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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帝宮。

哈蘇納接受了王蟲的受封儀式, 回到帝宮後,聽?說?了?昨夜慕斯元帥回來的事。

哈蘇納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微笑著表達了喜悅。

之後,他去了植物園料理言諭的花花草草, 脫下禮服, 換上務農裝, 卷起袖子,給綠色植物們澆水施肥, 他拿著言諭一直很喜歡的藍色小?水壺, 細心打理著花園、植物園、菜園子, 這麼多年,除了?斯藍,他是這裡第二位辛勤的勞動蟲。

中午的時?候, 哈蘇納擦乾淨手, 離開植物園, 回到廚房親手準備午飯。

副官傳來短訊, 說?今夜冕下不回帝宮來過新年了?, 祂留在了?元帥家,今夜可能?也宿在那裡。

哈蘇納愣了?片刻, 而後恍然,順遂地回複了?“好的”。

他低著頭, 怔了?怔,才摘了?圍裙,請各位雄侍吃了?頓團圓飯, 雄侍們有說?有笑, 哈蘇納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說?話。

下午, 哈蘇納給雄侍們放了?假,讓雄侍們回去過年。

每一年都?是這樣,但是言諭每年都?不在帝宮裡,蟲母冕下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場合要出席,祂手握著帝國的命脈,甚至祂的存在本?身就是蟲族的信仰。

哈蘇納就在帝宮裡親手做好年夜飯,期盼著祂回來,但是祂不回來的話哈蘇納也不生氣?,哪怕從新聞上看見蟲母冕下去帝國各處慰問參觀,哈蘇納也可以開心到吃掉三碗飯。

這會兒才三點半,哈蘇納覺得時?間還早,就戴上手套,拿起計劃本?,自?己?一點一點盤點著每個功能?房的作用,慢慢地收拾著偌大的帝宮。

夕陽晚照,帝宮裡靜悄悄的,哈蘇納走遍帝宮,每個角落都?是熟悉的景色,長廊連著涼亭,水池裡結了?薄薄的冰麵,冬日裡也有蝴蝶,哈蘇納蹲在亭邊,看著蝴蝶在指尖翩然,這是一隻翠綠色的蝶。

哈蘇納自?言自?語說?:“你呀,雖然不及冕下可愛,但是也很漂亮。”

小?蝴蝶聽?不懂他的話,觸須晃了?又晃,哈蘇納想,如?果冕下在的話,祂一定聽?得懂低等級蟲族在說?什麼,還會開心的它們交流,撫摸它們的蝶翼。

因為祂一直小?心翼翼地愛著蟲們。

哈蘇納垂了?垂眸,寒風吹得他發絲揚起,他抬頭看了?看天,一望無際的藍色,四四方方的天,太陽和月亮從宮牆的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如?此八年,不曾停歇,每一個薄暮的清晨從言諭宮裡出來的時?候,他看見的都?是這樣的日出。

美好,純粹,充滿希望,永遠光亮。

和言諭一樣。

一切未曾變過,一切都?在改變。

今天是新年夜,祂一定不會回來了?。

離彆了?那麼多年的哥哥和竹馬,也會給祂很多很多的愛,會準備一桌子的菜,會點亮溫馨的燈盞,在寒風肆虐的夜裡,給他煮上一壺熱茶。

不止是他們,整個蟲族都?在無條件的愛著他,今夜,帝國每一個角落都?在歌頌蟲母冕下的恩德,蟲們很寬容,聽?說?慕斯元帥回來後,很寬容地允許冕下不出席各類儀式,帝國各個機構、包括上議院和下議院都?忙瘋了?。

四隻王蟲裡,除了?哈蘇納留在帝宮之外?,溫格爾和阿加沙也代替蟲母冕下去其他星洲慰問了?。

是不是就要這樣無望的等待著呢?

哈蘇納默默的想,我養大的小?蟲崽,祂好像就要離我而去了?。

祂愛的蟲不是我,祂喜歡的蟲也不是我,祂的隱痛寄托在隨著伊黎塞納身上,他的心全部賦予慕斯元帥,隻有在無數個深夜裡,祂才短暫的屬於我一刻。

可是現在,這一刻也要被剝奪了?。

哈蘇納失神的看著指尖的小?蝴蝶,看著它飛遠,低頭輕輕咳了?一聲,轉回身,繼續去收拾宮殿的每一個角落。

祂不在,也要像祂在一樣。

哈蘇納永遠的愛著祂,哪怕這份無望的愛得不到回應,他也不後悔,儘管心裡的難過讓他攥緊領口,屏住呼吸,但是一想到言諭現在幸福快樂的樣子,他既覺得知足又覺得滿足。

為祂奉獻,他心甘情願,從不計較得失。

帝宮裡有個房間,存放了?言諭從十一歲那年一直到今天的照片、視頻、直播錄像,是哈蘇納一點一滴錄下來的,甚至還有言諭小?幼崽時?期的錄像,從言諭剛已?進入阿洛緹娜花園時?怯生生的臉蛋,一直到前?天晚上給言諭洗腳時?,言諭低頭朝他溫柔的一笑。

一點一滴,沁入心脾,至此,生生難忘。

哈蘇納跪在地上整理照片,神情很溫柔,心裡也柔軟萬分。

這是祂最天真無邪的八年,全部全部,獨屬於哈蘇納一隻蟲。

夠了?,哈蘇納告訴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

祂的成長,他是唯一見證者。

祂的喜怒哀樂,全部由他承擔。

祂的一舉一動,他銘記在心。

祂每個輾轉不眠的夜晚,每個陽光燦爛的清晨,每個皺眉、每個微笑,他全盤接收,悉心照料。

祂有了?他,所以才健康長大。

哈蘇納溫和的垂著眼睛,手指摸過照片。

這張是言諭在遊樂場坐太空飛椅,祂笑的像路邊的太陽花一樣燦爛,拿著棒棒糖吃的時?候,那種甜從他的口腔散發到他的眼睛裡。

這張是拍立得洗出來的,言諭戴著小?蝴蝶頭飾,站在粉牆前?,因為不好意思被圍觀,所以很配合攝影師的動作要求。

在拍了?幾張可愛動作之後,祂不好意思地跑到哈蘇納懷裡,哈蘇納還記得祂蹭著自?己?的脖子,小?聲說?,先生,你怎麼不和我一起照?你陪陪我嘛,我想和你一起。

緊接著的第二張就是哈蘇納抱著言諭的照片了?,哈蘇納戴著小?醜鼻子,溫柔的眉眼含著笑意,望著小?言諭。懷裡的小?言諭開心的摟住他的脖子,叭的一聲親在他臉上,乖乖的把頭貼在他腦袋上比耶。

記憶深處的影響一點點浮出水麵,哈蘇納想,等到言諭再長大一點,就是哈蘇納拍他深夜工作的樣子了?,稍微成熟那麼一點的小?蟲母,彆樣的有魅力。

但是一碰到哈蘇納就愛撒嬌。

哈蘇納翻出視頻帶子,點開一段播放。

視頻裡,辦公桌前?的時?鐘指向淩晨三點,言諭揉了?揉眼睛,哈蘇納給他送奶進來,言諭不喝,張開手,迷迷糊糊的撒嬌耍賴:“先生,我累了?,要抱抱。”

哈蘇納沒?有問他今天的工作處理完了?沒?有,沒?有問他明天是不是急著要今晚的文件,而是放下奶,摟著他的手和瘸腳,把他從高椅上抱在懷裡,擱在床上哄睡。

言諭習慣性地把他拉到床上一起,手伸進他的襯衫裡,撫摸著他的心跳,手指像彈鋼琴一樣,點著他的胸口。

哈蘇納會臉紅,但是會縱容祂的手胡鬨。

那段日子是慕斯剛走、伊黎塞納亡故的時?間,言諭把哈蘇納當成生命的全部,祂能?抓住的唯一。

祂生怕一鬆手,哈蘇納也不見了?。

哈蘇納很自?私地想,如?果祂能?就這樣愛著我的話,該有多好。

可是……哈蘇納心裡記掛著帝國,他盼著慕斯活著,伊黎塞納也活著,這樣的話,帝國安穩,言言開心,兩?全其美。

至於他自?己?怎麼想,

不重要。

這樣的視頻還有很多。

有的早一些。

言諭上學的野餐盒裡裝滿了?愛心早餐,心形的草莓營養液果凍,是哈蘇納第一次嘗試自?製果凍,很成功,言諭很喜歡,第二天上學分給了?同?學,驕傲的說?這是我的先生給我做的。

有的晚一些。

言諭量身高,據說?蘭諾曾經和他打過賭,如?今言諭比他的尾巴還要長,蘭諾就答應他帶他去星際外?周遊一周,回來時?言諭被太陽粒子風暴吹到生病,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蘭諾很抱歉,舉著攝像機錄下了?自?己?道歉的視頻,哈蘇納安慰了?他很久,蘭諾才勉強答應離開了?帝宮。

那段視頻的後續則非常驚險,言諭出現了?嚴重的病理反應,住院了?,拒絕所有蟲的探視,不吃飯,不睡覺,執著的要拔針,就是要離開醫院。

哈蘇納拎著飯回來看祂的時?候,被一走廊團團轉的護理蟲驚到了?,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情況,不顧醫護蟲們的阻攔進了?病房,就在蟲們要衝進來急救他的時?候,他們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誰的話也不理的蟲母冕下乖乖坐在病床上,喝著哈蘇納喂他的營養粥,腮幫嚼得鼓鼓的,大眼睛淚汪汪,揪著哈蘇納的袖子,可憐巴巴地不讓他走。

醫護們這才知道,蟲母冕下鬨脾氣?是因為沒?有看見哈蘇納先生。

哈蘇納哭笑不得,一邊哄一邊喂,用袖子擦擦祂的嘴角,給祂講笑話逗祂開心,順理成章地把小?蟲母哄回被窩裡繼續打針,一共半個月,哈蘇納沒?有再出過病房。

哈蘇納坐在地板上,看著視頻,溫柔的笑著。

麵對小?言諭,還能?怎麼辦?

慣著唄。

時?間漸晚,哈蘇納看得眼睛酸,滴了?眼藥水,準備去做一隻蟲的年夜飯。

不過通訊儀突然響了?起來,哈蘇納接起來。

“喂?”

“哈蘇納公爵,或者我應該叫您,王蟲陛下?”

“都?可以。”

哈蘇納輕聲說?。

他的一切,都?是祂給的,所以怎麼稱呼他都?可以。

“好的,王蟲陛下,我們還以為您不會接電話了?。是這樣,我們帝宮情報局在網絡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段IP地址來路不明的視頻,試圖黑進我們的星網,被電子蟲及時?抓取出來了?。”

“嗯,然後呢?”

“這段視頻,與冕下有關……您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哈蘇納靜靜地跪在地上,長發像蜿蜒的金色河流一樣披散在地板上,夕陽餘暉灑在他身上,屋子裡一片寧靜,隻有時?鐘嘀嗒流轉的聲音。

他鎮定地打開那段視頻,心裡卻祈禱著不要是什麼傷害到言言的內容。

否則他會當場精神力爆發,衝去銀河係殺人。

視頻一開始,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有著綿軟的黑頭發,很長的黑睫毛,皮膚像牛奶一樣白膩膩的,又胖又短的小?手像卡通片裡的人物,小?腿蜷在一起,看得出來是一個男嬰。

哈蘇納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想,這是言言。

視頻分為幾段,從時?間排序上來看,是根據嬰兒的生長發育周期來決定的拍攝。

【大家好,這裡是聯邦實驗樓,我們是“殺神計劃”的組織者和實驗人員,這是我們進行的第一次實錄。】

【這個孩子是我們參與實驗的三萬個胚胎育成嬰兒裡唯一存活下來的幸存者,我們很高興,院長為他取名為“殺神一號”,當然,他是消滅蟲族的秘密武器,所以,這次試驗計劃保密。】

畫外?音說?:“主任,可以開始了?嗎?”

