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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深夜裡,隻有灌木叢裡的蛙鳴聲,高等級雄蟲強大的精神力磁場觸碰到彼此,充滿著濃烈的敵意。

阿加沙感受到對方的精神力閾值,很高,比起當年在軍校時還要沉著,像一麵平靜的鏡泊湖,倒轉過來卻是一片汪洋的大海。

“你比以前更加強大了,”阿加沙坦然麵對這個事實,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我也不差。”

天?生S級的驕傲,讓阿加沙高大的身體在夜風裡也脊背挺拔。

他望著沉靜的母巢,那裡麵睡著一隻溫柔的小蟲母,是他最溫軟的夢,是年少求而不得?的少年。

阿加沙歎息著說,“畢竟我是隱翅蟲,不受蟲族喜歡,用了這麼長的時間才順理成?章地來到祂麵前,這過程也不比你從深淵裡爬出來更艱難了。要不要試試看,我能不能把言諭從你手中?搶回來?”

這種問題通常不會?得?到回答,阿加沙繞過伊黎塞納,徑自來到母巢洞穴裡。

新翻修過的土路被鋪上?了短草地路麵,洞穴深處,言諭臥在蠶絲軟吊床上?,沉睡不醒。

阿加沙想要碰碰他的臉,眼?神卻不住的往言諭露出衣服外的皮膚上?看。

衣領處隱隱約約有道?印子。

他想殺蟲了。

阿加沙雖然沒有實戰過,但他看過。權力到達一定位置時候,規則就顯得?不那麼重要,軍部都是雄蟲,有些蟲玩的非常凶,甚至有蟲邀請他一起玩雄蟲,阿加沙通通沒興趣。

他見過那些被銬在籠子裡的雄蟲,身嬌似柳絮,一身亂七八糟,看了就倒胃口。

那種為了性而生的消遣實在無聊。

他記得?那些蟲身上?的印子,如?今又在言諭身上?看見了,頓時腦海裡聯想到了無數的畫麵。

他咬緊牙關,臉色一變,本性裡的暴虐冒出冰山一角。

蟲母身上?的印子恐怕不止這些。

阿加沙的鼻息聞到了一些淡淡的雄蟲味道?。

在蟲母冕下的腹部以下,不是很濃鬱,但費洛蒙的味道?似乎是從生殖腔裡散發?出來的。

白天?的時候聞不到,晚上?就異常明顯。

蟲母冕下無意識的並?攏著腿,向阿加沙的方向翻過身,因為太勞累,他的手指都無力的垂著,呼吸安靜而綿長。

“你和蟲做了。”阿加沙說,這是一個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阿加沙伸出手,略帶槍繭的粗糙指尖輕輕點著言諭的額頭,順著鼻梁,一路劃到嘴唇上?。

嘴角有一點破皮,像是被彆的蟲咬的。

“這裡也被蟲親過了。”

阿加沙怔了怔,突然輕笑,“那隻雄蟲是誰?該不會?就是伊黎塞納吧?還是說彆的什麼雄蟲?畢竟喜歡你的雄蟲那麼多。”

言諭一動不動,阿加沙突然有點不滿,捏了下他的唇珠。

平素清冷柔和的蟲母冕下睡著了也是一樣安靜,顯得?阿加沙的自言自語像是在唱獨角戲。

阿加沙低聲說:“言諭,醒醒。”

言諭睡夢之中?聽見了阿加沙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睛,對上?那雙翡翠一樣綠的眸子,輕聲說:“……阿加沙?”

阿加沙撥了撥他的睫毛,漫不經心地說:“你剛才乾什麼了?”

言諭下意識回答:“……睡覺啊。”

“好啊,小騙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說實話?,”阿加沙捏了捏他的鼻尖,“剛才有雄蟲來過,你彆騙我。”

言諭茫然的望著他,聽見他說:“想讓我幫你保守秘密的話?,至少要拿出一點誠意來吧?”

言諭緩緩眨著眼?睛,這會?兒才有點清醒過來,意識到阿加沙在說什麼。

“阿加沙,出去。”

伊黎塞納在不遠處站定,沉聲說,“彆打擾祂睡覺。”

阿加沙鼻尖微動,極力想要確認言諭生殖腔裡的雄蟲費洛蒙,是不是來自於伊黎塞納。

但是雄蟲和蟲母的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除了低等級蟲族的靈敏鼻子,高等級蟲根本聞不出來。

阿加沙握著言諭的手腕,祂的手腕擱在枕頭旁,衣服下滑出的半截手臂泛著玉白,腕骨那裡隱隱有道?印子。

阿加沙無法控製自己的視線不看向那,不甘道?:“所以,你還是選擇了他?”

言諭輕聲說:“你先放開我,大半夜不睡覺,來我這裡鬨,你還有一點指揮官的樣子嗎?”

阿加沙聽見他平靜的聲線,閉了閉眼?,攥著他手腕的手有些鬆力,再睜眼?時,他眼?眶微紅,出口的話?微微顫抖著。

“你就說,和你做了的雄蟲是誰,你說了,我就不鬨了。”

言諭無法回答他,祂隻能控製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伊黎塞納。

的確,祂給?了阿加沙很多縱容,因為喜歡他的坦誠,野性,直率,一些普通蟲族沒有的品質,在他身上?表現的淋漓儘致。

但唯獨桀驁不馴這一點,言諭很頭疼。

阿加沙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想說?”

言諭想,我隻是不能說。

祂神色如?常道?:“和你沒關係,你還是回去睡覺吧。”

說完,言諭就抽回手。

言諭的餘光看見了手腕處的紅色,免不得?有些尷尬,但是很快他就把尷尬的情緒掩飾下去,如?常說:“最近的晚上?不要到處亂走,帳篷裡有溫度屏蔽器,但是一出了帳篷,人類的衛星就可以檢測到你們的體溫數據,想要半夜突襲是很簡單的。”

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阿加沙聽見這句話?後?,微紅的眼?眶清明了,顫抖的睫毛又舒展開,緊抿的嘴角微微翹起。

阿加沙笑起來,笑容說不出的明豔,說:“我知道?,你想保護我的嘛,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我就是來看你睡的好不好。夜裡風涼,你多蓋幾層被子,物資不夠我讓他們給?你送來。”

說完,阿加沙給?言諭的被子往上?掖了掖,站起身出了母巢,路過伊黎塞納的時候,他淡淡地輕笑一聲,用極低的聲音說。

“一隻連名字都無法說出口的雄蟲,拿什麼比,又憑什麼站在祂身邊?”

阿加沙嘴角噙著笑,“你說對嗎,伊黎塞納?”

他不需要等到伊黎塞納的回答,轉身離去。

母巢外,軍靴踏地的聲音逐漸遠去,言諭靜靜坐了會?兒。

太累了,慶幸剛才那三次…的作用很大。

至少,祂終於度過了漫長的第一個發?.情期。

確認阿加沙今夜不會?再來鬨了,言諭這才鬆了一口氣,翻過身,想要接著睡覺。

伊黎塞納卻降落在祂身邊,他一來,冷香也隨之包在言諭身上?。

伊黎塞納坐下來,手伸進他的被子,手緊緊扣著他的手腕,一雙藍眸緊鎖在言諭身上?,晦暗陰翳。

第106章

伊黎塞納握著剛才阿加沙碰過的那隻手腕, 用五指包裹起來,擱在掌心裡揉,用了點力氣,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指紋覆蓋住阿加沙的氣味。

言諭靜靜地望著他, 確定在那雙淬了冰的藍眼睛裡看見了殺意, 雄蟲想要吞噬對手的時候, 就會露出獸類般的冷漠神情。

言諭輕輕咳了兩聲,緩了口氣, 才說了今天下午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你在外麵待了半宿?”

伊黎塞納垂著眼睛, 嗯了一聲, 眼眸深處是苦苦掙紮的痕跡,終於似忍不?住,低聲說:“剛才, 阿加沙問你那個問題, 你沒回答, 當?時你在想什麼?呢?”

……其實不?該猜的。

蟲母冕下?的心意, 不?能妄自揣度。

祂是愛人?, 也是蟲族的王,絕對的上位者。

但是伊黎塞納壓抑不?住這個念頭, 他知道祂看?似溫柔,實則對愛很有底線, 很自我,很獨立,這樣的言諭讓伊黎塞納感覺不?到安全感, 想要自私地占領祂全部的喜怒哀樂, 卻知道祂還並不?屬於他。

是的,不?屬於他。

哪怕有了最親密的身體關?係, 哪怕有了談戀愛的口頭協議,心也不?能就此安穩。

從溫泉回來時言諭已經?筋疲力儘,安撫言諭睡著後,伊黎塞納抱著這顆百轉千回的心,在母巢外徘徊不?定。

血液裡一片沉靜和燥熱交織,讓他整夜不?能眠,索性坐在巢頂的石頭平台上,望著天上的月亮,與心裡的蟲母交相輝映。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人?類的偵察機已經?繞著營地飛行三圈了,每一次都將激光紅點對準了伊黎塞納,卻沒有攻擊他,而是記錄下?了他的外貌特征。

