了一下,如此繼續趕路。
大約是怕自己真的死了,也估摸著時間能趕回去,才騎穩了一些。
到了雲水鄉已然三更天,敲了敲鏢局的門,把馬還了回去。
那堂主匆匆穿了外衣起來,見他滿身是血,這麼快就回來了,以為是丟了鏢,他回來報喪的。
沒想到周鋒郎拱手道:“幸不辱命。”
他是來要錢的,拿了錢就回去。
堂主是完全不相信,以為他是來詐錢的,可正巧此時,朝陽縣回來的信鴿也到了,堂主打開一看,竟然真的是把標送到了。
這樣大價值的標,卻隻折了兩名夥計。
這一趟簡直是奇跡一般,甚至總鏢頭當天還趕了回來。
堂主愣愣的睜大眼睛,直到周鋒郎再次說話才回過神。
“馬堂主,我是來拿工錢的。”
馬堂主連忙讓人拿銀子來,周鋒郎把銀子放在手中,發覺重量不對勁,打開一看,竟然有八兩銀子。
不僅如此,還給他備了上好的傷藥。
馬堂主和善的笑道:“周兄弟,這是你該得的,你不是一般人,這些錢財隻是身外之物,馬某十分看重你的道義,往後馬某要是找你,你可彆不見我。”
周鋒郎拱了拱手,表示敬意,他實在耽擱不起了,連忙要回去。
那馬堂主思前想後的不明白,他傷得如此重,在朝陽縣住上一天最為妥當,為什麼非要趕回雲水鄉?
如此便問了,“周兄弟可是在雲水鄉有什麼事,怎如此急忙要趕回來。”
馬堂主已經想要和他套近乎,往後可能許多事用得上他,若是能長長久久讓他做快馬鏢局裡的總鏢頭,有朝一日必然是江湖上響當當的第一。
隻見那周大郎在夜色裡高高大大的立著,渾身都是血,臉上的真麵目不仔細端詳已然看不出來樣貌,如同從屍山血海裡出來般滿身煞氣,是連鬼神都敬而遠之。
那雙利刃般的眼睛卻緩緩柔和下來,連聲音都很是溫和,“我的妻子在家中等我,我說今夜要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