“嗯,開始吧,這孩子又開始哭鬨了?,有點煩。”

“孩子都?是這樣的……好吧。”

【主控中心,這是殺神一號出生第一周日誌:

我是記錄員1。

言諭有卓爾不群的殺傷力,但是今天,我們發現了?他的治愈屬性,實驗員36在被蟄傷後意外?觸碰到了?一號,傷口以0.1cm/s的速度愈合,這簡直是個奇跡,我想我們可以用他來代替現代外?科醫學。】

畫外?音說?:“不可以,他違反了?人類倫理,不能?被公之於眾。”

“好的,主任,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哈蘇納看著小?言諭輕輕顫抖的眼睫毛。

心如?刀絞。

這個很小?的崽還不知道未來要遭遇什麼。

快樂的、悲傷的、生與死的抉擇、一個帝國的考量。

甚至是蟲族的愛慕。

哈蘇納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往下看。

【主控中心,這是殺神一號出生第一月日誌:

我是記錄員26。

第一次模擬實驗失敗,他不能?離開氧艙獨自?生存,他的皮膚太嬌嫩,一點碰撞都?會讓他受傷,身體各個器官虛弱,需要時?刻檢測心率以防猝死。

這孩子有許多殘疾,有很嚴重的聽?力障礙,我們無法矯正,而且我們發現實驗樓周圍的天氣?會隨著他的心情改變。不僅如?此,他確實可以輕鬆摧毀物體,昨天剛購進的儀器被他弄亂碼了?,但他很乖,說?實話,我有點喜歡他了?。】

哈蘇納也見過言諭幼崽時?期的樣子,從心底裡讚同?這句話。

他的言言,是全星際最最可愛的寶貝。

他連弄疼祂都?舍不得。

【主控中心,這是殺神一號出生第一年日誌:

我是記錄員49,我叫柳峰。

沒?錯,如?您所見,我已?經是接手他的第49個實驗員了?,他對其他人的精神狀態影響很大,搞得許多實驗員自?己?辭職,都?不忍心用他做實驗了?,因為他沒?有聽?起來那麼恐怖。但對我來說?,他隻是實驗品,他讓其他人心軟,這本?身就是一種恐怖現象。所以,我將會接手他的觀察周期,今天是觀測他的肢體再生情況,他的腳被攪碎後確實再生了?,但是依然是殘疾的,所以,肢體再生訓練成功,也不算成功,下一項測試大概會在下個月,測試他的異能?種類。】

哈蘇納捏緊了?手指,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的言言!他們都?沒?有憐憫之心嗎?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居然忍心斷了?祂的腳,任由肢體再生?

可是他們還說?言言是萬分之一的存活者,難道……這種實驗還進行了?很多次嗎?!

接下來的視頻被掐斷,換成了?言諭五歲那年的一段心理疏導,哈蘇納忍著心裡滴血一樣的疼,看了?下去。

那是一位溫柔的女人,也許,她也是言諭得到過的唯一的安慰,她隔著小?桌板,親切的問言諭為什麼不肯開口說?話?“寶貝,你雖然聾,但又不是啞巴,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教你說?話。”

在她的溫柔語調中,言諭接受了?她的邀請。

時?光在一刹那按了?加速鍵,一幕一幕像是人類電影裡失色的蒙太奇,三百六十五張幻燈片記錄下這個孩子的成長,他孤獨而倔強,溫順而柔軟,所有的所有都?是哈蘇納從未見到過的往事。

是連言諭自?己?都?不記得的沉痛往事。

哈蘇納看完了?這條視頻,顫抖著手,把通訊撥回帝國情報局。

“……能?找到這段視頻是誰發來的嗎?”

情報局的工作蟲:“您先彆著急,隻要不讓冕下看見,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可以定位出現階段人類聯邦實驗樓的現地址。但是您知道,人類世界也不太平了?,異種肆意橫行,他們也有可能?搬離現住址。”

“好,”哈蘇納忍著怒火說?,“第一時?間通知我,還有,不許給任何蟲看。”

“是的,您放心。我們確定他們發來這段視頻的目的是向我們宣戰,他們仍然不想讓“殺神一號”的秘密被銀河係發現,所以想震懾我們,或者讓我們殺死蟲母冕下。”

那邊笑了?一聲:“開玩笑,我可愛死我們冕下了?,就算祂前?身是試驗品又怎麼樣?重要的是當下,祂是蟲族最睿智的帝王,我們為什麼不愛祂呢?”

“王蟲陛下,您放心吧,我這周就不休年假了?,儘快給您回複。”

“……謝謝。”

情報局那邊受寵若驚,連連說?這是應該的,然後,通訊掛斷。

哈蘇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他跪了?太久,腿已?經失去知覺了?,他搖晃著站穩,走到窗邊,一點點變為竹節蟲的模樣,爬上了?宮殿頂端。

宮殿頂層冷風颼颼,哈蘇納一坐下就變了?回來,金發揚起,白皙的臉頰被冷風凍成冰白,出神的看著遠方漆黑的天空。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雨?

哈蘇納摸了?摸臉,一片潮濕,怔怔地望著夜空裡的雲。

今夜月朗星稀,零點鐘聲一過,蟲族各地燃放起了?燦爛的煙花,在天空中怦然炸開,哈蘇納抱著膝蓋,煙花刹那間映亮了?他的臉頰,眼裡蓄滿的淚光一點點閃爍。

哈蘇納一隻蟲守著空無一蟲的帝宮,看著純白無暇的月亮,高懸在星雲之上,心裡依依憐惜著言諭的往昔。

第102章

中央星係軍政處下屬第一軍部, 軍雄家屬彆墅區。

忙碌了一下午準備的年夜飯進了肚子裡,溫暖的氣?氛仍在?延續。

煙花像彩綢一般絢麗多?彩,零點鐘聲還有十分鐘就要敲響,言諭被哥哥們投喂到走不動路, 隻好懶洋洋地窩在?窗邊的軟椅上, 杵著下巴, 打開光腦,看見來自於蟲族四麵八方的恭賀一疊疊送入主機處理器。

主機處理器裡都在?炸煙花, 一串串彆致的代碼從郵件裡彈出來, 讓他的光腦變得無比喧囂, 變著花樣彈出一顆顆愛心。

言諭無奈的笑了笑,沒有生?氣?有蟲黑他的係統,蟲們也隻是想讓他開心?, 費儘心?思討他歡心?而已。

正值新年?, 帝國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基本上每隻有頭有臉的蟲都在?砸錢買禮物, 蟲母冕下帝宮外的禮儀司都快忙瘋了, 這種全蟲族獻禮的盛景已經幾百年?沒見過了,蟲們對蟲母冕下的寵愛簡直到了一個無法理喻的程度, 星網上甚至開了專題樓來曬禮物:

1L:“這顆高等星球不錯,蟲母冕下肯定?喜歡, 買了!送祂當後?花園!”

2L:“蜂族軍械廠剛造出來一批SS機甲?還搞饑餓營銷?誰不知道冕下彆的愛好沒有,就喜歡駕駛機甲打架?買!”

3L:“這什麼?限量搶購?管他是什麼,我買買買買買買買爆!!”

4L:“新興起的qing趣用品產業基地似乎一夜爆紅?很好, 但是最適合雄蟲的款式都賣光了?不行, 給冕下也定?做一份!回頭讓設計師根據蟲母冕下的喜好,量身打造多?種道具, 想必冕下春心?萌動,再也不會那麼禁欲了!”

言諭一條條翻過去?,冒充路過的蟲給點?讚,唯獨猶豫著沒給qing趣用品那條點?讚。

但是點?開了裡麵的圖樓。

言諭:“……”

不懂,但是大開眼界。

真的不是什麼訓雄蟲套裝嗎?那種褲子真的能穿?尾鉤都藏不住!

言諭想刪除這條瀏覽記錄,反而發現?失敗了,隻能無奈的認了。

如?果說,這些禮物隻是各族蟲們對於蟲母的喜愛,目的是想要讓全星際知道蟲母在?蟲族的地位,那麼從個蟲私心?角度上講,就是純粹為了蟲母能在?成年?期之後?吃得好、睡得好,過得舒服,逐漸成為被全族精心?嗬護著的嬌氣?的王。

因為事實和想象總是存在?巨大的差異,他們的王一點?也不嬌氣?,凡事親力親為,實在?是個工作狂,太敬業了,甚至連私蟲生?活也透明,每年?遞交到中央星係首都星的約會申請數量像海一樣?洶湧,全部被挑挑揀揀駁回了。

想預約和蟲母冕下見一麵都難。

星網上熱議的話題還有一個。

#四位王蟲陛下今天仍未有蟲拔得頭籌#

意思就是說四隻雄蟲沒有一隻能打的,至今沒讓冕下公開心?動。

評論區紛紛展示了物種多?樣?性,讓言諭見識到了蟲們奇奇怪怪的內心?,蟲們表示想要讓蟲母冕下每天無事可?做,被關在?母巢裡,一心?一意談戀愛,真正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

言諭對此表示不接納,這個宏偉的願望,光是上議院這個月就收到了三萬封郵件,希望冕下能夠回到母巢享樂生?活。

下議院收到的議案就更?離譜,希望蟲母冕下能和王蟲們生?一些小蟲崽就更?好了!蟲族嚴以律己、寬以待蟲的溫柔冕下,怎麼可?以沒有子嗣,還那麼禁欲?!

上下兩議院每天都在?把頭彆在?褲腰帶上乾活,軍政處和軍部聽說了之後?,偷摸摸在?星網上發起了投票,給四位王蟲的上位投票。

言諭看見的時候差點?氣?笑了。

四隻雄蟲的投票率不相上下,目前,占據榜首的是哈蘇納公爵,畢竟這位是蟲母冕下從小到大的專屬雄侍。

第二?位是阿加沙,因為他身體棒,一看就有能生?的基因,這種雄蟲上戰場打仗是一流,裝盤子裡當下酒菜也是一流,軍部上下都喜歡阿加沙的身材,

第三位是溫格爾,沒有蟲不喜歡溫文?爾雅的紳士雄蟲,儘管溫格爾近期忙於家族內政,但蟲們仍然?沒有忘記他。

第四位是“死而複生?”的伊黎塞納,排到最後?一位的理由?是“身體欠佳,估計不行”,生?怕他功能受損,不能伺候好尊貴的蟲母冕下。

評論區為了四位王蟲的排位都快打起來了,言諭語塞,不過他看著哈蘇納的名字,心?裡一暖,撥了個通訊過去?。

“先生??”

“……寶貝?怎麼了?”

哈蘇納的聲音溫柔沙啞,溫軟的寬縱著祂。

一如?既往。

言諭輕輕笑著,“先生?,新年?快樂,今年?是我們沒能在?一起過年?的第九年?,我很抱歉,每一年?都與您失約,隻能年?後?再見了。”

伊黎塞納在?陽台外靜靜看著祂的背影。

天幕落下麥穗一般的煙花流蘇,盛大而美好,蟲族的帝王站起來,半倚靠在?陽台欄杆上,美麗的青年?微微笑著,說話的語調軟綿綿的,手指在?空中無意識的抓著空氣?,像是在?和電話那頭的蟲撒嬌,或是說些親密的言語,偶爾會被逗笑,看起來很開心?。

伊黎塞納猜到對方會是誰,除了哈蘇納公爵,沒有蟲能讓言諭用這種語氣?說話。

伊黎塞納回想起回來那一夜,言諭的發.情期第一晚,喊的是哈蘇納的名字。

嫉妒如?雨後?春筍一般生?長出來,催生?了心?底最柔軟也最見不得光的情感。

愛是共享還是獨占?愛是忍讓還是是逼近?是成全還是魚死網破?是蟲咬蟲兩敗俱傷,還是和和美美不計較得失?

或許都不是。

伊黎塞納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是隻蟲族,而不是可?以合法結成一雙伴侶的人類,他永遠做不到和其他雄蟲共享最愛,他沒那麼大度,不願意退那一步,也做不到哈蘇納那樣?坦然?的愛,他自認卑劣。

蟲母冕下隻是單純的站在?那裡,就讓所有蟲想要把自己有的全部奉給祂。

所以這一生?,注定?要在?忐忑不安中渡過了吧?

伊黎塞納想,他就要像日夜不眠、時刻巡邏領地的野獸,夜不安眠、食不飽腹,打起十二?萬分警惕,蟲母喜歡誰他都可?以逼迫自己接受,但是,一旦蟲母有想要逃離他的念頭,他會像瘋子一樣?把祂抓回來,圈在?翅膀裡,禁錮祂的行動,懇求祂不要離開,不要丟下自己不管。

隨便言諭怎麼看他,他早就在?墮入深淵那一刻壞掉了,雄蟲最原始的本能就是為了蟲母而活的不是嗎?野生?蜂族的雄蟲甚至隻有交.配一種功能,蟲母用過雄蟲就丟,甚至連尾針都被折斷。

伊黎塞納挽起雪絲襯衫袖口,扯鬆領巾,高挑的身軀緩緩走過去?,他清醒地聽見了通訊那頭哈蘇納的聲音,可?是一開口,語氣?就晦澀不明。

“言言,你在?和誰通話?”