人?類很清楚高等級的雄蟲對戰場的影響力有多?大,更何況在人?類的視角裡,伊黎塞納是一隻精神力待估量的陌生蟲族,必須要防範。

伊黎塞納無動於衷地看?著偵察機,雪白?睫毛遮住的是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

他知道人?類在掃山,記錄母巢星的地形地貌數據,這種舉動帶來的隻會?是人?類精心策劃的戰爭。

但是無所謂,至少他站在這裡,能造成這巢穴裡空無一蟲的假象。

他不?介意成為活靶子。

伊黎塞納在冬夜裡枯坐著,吞著冷風喝著沙子。

不?是不?累,也不?是不?困,雄蟲也不?是鐵打的,哪怕S級也有疲倦的感受。但一想到言諭在巢裡睡得安穩,想到他柔軟的頭發?,被水汽氤氳過的紅紅眼角,發?.情憋了許久被滿足後的平靜,這夜就也不?那麼?涼了。

想到祂那一刻,所有防備和警惕就變得突兀,伊黎塞納忍不?住把心情變得柔軟起來。

他在懷疑自己。

患得患失,這不?像是從來都勝券在握的他,細細數來,卻每次都是因為言諭。

伊黎塞納怕言諭會?討厭這樣的自己,所以他苦苦維持著沉著的假象。

在人?類裡討生活時,他失去了一切設備,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完全失聯。

從受人?欺壓,到重返蟲族,一共兩千九百二十個孤寂的夜裡,伊黎塞納望著的就是這輪全宇宙唯一的月亮。

那個時候,他希望祂也在看?著。

遙隔星河,盼著與祂也有一刻的對望。

那時候心裡想的是,雖然他雙腳都陷在泥裡了,但他得鏟除異種,阻止人?類,一步一步的,把言諭捧到乾淨的王座上去。

月亮將伊黎塞納的雪白?長?發?染涼,言諭不?知道他在外麵站了多?久,如果從他們做完那時候算起,也有五個小時了。

被伊黎塞納用那種眼神盯著時,言諭也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情意綿綿。

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是被阿加沙氣毀了?

還是……次數太多?,累傻了?

言諭想,確實很累。

都怪這悶葫蘆話太少,什麼?心事都不?說,全靠猜。

言諭是遭不?住這濕漉漉的眼睛了,認輸了,伸出手,食指卷起他的頭發?,決定實話實說。

輕聲道:“他問我和誰做了的時候,我在想你的名字,伊黎塞納。”

伊黎塞納始料未及,纖長?睫毛細密地顫抖起來,瞳孔震顫。

言諭朝他淡淡笑了笑,頗為無奈,“不?然呢?除了你還能是誰?你以為我想的是,哦,和他做了好丟臉,千萬不?能告訴阿加沙嗎?”

柔光順著言諭的頸線溜進領口裡,襯得那些印子有些猙獰。

伊黎塞納知道,這層薄薄的睡衣下?麵掩藏著怎樣瘋狂的秘密,是一張怎樣斑駁的色彩畫卷,至少三天都消不?乾淨,而病弱而纖細的蟲母冕下?沒責怪他的無禮,還有意無意地安慰他。

伊黎塞納本來深陷在學?名為愛的折磨裡,又被阿加沙激蕩出了渾身的戾氣,精神力暴漲,母巢的石壁上已經?有碎石滑落了。

但這一刻,卻連眉眼都溫柔起來。

伊黎塞納俯身,掀開言諭被子的一角,把言諭拖抱起來,從背後摟住他的腰,頭貼在他肩膀上,低低的說:“以後不?要對他說好聽的話,對彆?的雄蟲也不?許說,你都答應我談戀愛了,就不?能反悔了,好不?好?”

他的嗓音帶著些鼻音,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繃的精神一鬆懈下?來導致的。

言諭有些意外他的脆弱,印象裡,伊黎塞納堅不?可摧,從來不?會?示弱。

言諭拍拍他的胳膊,不?動聲色地說:“好,我答應你。所以,你現在可以好好睡覺了嗎?”

伊黎塞納蹭了蹭他的鬢角,乖巧地說:“嗯,我睡覺。”

言諭暗暗鬆了口氣。

祂必須要攔住伊黎塞納。

祂感知到了伊黎塞納蠢蠢欲動的精神力,它在劇烈飆升,似乎想要抓住一個機會?,束縛住蟲母的雙手,綁起來,把祂留在母巢裡。

然後轉身離開母巢,將外麵變成雄蟲之間不?死?不?休的戰場。

言諭不?能眼睜睜看?著內部戰爭的發?生,哪怕是為了母巢星的安寧、野生動物的棲息、甚至是無辜睡覺的軍雄們的生命。

可能真是夜太深了,到了夜裡所有情緒都會?失去控製地湧上來,所以夜晚是激.情的,也是情感的爆發?期。

買賣、吃喝、吵架、做\\愛、學?習、工作……所有私密的事情都發?生在夜晚。

伊黎塞納的懷抱又寬又溫柔,靠著很舒服。

言諭的心也跟著軟下?來。

細細密密的吻在耳邊輕輕落下?來,言諭垂著睫毛,望著石壁上燈光投下?的倆影子,任由他肆意放縱地親吻。

助聽器又被摘下?。

……這毛病可不?好,仗著祂聽不?見,隨意亂說?

後麵的事又有點混亂,言諭記不?太清了,大概是被他抓著手腕按住,又做了幾次。

他大概是肖想了蟲母多?年,一朝食髓.知味,進步飛快,深知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裡最大限度的滿足蟲母。

在這方便簡直是天賦異稟。

言諭背後的兩個蛋白?囊都被他吃空了,還有後頸腺.體下?三厘米的蜜囊。

真就像伊黎塞納曾經?說過的那樣,咬穿腺.體會?流血,言諭能感覺到,滲出來的血被他全部吮走。

那種猶如蜂蜜的甜漿被伊黎塞納渴飲一空,這類似於麻痹液的東西對蜜蜂來說,說是永動機的燃料也不?為過。

言諭的手指無力地耷拉下?去,微微蜷在一起,慵懶地閉著眼睛,毛孔濕熱,乏力地闔著眼皮。

言諭被伊黎塞納從背後抱著,背後的大閃蝶翅膀撲棱撲棱的,真正體驗了一把想飛但是飛不?起來的滋味。

感覺是半夜,言諭睡著又沒睡著,被他扶起來,補了一口糖水,腦袋昏昏沉沉的,迷蒙中?看?見伊黎塞納垂眸看?著祂。

“伊黎……”

祂的腳踝被攥住,緊接著逐漸升高的體溫讓祂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眼前有破碎的柔光,散落在四周的石壁上,隨著瞳孔的搖晃,感官被呼嘯而過的颶風席卷,神經?痙.攣著,隱匿的呼吸,從齒縫裡溜走。

祂覺得自己被過度消耗了,但這樣的夜晚,不?會?有任何蟲聽見母巢裡發?出的聲響,甚至氣味也被屏風隔絕了。

伊黎塞納似乎又在說什麼?。

“伊黎塞納,”言諭低聲說,“你彆?說話。”

不?知道發?音準不?準,但言諭一意孤行地說,“不?要趁我聽不?見的時候…說你的心裡話…你有膽量…就讓我聽見…”

伊黎塞納真的給祂戴回了助聽器,低沉嘶啞的問:“你要聽嗎?很枯燥的。”

他俯身,輕聲說:“冕下?,我愛你,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愛你,這份愛,持續了很多?年,我想,大概會?一直繼續下?去,除非我進了墳墓,心臟再?也跳不?動了,那時候你記得給我掃墓,墓誌銘就寫?,一隻癡心妄想的雄蟲,永遠睡在了溫柔的回憶裡。”

這算是,情話嗎?

言諭來不?及思考,後仰著頭,汗水流進眼睛裡,最後的關?頭,伊黎塞納有耐心的等他一起,就這樣隱忍了一小會?兒,山風呼嘯而過,一切淹沒在白?雪般的盲目裡。

“下?雪了,”伊黎塞納輕輕笑了,聲音落下?無儘溫柔,撥開他額前濕發?,親他的眼皮,呢喃道,“冕下?,要出去看?雪嗎?”

胡扯。哪來的雪。

言諭無語地用腕上莖突的尺骨擋住眼睛。

“彆?說墓誌銘,不?吉利。”

“你要好好活著…彆?再?讓我失去你了,知不?知道?”

伊黎塞納的笑就這樣融化在眼睛裡,“言言……”

聽不?得他這種黏糊糊的語氣,言諭勾下?伊黎塞納的脖子,同他接.吻。

一吻綿長?,夜深蟲靜。

外麵好像真的下?雪了。

言諭頭一沾到枕就睡過去了,至於後半夜還有沒有過……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被掰開膝蓋的印象。

細節麼?……

他睡著了,實在是不?知道了。

反正大早上起來,骨頭都快斷了。

“……”

言諭張了張嘴,發?不?出來聲音,憤然掀開被子,乾坐了半天,奈何沒力氣,又趴下?,連連打著哈欠。

等氣消了,言諭才慢吞吞地把軍裝製服穿上,登上軍靴,拄著權杖,一瘸一拐地出了母巢。

伊黎塞納沒有撒謊。

昨晚真的下?了雪,整片叢林都被積雪覆蓋,這地方一天就可以有司機的景色,是蟲族最豔麗的奇觀星球之一。

言諭望著雪景,曬到陽光,抻個懶腰,才覺得又活過來了。

幼年蟲母的發?育周是一月一次,成年蟲母的發?.情期是一年兩次,言諭心平氣和的想,總算是過去了。

熬過一回是一回,下?回的事下?回說。

言諭眯起眼睛,仔細琢磨當?前的形勢。

人?類方派遣了三十萬士兵駐紮在母巢星,他們不?是不?知道蟲族數量多?,卻用這三十萬軍隊當?前鋒,就算不?會?輸,但也絕不?會?贏。

恐怕他們另有目的,這就是障眼法。

如果沒猜錯的話,人?類會?提前派遣無人?機掃描山體的岩石層,判斷哪裡好炸,他們不?能貿然把無人?機派到蟲族營地,昨夜下?雪夜,提前得知天氣預報的話,他們一定會?選擇昨夜。

但願他們不?會?拍到伊黎塞納,他們會?重點關?注這隻深夜不?睡覺到處走的蟲,把他那一頭白?發?,當?成標誌性的活靶子。

人?類隻想殺死?言諭,可言諭卻還想著談判。

言諭低聲笑笑,這一笑牽動了嘴角,還有一個本來消停了的部位,言諭輕輕抿了唇,隻想,不?笑了。

這決策咋一聽上去聽起來很傻,但是言諭不?覺得和平是種懦弱的手段,必要的時候,能避免一場爭鬥才是利國利蟲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威懾。

先?禮後兵,無論放在哪個紀元都是合理的,而談判這件事,並不?需要馬上就把自己這張“帝王牌”打出來,言諭需要一杆可靠的槍。

言諭叫來邁特西軍長?,而邁特西帶著阿加沙和伊黎塞納一起來了。

光天化日底下?看?見伊黎塞納,言諭下?意識彆?過目光,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擺。

昨晚耳畔的低語還未消散。

邁特西軍長?先?行一禮,悅然道:“冕下?醒的很早啊,這才九點半,您要不?再?接著睡會?兒?”

九點半還早?言諭捂嘴咳了咳,“不?睡了,找你來,是我有事想商議,但是我不?太認識去臨時指揮部的路,有雪風又不?太好飛,我畏寒,本來是想讓你帶我去,沒想到你卻帶了他們倆來。”

邁特西一笑說:“沒事的,一起去吧,路不?是很近,在營地的那頭,得走上二十分鐘。”

伊黎塞納看?著言諭走過來,想要摻扶著他,伸出手去,“冕下?,我扶著您走吧,昨天後半夜下?了雪,路滑不?好走。”

言諭看?了他一眼,說了聲“好”,扶在了他袖子上,沒有碰到他衣袖下?露出來的皮膚。

伊黎塞納睫毛顫了顫。

他的睫毛比一般雄蟲的還要長?,如兩片落了雪的鴉羽。

紅唇白?發?,眉眼透著一種濃鬱的漂亮,隻不?過經?此一夜,他整隻蟲看?上去蒼白?雅靜。

唯獨眸尾泛著猩紅的顏色。

伊黎塞納望著言諭類似於避嫌的動作,沉默不?語。

哪怕昨夜還是互相依偎著取暖入眠的愛人?,但是在所有蟲族麵前,他們仍然是冕下?與普通王蟲的關?係。

要謹記,克己守禮,不?可以越雷池半步。

伊黎塞納眸光微暗,闔了闔眸,帶著言諭往指揮部的方向走。

他腳步緩慢,繞過凸起的雪堆,細心的帶著言諭走在平坦的路麵上。

也是奇了,他帶著走過的地方沒有一處絆腳的,好像提前彩排過一樣。

阿加沙跟在後麵,有一陣子沒說話,隨後,他對邁特西說:“軍長?,我沒記錯的話,伊黎塞納陛下?曾在銀河係待了八年吧?”

邁特西一怔,“是啊,怎麼?了?”

言諭眉頭輕擰,有預感這句話背後的邏輯,可能是現階段所有蟲族承受不?了的可能性。

阿加沙似笑非笑的說:“他這次回到蟲族,是跟隨安全局的人?類回來的,還偽裝成了何教授,看?起來天衣無縫,實際上全是漏洞。”

“一個從深淵裡爬出來的來路不?明的"人?類",卻能深深打入人?類內部高層,那可是安全局啊,伊黎塞納,你是怎麼?通過了人?類的背景調查?”

伊黎塞納的聲音也略有低沉,“機緣巧合而已,我沒什麼?可跟你解釋的。”

“是嗎?你是不?敢吧,”阿加沙漫不?經?心地說,“你現在為什麼?不?戴手套了?我記得,那年戰場上,你的手已經?被異種的毒素毀掉了,你現在是為了證明你很健康嗎?還是說,你在欺騙蟲母冕下??”

言諭記得那年,伊黎塞納的手猶如枯乾的死?木,黑漆漆的手指不?再?優雅漂亮。

以至於言諭午夜夢回,總是遺憾。

邁特西反應很快,拉住阿加沙,理智地說:“不?管怎麼?說,伊黎塞納現在是王蟲陛下?,能得到蟲母冕下?的首肯,我想,他們之間應該存在著信任,也許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您大可以等等看?,是叛徒的話總會?露出破綻的。”

邁特西一番話有理有情,阿加沙無從挑剔,隻得先?答應,等到了臨時指揮部,同慕斯和蘭諾一說,蘭諾拂了拂掌,微微笑著說:“阿加沙陛下?考慮的也不?是沒道理,這樣吧,既然冕下?需要一個雄蟲去談判,那不?如就讓伊黎塞納陛下?去,也能自證清白?。”

伊黎塞納站起來,肅聲說:“可以。我比你們都更了解他們,不?管能不?能談判成功,我都儘力一試。”

慕斯考慮著說:“當?然,你也有回不?來的可能性,你帶著尖峰部隊一支小分隊去吧,不?管成功與否,你得活著回來。”

言諭望著他,目光一碰上,伊黎塞納就移開目光。

像是怕泄露心事一樣,轉過身就離開了指揮部。

言諭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因為阿加沙的顧慮就是所有軍雄的顧慮,這非常合理,言諭站在情感的角度上來說是相信伊黎塞納的,但是站在證據的角度上來說,伊黎塞納確實需要自證。

阿加沙在綜合咖啡機那裡,端著杯子坐在言諭對麵,推過來一杯熱奶茶,“早上沒吃飯吧,喝點東西。”

言諭想喝,卻喝不?下?,想了想說:“今天你有事嗎?”

阿加沙本來低頭喝咖啡,一言不?發?,聞言抬眸,漆黑濃密的睫毛遮掩著布滿血絲的冷綠瞳孔,隔著鼻梁投下?一片陰影。

“沒事,您說。”

言諭淡然的說:“你今天帶著部隊在母巢星上方巡航排練,帶著隨星艦彈藥,但是不?要發?射,重點在人?類營地上空盤旋,不?需要傷害他們,隻需要展示我們最高精尖的武器即可。”

阿加沙笑了笑說,“您和我一起去嗎?”

言諭說:“嗯。”

喝完奶茶,言諭拉開椅子出門去,站在門口,慕斯提著件長?披風蓋在他肩上,擰著眉頭說:“多?穿點,彆?仗著年輕就揮霍健康,你這一天都要在外麵奔波,彆?太勞累,我得等到你回來才能睡覺呢。”

言諭眼眶不?自覺的熱了。

祂回過神,輕輕擁抱著慕斯,把頭埋在他肩上說,“真好。”

慕斯愣愣地會?抱住祂,“什麼?真好?”

言諭忍不?住笑,“有哥哥等我回來的感覺真好……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天都盼著你回來,我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在做夢。”

慕斯笑笑,大手順著他的背,“寶貝,又哭鼻子了?我看?看?。”

慕斯把雪白?的弟弟挪到身前看?著,弟弟麵容紅潤,看?起來好像度過了發?.情期。

慕斯沒多?想,覺得是哈蘇納幫助了言諭,這很正常。

他笑著,刮了下?少年通紅的鼻尖,哄著他說,“不?是做夢,去吧,我等你。”

言諭乖乖點頭,離開臨時指揮部,然而卻在一抬眸,看?見了失魂落魄的金發?雄蟲。

哈蘇納溫柔的望著他,站在雪地裡的身影透著淡淡的疲憊。

哈蘇納看?出他度過發?.情期了。

蟲母冕下?沒有抑製劑,王庭不?允許這玩意兒出現。

那麼?,是誰幫冕下?渡過的?

哈蘇納想到這裡,一雙黃金瞳稍微泛起了沉色。

第107章

哈蘇納看著言諭, 就好像在看曾經那個心愛的小蟲崽。

沒有蟲知道他曾經在那個初次見到小言諭的夜晚,做了什麼?。

其實那個晚上,小言諭一直在哭,他?很不習慣新生?活。但是那天之後的每個夜晚, 他?都和每個夜裡貪睡的小寶貝一樣呼呼大睡。

因為那一夜, 哈蘇納瞞著他?, 把自己的性命許願給了創世神明圖雅。

他?願意用自己的一生?換取小言諭平安順遂。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神明,不知道創世神是否存在, 他?隻是想?, 如果有, 希望神能保佑言言一生?平安快樂,不求祂建功立業,但求祂平生?順遂, 做事不愧於心即可。

這樣愣愣地想?著, 他?的小言諭就笑著走到了他?麵前。

很奇怪, 明明是很短的幾步路, 哈蘇納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他?聽?見自己問言諭, “言言,你是不是愛上了什麼?蟲?”