言諭還在?說話,聽不出他語調裡隱忍的瘋狂,很好脾氣?的用脖子夾著智腦,給伊黎塞納比劃著,"先生?"。

伊黎塞納專注的望著他。

蟲母那雙在?夜空下眼波流轉的桃花眼帶著笑意,白皙的臉頰帶著些病氣?,單薄而美麗,像一支嬌生?慣養的溫柔白玫瑰,偏長了一身倔強的刺。

任何蟲想靠近祂,就得付出代價。

伊黎塞納攥住言諭清瘦的手腕,言諭愣住了,說到一半的話突兀地停下。

那雙手蒼白、修長、骨骼突出,緊接著,更?多?的“手”抓住了言諭的腳踝,儘管這些“手”類似於五指的形狀,但它們僅僅是伊黎塞納的精神力演化成的肢體,本質上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冕下?”哈蘇納察覺到言諭的沉默,問,“您怎麼了?”

言諭攥著智腦的手仍舊平穩,不動聲色地說:“我沒事,先生?,您先掛了吧。”

伊黎塞納不理會那智腦,用這些肢體把蟲母包裹起來,數個蒼白的觸足圍繞在?青年?瘦弱的身軀旁,或是握著他的小臂,或是勒住他的腰,其中一隻卷起智腦輕輕擱在?一旁桌子上,卻沒有掛斷。

言諭看了他一眼,探出身子去?按掛斷鍵,然?而,禮服縫製的工藝並不那麼牢固,一拉扯就裂開,雪金的蟲母紋在?皮膚上熠熠生?輝,鮮美的玫瑰遍布目所能及的每個角落。

煙花仍在?燃燒,今夜不眠不休,伊黎塞納把他勒回來,藍眼睛看著他說:“有傳聞說,法拉米冕下的蟲母紋是蟲族難得一見的美景,但是在?我看來,您的蟲母紋才是最漂亮的。”

言諭躲不了,隻能低聲說:“伊黎,你又發什麼瘋?”

言諭在?蟲母精神海裡探索他的精神力,發現?伊黎塞納的精神力在?急速飆升,但是精神狀態平穩。

“我很清醒。”雄蟲低頭,用鼻尖親昵著蟲母紋,這隻是他高等級肢體的動作,另一邊的觸足迫不及待地尋找溫暖的巢穴,剝開絲線斷裂後?的流蘇,貪婪鑽進曾暫住過的腔體。

伊黎塞納說,“我清醒的認識到,我有多?自私,多?舍不得和其他雄蟲共享您。”

病弱的蟲母感覺到一片恍惚,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感官上,祂知道自己在?被觸足占有著,薄的像一張紙的生?.殖腔再度被占滿,雪金的蟲母紋開始變化,高高鼓起來,有一點?變形,腔囊裡空蕩蕩,緩緩被注入了一些雄蟲的信息素。

言諭理智而清醒地感知著,祂無法昏迷過去?,祂甚至能感覺到腔體本身的變形,至少有兩……不,三條觸足在?裡麵盤旋。

陸陸續續的,蟲母整個生?殖腔的突破口壁打開了,好像已經呈現?出了圓鈍的環狀,像可?以容納一枚三厘米的球。

這裡到處充盈著溫和的分泌液體,如?果有蟲卵,那將是蟲卵最依賴的溫巢。

蟲子們有出生?前的記憶,躺在?那裡,甚至可?以聽見母親的心?跳。

因此,高等級蟲族才會被蟲母控製,他們才會愛他們的母親。

這種本能從初代蟲族一直延續,共享母親是一個共識,因為蟲母隻有一位,任何一隻雄蟲產生?想要獨占蟲母都是不可?饒恕的,他們會被燒死、殺滅、再也得不到親近蟲母的機會。

言諭知道,伊黎塞納也知道。

但他們都沒有履行傳統。

伊黎塞納低聲說,“我可?能是個異類,我想要獨占您,我不配當一隻雄蟲。”

言諭想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汗開始冒出來,蟲母的環狀結構像可?以伸縮的皮套,將觸足一點?一點?收納進去?,倒長的絨毛像是細密的刷頭,輕掃過和蟲母冕下一樣?溫柔的壁麵。

它迷戀蟲母所能賦予它的縱容、溫度和愛護,而蟲母注定?不會用這種方式折斷它,祂不會,也不能,祂的組造天生?適合雄蟲棲息繁衍,祂於此事上富於寬容,天生?柔韌,所以耐磨。

昨晚的試探讓它們輕車熟路,儘管還有些難通過,但蟲母一向不為難它們。

言諭頭腦清醒,他認為,他自己是他自己,而祂是祂,他不會被蟲母意誌力所左右,現?在?這種情況,隻是因為對方是伊黎塞納。

蟲母被高高揚起,捉住窗紗,在?驚詫裡靜止了片刻,圓環正處在?被撐開的過程裡,言諭能感到邊緣的拉扯感,就這一會兒的安靜,讓雄蟲的觸足慢慢又往前延伸了許多?。

“這裡本該是孕育生?命的地方。”伊黎塞納溫柔的說,“蟲族最向往的居住地,就是冕下的這裡。”

“但現?在?,祂被我的觸足占據了位置,實在?抱歉。”

言諭不斷發抖,顯然?是不想出一點?聲音,他的瘸腿成了最大的累贅,用不上一點?力,整個軀體都被蜂類的觸足支起來,頭差點?挨在?天花板上。

白銀長發的雄蟲抬頭望著蟲母,他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的癡,無法承受對祂無時無刻不在?誕生?的迷戀,言諭一直不說話,他溫柔而強大的默然?隱忍,讓雄蟲漸漸地想要聽祂說點?什麼了。

伊黎塞納緩慢的眨了眨眼,輕聲說:“冕下,您怎麼不說話?”

言諭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絲毫都不願意讓氣?音從口腔裡泄露出來。

祂說不出來此情此景有多?狼狽,房間就這麼大一點?兒,言諭為了不掉下去?,隻能一隻手扶著觸足。

但是這樣?祂根本無法打手語,隻能用膝蓋,抵住不斷往生?殖腔裡慫恿的觸足,勉強抬高自己。

因這一個動作,伊黎塞納眸光沉沉。

言諭垂著眼眸,艱難的比劃著:"不要叫我、冕下。"

伊黎塞納卻在?這奇異的兩個字裡獲得了無比的滿足感。

“冕下。”他輕聲說。

“我尊貴的蟲母冕下。”

言諭閉上眼睛,藏起烏黑的眼眸,斂下所有的情緒。

“我偏這麼叫您,”伊黎塞納低聲說,“您是蟲族百忍成王的蟲母,是萬千寵愛的王,為什麼不願意聽這兩個字?”

“還是說,您隻是不想在?這種時候聽見呢?”

言諭猛地睜開眼,汗水從額頭低落在?眼眶裡,祂承認自己情況特殊,以至於祂沒抗拒伊黎塞納的舉動。

但是,祂的背堵在?門上,門外哥哥們在?收拾屋子,打掃塵灰,絕不可?以被哥哥們聽見。

“冕下。”伊黎塞納輕聲說,“您是我們的母親,不要那麼害羞。”

言諭的腦袋嗡的一聲,終於是憋不住了,聲音都有些走調,尾音拔高,“……你叫我什麼?”

“蟲族偉大的母親。”伊黎塞納溫柔的說,“親愛的,我有說錯嗎?”

言諭一陣恍惚,眼前一陣陣冒金星,外麵也傳來不遠不近的說話聲,一起在?他腦子裡打漿糊。

……“言言會喜歡哪位王蟲?”

這是慕修的聲音。

“我覺得阿加沙就不錯。”慕瀾說,“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隱翅蟲都很抗揍,這樣?的話,我可?以每天打他八百次。”

“溫格爾的話,我舍不得揍他,他太乖了。伊黎塞納嘛,倒是有點?意思,怎麼看都是很難一巴掌打下去?的雄蟲,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言言喜歡誰是祂的自由?,你們倆,去?給我刷碗。”慕斯說,“我去?把客廳整理一下,一會兒去?看看言言睡著了嗎。”

言諭瞳孔一縮,頓時神誌恢複,眼皮一垂,“伊黎!”

言諭小聲喊,“你給我放下!否則我揍死你!”

伊黎塞納溫馴的低頭,觸足乖乖把他降落在?地上,言諭本來就站不穩,現?在?更?是隻能用腳尖踮著,氣?的臉通紅,一把扯住他雪白纖長的頭發,用力拽掉了他好幾根發絲,攥著他鬢角兩條雄蟲須須,迫他抬起頭。

“你……”言諭說不出來,眉眼難得無奈,“溫柔點?啊。”

伊黎塞納躲都不躲,眣麗的五官在?夜裡更?是鋒利,言諭直直看進他藍色深邃的眼底。

那眼裡有隱忍的痛,有難忍的欲,是八年?未曾見過的、獨一無二?的矜傲神韻,有求而不得的惋惜,有失而複得的驚喜。

有愛,有喜歡,有嫉妒,有偏執。

唯獨沒有恨。

言諭卸了力氣?,捂著眼睛,這樣?一隻雄蟲發起瘋來,那真是無藥可?救!

“冕下,您是說,可?以嗎?”伊黎塞納蹬鼻子上臉,貼著他耳邊說。

言諭忍了忍:“……可?以什麼?”

“可?以用尾鉤進去?,可?以在?新的一年?,成為您生?命裡新的一部分。”伊黎塞納輕柔的說,“可?以嗎?”

言諭一怔,緊接著伊黎塞納的鼻梁就貼著他的耳垂,小聲的軟磨硬泡:“求您了,冕下,讓我用尾鉤吧,我想把那些留在?您生?殖腔裡,想看著您生?蟲卵,滾圓的卵很可?愛的。雖然?按照蟲母生?理周期來說,您的繁殖期是在?之後?的幾天,所以今天是安全期。”

言諭閉了閉眼,忍住生?殖腔嘰裡咕嚕的異響,作勢給了他一巴掌。

這時他才想起什麼,下意識看了眼智腦,不知道通訊是否掛斷,頓時耳尖紅辣。

伊黎塞納被打,偏了下頭,不言不語,眸光一閃,反過來一把攥住他手腕,緊接著細細密密的親吻就落在?他腕骨上。

“謝謝您,冕下,那我進去?了。”

“……”

窗外,零點?的鐘聲準時敲響。

伊黎塞納親他的眼,“新年?快樂,冕下。”

“春天很溫暖,種子可?以發芽了。”

言諭做了六年?的人類,十四年?的蟲,對他來說,蟲與人的分彆並不很大,他一向認為種族之間存在?共通性,蟲子們愛戴他,就像人類愛戴聯邦領導者,帝國版圖,政治抱負,每一樣?都差不多?。

然?而這一觀點?逐漸因為伊黎塞納這隻雄蟲的存在?而變得麵目模糊。

蟲母所象征的符號大概是被頻繁的傳染上雄蟲的氣?息,但對於言諭來說又不儘如?此。

十四年?相識,一朝重逢,太多?封閉的情感如?洪水泛濫,貧瘠的土壤變得肥沃。

掌心?裡雪白的蟲母分明細瘦,卻逐漸豐腴,光滑的膚質未經受過太深的風吹雨打,保養的非常細膩,光是首都星,專門為蟲母冕下的生?理健康所服務的場所就有三百個。

言諭此刻仰著頭,大而無神的眼睛睜著,他努力聚焦,然?後?握住了伊黎塞納的肩膀。

他的默許是最催qing的良藥,是從高處降落下來的悲憫,是神權與幻想的結合。

但更?多?的,是蟲族無儘的愛與向往。

伊黎塞納纏著他,笑著說,“蟲母冕下,您知不知道我們在?犯罪?一隻試圖霸占蟲母的雄蟲,和一隻不想哺育雄蟲們的蟲母,沒有一隻蟲的腦回路是正常的。”

言諭掙紮著,冷靜的思考著,說:“那就立新規,蟲族的法度,一向跟隨時代而變遷,既然?我為王,那就要聽從我的決策,不論我是殺神一號試驗品,還是蟲母冕下,我在?位一天,就為蟲族考慮一天,人類不可?能輕易放過我,他們一定?會使出各種手段為難我,我若是怕了,你們怎麼辦。”

溫柔的蟲母冕下在?意識的顛沛流離中,果斷而堅決地下達了新令。

下一秒,雄蟲將祂顛覆過來,全力滿足著蟲母冕下的發.情期需要。

伊黎塞納在?這種時候詭異的意識到他在?愛一隻什麼樣?的蟲。

他至今不知道言諭對人類的陰謀、帝國家族之間的紛爭了解多?少,但他早就在?不動聲色間按下了這些爭端。

為王多?年?,怎麼會有人認為他是隻僅有溫柔的蟲母?