言諭從來不會隱瞞他?, 實說:“先生?,是的。”

哈蘇納不需要?再多的話來解釋, 他?在來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隻雄蟲除了伊黎塞納不會有其他?可能性,但哈蘇納卻很清醒, 恰好是隻有伊黎塞納, 哈蘇納是心甘情願接受的。

其實那天晚上伊黎塞納時隔八年回到蟲母寢殿的時候,他?就預想?到了這一天。

還有那一晚跨年夜, 被掛斷的電話,哈蘇納聽?見了言諭和伊黎塞納在一起,當?時他?想?,如果可以,他?想?體麵的說再見。

哈蘇納溫和的說:“言言,如果你心裡所愛另有雄蟲,我?寧願退出這場比賽。”

言諭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刹那的疼痛。

哈蘇納溫柔的揉著他?的頭發,現在的小言諭隻比他?矮一點,儘管如此,他?對祂依然像曾經?那樣疼惜。

“曾經?對我?來說,我?不在乎你會擁有幾個雄侍,隻要?我?擁有你一刻,就夠了,在白塔時,我?接受的理念也是這樣的,蟲母冕下不止有一位雄侍,雄侍之間不可以爭風吃醋,甚至這麼?多年星網上的口風也在說,蟲母要?有許多雄侍才行。”

“但是我?知道,你是一隻很專情的蟲,在你身邊,永遠不會出現第二位親密的愛人。”

哈蘇納含著淚水,美?麗的眼睛泛起紅,輕柔地說:“言言,對不起,這次請讓我?這麼?稱呼你吧。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的貼身雄侍,就讓我?們?的關係退回到最初的時候,我?仍然是您的管家,你可以去占有你最愛的雄蟲,不必再為我?憂心,也無需考慮我?的感受。”

言諭不知道說什麼?,這一刻,他?體會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心疼,“先生?……”

“愛不止有一種形式,”哈蘇納低斂眉眼,把他?抱在懷裡,動情地說:“請您容許我?陪伴你的一生?,不是因為蟲族對蟲母的崇拜,而是我?哈蘇納,對言諭·阿迦羅的忠誠。”

“我?永遠為您獻出我?的生?命,不論何時何地,我?永遠愛您。”

言諭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滑落下來,“先生?,我?一向依賴您,但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像愛伊黎塞納那樣愛過您,對您的愛,也不像我?對哥哥們?的愛,我?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先生?,你教教我?,你教教我?……”

哈蘇納心疼的撫摸著他?的頭發,艱澀的聲音說:“……乖,沒事的,想?不出來就不想?了,我?從來不要?求您給我?什麼?解釋,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我?要?你好好的,不要?傷心難過,等到這場戰爭過去之後,您回到帝宮,我?還是您的管家,我?會……我?會迎接伊黎塞納陛下入主王庭,精心服侍您和陛下,我?不放心彆的蟲來照顧你。”

言諭把頭埋在他?鎖骨裡,像是可憐的小獸一樣嗚咽著,哈蘇納安撫地拍著他?的背,說:“你從小就體弱多病,彆為我?傷心,雄蟲愛而不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很幸運,得到您十?年垂青,我?很知足。”

哈蘇納想?,就讓我?那樣默默的看著你,永恒的凝望你,也好過永遠不見你。

“無論是什麼?時候,我?都待在您看得見的地方,隨時為您付出一切。”

哈蘇納把小言諭扳到麵前來,擦了擦他?的眼淚,強行笑著,哄他?說:“您的發情期剛過去,可能會在生?殖腔裡留下蟲卵,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有小蟲崽出世。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您有了自己的小蟲崽,我?可以幫您照顧他?們?,這才是我?該做的事情,對嗎?”

言諭睜開淚盈盈的眼睛,儘管不舍,但是他?知道,要?說再見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扶持著走過來,哈蘇納先生?對他?來說是那麼?特彆,特彆到他?明明不是親人,不是愛人,不是朋友,卻成為言諭心裡唯一一隻特彆的雄蟲。

記憶在腦海裡出現,打碎,重組,那段因精神力鏈接而退化?的時光,出現在腦海裡。

言諭想?起來了一些記憶碎片。

光影裡放映著那個暖秋的下午,幼年的言諭扯著哈蘇納的衣袍往上爬,哈蘇納正?在做飯,看見可愛的小寶寶,他?放下鍋鏟,溫柔的把他?抱在懷裡。

哈蘇納搖著撥浪鼓,逗弄小言諭,小言諭笑得大眼睛彎起來,縮進他?懷裡撒嬌。

“啊,”小言諭不會說話,發出小小的氣聲,指指自己的蝴蝶翅膀,讓哈蘇納誇誇。

哈蘇納誇誇他?:“真棒!我?們?冕下的翅膀好好看,是整個蟲族最可愛的小寶寶!”

小言諭笑眯眯地捂著臉,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下。

言諭踏著光走過去,他?想?去碰碰那個時候幼小的自己,曾經?他?沒有父母,沒有朋友,他?的夢裡總是一片空白,因為有了哥哥,有了哈蘇納先生?,有了伊黎塞納,有了許許多多的親朋好友,他?的夢才開始逐漸多姿多彩,五彩繽紛。

是他?們?在用儘全力愛著他?,無怨無悔地保護著他?。

是他?們?給了他?一個家。

言諭的眼眶濕潤著,猛地回頭,時光流轉,他?被一雙手推著後退到時光洪流裡。

耳畔是呼嘯而過的回憶,他?摔坐在草坪上,身邊的小言諭也跟著摔了個屁股蹲,疼得抿著嘴巴掉眼淚。

“寶寶!”

哈蘇納從遠處跑來,急聲哄著他?,大大的竹節蟲露出六隻觸手,舉著各式各樣的玩具,逗小言諭開心。

“寶寶,不哭了好不好?你看,這裡有好多玩具,你喜歡哪一個,我?都摘下來給你……”

小言諭眼淚汪汪地指了指一個星星玩具,“我?,我?要?這個……”

哈蘇納溫柔的說:“好,隻要?寶寶喜歡,天上的星星我?也買給你。”

後來有一顆星星,真的成為了言諭的星星,它在宇宙航天局裡冠上了言諭的名字,隻是言諭,而不是言諭·阿迦羅。

“你是我?永遠的寶貝,”哈蘇納親吻著他?柔嫩的小臉蛋,“不要?不開心,我?會舍不得的。”

言諭兩眼紅紅,淚流滿麵。

他?朝著時光那頭的哈蘇納鞠了一躬,鄭重的說,“先生?,謝謝你,陪伴我?長大。”

十?年相伴,生?死?相依,不是隻有愛情。

接下來的人生?,還要?你牽著我?的手走下去啊。

言諭把自己從回憶裡拔出來,捧著哈蘇納的臉,輕輕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

然後他?後退一步,朝哈蘇納伸出手,神情誠懇而溫柔,哈蘇納握住了,聽?見他?說:“那麼?,今天就是我?們?重新遇見的一天,哈蘇納先生?,你好,以後也請待在我?身邊,如果沒有您的照顧,我?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哈蘇納緊緊握住了他?的小蟲崽,笑了笑,點點頭,“好,不走,我?是冕下的先生?,你不說走,我?不會提前離開。”

言諭很開心很開心地牽著他?上星艦,他?要?拉著哈蘇納一起陪他?巡航,他?的先生?是最好的帝師,是有擔當?的公?爵,也是議會的智囊團,他?們?也可以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可是,言諭在雪地裡走了幾步,雙腿打顫,腳底冰涼,停下了腳步。

他?蹲下身子,蹲在雪地裡,臉頰被吹成暈開的粉紅色,可憐巴巴地抬著頭,小聲說:“先生?,我?腳崴了。”

哈蘇納撥開厚雪,蹲下來查看了他?的腳腕,看了眼到星艦的距離,彎下腰,拍拍自己的後背,“上來。”

言諭抿著嘴唇,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雙腿夾住他?的腰,整個身子貼在他?後背上,摟住他?的脖子。

“先生?,”他?小聲說,“你好暖和。”

一如當?年,祂那樣依賴著哈蘇納,哈蘇納也毫無怨言地包容了他?。

哈蘇納眉眼溫柔,緊緊摟著他?的腿,言諭用儘力氣摟住他?的肩膀,看著他?腳下坑窪不平的雪地裡,很依賴的把頭貼在他?耳朵邊。

天又落雪,天地蒼茫。

臨時指揮部裡,慕斯靜靜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蘭諾站在他?身邊,抱著雙臂說:“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很親密啊,哈蘇納先生?為什麼?要?說這樣傷感的話呢?也許是他?真心愛著言言,但他?也生?出了一些不屬於蟲族該有的感情觀念吧,一生?隻愛一隻蟲什麼?的。”

慕斯輕聲說:“意義不一樣了吧,最近我?有感覺到言言和伊黎塞納的關係很近,我?還以為是哈蘇納先生?和言言有了什麼?實質上的關係,但是看起來沒有,他?們?之間的感情很微妙,我?想?,哈蘇納先生?的坦白,也許是最好的結束點。”

蘭諾笑著說:“之前我?就覺得,言言有點心理壓力,祂喜歡伊黎塞納,卻舍不得傷害撫養他?長大的哈蘇納先生?。但是把話說開後,我?反而覺得言言放下了負擔,更自由自在地和他?親近了,說到底,你不在那八年,哈蘇納先生?真的付出了很多。”

慕斯點點頭,蘭諾勾住他?的脖子,讓他?轉回來,“慕斯,你看著我?。”

慕斯望著眼前的雌蟲,緊接著,他?被一個輕輕的吻封住了嘴唇。

慕斯毫無防備。

蘭諾親過他?一口,若無其事的放開,留下慕斯一隻蟲在雪中愣怔。

一向開朗的蘭諾竟然有點臉紅,撩開帳篷要?出門,慕斯一把拉住他?手腕,蘭諾沒有回頭,慕斯繞到他?身前,看著他?水潤的眼,低聲問:“蘭諾,我?們?認識二十?五年了吧?”