他的溫柔,恰恰是為了保護蟲族而成立。

權衡利弊,審時度勢,不計得失,在?最艱險的情況下,為子民謀得最大的生?存空間。

這才是蟲母冕下能成為帝王的原因。

很多?高等級之間的廝殺和戰鬥都是因為對蟲母繁殖yu望的渴求,雄蟲們旺盛而過度的生?命力隻想被蟲母所消耗。

伊黎塞納保證,如?果不是言諭的強勢與霸道,祂早就成為高等級蟲族競相追逐的征伐對象了。

伊黎塞納對蟲母冕下的控場能力非常放心?。

門在?嘎吱嘎吱響。

慕斯推門而入時,言諭在?安靜的睡著,看起來睡得很沉,額頭上出了汗,指尖蜷縮在?一起,不太自然?地側著睡。

伊黎塞納拿著毛巾給他擦汗,角落裡堆疊著整齊的衣物,言諭身上已經穿了新睡衣,領子特彆高,褲腳也淹沒了腳趾,顯然?有點?寬鬆了,不是那麼合身。

伊黎塞納看起來狀態非常好,看見慕斯進來,他抬起眼眸,輕聲說:“元帥,言言睡了,我可?以幫你們做點?什麼嗎?”

慕斯看了眼時鐘,吃完飯到現?在?三個小時了,淩晨三點?了,伊黎塞納一點?都不困嗎?

不過慕斯心?裡也不忍,伊黎塞納沒有雌父雄父,幾位兄長自從成年?後?就分封各個星洲從不見麵,某種程度上來說,伊黎塞納也是個孤苦伶仃的蟲。

慕斯走過來,拉著言諭的手看了一會兒,覺得他有點?熱,但不算發燒,認為是發.情期導致的體溫升高,放輕聲音說:“好,你先跟我出來。”

十分鐘之後?的客廳裡,伊黎塞納手腳勤快的幫忙收拾家務,說不出的勤勞,挽起袖子加油乾,玻璃窗倒映出俊美雄蟲勞作的身影,手臂的線條非常流暢,手背上青.筋未消,整隻蟲說不出的有活力。

慕斯和慕修在?討論軍部的事情,帝國如?今七大星係,八百多?個星球,無數個軍部支部,中央星係之外,支部的軍雄想要駐紮在?中央星係,進而導致的混戰局麵非常棘手。

慕瀾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手上在?調酒,蘭諾在?加班看光腦,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幾個若有所思地看著伊黎塞納。

這雄蟲狀態很不對啊?

晚飯分明吃了一點?點?,怎麼就一副吃飽喝足的感覺?

第103章

伊黎塞納仔仔細細地擦玻璃, 機器蟲001甘拜下風,在角落裡插著腰“瞪”著他,電子屏幕上眼睛的位置出現兩團小火苗,蹬蹬跑去慕斯身邊告狀。

慕斯聽完001一連串外星語, 摸了?摸它的頭, 回身叫住了?伊黎塞納, “陛下,可?以歇歇了?。”

伊黎塞納點頭說好, 手腕智腦手環在這時“滴”了?一聲, 手環收到了?一條視頻, 標題是?【伊黎塞納陛下,請接收】。

看起來四位王蟲都收到了?這封郵件。

伊黎塞納看著這幾個字,心裡一陣發燙。

言諭總能把所有蟲的未來都安置妥當, 與?之相?比, 剛才祂把頭埋在枕頭下那?種掩耳盜鈴的脆弱就顯得彌足珍貴, 做的過程中, 蟲母的生殖腔連接道裡免不得沾上雄蟲的味道, 催生了?後背蛋白囊的分泌。

雪白的蛋白液嘩啦啦的流,伊黎塞納強行克製自己的口器不去刺穿蟲母蛋白囊, 否則,雄蟲的劣根性會讓他無法停止, 不做到蟲母冕下精疲力儘是?無法收場的。

眾所周知,首都星目前?駐紮了?七個軍團,十?六個艦隊, 熱鬨非凡, 相?當一部分是?蟲母冕下的親兵,所有軍雄跟隨冕下來到中央星係後就自覺戴上了?拘束麵?具, 導致首都星的婚姻登記所經?常爆滿,都是?想要當蟲母雄侍的。

首都星附近的三個主要星洲上聚集了?大量生活區,軍團主部隊駐紮在主星洲上,支部隊駐紮在附屬星洲上,甚至有的在無蟲星。軍雄們為了?獲得看冕下一眼的機會,擠破頭往主軍團部隊考。

這其中,最受歡迎的、實力雄厚的就是?第六軍團,彆稱“尖峰部隊”。

第六軍團曾屬於步夏元帥,因為絨蟻族的敗落而解散,被蜂族的特種部隊“尖峰”所取代,步夏元帥也自請辭職,無顏麵?對蟲母冕下。

蟲族的一、二、三軍團都是?慕斯元帥的,一股苦行蟲作派。第四?軍團的卡洛指揮官早早就被幼年蟲母冕下給軟化了?,第五軍團常年駐紮在破碎星環。

至於第七軍團的阿加沙指揮官……整個部隊都在撮合他和蟲母冕下在一起。

尖峰部隊曾駐紮在破碎星環西部的星洲,成為第六軍團屬於升職,總司令官是?蜂族的一隻胡蜂,慕瀾則剛剛擔任了?副軍長的職位。

這對一隻閃蝶來說很難,但蜂族對閃蝶族的友好態度,讓這段家?族間的強強聯手,成為帝國軍事史上的一段佳話。

慕瀾一邊調酒一邊認真的想。

尖峰曾經?的總司令官是?蜂族至高領袖伊黎塞納,擁有軍政處和軍委會的一級指揮權,還掛著五星上將軍銜,如?今他回歸,難說會不會取代胡蜂,官複原職。

因此?,慕瀾很難對伊黎塞納有什麼敵意,而且現在尖峰部隊駐紮在中央星係的母巢,距離首都星很近,一來一回就半天時間,日後免不得總和伊黎塞納打交道,整個帝國因為伊黎塞納的歸來,格局也在發生變化。

胡蜂司令邁特西聽說伊黎塞納晉升為王蟲,欣喜若狂,搶在第七軍團之前?發布了?星網賀詞——

“三位王蟲之後,蟲族最後的奇跡雄蟲回來了?!第六軍團全員獻上節日祝福,願王蟲陛下與?蟲母冕下情誼地久天長!”

第七軍團不甘落後,緊跟著發了?一條——“不被看好的隱翅蟲,你的未來光芒萬丈,隻因蟲母冕下的光輝灑進心間!願美麗的蟲母冕下常來軍團巡視,我們必將肝腦塗地,為王分憂!”

儘管賀詞用詞很白,但星網上沸騰爆炸,蟲們為了?蟲母冕下到底愛誰都快要打起來了?!就連對感情油鹽不進的慕修都在追更討論帖,跟著蓋高樓,還拉著加圖索叔叔砸錢投票給溫格爾。

蘭諾看好哈蘇納,慕斯不看好任何蟲。

慕瀾一想到這,突然?有點氣短,頭上觸須晃晃,異瞳灼灼,臉部的水滴形蟲紋都憋不住了?。

言言似乎挺喜歡這雄蟲,讓伊黎塞納進祂的宮殿,帶他回家?,還在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和他待在一起!

言言甚至都可?以拋棄最親愛的哥哥們,去和小蜜蜂跨年?!

叫伊黎塞納·科裡沙是?吧?

慕瀾牙癢癢。

伊黎塞納甚至還冠著閃蝶族仇敵的姓氏,哪怕他親手處決了?科裡沙,閃蝶們也很難接受伊黎塞納。

至少穆笛找過慕斯很多回,直接表達了?拒絕伊黎塞納成為言言心愛的雄蟲,還拿出一張閃蝶聯名“血”書(後來證實使用紅閃蝶粼光粉寫的),言之鑿鑿,振振有詞,慕斯頭疼,不得已叫加圖索叔叔把監察官帶去地下城打野仗放鬆心情。

這不被祝福的愛情……為什麼那?麼狗血?十?本?星際狗血文也寫不出這種虐戀吧!

要是?再疊一層buff呢?年少暗戀沒說出口,雄蟲一朝死去結果沒死透又爬回來強製愛蟲母的虐戀……不是?很合理嗎?這什麼狗血未亡蟲故事?言言這麼多年誰也不喜歡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

慕瀾被自己的腦洞驚呆了?。

等等!

該死,這家?夥不會是?真要泡我寶貝弟弟吧?!

慕瀾深呼吸一口氣,問?:“伊黎塞納陛下,您打算回尖峰部隊嗎?”

伊黎塞納正用冷水擦洗窗戶,他的手不怕冷,聞言道:“暫時不回,如?果邁特西司令需要我回去,我才會過去母巢那?邊。”

母巢是?一顆單獨的星球,緊貼白塔保護區,有大批量原始蟲族的秘密,這是?蟲族邊防最薄弱的區域,也是?最容易攻破的地點。

因為那?裡溫暖、潮濕,氣候多變,誕生過初代蟲母法拉米冕下,自然?有無數的原始蟲族殘留,比起高等級蟲族,它們更凶悍沒有道德。

母巢星很難居住,對現在的高等級蟲族而言有生存風險,B級以下的蟲根本?不允許入內。

伊黎塞納走?到桌邊,點開剛才收到的視頻,投放到幕牆上。

大家?都抬起頭看,視頻很長,意識到這是?母巢星正被人類軍隊攻擊,古老血脈的野生蟲族無法抵抗長槍短炮,死了?一地,血流成河,到處是?殘餘的屍塊,還有一部分蟲族被異種感染,反而在攻擊蟲族。

這段視頻是?衛星記錄下來的畫麵?,整顆母巢星炮火紛飛,人類的軍隊大舉駐紮在這裡。

伊黎塞納同時還得到了?安全局宋玉隊長的通信,用的是?人類的摩斯電碼。

慕斯嚴肅的問?:“他說什麼了??”

伊黎塞納沉聲說:“人類拒絕了?蟲母冕下關於共享暗物質的提議,決定攻打蟲族,借剿滅蟲族的機會除掉“殺神一號”,順便把暗物質實驗成果帶走?。銀河係軍隊全麵?剿滅異種,異種數量得到了?一定的控製,他們現在不需要蟲族的研究報告了?。”

慕修憂慮道:“看起來,人類軍隊炮轟異種戰果顯著。”

低等級蟲族的悲鳴在客廳裡回蕩,它們在呼喚蟲母,與?蟲母做最後的道彆。

儘管這視頻不知道是?哪一天的,但低等級蟲族對蟲母的信賴程度遠遠超過存活,它們的基因古老而驕傲,寧可?用最後的生命.道彆,而不是?逃命。

“……母巢星在遭到攻擊?哥哥為什麼不叫醒我?”

輕弱但是?堅韌的聲音響起,言諭披著褥子,臉頰白裡透紅,扶著樓梯欄杆,慢騰騰地下樓。

慕斯為難的說:“言言,你應該多休息一下。”

言諭搖頭,輕輕咳嗽,慢聲說:“我不放心,睡不著。”

伊黎塞納過去扶著他,手碰觸的刹那?,言諭心頭浮現出剛才瘋狂的一幕,指尖僵直兩秒,才慢慢落在他手心裡。

慕修看了?他們半天,敏銳說:“……言言,你腿怎麼了??”

言諭若無其事地說:“剛才撞到了?,沒事的,二哥哥。”

慕瀾看著他們搭在一起的手,眯起眼睛看伊黎塞納的表情,那?張矜貴的臉眉眼有微妙的變化,柔情似水,看那?眼睛藍的,白頭發遮都遮不住,都快亮成寶石了?!

果然?你小子是?動了?心了?吧?

欠揍!好小子,你等著!

慕瀾調酒的力氣加大,嘣了?蘭諾半邊臉的酒,蘭諾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慕瀾,不要以為你從軍校畢業之後我就管不了?你了?,你的工資還握在我們執行處手裡呢。”

慕瀾連忙用手帕去擦蘭諾臉上的酒液,沒辦法,上學時候經?常精神力失控,被蘭諾審查了?太多回,對蘭諾的敬畏深入內心,更何況這些年蘭諾和慕斯的關係一如?既往的好,蘭諾又是?隻雌蟲,慕瀾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不生氣。

言諭在一樓緩了?緩才站穩,看了?伊黎塞納一眼,素來溫柔的眼眸有一些憂鬱,伊黎塞納頓時意識到剛才做狠了?,但是?又不能當著大家?的麵?問?,隻能用目光默默往下看去。

言諭睡褲裡的腿筆直細長,寬大睡衣蓋到膝蓋,遮住了?一點走?路不自然?的痕跡,襯得他更加病弱,黑發貼在側臉上,就算疲憊,他依然?在聽見蟲族悲鳴的瞬間就醒來了?,心頭百感交織,撐著頭暈目眩的身體跌跌撞撞走?下來,病怏怏的樣子說不出的招蟲心軟。

伊黎塞納對他的感受心知肚明,想要擦去他鼻尖上的汗,卻怕被蟲發現心意,隻能溫柔的低聲問?他:“冕下,你怎麼醒了??”