蘭諾笑著點點頭,他?雖然是雌蟲,卻也是豐神俊朗,才貌風流,問:“怎麼?啦,大元帥,親你一口而已,生?氣了?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而且我?這個蟲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喜歡我?就給我?回應,不喜歡我?,我?也不死?纏爛打,但我?親你這一下,可是出自我?真心,彆忘了,言言等了你八年,我?也等了你八年,喜歡還不讓蟲喜歡啦?”

慕斯本來沉著的表情被他?的話弄笑了,攬著他?的腰把他?摟過來,抬手掐著他?的下巴,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第108章

“哥——!!!”

慕瀾摘了軍帽撩簾就進, 一聲哥喊了半截,看見眼前景象,生生把後半截“哥”給憋回喉嚨裡,忙回過身了像隻無頭大閃蝶一樣亂撞:“我, 我那個什麼, 我東西忘拿了, 我先出去……”說完跌跌撞撞跑出去。

慕斯和蘭諾連忙分開,吻到情濃時被打斷, 兩隻?蟲都?紅了臉, 以為是什麼大事, 闖入者卻急匆匆的逃走了。

蘭諾下意識的掙脫但是沒掙脫出去?,因為慕斯還摟著?他的腰,蘭諾隻?好乾咳一聲, 揉了揉鼻子:“那個, 我還有些計劃表沒寫完, 執行局的文件都追到母巢星來了, 各個要我蓋章, 忙的要命,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慕斯望著大執行長難得緋紅的臉, 低沉的嗓音還帶著?接吻後的急促,很溫和的說:“嗯, 晚飯一起?吃,我去找你。”

蘭諾聞言仰起?頭笑著?看了他一會兒,有意調戲這正經古板了一輩子的雄蟲, 笑眯眯地說:“好啊, 不?過我比較好奇,元帥第一次接吻的感覺怎麼樣?”

慕斯果然被他一句話撩紅了臉, 頓時手裡摟著?的那把窄勁瘦腰都?變得滾燙起?來,手指不?自覺收攏,想了想,說:“軟。”

“……”

不?知道他說的是嘴唇還是腰,蘭諾猛地咳嗽,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又像是忍不?了慕斯一本正經的評價,真叫一個自討苦吃,苦不?堪言,轉身軍靴匆匆踏地,落荒而逃。

慕斯淡定的回去?接著?工作-

言諭被哈蘇納放在?靠舷窗的觀測台裡,那有一床矮榻,其實帝國星艦裡是不?存在?這種老弱病殘設施的,都?是糙慣了的軍雄,不?需要特殊照顧,而且他們四肢健全?素質剛硬,不?存在?殘疾蟲。

奈何蟲母冕下這可憐崽兒又聾又瞎又瘸,蜂族麾下的帝國軍械集團生怕這朵嬌弱的白玫瑰巡航時受委屈,因此,從言諭登基以後,所有F編碼打頭的新機型都?帶了臨時停靠休息處。

哈蘇納坐在?榻角,撩開言諭的褲腿,軍雄們貼心的拿來紅藥水,哈蘇納塗了滿手,細細揉搓按摩言諭崴到的腳踝。

哈蘇納按一處就問,“這裡疼嗎?”

言諭笑著?點頭或者?搖頭,“不?疼,先生。”

哈蘇納的手修長有力,沾滿了紅藥水,握著?他腳踝,揉捏著?蒼白細弱的腳腕,力氣輕了重?了的,偶爾疼一下,言諭也不?叫,抿著?唇,手指抓住袖子,目光看向窗外。

母巢星的綠色植被覆蓋麵積達到了整顆星球的三分之一,人類的哨崗遍布一小半南半球,星艦越接近人類領空,越能感覺到磁場的異常。

言諭皺著?眉頭,“這裡有低等?級蟲族在?被屠殺,好像是伊黎塞納談判失敗了。”

哈蘇納神色嚴肅,快速擦乾他的腳腕,給他套上襪子,軍靴,扶他站起?來,言諭顧不?得拄拐,踉蹌著?跑到總指揮台,軍雄們紛紛讓開,聽候他發號施令,囑咐他:“冕下,您小心!”“彆著?急!”

言諭無心顧及自己那條殘腿,目不?轉睛看著?漆黑潮濕的土壤,戰場匍匐著?幾隻?巨大的雄蟲,最大的一隻?隻?剩下了一顆頭顱,其餘的肢體都?斷掉了,渾身上下纏繞著?鏽跡斑斑的鐵鏈,看起?來是誘餌。

而它身側的蟲族在?無意識地啃食它的屍體,饒是如此,它渾身上下的甲殼如鋼板,很難啃食,肉猙獰的從殼裡翻出來,吸引更多蟲族吞食。

周圍地麵的炸藥坑尚且冒著?煙,距離人類的營地十公裡的地方剛發生過重?火力交鋒,這場交鋒勢均力敵,人類不?具備壓倒性,現在?仍然和母巢星的蟲族拚死作戰。

雄蟲暴虐的天性掃蕩了四野,高等?級雄蟲不?受控的精神力則帶來了大批量的傷亡。

這不?正常,隻?能說明人類利用?了某種手段擾亂了蟲族的天線,讓它們失去?理智,甚至開始自相殘殺!

言諭雙目瞪開,瞳孔凝固,祂在?迅速牽引自己的精神力。

“不?要,不?要……”他呢喃著?,“不?要死……”

蟲母具有的群體鏈接發揮作用?,伴隨著?治愈的能力,平等?覆蓋在?戰場每一個生命體上。

蟲族疲憊的倒在?原地,而人類警惕著?突襲的蟲族,抬頭看見蟲族飛馳而來的六艘巨型航空母艦,迫於壓力,不?得不?停戰。

看起?來伊黎塞納是談崩了。

所有雄蟲下星艦,軍醫抬著?擔架滿戰場救援,言諭拄著?拐杖,微眯雙眸。

身旁所有軍雄都?在?戰場上奔走,他們化為蟲族原型,頓時戰場局勢逆轉,鋪天蓋地的蟲潮猶如最恐怖的噩夢,人類臉色慘白,而這群魔鬼蟲族卻隻?聽命於最中?央的纖弱少年。

那位蟲族至高無上的王,那個被人類遺棄的孩子。

言諭在?層層包裹下尋找伊黎塞納,通過精神海,他找到伊黎塞納的位置,在?人類營地外圍的小倉房裡。

言諭一驚,對哈蘇納說:“先生,你去?幫助其他蟲,我去?尋找伊黎塞納,我們倆一起?的話,你的金色頭發太顯眼,我可以以人類的姿態混進去?。”

哈蘇納恭順的低頭說:“冕下,我在?外麵時刻關?注你的動態。”

儘管這樣說,但言諭離去?的時候,哈蘇納的眼睛無法離開他半刻,擔憂的等?待著?他平安歸來。

言諭來到倉房前,和想象中?的囚禁不?同,伊黎塞納被關?在?隔間裡,渾身臟兮兮的,露出來的皮膚也被刮擦殘破了,露出結痂的傷口,腳踝被套著?沉重?的鐵鏈,帶著?滋滋電流。

伊黎塞納緊閉雙眼,似乎很痛苦,他想從鐵鏈裡鑽出來,可隻?會讓他手腕和脖子上鎖鏈磨出來的傷痕更加觸目驚心,也不?知道伊黎塞納是不?是疼傻了,哪來這麼大的力氣,用?鐵鏈猛地甩在?牆壁上,發出嘩啦啦的刺耳聲響。

言諭壓下心底的驚駭,嘗試著?和他說話:“伊黎,你彆動,傷口會裂開的,我幫你。”

伊黎塞納卻像是聽不?進他說的話一般,仍在?掙紮著?,脖子傷痕越擴越大,往外冒血,言諭忍不?住扒開他的眼皮,“伊黎塞納!你冷靜點,是我!言諭!”

伊黎塞納在?聽見言諭這兩個字的時候停頓住了,“……言言……”

趁這個機會,言諭用?精神力壓迫鎖鏈裂開,下一秒伊黎塞納就恢複了意識,他睜開眼,湛藍的眼睛一片死寂,顯然是疼昏了。

言諭直接扛起?他一條胳膊,跛了那隻?腳膝蓋半跪在?地上,沉著?的說:“你彆說話,我帶你回營地,你的傷很難處理,我隻?能治愈你表皮的傷,你堅持一下,我們回營地。”

“言言,出了意外,瞞不?住了,”伊黎塞納吐著?血,低垂著?眉眼,血跡在?他唇角猙獰血紅,低聲說,“……人類根本不?想談判,他們直接把我們的士兵扣下了,我,我沒能扛住他們的超聲波,精神力一時不?受控,一不?小心被逼出了蟲型……現在?,他們知道何畔就是我偽裝的身份了,對不?起?,我失敗了……”

言諭費儘力氣終於把伊黎塞納馱到後背上,咬著?牙說:“不?怪你,你又不?是神,怎麼會永遠不?失敗?堅持住,我們那麼多次打仗都?沒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裡。”

伊黎塞納卻掙紮著?往下跳,咳著?血說:“你…你彆,你身體不?好,你放下我…”

言諭認真的說:“如果今天受傷的是我,我相信你會拚儘全?力帶我逃出去?,所以你也要相信我,我能保護你。”

伊黎塞納一時無言,下一刻,他緊緊摟著?言諭的脖子,就好像他們無數次經曆過的那樣。

不?論哪一個受傷,另一個都?會拚命救對方。

荒星係汙染平原,模擬戰場,異種深淵,他們用?雙腳丈量過帝國的土地,這麼一路走過來,他們之間的默契不?需要懷疑。

言諭就這麼背著?伊黎塞納,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了包圍圈,因為殘腿,言諭幾乎耗儘了所有力氣,終於鑽出鐵絲網的時候,不?遠處幾名軍雄看見這邊的情況,招呼軍醫跑過來,“冕下!讓我們來!”

言諭臉色慘白,幾隻?雄蟲合力把伊黎塞納背到背上,言諭看著?他們走,按住砰砰亂跳的心臟,鬆了口氣,用?力咳了幾下,神情凜然,回頭去?看。

硝煙不?斷彌漫著?整個平原,蟲族拚死保護他們的蟲母,不?論高等?級和低等?級,寧願用?身體堆砌高牆,也決不?允許人類的彈藥落在?言諭身上。

言諭看著?高如山的低等?級蟲族倒下,說不?出的心痛,抿緊了嘴唇,強行打開了精神海,在?裡麵尋找所有能捉住的蟲族,保護他們接近於暴走的精神力。

蟲族的高精神力會導致雄蟲爆體而亡,安撫他們需要巨大的能量消耗,言諭竭儘所能去?救他們,直到他嘴唇發白,單膝跪在?地上,但很堅強地沒有倒下。

一隻?殺瘋了的巨蟲似乎中?了彈,倒在?祂腳邊,喘著?粗氣,從嘴裡嘔吐出一具殘缺的屍體,屍體摔落至地上。

那是一個女?人?

她上衣口袋裡滾落出一個聽診器,薄薄的一枚徽章,言諭跪下去?,撿起?來查看。

不?遠處,人類士兵舉起?武器,身旁一隻?巨型蟲族步步靠近,朝天嘶吼。

言諭聽見了子彈上膛聲,沒抬頭,抬起?手,冷淡的說:“收起?你的槍,不?要傷害我的族民,否則我不?會手軟。”

言諭向後揮手,對虎視眈眈的雄蟲說,“你也退下。”

少年冷靜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人類士兵大罵了幾聲,言諭回眸看了他一眼,士兵在?看見他美麗的臉時先是明顯的驚訝,繼而因為那雙冰冷的桃花眼裡蘊含的殺意,而大喊:“殺…殺神一號!你是殺神一號!你是那個試驗品!蟲母!”

“殺神一號殺人了!殺神一號殺人了!他瘋了!!”

士兵抱著?槍大吼著?跑開,驚慌失措,言諭無法顧忌他喊什麼了,回頭,撥開女?人贓物的頭發,看見她的臉,怔住了。

經年過後,她的麵容有所衰老,但熟悉的臉龐還是讓言諭第一時間反應出了她就是當年自己的心理醫生。

“阿俄伊得?”

那位神話書裡帶來聲音的神,教會他說話,言諭叫她這個名字,但他至今不?知道醫生的真名。

聽見言諭的呼喚,薑雲條件反射地彈了彈手指,言諭馬上讓軍雄把她帶走,同時吩咐所有戰場的蟲族馬上結束戰鬥。

蟲母的能力眾所周知,人類不?敢輕舉妄動,柳峰站在?人類特遣隊裡,照下了蟲族軍隊擄走薑雲這一幕,緊接著?錄下所有特遣隊員身上的傷疤,冷冰冰地結束了錄像。

“殺神一號,”柳峰低聲說,“浮名,權位,不?過是你的黃粱一夢,蟲族固然愛你,可你該醒醒了,你不?該救走薑雲,她會是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

星網上,正在?瀏覽新聞的網友第一時間看到了這一段視頻,母巢星哀鴻遍野,死傷無數,一時間風評倒向兩個極端,但是無疑,蟲族的反應最大,他們無法容忍自己的蟲母身陷險境。

慕修看見新聞時,正在?處理深淵的填埋工作,看見星網上的罵聲一陣陣。

銀河係的ip都?在?辱罵言諭,他們痛恨蟲族,尤其是當年蟲族與人類交戰,帶走了殺神一號,造成殺神一號對戰場的巨大影響力。

必要的時候,落難的可憐孩子也可以是必須殺死的敵人。

慕修當即派遣了六支軍艦前往母巢星,帶著?無數物資,彈藥,武器,支援部?隊,頓時帝國上下都?沸騰了,無數誌願者?蟲自發前往母巢星係,生怕蟲母冕下受傷。

而與此同時,銀河係也派遣了大批軍隊參戰,隻?是在?路途中?遭遇了蟲族的星盜,蟲族星盜一反常態,不?與本族蟲子對戰,而是一致對外與人類軍隊互毆,他們的戰場從母巢星一路蔓延到國境線,連天的炮轟導致地貌發生變化,頓時星際各族人人自危,一場戰鬥即將拉響。

言諭對此一無所知,以最快速度把薑雲和傷員們帶回營地,所有蟲族原地整頓療傷,言諭執意治療他們,但是在?治療了上百隻?之後,他還是累倒了,交代哈蘇納先生幫他照顧這些蟲,才?去?看望“阿俄伊得”。

薑雲一直在?昏迷,言諭支撐著?自己守了她一會兒,又去?看伊黎塞納,他被安置在?母巢裡。

慕瀾在?統計傷員,擔憂的是說:“這是在?保護軍雄們,如果伊黎塞納再次失控,那他們就全?完蛋了,一隻?S級會很快殺死這些雄蟲……言言,快讓哥哥看看你受傷了嗎?”

言諭乖乖地說:“沒有……”

慕瀾不?信,緊張的檢查了言諭是否受傷,精神力過度消耗的小蟲母病懨懨的,沒有掙紮,軟軟的叫著?“二哥哥”,把慕瀾的心都?給叫化了,親自把言諭抱去?了母巢裡。

把言諭放在?床上時,慕瀾心疼的看了他很久,這股擔心衝淡了早晨看見哥哥和蘭諾先生在?一起?的欣慰,慕瀾不?想讓任何一隻?蟲受傷。

分明受傷的是蟲族士兵,所有蟲族的注意力卻全?都?放在?言諭身上,經過了無數檢查之後,言諭被強行關?在?母巢裡保護著?。

洞外米拉蟲族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看守,洞裡,言諭脆弱的躺在?藤蔓蠶絲織就的軟床上,蜷成一團,頭疼欲裂,隻?能哽咽著?難受。

“言言?”

“乖乖……”

“寶貝,先睡一覺。”

言諭迷迷糊糊地想,是慕斯,慕瀾,蘭諾,伊黎塞納。

他們都?守在?他床邊。

於是,他安心的拱了拱枕頭,不?再思考星際局勢,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109章

安全局這邊卻注意到了一個詭異的現象, 通過空間?站的衛星傳輸畫麵顯示,銀河係與河外星係中間?的深淵原本沉寂了六座,但是剩下那六座居然開始活躍起來!

——蟲族的星盜艦隊玩兒命一樣轟炸深淵,無數異生物從深淵底部爬了上來, 一隻隻巨大恐怖的爬蟲類怪物完全不怕宇宙壓強, 在星雲裡漫遊…

如果把這群異種換成蝴蝶蜜蜂之類的小動物還是有點好看的, 但是異種不僅恐怖而且肮臟,渾身掛滿深淵寄生蟲, 肢體和幽綠爬藤嫁接生長, 時代在進步, 這群異種比起八年前那一波進化了不止一階段,像宇宙行軍一樣朝著一個方向前行,看著那目標居然是——

“銀河係!!!!”

“完蛋了!!我晾在陽台的衣服還沒收進來!我孩子今天放學不會就被異種吃了吧!”

“到底是誰主張的攻打蟲族啊!這幫蟲子根本就不要命, 他們?要和全宇宙同歸於?儘啊!!!”

“我艸這他媽是什麼恐怖故事!快點打航天局內部電話, 聯係母巢星前線!撤兵!!”

宋玉隊長接到電話, 火速撲到天文望遠鏡前觀測, 大罵了星盜八百字臟話小作文, 臉色像吃了死蟲子那麼綠,第一時間?吩咐所有軍隊馬上撤兵!

然而軍隊抬起頭就發現蟲子們?正?在上空路過, 那場麵說?不出的恐怖,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隻蟲子就這麼掉下來砸進某人大張的嘴裡, 見軍隊被這一幕所震撼站在原地不走,副隊長裴律怒吼:“都他媽傻站著等?著老子搬你?們?屍體嗎?東西都不要了,快速登星艦回家?!”

回家??

所有人類士兵聽見這兩個字, 頓時扔下手中所有物品, 瘋子一樣往星艦上跑,不出半個小時, 整個母巢星的艦隊轟轟烈烈朝著銀河係回航!

上百艘星艦與異種同飛的感覺無比驚悚,而親眼看著異種降落人間?的那一刻,不亞於?做了一個最恐怖的噩夢。

無數異種敲開?了人類的家?門,闖入平靜了才沒幾天的世?界,就在那一刹那,久違的被異種支配的恐懼再次卷土重來,不論人類之前建立了多麼強有力的軍事組織都擋不住那些?強大的異種,異種們?對人類的肉非常癡迷,好像銀河係裡的人人都是唐僧肉。

兵分兩路撤退,宋玉帶著裴律等?人的星艦直接回了安全局,而柳峰則帶著團隊回了聯邦實驗樓,所有人亂成一團,主任臉色鐵青地攔下他:“言諭怎麼樣了?不是說?在母巢星受傷了嗎?死了嗎?”