言諭有苦不能言,眼珠更黑,鼻尖也汗津津的,烏黑的睫毛撲閃著,愣是?一點兒秘密都沒走?漏,垂下眼眸,想把手從他手裡拿走?,卻拿不走?,隻好輕聲說:“我沒睡著,聽見你們說話,就醒了?。”

言諭很難坦然?麵?對伊黎塞納的視線。

其實伊黎塞納已經?足夠溫柔。

但還是?不想直視他們做了?這個事實……

伊黎塞納知道言諭一向倔強,溫馴的低了?低頭,柔軟的眼神望著他,用口型問?,還疼嗎?

言諭彆過頭,不願意回答。

好在伊黎塞納不是?個咄咄逼蟲的蟲,知道言諭臉皮薄,了?然?的點點頭,不問?了?,扶著他的胳膊,慢慢回到客廳裡。

言諭整頓情緒,看著視頻,沉默片刻,當即決定。

“我要去母巢星,人類想殺了?我,就衝我來,不能傷害無辜。”

略帶沙啞的嗓音仍然?清晰理智,言諭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篤定說道。

慕斯一聽愣住了?,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好,那?就一起去。慕修,你留在首都星,不要讓彆的蟲發現冕下不在帝宮,否則民心不穩。慕瀾,你去通知邁特西,我們很快就到,而且會把伊黎塞納陛下帶回去。”

慕斯快速下達命令,門外,副官當即行動起來,言諭回過神,飛去房間裡,拿起智腦,給哈蘇納先生撥通話。

……是?忙音。

言諭隻好發送了?語音留言:“先生,緊急軍情,我要去一趟母巢星,您替我管理好帝宮的事宜,等我回來。”

哈蘇納先生應該是?睡了?,言諭溫和的想,那?就不打擾他了?吧,等到明天,再給他撥回去-

母巢星是?一片完全原始的陸地,現在北半球是?戰區,南半球一半版圖被人類占領,一半被尖峰部隊守住。

星球裡居住著大量的野生蟲族,並?不具有智慧,殺傷力很高,甚至演化出了?不具備智慧的高等級種,簡直是?人型殺器,哪怕是?高等級蟲族也很難殺死它們。

好在它們不亂走?,隻圍繞在母巢周圍生存。

那?是?法拉米曾居住的巢穴,上空有一顆高懸的啟明星,曾經?在言諭的崽崽時期亮起來過,那?代表著蟲族的蟲母誕生了?。

今天,新紀元的啟明星再一次亮起,轟動了?整顆母巢星。

母巢星駐紮的尖峰部隊得到消息,全軍準備迎接帝國軍艦隊,不僅是?他們,低等級蟲族也圍繞在母巢星的星球港口,等待著蟲母的降臨。

邁特西正了?正軍帽,說:“一會兒蟲母冕下來,你們都知道怎麼辦嗎?”

“保護蟲母冕下!”

特種部隊的軍雄們全是?群兵痞子,一貫不服管,在中央星係呆久了?,也沾染上正義的氣息。

這一整支軍隊是?親眼看著蟲母冕下怎麼治政的,無一不服,那?隻病弱卻端莊的蟲母,牽掛著帝國所有蟲族的心,祂也許意識不到祂在他們心裡有多重要,值得所有蟲族為祂賣命。

邁特西嘖了?一聲說:“除了?這個,你們就沒彆的想說的?開開竅,你們都沒娶雌蟲,你們最懂單身蟲的苦惱!”

一隻軍雄說:“那?肯定是?多表現,讓蟲母冕下對咱們印象好一點?首都星想要和蟲母冕下約會的申請已經?塞爆了?信箱,支軍部的蟲連冕下的樣貌都沒見過,母巢星的雄蟲隻有可?能更瘋狂。”

邁特西說:“差不多吧,再猜。”

另一隻軍雄說:“冕下到母巢星來,一定有其他軍隊追過來,比如?該死的第七軍團!把蟲母冕下搶過來!”

邁特西滿意的說,“雖然?你這番言論會讓帝國雌蟲保護協會和上議院、下議院一起審判你妄圖獨占蟲母冕下,但這裡是?母巢星,我們麵?對的是?人類軍隊,所以,我們理所應當鏟除異己,多說些伊黎塞納陛下的好話,不要讓阿加沙給搶走?了?。”

“明白!”

“把冕下搶過來!”

蟲族本?身就是?嗜血善戰的種族,一提到打仗,所有雄蟲都不困了?,邁特西摸了?摸臉,心裡有種激動的期待。

為了?搶蟲母冕下枕邊的位置,雄蟲們就該打破頭,拚老命,這聽起來就很蟲族。

不過興奮的高呼聲沒多久就安靜下來,軍雄們噤聲,因為低等級蟲族們從遠方過來了?。

這群蟲子完全聽不懂現代的蟲族語言,長相?粗獷野蠻,渾身甲殼漆黑,亮到反光,蟲類瞳孔顏色深淺不一,是?真正野生的蟲族。

它們站在尖峰部隊身後,看著上百艘軍艦停靠在星球關卡口岸,留下十?艘在外巡邏,剩下的軍艦轟轟烈烈入駐母巢星。

邁特西突然?想,這群土著米拉蟲族不會也喜歡蟲母冕下吧?!

軍艦停穩在臨時軍部裡,言諭從第一艘星艦上下來,發現臨時軍部背靠真正的母巢,守護著母巢,也把母巢當成安心的棲息港灣。

第一軍團、第二軍團、第三軍團的軍雄們開始紮帳篷,雄蟲們做好了?長期戰爭的準備,表情還算輕鬆,他們時不時看蟲母冕下一眼,一旦對上視線馬上就會低頭,臉紅的不行。

邁特西軍長熱情的和言諭行禮,緊接著尖峰部隊就無比親熱地幫助三大軍團搭帳篷,活像一副老相?識的蟲樣,言諭雖然?不理解,但是?尊重尖峰部隊蜂們自來熟的習俗。

一車車物資像不要歐加一樣送過來,給他們的作戰服堆滿了?一個訓練場,臨時軍部還開放了?浴池、食堂、小賣部、糧倉、燃油自助車、發電機組、路行車之類的便民服務,各個哨口都有看守,刷指紋就能進。

軍雄們雖然?才駐軍沒多久,但是?井然?有序地支撐著臨時軍部的運轉,提取附近地脈的能源礦,做成可?食用油,這玩意兒是?命脈,可?以說,頭可?斷血可?流,能源礦不能丟。

被馴化成功的星獸在獸訓場訓練,機甲維修組在叮叮當當做工,軍醫們為蟲母冕下量身定製了?營養菜譜,送去炊事班,還特意避開了?慕斯元帥。

言諭利用精神海加強了?他們的精神鏈接,之後他體力不支,嘴唇蒼白的在原地歇了?一會兒,望著小而精悍的臨時軍部,很欣慰的笑了?笑。?

至少有一段時間要留在這裡,和戰士們同吃同住了?。

不過這裡和首都星很近,如?果有緊急政務,言諭也來得及連夜趕回去。

言諭歇好了?,想四?處走?走?,來到母巢前?站定。

他看見母巢裡有一些蟲子。

蟲子們緩緩圍攏過來,它們的視覺神經?並?不發達,但是?能嗅到蟲母身上特有的甜膩氣味。

濕漉漉的,帶著發.情期的餘韻。

這味道對蟲來說太甜了?,頭上的觸須也忍不住彈了?出來。

可?是?,蟲母身上似乎還有雄蟲的氣息?

一隻身形高大的米拉蟲族低著頭,把蟲母駝起來,蟲母猝不及防,閃蝶翅膀呼啦啦張開,兩條腿夾著米拉蟲族的頭。

頓時,米拉蟲族的眼眸貪婪而迷戀。

蟲母tui縫裡有濃鬱的腥甜香氣,張開時那?股味道更鮮美,隔著製服褲裝,潮濕的味道反而因為封密而更加濃烈。

從祂一出現在這裡,蟲子們就開始躁動起來。

這意味著這是?一隻x成熟的蟲母,並?且已經?被蟲開拓過,這種局麵?是?最理想的,一隻青澀的蟲母固然?美妙,但是?在蟲子們眼裡,生育過的蟲母更有吸引力。

蟲族信仰母親如?同信仰神明,強大的雄蟲占有蟲母後,弱小的雄蟲才能繼續占有蟲母,越成熟的蟲母生育的蟲卵越多,第一胎、第二胎、第很多胎,不停地生育下去,對族群來說發展才更壯大。

這隻蟲母很瘦弱,並?不強壯,但也許有產卵經?驗,那?就說明,祂的生殖孔是?打開過的狀態,可?以接納更多的蟲族。

儘管它聞起來確實是?脆弱的閃蝶,但祂仍然?可?以稱為蟲族最完美的母親。

米拉喉嚨裡發出一點“咯咯”的聲音,猛地把爪子搭在蟲母腳踝上,口器緩緩伸了?出來。

古老蟲族賴以生存的口器就像最鋒利的刀刃,此?刻卻成為凶器,勾住蟲母的褲腳,想要伸進去,米拉蟲想要細密地啄開蟲母閉合的生殖孔,大口喝掉蟲母迫不得已吐露出的信息液。

那?種味道太濃了?,口器等不及去舔,蟲母褲腳已經?潮濕,蟲母像一塊掉進蟲子堆裡的糖果,整個蟲都散發著淋漓的水液味兒。

也許高等級是?聞不到的,低等級們卻無法忽視一隻可?以交.配產卵的蟲母的誘.惑。

米拉們緩緩圍上去,蟲母一動不動,米拉蟲族的身軀就像天外來物,像天神創造出來的巨物機器,它們也許不會戰鬥,單憑高度就可?以抵擋敵軍的炮火攻擊,保護蟲族至高無上的母親。

就在這時,伊黎塞納及時趕過來,飛上去,把言諭拽到懷裡,抱著他穩穩地落在地上。

伊黎塞納慍怒到額頭的雪珍珠紋都亮起來,低聲道:“冕下,它們腦子裡沒有家?國政治,不懂打仗,滿腦子就隻有交.配一件事,下次你不能再騎在它們脖子上了?,好嗎?”

伊黎塞納未出口的話,是?他昨夜親口品嘗過的滋味。

沒有蟲子能忍得了?那?種味道。

言諭感覺到米拉蟲族的心跳加快,倒在伊黎塞納身上時,言諭甚至有點恍惚。

“我剛才動不了?了?。”言諭恍然?說,“好像被控製了?,是?嗎?”

伊黎塞納扶著他站穩說:“嗯,它們用費洛蒙麻痹了?你的神經?,這是?米拉蟲族和原初蟲母的約定。”

伊黎塞納的眸光已然?暗沉,猶如?深夜翻滾的藍海,整隻蟲散發著驅散同族的精神力場。

所有米拉蟲族都感知到了?眼前?這隻雄蟲的敵意,並?且,雄蟲很強大,米拉蟲族們認為,他想要一隻蟲霸占蟲母。

隻讓蟲母生他的蟲卵嗎?

這不可?能。

頓時,米拉蟲族們對伊黎塞納的敵意飆升到了?最高點。

言諭感知到了?這種憤怒,茫然?問?:“什麼約定?”

伊黎塞納閉了?閉眼,冷靜道:“米拉蟲族是?守衛母巢星的最強大種族,法拉米冕下曾與?米拉蟲族交好,答應過它們,會和它們的高等級種交.配,給它們生一些高等級的蟲卵來延續種族發展。但是?這個約定還沒來得及實施,法拉米冕下就搬去了?阿洛緹娜花園,所以,它們應該是?聞到了?你身上的蟲母味道,誤把你當成了?祂。”

言諭沉默不語。

伊黎塞納用隻能兩隻蟲聽見的聲音說:“更何況,我們之間……剛剛做過,你的生殖腔裡,都是?我的味道,它們五感靈敏,就更誤會你在產卵周期裡,是?隻哺育期的蟲母。這些米拉蟲族對哺育期蟲母散發的奶香味無法抵抗,會非常喜歡你身上母親的感覺,而且你的蜂蜜味信息素,類似於它們嗅覺裡的奶香味。”

言諭垂了?垂眼睫毛,抿著唇,覺得與?人類的戰爭現在開始棘手起來了?。

伊黎塞納溫柔的捏了?捏他的臉,輕聲說:“彆擔心,不會懷上小蟲崽的,我沒有留在你裡麵?。”

言諭從沉思裡拔節,百口莫辯說:“我不是?擔心這個……算了?,伊黎,先彆說了?。”

伊黎塞納望著他,沒有追問?,言諭不說他也知道,他和言諭之間的戀愛很難被大多數蟲族所接受,尤其是?閃蝶族,閃蝶們願意接受他作為言諭的朋友,但不接受他成為言諭的戀人,接受阿加沙都比接受他來的容易。

所以,地下戀就成為唯一的選擇,不能將所愛公之於眾、放肆寵愛是?雄蟲的悲哀,但是?能被蟲母冕下所愛,卻是?雄蟲一生之幸。

沒什麼不滿足的。

伊黎塞納讓自己的精神力維持在S+,強硬驅散米拉蟲族們蠢蠢欲動的靠近,米拉蟲族們自認殺死伊黎塞納比較麻煩,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伊黎塞納回過身,矮身下去,挽起言諭的褲腳,低聲說:“還有,這個季節是?它們的繁殖期,會特彆渴望與?蟲母交.配,尤其是?夜裡,可?能會把你拖走?交.配數月。但是?倒也不用太擔心,我不會讓它們離你很近的。”

言諭苦惱的一歎,“我怕你被它們勾出雄蟲躁鬱期,那?就難辦了?,好在這裡不缺雄蟲躁鬱期抑製劑,否則,你比它們還要讓我費心。”

伊黎塞納站起來,表情放柔,親了?下他的耳垂,“冕下……”

鴉羽般的長睫毛在眼瞼上蓋出一小片鴉青,蟲母散發出來的美麗和芬芳讓米拉蟲族更加沉淪,這隻蟲母聞起來很溫柔,綿軟又堅韌,白皙的手指微微垂著,指尖水紅,手中的黃金權杖支撐著站立的姿態,像永恒的雕像一般優雅高貴。

祂有一具漂亮的高等級身體,修長纖細,背後的翅膀讓蟲母看起來更翩然?輕盈,就那?樣靜靜看著米拉們的時候,神情的清肅有些冷淡,經?由眼神的折射,轉變成了?一種不動聲色的慈悲。

那?,讓這樣的蟲母懷上米拉們的孩子,可?能會把祂的肚皮撐破吧?

年幼的蟲們從他腹腔裡爬出來,依偎著母親,享受著寡言的母親最溫柔的愛,這是?蟲族的榮幸。

從這隻雄蟲手裡把蟲母搶回來!

米拉蟲族毫不懷疑蟲母可?以孵化蟲卵,它們中的一隻發出了?奇怪的嘶鳴聲,伊黎塞納側耳去聽,表情錯愕。

言諭茫然?問?:“你還懂外語?”

伊黎塞納臉色不佳,“嗯,它們說洞裡有一些沒孵化成功的蟲卵,希望你能幫它們破殼。”

言諭一悚:“我?”

伊黎塞納擰眉說:“是?一堆高等級種的死卵,需要你的信息素滋養,能變成無情的殺戮機器。”

言諭一時怔然?,米拉蟲族們派出最小的一隻,滾到言諭腳邊,言諭溫和的把小蟲崽抱起來,小蟲崽大眼睛撲閃,剛想賣萌,就被伊黎塞納無情拎走?。

“彆想用苦肉計,”伊黎塞納冷漠的說,“他舍不得殺你們,我可?舍得。”

米拉蟲族們瞪著伊黎塞納,用嘶鳴聲對他破口大罵。

第104章

伊黎塞納摘掉了言諭的助聽?器, 不想讓他聽?這些汙言穢語。

米拉蟲族並非低智生物,看得懂蟲母對罵聲沒?反應,覺得蟲母不在乎它們的感受,又委屈又生氣, 嘶吼著胡鬨。

言諭隻好用精神鏈接安撫它們。

米拉們對蟲母的臣服深入骨髓, 感受到蟲母在精神海裡溫柔的安撫力量, 它們曲起前肢趴伏在地?上,用猙獰的前肢去拉扯蟲母的衣袍, 堅硬的甲殼張開一條縫, 露出飽滿而貪婪的蟲尾鉤。

尾鉤飽含私欲, 蟲子們巨大?的鉗足搓洗尾鉤,將其變得更明顯,蟲子們俯跪在地?上, 親吻著蟲母走過土地?裡的腳印, 虔誠的氣息從鼻腔裡噴出來, 冒著白色的高溫水蒸氣。

它們在向蟲母展示值得驕傲的交.配能力。

原始蟲族吸引雌蟲繁殖後?代的主要方式就是展示強大?的x能力, 其中, 將尾鉤展開是最直接的方式。

不僅如此,米拉們將鞘翅打開, 藏在底層柔軟的膜翅刹那間在陽光照射下變得五光十色,它們在用華麗的外?表吸引蟲母的視線, 獲得祂施舍的愛意。

蟲母的視線果然看了過來,那樣溫柔的、綿長的眼?神,跨越了時空的界限, 專注的盯在它們的膜翅上。

米拉蟲族們發現, 蟲母修長漂亮的身體略有殘缺,卻因這份殘缺, 而變得更美麗。

雄蟲們想要攥著它殘缺的腳腕,控製祂永遠停留在巢穴深處,蟲母不能躲避而被迫接受的破碎樣子,會讓雄蟲們產生憐愛的情緒,繼而將深沉的種子送進蟲母的身體。

雄蟲永遠著迷於蟲母。

幼年的蟲母,它們甘願奉養;成年的蟲母,它們飽含情yu。

這兩種矛盾而交織的愛,催生了蟲母在蟲族裡特殊的地?位,哪怕在新紀元科技發達的星際大?時代背景下,蟲族對蟲母的信仰依然逃離不開“愛”這一個字。

大?多數蟲族會認為,不停的生育、繁衍,是愛意的具象化表現。

但?是看著柔軟的蟲母冕下,米拉蟲族們卻懷疑起這份愛的真實性。

愛真的是這樣的嗎?還是說有另外?的、不涉及到性的一種?

蟲母身邊的蟲大?概沒?有給蟲母灌輸過“蟲母的寶貴基於生物對繁衍的渴望”這一觀念,反而是將蟲母當成普通的小蟲崽一樣嗬護著長大?。

他們給祂的愛很?單純,以至於祂對蟲子們的愛純真無?邪,完全不參雜yu望的成分?,從那雙眼?睛裡都看得出來,乾淨澄澈,烏黑明亮,就像頭上高懸的月亮,哪怕是戰火紛飛的母巢星,祂仍然腳踏實地?地?站在土壤之上,守護著祂的族民。

但?是米拉蟲族們並不打算就此姑息,放棄它們自己?關於“愛”的定義。

把蟲母搶回?來才是硬道理!!

伊黎塞納遮住了言諭的眼?睛,他很?清楚米拉蟲族們在想什?麼,這不是米拉一個種族特有的,甚至在一部分?沙文主義的高等級雄蟲腦子裡,最底層邏輯也是有關於繁衍。

他用嘶鳴聲威脅著說:“離祂遠點,祂是我?的愛人。”

雄蟲宣告主權的話激怒了米拉蟲族們,它們暴躁而憤怒,激烈的原地?踏步,高壓的精神力壓向雄蟲,試圖以群體力量逼退他。

然而,眼?前這隻擁有美麗人形的高等級雄蟲毫不退讓,寸步不離開溫柔的蟲母。

他警惕心?非常強,能力也強,是隻有六隻翅膀的蜂族後?代,蜂翅上斑駁陸離的刀槍傷痕重重疊疊,經年未愈,這往往是一隻強悍雄蟲的象征,善戰而慕強的蟲族對待勇士保持著九分?敬畏,但?那是在不爭奪雌性的前提下。

那種有尾針的蟲族樂忠於築巢、釀蜜、供養蜂母,如果蟲母被群蜂占有,鎖進蜂巢,那麼其他種族還怎麼和?蟲母交.配?

如果這世界都是高等級的小蜜蜂和?小蝴蝶,那這兩個種族不是占大?便宜了?

米拉蟲族們對伊黎塞納的不友好值拉到了頂峰!

伊黎塞納垂下眼?眸,溫柔的把言諭的助聽?器戴上。

言諭扶了扶助聽?器,卡在耳後?的凹槽裡,問:“剛才怎麼了?看起來很?吵。”

伊黎塞納不動聲色地?說:“它們在說,今晚要來找你,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的話就更好了,它們就能對你為所欲為,把你欺負到哭出來。”

言諭看了他好幾眼?,懷疑這段話的真實性,疑惑:“它們,會比你還凶?”

伊黎塞納就坦然的看著他,“不凶一點,怎麼活著回?來見你?”

說到這裡,言諭誠懇的說:“對不起,你當時在深淵頂部替代了我?,我?一直很?愧疚。但?我?也想謝謝你救了我?,我?想,這並不發生衝突的,對嗎?”

伊黎塞納柔聲說:“那我?也要謝謝你,沒?有遺忘我?。”

“不要這樣說。”言諭靜靜地?想了想說:“那我?要孵化死蟲卵的話,今晚就要住在母巢裡,你和?我?一起睡吧。”

伊黎塞納額頭上的觸須伸出來,雄蟲都是這樣的,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愉悅。

言諭的樣子看起來毫無?防備,伊黎塞納望著他的側臉,白皙的皮膚散發著柔和?的光暈,輕垂的睫毛微微翹起來,便緩緩收回?了翅膀,心?不在焉地?撫摸著小蝴蝶的蝶翼,須須十分?餮足地?晃來晃去。

言諭忍不住微微戰栗著,抬眸看了眼?伊黎塞納,輕聲說:“彆?摸了,很?癢。”

伊黎塞納藍眸一低,手卻沒?停。

言諭頓了頓,意識到什?麼,猶豫著問,“你是,今晚,想和?我?,做/愛嗎?”

伊黎塞納沒?有否認,卻說:“為什?麼這麼問?”

言諭輕聲說:“你剛才遮住我?眼?睛的時候,我?聽?見了你的心?跳,頻率和?昨夜一樣。那個時候,你在說什?麼?”

那是伊黎塞納在說:祂是我?的愛人。

“大?概是我?昨晚說了好多遍的那幾個字吧,”伊黎塞納垂下眼?睫說:“都差不多的。如果我?說,我?確實是想的話呢,你怎麼辦?”

言諭垂著眼?睛說,“那就、也、也可以吧。”

伊黎塞納莞爾,欺負夠了小蟲母,修長的手指收了回?去,輕輕親了下他的耳垂。

米拉蟲崽順著他的衣袍落在草地?裡,翻了個殼,嗷嗚一口叼住了言諭的褲腳,小東西燦金色的眼?睛蕩漾水波,可憐地?看著蟲母冕下。

言諭看見這種眼?神時會心?軟,好脾氣的彎腰把小蟲崽撿了起來,拍掉崽身上的草屑,抱著它往裡走,被伊黎塞納攔下。

伊黎塞納冷著臉看小蟲崽,“你不能對它們這麼好,如果你震懾不住它們,它們就會反過來欺負你。”

言諭想了想,覺得他言之有理,決定讓自己?板起臉來,正經的把小蟲崽放在地?上,“給我?帶路。”

小蟲崽嗯嗯點頭,圍著蟲母的腳邊打轉,領著祂進入母巢。

米拉蟲族的幼年體有雙長著毛絨絨眼?睫毛的大?眼?睛,毛色以褐色、灰白、斑紋為主,這隻小米拉是善於偽裝的深褐色,腹部有代替多足的履帶結構,後?背有尚未褪化的小翅膀,等它成年後?,翅膀與絨毛會漸漸脫落,化為甲殼,覆蓋兩支鞘翅,體型也能放大?數百倍。

言諭跟著小蟲崽進去,這裡是孕養生命的母巢,卻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蕭條破拜,道路坑窪不平,走動間,被尾鉤摩擦過的深處被廝磨著,鈍感力隨著步伐加重,言諭想要轉移注意力,便抬著頭去觀察環境。

伊黎塞納看見母巢的荒涼景象,用對講機聯係了軍雄們:“我?需要一些工兵蟲為冕下修繕巢穴,這裡年久失修,冕下在這裡生活並不方便,至少在戰爭結束前,冕下要住在母巢裡。”