柳峰咬牙切齒說?:“沒死,那群蟲子太寶貝他了,現在隻能寄希望於?薑雲了。”

主任擺手:“不可能,不要相信女人的憐憫心,準備星際轟炸吧,母巢星不能留。如果言諭有自知之明就該退回到蟲族,如果他找死,我們?倒是可以?在地球一戰,這戰事拖拖拉拉這麼長線,也?該有個結尾了,一個試驗品,就算再厲害,也?是人類的科技產物,還能翻了天去不成?”

話音剛落,樓體就陷入了距離的震顫當中。

人類平靜的生活被打破,異種本身就矗立在食物鏈的頂端,它們?有藐視一切生命的能力,霎時間?,整個宇宙陷入到無儘的黑暗當中-

蟲族的消息傳得更快,慕斯帶著慕瀾和阿加沙、邁特?西等?將領奔赴前線攔截星際導彈,至少不能讓母巢星被炸毀,而哈蘇納的任務更繁重,身為帝王身邊近臣,他必須回到議會主持會議,而蘭諾則有條不紊地組織所有地勤準備撤離母巢星。

米拉蟲族們?堅定的守護著言諭。

號角吹響,兵荒馬亂,這個時候,言諭醒來了。

伊黎塞納脖子上纏著一圈繃帶,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一直坐在他床邊等?他醒來。

他溫柔的擦掉言諭額頭的汗水,言諭聽說?了深淵泄露這件事,第一時間?不是慌,而是扶著伊黎塞納:“帶我去找阿俄伊得,她?是人類,必須得回到人類當中去。”

伊黎塞納麵色凝重說?:“他們?把你?們?帶走薑雲的視頻傳到了星網上,現在所有人都對你?有敵意,你?最好不要見她?,我們?的軍隊會護送她?離開?。”

言諭說?:“至少讓我見她?一麵,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語,我聽的還少嗎?”

伊黎塞納擰不過他,隻能帶他去,臨時醫療站已經撤得七七八八了,木板病床上,薑雲正?在給自己拔針,言諭走到她?床前製止了她?的行動,有些?虛弱地說?:“阿俄伊得?你?還記得我嗎?”

薑雲看見他,眼神裡瞬間?流出的感動難以?掩飾,快步上前握著言諭的肩膀左看右看,“你?……你?是言言?”

言諭點點頭,緊接著他就被薑雲緊緊抱住,薑雲激動地說?:“我叫薑雲,謝天謝地,我終於?把我的名字告訴你?了!”

人類的年齡不像蟲族有幾百年那麼久,當年年輕的她?如今也?變成了成熟的女醫生,但是看著眼前仍然很稚嫩的少年,她?開?心的摟住他,像個孩子一樣笑著說?:

“真好,你?還活著,我沒有害死你?,我就知道我隻是個誘餌,但是我的言言那麼聰明,怎麼會上當!隻不過我差點被異種吃了,好在幸運!你?彆擔心,我會出麵替你?作證!”

“沒關?係的,您不要為我擔心,”言諭看著她?,很小心的說?:“您離開?後,還好嗎?”

薑雲對他隱瞞了自己因照顧他而被免職的事實,反而很開?朗的說?:“當然,我很好,和男朋友結婚,有了可愛的孩子,事業上也?有所發展,我最擔心的就是你?,我一直以?為你?被大火燒死了,是誰救了你??你?怎麼到蟲族來的?”

言諭這才欣慰的笑了笑,拉著她?耐心的說?:“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說?,這裡很危險,隨時會被轟炸。”

所有蟲族登上星艦,離開?母巢星,直接飛往銀河係,言諭站在指揮台上,望著遙遠的故鄉,有些?恍惚,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還能回到這裡來,這個讓他無比傷心卻也?無比幸運的地方。

地球一如從前模樣,藍色的海洋彌漫球體,那是無數生命的發源地,言諭記得這裡的一草一木,他用感知能力去感受這顆星球,它的潮汐,它的生命,言諭睜開?眼,可是這裡的美麗被異種所汙染,言諭的目光變得堅定。

進入大氣層,人類的軍隊就變得清晰可見,到處是瘡痍風景,異種在殘害飛行的鳥獸,言諭看不下去,閉上眼睛。

強大的精神力如同海麵翻滾的波濤巨浪,化作無形的氣流衝蕩在天地之間?,言諭睜開?眼,漆黑的瞳孔仿佛璀璨的星空。

異種因祂而備受震懾,可是誤會祂的人還在痛罵祂在助紂為虐:

“殺神一號在無數蟲族的簇擁下活著回來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才是異種之母!異種看見他就像耗子見了貓,他是不是降服過異種?”

“據說?他曾經在十二歲的時候就殺過異種!在蟲族的軍校聯賽裡!”

“果然是殺神一號,我的偶像——啊不是,我是說?,他確實很恐怖!嗯!”

所有的議論聲此時此刻像貼在他耳邊訴說?的低語,言諭是聽見了的,因為祂的感知能力太過超群,不過,祂的心緒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還要平靜。

隨便彆人怎麼評說?他,他們?說?他壞了,他就真的壞了嗎?言諭想得開?,心情就跟著好起來,習慣了各種各樣的議論聲,這會兒他隻想做自己唯一要做的事。

眾目睽睽之下,祂飛到了異種的頭頂,頓時所有媒體失聲,難以?預想的發展出現了。

——這位備受爭議的殺神一號,撫摸著異種堅硬恐怖的頭。

暴躁易怒的異種在感受到他氣息的那一刻,頓時安靜下來。

他的動作憐憫慈悲,帶著治愈的力量,冷情而溫柔的安撫了異種們?。

言諭目光平等?地掃過所有異種。

天空在他身後掠過無數流星般的艦隊,華麗而璀璨的夕陽映襯著一輪紅眼落日,餘暉灑在他深藍色天鵝絨般的蝶翼上,翅膀的每一根纖毛都染上了一層金黃色溫軟的光暈。

蟲族的王,擁有全星際最美麗的外表,祂的降臨,祂的拯救,無疑是新紀元濃墨重彩的一篇華章。

他低下頭,聲音威嚴而莊重。

“所有不知名的異族,今天,以?我之名,命令你?們?離開?人類居住的領地,回到你?們?的土壤裡去。”

“深淵才是你?們?的居所,而我,理應當約束你?們?的行為。”

“因為我,是你?們?唯一的王。”

祂背對著太陽,卻並非太陽,而是太陽熾熱燃燒過後寧靜的月亮。

“若有異種若膽敢二度進犯銀河係,我,絕不輕饒。”

祂話音落下,起初是令人驚懼的寧靜。太安靜了,靜到風聲穿梭雲層的聲音都聽得見。

下一刻,全世?界各地,異種潮水般湧出,從地麵、海洋、天空、甚至是人們?的家?裡、床上,異種們?破門而出,它們?張開?翅膀,邁開?腳步,朝著月亮的方向飛去。

言諭垂眸,望著目光所及每一處角落,烏泱泱的異種,是人類最後的挽歌。

人們?止住罵聲,為他的話而停留。

“深淵本就是蟲族的領地,萬年宇宙裡最孤寂陰森的角落,八年前,我未曾收複失地,也?險些?失我所愛,從今以?後,整條國境線皆是我之領土,我的臣民,請星際各族同胞放心,我不會再允許它們?進犯你?們?的生活,於?你?們?來說?,這本就是一場無妄之災,我感到非常抱歉。”

言諭端莊一禮,回身要走,然而一支破雲導彈疾馳而來,言諭感知到身後的危險,猛地撲向一側,可惜那導彈是障眼法,彈片飛出一分兩邊,不知是什麼歹毒伎倆。

——蟲族的蟲母冕下出身人族,雖然氣急了也?有碾壓異種的實力,但他對人類始終具有過度的慈悲心。

刹那間?整個蟲族看見了蟲母受傷,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憤怒地朝他飛去,可是天地茫茫,那隻墜落的小蟲,又何?其渺小?

墜落天際的時候,言諭迷蒙的目光望著紅眼夕陽,刺目的光線透過指縫照射下來,言諭抬手遮住眼睛,輕聲說?:“伊黎塞納……”

“如果你?再不來救我,我就真不答應和你?好了……”

……

呼嘯而過的風在他身旁穿梭而過,遮天蔽日的蜂類羽翼展翅翱翔,翅膀拖住不斷下墜的蟲母,伊黎塞納心如刀絞,不顧一切將他抱在懷裡。

“我接住你?了,”他顫抖著聲音說?,“彆怕,不會有事的……”

言諭感受到身體被他緊緊抱住,奈何?沒有力氣睜眼,很虛弱的笑了下,伸出手,“……我想想而已,你?還真的來了?”

伊黎塞納不知道他在亂說?什麼,緊緊握住他的手,睫毛都在顫抖:“彆睡……”

言諭無力的笑著說?:“……可是我中彈了,感覺好困啊,怎麼辦?”