軍雄們都聽?見了他的傳音,整片營地?的軍雄都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

指揮部臨時房裡,邁特西和?慕斯、蘭諾、慕瀾還有雄蟲將領們商議對策,感受到這份寂靜,邁特西走出臨時房。

下一秒,邁特西軍長非常有遠見的捂住耳朵,望著積極報名想要為蟲母冕下修繕新家的軍雄們,險些被他們的熱情所吞沒?。

邁特西伸出顫抖的食指,顫顫巍巍指了一支雄壯的團級軍雄,又指了一支細心?的通勤兵去整理內務,然後?,邁特西鬆開手,蟲子們無?比興.奮的說話聲馬上鑽進耳朵裡。

雄蟲們想為蟲母冕下蓋房子,把祂養起來,養的越金貴越嬌氣越好,祂最好能每天舒舒服服的躺在那曬太陽,等待祂閒來無?事,巡視一遍軍營,看他們一眼?就夠了。

冕下什?麼都不用乾,隻需要微微笑著,享受著雄蟲們為祂的付出,那就是所有軍雄的終極夢想。

邁特西看著軍雄們離去的背影,回?到臨時房,感歎道,“沒?想到冕下登基這麼多年都沒?實現的願望,居然在這裡實現了,這裡不像是戰場,反倒成了信仰之城。”

慕斯和?蘭諾對視一眼?,無?聲的一笑。

慕斯明白蘭諾在想什?麼:

“言言肯定會不習慣的,算了,隨便那些軍雄們去折騰吧。”

慕斯了然的頷首,繼續用筆在攤開的圖紙上進行?進攻與防守的路線規劃。

營地?裡,軍雄們快速地?拿出野外?生存裝備,進叢林,砍取木材,摘取藤蔓、葉子,用木頭充當燃料,定做家具,純手工打磨的工藝,雄蟲們將樸素粗糙的木頭磨成水光平麵,渡上一層漆樹蠟油,精美的家具便活靈活現。

另一批雄蟲去挖能源礦,堆砌在運輸車上,善於攀爬的蟲族上樹,下水,采集一切新鮮的食物和?水,全心?全力為蟲母冕下修建全新的、宜居的母巢。

母巢裡,言諭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尚且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張開五指,感覺蟲母巢穴的溫度保持在體感溫度以上,背後?怕冷的大?閃蝶蝶翼自然而然地?舒展開,翅膀很?喜歡這溫度,因為閃蝶的祖先生活在北部星域的熱帶地?區,晚上要燒火取暖,言諭想,可能得砍伐一些木材過來。

這麼大?的母巢不好搞裝修,簡簡單單布置一下就行?了,先把床鋪好,葉子、軟木屑、藤蔓草都可以充當被褥,這些材料在附近的森林裡應該能找到不少,如果有意外?收獲就很?好了,比如蠶絲、棉絮之類的。

米拉蟲族們距離言諭大?概五米遠,目不轉睛地?看著閃蝶寬大?華美的翅膀,鮮豔、閃光的藍調在翅麵的脊狀紋路鱗片上折射,就像奢華的藍海棱鏡,襯托著蟲母細膩的白色膚質,隱隱泛著藍光,像海底盈潤的貝母一般。

蟲子們喜歡美麗的事物,虎視眈眈地?圍繞著蟲母,渴求的眼?神盯著祂,那是一種明目張膽的yu望,是奉蟲母為神明,卻依然想將蟲母藏在地?下巢洞裡不停的繁衍生息的念頭。

這裡剛好是原初蟲母居住過的母巢,可以變成蟲子們為蟲母修建的新屋,隻是太殘破了。

米拉蟲族們感覺到不遠處臨時軍部的高等級雄蟲在躁動,觸須彈了又彈,迅速派遣部族的雄蟲,不跟他們一起,而是利用豐富的智慧與經驗,外?出到更深處的原始森林裡尋覓建材。

母巢是蟲族最神聖的所在,博愛的蟲母,溫暖的母巢,會是在這裡嗎?

米拉蟲族期待著那一天,祂的肚腹因懷孕而隆起,雙_腿因為生產的劇痛而張開,伴隨著產液,不斷劃出一串串濕漉漉的蟲卵,落在地?上的刹那間,雪白的蛋卵裂開,蟲崽破殼而出。

濕漉_漉的小蟲們晃著觸角,從軟殼裡掙紮出生,微弱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努力順著蟲母破裂的衣衫爬回?祂身旁,大?口渴飲蛋白囊裡豐富的營養蜜汁,以此來快速提高存活率。

疲憊、脆弱、慈愛的蟲母會溫順的喂養祂的孩子們,緊接著忍受新一輪的絞痛、生產、撫育,一周之後?,蟲母會接受交.配,因多隻雄蟲的辛勤勞作而再次受孕。等到兩個月後?,蟲母可以和?前一胎產下的蟲子們交.配,生下新一階段的卵。祂會越來越熟練,也更加高產,徹底成熟的味道會吸引更多的雄蟲進入祂,留下儘可能多的信息液。

那將是蟲族的盛景之一,大?批大?批的營養食物堆積在祂枯骨堆砌的王座下,祂被高高捧起,不能離開蟲子們分?毫,蟲子們也隻因祂陷入瘋狂,看著祂進食、生長、孕育生命,因此得到無?比的滿足感,為此,寧可付出生命去被蟲母吃掉。

低等級蟲族的情感神經不發達,但?在奉養、嗬護蟲母這方麵,全星際各個種族都比不上這群蟲子。

這也沒?什?麼稀奇的,蟲母的生產是在痛苦中誕生生命的過程,祂創造著這個龐大?的種族生存上萬年,一隻蟲母,本就是整個蟲族最奢侈的寶藏。

而蟲子們所有關於繁衍的美好想象,全部來源於麵前病懨懨的美麗青年。

至於那隻白色長發的雄蟲,米拉蟲族認為他不是很?像一隻蟲族。

雖然那隻雄蟲愛著蟲族的蟲母。

但?是關於“愛”這個定義,他好像產生了人類的意識,並沒?有以繁殖為重心?,而是偏向於語言和?肢體的情感交流,那種方式很?溫吞,顯得複雜細致,他看著蟲母的時候,眼?神裡有真實的、心?痛的、纏.綿的情意,而非蟲族公認的可以將蟲母共享的寬容神情。

這是蟲族絕對不能容忍的-

同一時間,南半球另外?的1/2區域,人類軍隊駐紮營地?。

一個女醫生被兩個軍人圍著,女人無?奈的抱起雙臂靠在帳篷杆子上,她身穿白色的修身白大?褂,一頭舒軟的長發紮起來,豎起雙手,心?平氣和?道:“各位,我?是心?理醫生,不是戰犯,我?跟著你們的部隊來到母巢星,也是為了尋找殺神一號,你們不用像看敵人一樣看著我?。”

柳峰掀開帳篷簾子走出來,示意兩名軍人回?避一下,對女人說:“薑雲醫生,我?們同意軍隊帶你來的原因很?簡單,十四年前,你是言諭的口語啟蒙教師,也是他的心?理醫生,你應該比我?們還要了解他,我?想,你不會因為他是你曾撫養過的孩子,就對他心?軟吧?他現在是蟲族,人類與蟲族,永遠沒?有除卻敵對之外?的第二種關係。”

薑雲說:“我?雖然是人類,但?我?仍然認為,當初你們實驗樓的蟲母基因素感染了言諭,這是你們的錯,而不是言諭的,不管他是不是蟲母,你們應該向全人類坦白,一個六歲的孩子,是因為你們而成為人類公敵的。”

柳峰臉色微變,把薑雲帶回?帳篷裡,低聲說:“不要把殺神一號的實驗公布給聯邦政府,你知道這是我?們的秘密實驗,彆?戳穿,彆?多事,這涉及人道主義思想,我?們承擔不了那種風險。”

薑雲反唇相譏:“原來你們也知道用活生生的孩子做實驗不對啊,他明明一直對人很?友善,是個很?善良的孩子。”

柳峰卻說:“那是假象。言諭的出現就是為了剿滅蟲族,現在我?們最強大?的武器被蟲族撬走了,我?們隻剩下一個選擇,就是把他銷毀。異種暫時還算安靜,我?們對暗物質的研究不是很?急需,這次進攻蟲族,除了殺死那些蟲子,就是為了殺死言諭。”

薑雲望著他,停頓了很?久,就在柳峰以為薑雲要反駁他的時候,薑雲卻冷靜的說:“好吧,你說的對,但?我?們絕無?可能在蟲族的母巢星殺死他。”

柳峰身後?是安全局特遣隊的隊員們,宋玉隊長一言不發,裴律副隊長說:“薑雲,你要記住你是一個人類,收起你的憐憫心?。如果我?們不在這裡殺死他,還有第二方案,就是何畔帶著蟲母回?到銀河係,但?我?認為何畔可能會暴露身份,所以,我?希望你能承擔第三套方案,感化殺神一號,把他帶回?來,交給聯邦裁決廳,當作戰利品銷毀。”

薑雲深深呼吸一口氣,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給我?考慮的時間。”

柳峰說:“十分?鐘。”

十分?鐘之後?,薑雲站起來,平靜的說:“好,我?答應你們。”

裴律說:“薑雲,你彆?忘了,當年你對言諭產生的憐憫讓你被驅逐出了實驗樓,剝奪了頭銜,至今還是個普通的心?理醫生,否則你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心?理科學專家了。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拿自己?的前途當賭注,答應我?,好嗎?”

薑雲吐出一口氣,目光冰冷,說:“放心?吧,我?不會再那麼蠢了。”

她在自己?身上噴了一些蟲族的費洛蒙,戴上假發和?偽裝麵罩、變聲器,偽裝成了一隻雄蟲,然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帳篷-

言諭望著眼?前空蕩蕩的母巢,隻有二十顆死卵在雜草堆裡埋著,小米拉用頭拱了拱死卵,扯著言諭來到卵旁邊。

言諭半跪在雜草堆上,雙手覆蓋在一顆死去的卵上,那枚枯萎的卵似乎感知到了生命的召喚,頓時發生了一些變化,黑色褪去,粉紅色的血管用力的跳動起來,卵殼重新合攏,成為潔白的蟲蛋,就像剛出生那樣子一樣嶄新可愛。

小米拉已經看傻了,它看著蟲母把手放在這些蟲卵上,奇跡就在一瞬間發生,死去的卵全部退回?到了白蛋時期,二十顆圓潤的蛋安安靜靜臥倒在草堆裡,小米拉高興地?吱吱叫喚,大?眼?睛眨了又眨,難以置信。

它不知道蟲母擁有治愈的力量,能讓死去的蟲卵也一起活過來。

它飛快跑出去告訴米拉蟲族們,米拉們震驚錯愕,趴在母巢外?往裡麵看,隻見溫柔的蟲母挨個敲敲白蛋,像是在喚醒沉睡的蟲子們,那些蛋的狀態健康良好,估計一個月就可以孵化出來了。

米拉們用看奇跡的眼?神看著言諭,蟲母確實可以提升低等級蟲族的精神力,原來,祂也可以賦予蟲族全新的生命力。

言諭毫無?察覺,他是在聽?白蛋裡蟲的心?跳,這些蟲都還活著,言諭鬆了口氣,考慮到母巢尚且是個嶙峋的山洞,石壁上青苔厚重潮濕,並不適宜生存,拍拍褲腳站起來,準備出山洞去,找些野外?生存的必需品填進山洞。

言諭不是很?想麻煩軍雄們或者低等級蟲族,六年軍校生涯讓他養成了凡事自己?動手的習慣,無?數次的野外?生存演練讓他很?有經驗,在比這更惡劣的環境下,他生吃過蛋,啃過樹皮,甚至煮過草葉當茶喝,如果有叢林、漿果之類的野外?,簡直是天堂。

然而母巢外?的平地?上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家具器材,軍雄們和?米拉蟲族給蟲母帶回?了木材和?生活用品,幾隻大?米拉蟲捧著一籮筐雜七雜八的食物,放到言諭身前,嘶鳴著。

伊黎塞納走過來,“他在讓你吃,這些漿果是古樹上采下來的老品種,在帝國很?流行?,沒?有毒,可以嘗嘗。”

米拉的前肢遞過來,言諭便拿起一顆,滿澄澄的很?可愛,他被水靈靈的漿果勾起了食欲,一口咬下去,新鮮飽滿又多汁的鮮美漿果一直流汁,言諭咽下去,感覺到了胃部的滋潤,眯起眼?睛,汁水很?多,不小心?沾到了下巴上,他用手背擦了擦,笑著說,“謝謝,沒?想到這裡才是古樹漿果的原產地?。”

周圍的米拉蟲族們巨大?的複眼?裡倒映出蟲母的笑容,它們不能理解笑容的含義,不過,它們樂於看見小蟲母喜歡這些禮物,這地?方彆?的沒?有,就是野生動植物豐富,就算蟲母在這裡住到天荒地?老,也絕不會餓肚子,還會被養的很?滋潤。

米拉們的每隻前肢上都捧著不同的食物,鮮花,活魚,鮮蘑菇,嫩葉子,蟲蛋,還有叫不上來名字的新鮮蔬果。

米拉蟲族保證這是整顆母巢星最有營養價值的食物,除了它們沒?有蟲知道。

一隻米拉伸出笨拙的副肢,把蟲蛋劃開一道口,遞到言諭手裡。

言諭低頭一看,蟲蛋裡有一枚歐加硬幣大?的核,像是蟲,被白瑩瑩的營養液包裹著,水汪汪的像是湖底倒映的月亮,散發出一種香醇的氣息,言諭聞到了就覺得很?餓,不解問,“這蟲蛋會孵化嗎?”

伊黎塞納看了看,搖頭說:“不會,這種蟲族應該是母巢星獨有的精靈蟲族,會生產兩種蛋,能孵化的蟲蛋有熒光外?殼,不能孵化的蛋營養價值高,是精靈蟲族專門給蟲母培育的可飲食蛋,那枚核就是精華,沒?事的,吃了它吧。”

言諭哦了一聲,捧著蛋遞到唇邊,張開嘴,滑溜溜的蛋液順著喉嚨滾到肚子裡,這味道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鮮甜而不腥,吃下去之後?,飽受發.情期折磨的內臟感到了溫暖,原本饑腸轆轆的感覺也消減了不少。

“好鮮,像是喝了一碗熱湯,很?溫暖,”言諭舔了舔唇,笑著看向米拉蟲族們,“你們不吃嗎?特意為我?帶回?來這麼多食物,我?吃不完就會壞掉的。”

米拉蟲族們並不上前,它們費儘心?思去采集,給蟲母準備的水果、補品、食物都是最頂尖的,它們根本不想分?一杯羹,最好的東西當然要留給病弱的小蟲母。

不過,米拉們後?退一步,無?比默契的讓開道路,言諭不解,順著縫隙看過去。

是一批軍雄在搬運實木家具,他們半人半蟲的身體毛茸茸的,下肢強壯有力,一隻蟲就能扛起桌子、椅子、床、各種形狀的木材,還有小捆用來燒火取暖的易燃木料,他們還拉來了成山的能源礦,抱著用蟲牙加棉線加緊縫製好的被褥,甚至閃蝶世代棲息的葉巢必備的葉子,全部擺放在母巢外?。

言諭驚訝的問,“你們這是……”

帶頭的軍雄擦了把汗,笑著說:“冕下,打仗的事太危險了,交給我?們就好了。母巢星脫離現代,生活不易,哪能讓您跟著我?們受苦,這不就打了些家具,讓您待著舒服點?還有,我?們帶了工具來,打算進去裝修,時間不會很?長,天黑之前肯定給您布置好了。您要是沒?處去,我?們在附近發現了一個活火山群,很?安全,不會噴發,您可以和?王蟲陛下去泡泡溫泉,晚上回?來安心?睡覺就好了。”

第105章

軍雄們拉開架勢, 以推土機的速度前進,將母巢前的石塊地鏟平,言諭看著他們有條不紊地把家具搬進去,以肉眼?可見的飛快速度搭建巢穴。

蟲子們分工明確, 米拉蟲族負責把巨石塊挪出山洞, 在附近圍成?牆, 建立起一個防風防火的屏障,緊臨著叢林的邊緣。

臨時軍部那邊, 第七軍團姍姍來遲, 軍雄們整裝待發?, 下了星艦,訓練有素地將行軍裝備攤開重組,效率奇高。

阿加沙進入臨時指揮部, 找到邁特西軍長, 行過禮後問:“冕下在哪裡?”

“在母巢裡, ”邁特西狐疑地說, “王蟲陛下, 您問這個乾什麼?”

阿加沙敏銳的問:“軍長,你的語氣為什麼這麼緊張?是不是冕下身邊有雄蟲?”

邁特西打圓場說:“這地方到處不都是雄蟲?彆想那麼多, 先坐下,咱們講講明天?的作戰計劃。”

阿加沙迫不得?已坐下, 邁特西知道?他心不在這,但是一切為了他們蜂族的王蟲陛下,豁出這張老?臉也無所謂了。

恰好慕斯和蘭諾出去勘探回來, 邁特西拉著他們倆, 義正言辭地把指揮棒遞給?阿加沙,“王蟲陛下, 為了方便,在這裡,我就稱呼你為指揮官了。指揮官,請你用一下午的時間跟上?我們的進度,辛苦了。”

阿加沙怔怔地看著眼?前海量的信息數據,明顯參雜了沒用的信息,於是,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邁特西,從牙齒縫裡擠出來幾個字:“遵命,軍長。”

邁特西報以一笑,“你年輕有前途,這區區幾千萬個字難不倒你,今天?看不完,每天?再接著看嘛。”

最好一直看下去。

那邊,裝潢一新的母巢猶如?仙境,溫度適宜,軍雄們費儘心機搭建了一張柔軟蠶絲鋪就的床,言諭坐在上?麵,看著壁上?搖曳的燭光。

木頭圓桌子上?擺著乾花,洗乾淨的甲貝類殼當作容器,入口處的桌案上?擺放著米拉蟲族們采摘來的新鮮蔬果?,燈光柔和,空氣新鮮,潮濕的氣味也沒有了,苔蘚植物被清除,完全成?為了蟲族最理想的溫暖巢穴。

米拉蟲族們圍在巢穴外,猶如?最忠誠的衛士,時不時看蟲母一眼?,蟲母把白蛋放在了床邊,而那隻雄蟲在觀察白蛋,手指碰到那些蛋,白蛋的表麵迅速覆蓋了一層冰。

米拉蟲族就又開始嘶鳴。

言諭不用問這次又是說什麼了,一定是警告伊黎塞納,便說:“你彆碰它們的蛋。”

伊黎塞納回眸,雪睫下是一雙柔情的眼?眸,看得?言諭忍不住彆過頭,下一秒,他就被伊黎塞納抱著腰,飛出了母巢,來到了火山口的溫泉處。

冬天?的溫泉有著獨特的吸引力,在冷冽的空氣中?彌漫著霧氣,言諭和伊黎塞納分開兩邊,脫掉衣服,緩緩走到溫泉裡,頓時,溫度從腳心一股股冒上?來。

言諭舒服的喟歎一聲,整個身體緩緩浸入溫泉中?,連眼?睛都閉上?了,疲憊的身體完全脫力,熱氣滾滾上?湧,他咳了幾聲,靜靜地貼在石頭上?。

溫泉池另一端的伊黎塞納也很安靜,就在言諭覺得?他們倆就能這麼一直泡下去的時候,他的智腦響了。

是哈蘇納的回電。

言諭接起來,溫和的說:“先生,怎麼了?”

伊黎塞納的眼?睛緩緩睜開,隔著煙水,狹長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哈蘇納的聲音很焦急,“冕下,你怎麼能去母巢星呢?就算是舍不得?慕斯元帥,也不該那麼任性,等著,我這就去接你回來。”

言諭忙說:“不用的,先生,我待在這兒很方便,而且戰場不能沒有我,我在等一個機會?和人類談判,能減少傷亡是最好的,我不想看見任何人或者蟲的死亡。”

哈蘇納沉默了一會?兒,“那我也會?去看你,不要拒絕我,當地的米拉蟲族正處在求偶期裡,我不放心你一隻蟲待在一群野生蟲族裡麵。”

言諭溫聲說:“沒關係的,先生,伊黎塞納在我身邊。”

哈蘇納的呼吸在一瞬間凝滯了,他的聲音變得?很輕,“他能照顧好您嗎?”溫柔的聲音從他唇齒間溢出,“我才是您的雄侍啊,您的身體,我最了解,您的想法,我心知肚明,沒有蟲比我更懂得?怎麼服侍您,我說過,您隨時可以使用我……”

言諭張了張嘴,“先——”

智腦被伊黎塞納掛斷。

伊黎塞納眸光沉沉,昳麗的臉被溫泉熏得?紅潤,卻在智腦掛斷後?有些褪色。

伊黎塞納含著霧氣的嗓音低低的,“你想讓哈蘇納公?爵過來照顧你嗎?”

言諭看著他一步步靠近自己,下意識想要後?退,但是水底很滑,他的跛腳踩不穩,就這樣被伊黎塞納攔住了腰。

言諭垂著眼?眸,輕聲說:“剛才是想答應先生的。”

伊黎塞納聽見他坦誠的回答,眉心輕跳,說了聲:“你就這麼喜歡他?”

隨後?,他摘掉了小蟲母的助聽器,把手浸到水裡,放任言諭自己在一片空寂裡沉淪。

聽不見、躲不開,隻有逼瘋蟲母的感官意識吞沒視線。

伊黎塞納呢喃著說:“明明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你為什麼心裡總牽掛著他?就是因為他陪伴你十年,所以你在乎他的感受。”

言諭陷入完全混亂的境地,迷茫中?,他扯住伊黎塞納的頭發?,睜開眼?,比劃著說:“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

伊黎塞納搖搖頭,並?不告訴他自己嫉妒的要命的心情,俯身親吻著他。

等不到晚上?了,現在就想要祂。

溫泉的水溫猶如?蟲母溫暖的懷抱,言諭扯著他的頭發?,他越扯,伊黎塞納越近。

唇一貼上?,空氣又變得?稀薄,高山之上?空氣清新,卻也清涼,溫泉水聲潺潺響動,可惜,言諭聽不見這美?妙的大自然的饋贈。

祂也聽不見伊黎塞納在他耳邊的呢喃,那些不甘心的話?,可能隻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最後?,祂被抵在石壁上?,一雙桃花眼?無神的張著,膝蓋在水麵上?若隱若現。

連水花都變了模樣。

言諭聽不見,所以很難說出完整的話?,祂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求過他,因為下意識說出來的話?,向來是不算數的。

不管伊黎塞納傾訴的是愛意還是委屈,祂都不會?知道?。

沒有情話?,時間就顯得?過於漫長。

夜幕降臨,溫泉水漸漸平緩,言諭被伊黎塞納從水裡撈出來,伺候著穿上?衣服,又被他囫圇地用兩支翅膀包裹起來。

伊黎塞納就這樣把疲憊的、濕漉漉的蟲母帶回了母巢。

言諭攥著他的手指,睡的昏昏沉沉。

伊黎塞納的心軟的就像水,任由?祂拉扯著,就這樣一直守著祂,坐到了夜裡。

夜裡,母巢裡還亮著燈,雄蟲們選取了一顆能源礦,挖空了石芯,用燃油和做了一盞蘑菇燈。

言諭醒了,戴上?了助聽器,因為口渴,喝了一些露水後?,發?現伊黎塞納不在。

言諭被他做的狠了,不想去找他。

正好,借著這點光,言諭趴在白蛋旁邊觀察,白蛋保持著恒溫狀態,不過,言諭看著看著就聽見洞外有異響。

整片營地地處叢林旁,飛禽走獸,無奇不有,出現星獸都有可能,言諭不怕黑,蹣跚著爬起來,拿著一把刀慢騰騰地走了出去。

洞邊有幾個暗戳戳的影子,倒三角形的腦袋,下肢肌肉緩慢的痙攣著。

是一些低等級蟲族?

言諭放鬆了戒備,同時,他聞到了它們處在求偶期的信息素,明白了它們此行的目的。

言諭走出去,溫和的看著它們。

低等級蟲族們也盯著他瞧,感知到蟲母對它們的驅散之意,它們不舍地看了一會?兒,之後?就蹲在母巢邊上?當玩具。

言諭失笑,輕輕咳嗽,拿它們沒辦法,就回去接著睡覺了。

母巢外,一位工作了一天?的雄蟲終於完成?了所有的記憶任務,來到了蟲母冕下門外。

阿加沙躑躅著要不要進去,就這麼一猶豫,大概就有五分鐘過去了。

“他已經睡了,你還不走嗎?”

一道?修長的影子從石壁後?緩緩滲出來,長至腳踝的雪白發?絲被風微微揚起。

伊黎塞納冷冰冰的眼?神看著阿加沙,聲音很輕的說,“阿加沙,你又找他乾什麼?”

阿加沙回側過頭,桀驁的眉眼?挑起來,“伊黎塞納?原來你真的沒死,我還以為軍政處的通報出了問題。”

伊黎塞納默不作聲。

阿加沙意識到什麼,皺著眉頭說:“所以,那天?在暗物質實驗室窗簾後?躲著的蟲,就是你?”

伊黎塞納不承認也不否認,他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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