“如果我死了,伊黎……”

極速向下的風聲中,頭腦鈍痛混淆了他的意識,言諭呢喃著說?,“在你?的墓誌銘上,也?刻下我的名字吧……”

“不……”伊黎塞納低聲說?,“彆離開?我,求你?了……”

伊黎塞納低著頭,含著眼淚吻住言諭的嘴唇,柔軟的觸感逐漸變得冰涼,滾燙的淚水在風裡蒸騰風化,言諭摟住他的脖子,溫和的接受他激烈而充滿占有的吻,身體開?始自然放鬆,任由重力帶著他們?落入永夜的黑暗。

……

“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主任大喊說?:“通知軍隊射擊!抓住言諭!不要管他身邊那隻白頭發的雄蟲!言諭已經死了,如果現在放走言諭,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但是他失誤了一點,蟲族的觀念裡,搶走蟲母和搶走心之所愛是一樣非常容易激怒雄蟲的行為,想從那隻高等?級蟲族手裡搶走他的愛人,難度不亞於?人類不帶裝備玩極限跳傘還能活下來。

見那隻雄蟲背負著他死去的愛人,用翅膀攔截武器彈藥的身影,柳峰都覺得身體的疼痛難當,急切問:“怎麼這麼說??難道殺神一號還有重生的能力?您從來沒說?過他這麼可怕!”

主任臉色蒼白,“不會,不可能,死了就是死了,太好了,我們?成功了!”

殺神一號那具身體被打成了篩子,在空中破敗的不成樣子,雄蟲抱著他的愛人,整個世?界都好像聽見了他痛苦的吼聲。

感受到劇烈的痛苦,已經準備遣返的異種和蟲族們?全部停下來。

緊接著,他們?令人驚懼地齊齊轉過頭來。

——他們?的蟲母,死亡了。

誰見過太陽被遮住的樣子?

那是仿佛整個人間?都是地獄的黑暗。

現在,所有人類都見識到了,太陽消失在蟲子們?翅膀後麵是什麼樣子,黑壓壓的蟲子後麵隻有含隱著光線的厚密雲層,無數蟲子像炮彈一樣從天而降!嗖嗖嗖嗖嗖———

他們?攜帶著雲彩的光射下來,頓時萬丈的天穹也?變成了短短一段距離,天地間?的距離被無限拉近,一如末日來臨前諸神黃昏的恢弘畫卷,橘紅色的天空再難直視,人們?落荒而逃,躲在掩體下不敢冒頭。

地麵指揮控製中心也?亂成一團,沒有人料想過蟲族能與蟲母感同身受,不僅僅是蟲族,人類的軍隊也?在瘋狂搶奪這隻蟲母。

薑雲痛不欲生,她?瘋了一樣跑到附近的媒體麵前,人們?看到她?的臉,都無比震驚,而她?不顧一切地嘶喊著,“不,你?們?誤會他了,他是救了我,不是要殺我!”

周圍的人們?麵麵相覷,其實他們?已經在懷疑蟲母是否是新聞裡傳播的那樣邪惡了,至少看在眼裡的是,蟲母沒有錯,反而是人類自己的實驗樓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而且,蟲母死了。

死者為大。他死了,所以?他的謠言都可以?被逆轉,人們?總是這樣,好像一個人死了才凸顯出他的價值來。

“他是人類,他應該回到我們?當中來!”

“至少要把蟲母的屍體帶回實驗樓!實驗員應該被審判,他們?居然用孩子來做實驗!”

實驗樓的研究員們?百口莫辯,然而憤怒的人們?飽受異種的攻擊困擾,罵聲更狠,好像蟲母所受的委屈和冤枉全數回到了他們?身上,一朝功成名就,一朝淪為塵泥,實驗樓的口碑瞬間?崩塌,人人自危。

但是殺神一號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無數隻異種爬上了實驗樓的屋頂,鑿碎了頂層的牆,鑽進了實驗樓。

——為蟲母報仇,吃了他們?。

這是它們?笨拙腦子裡最後的念頭。

實驗樓轟然覆滅,碎成一地斷壁殘垣,然而,所有人自身難保,無人能夠顧及那裡。

為了消滅發瘋的異種和蟲族,人類再次射出麻醉彈,然而他們?忽略了蟲族的決心——哪怕所有蟲子都死在這,也?絕對不允許人類搶走他們?的王。

哪怕是屍體。

不出五分鐘,全宇宙所有族群都知道了,第一次全星際大戰即將在人類與蟲族之間?打響。

#到底為什麼突然開?戰?急!!有沒有沒人知道啊!!#

【好像是因為資源分配不平等??人類炸了蟲族母巢星的能源礦,蟲族不得餓死了?】

【不是吧?人類和蟲族不是一直不和嗎?】

【你?們?都猜錯了,最初的原因隻有一個啊,他們?都想要那隻蟲母啊!】

【最新消息,蟲母中彈死了!】

星網頓時線路爆炸!

【什麼!蟲母死了?而且蟲母原來是人類嗎?!】

【我去!到底怎麼回事啊!】

【宇宙大戰是因為一隻小蟲母寶貝嗎?!】

【蟲母已經二十歲了,是青年啊!】

【可我總是在蟲族星網上刷到他們?叫祂小寶貝啊?言言寶寶之類的!】

【他們?不要太愛了吧?我難以?理解!】

【蟲子就是這麼無腦的種族啦!可是王死了,蟲族會發瘋吧!】

言諭躺在雲層裡,無辜的看著頭頂的天空。

……這怎麼,不是,祂還沒死透呢,他們?怎麼就打起來了?

找不到蟲母的蹤跡,整個帝國艦隊的怒火席卷了整個世?界。

而最痛苦的莫過於?,言諭死亡了。

#彆問,問就是星際大戰。#

收到言諭中彈身亡消息的時候,慕斯正?在商議戰事對策。

慕斯先?是用手按住太陽穴兩邊,幾名軍雄扶住他搖晃的身體。

“……元帥?”通訊員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種事情誰都預料不到,但它就是發生了。

慕斯攥住通報員的肩膀,死死攥住,那個力氣幾乎要捏碎通報員的骨頭,他眼眶通紅的問:“……我的言言,我的孩子,他去哪兒了?”

“元帥……您節哀,現在帝國內部已經亂套了,蟲母冕下故去的消息傳了個遍,您、您要堅持住啊!”

蘭諾攔住慕斯,含著淚水,強行鎮定說?:“把所有異種都帶回深淵,至少不要讓言言失望。”

慕斯抱著他,哽咽著說?:“他是不是和伊黎塞納在一起?我們?,我們?去找伊黎塞納,我舍不得言言,我還沒愛夠他……”

蘭諾忍著心痛,安慰他說?:“好,等?做完這一切,我陪你?,至少現在,受害者終於?是清白的了。”-

伊黎塞納抱著言諭瘋了一樣的離開?戰場,他把言諭放進太空艙,帶著他飛往遠方。

言諭眼前隻有一片漆黑,他覺得渾身都疼,好像又看見了法拉米冕下。

法拉米懸浮在太空裡,遠遠看著實驗樓的方向,眼睛裡是快意的微笑。

“言言,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感染上我的基因嗎?”

言諭看了看祂,小聲說?:“不知道,我一直很好奇。”

祂自由的來到言諭麵前,笑眯眯地說?:“因為人類曾活捉了我,抽取了我身上的基因拿去做實驗,所以?你?才能成為蟲母。是我的愛人救了我,所以?我才能脫離苦海,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倒是很有默契。”

“哦……”言諭怔怔地看著祂,而祂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祂笑著說?:“彆害怕,孩子,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麵的,我沒有食言吧?”

言諭彎起眼睛笑起來。

法拉米溫柔的說?:“這次,我可以?再送你?一個禮物,但是下一次見麵就遙遙無期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許會在夢裡相見。”

而後,言諭看見自己冰冷的屍體,他在太空艙裡逐漸縮小。他的手,胳膊,腿,四肢——

屍體全部消失了。

言諭退化成了一顆……蟲母蛋!!!

第110章

蟲族史裡流傳著這樣一段傳聞。

第?一位蜂族監察官深愛著一隻雌蟲, 在求偶戰中以?一雙堅硬的翅膀奪得了愛人的心,但是?他被人類捉走,想要?活剖了他時,他拚儘全力逃出來, 代價就是失去了一支翅膀。

他認為自己不再?美麗, 害怕愛人不再?愛他, 終日徘徊在家門口不敢進門。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愛人發現了他, 義無反顧地擁抱了他。

“為什麼不進門?”

雄蟲笨拙的說, “我好醜, 我沒臉見你。”

“你以?為我和?彆的雄蟲跑了嗎?”雌蟲被他蠢到氣笑,“你又笨,又硬, 不像其他雄蟲那?樣溫柔漂亮, 可我愛的就是?你, 要?不然你以?為當?年那?麼多?優秀的雄蟲追求我, 我為什麼選擇你?失去一支翅膀又有什麼關係?剩下的那?支翅膀就不可以?擁抱我了嗎?”

這?位監察官望著?愛人調皮的笑臉, 就用那?支翅膀緊緊擁抱著?他。

——“愛人,我愛你, 所以?我珍惜你不再?美麗的外表,寵愛你飽經折磨的靈魂, 我溫順的等待你的歸來。

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意猶未儘,甚至日漸失守, 來品嘗我的愛意和?身體吧, 今夜,我是?你肆意占有的獵物。”

當?然, 那?個年代的蟲族連紙麵文書都沒發明出來,所謂史料,大?家都靠口耳相傳,編寫成書。

儘管有專門修繕史書的蟲族學者對這?些話美化了幾遍,但是?古往今來,眾所周知,如果蜂族引以?為傲的翅膀被摧毀、被折斷,那?麼蜂們會選擇一頭撞死?在牆上,寧可死?,也決不讓殘缺的自己出現在異族麵前。

蜂們喜歡體麵,愛漂亮,更甚於以?天生美麗著稱的蝶族,尤其是?以?美貌吸引雌性?的雄性?,翅膀的美麗程度超過臉。

伊黎塞納偏過頭,看?著?自己千瘡百孔的醜陋翅膀,彈孔把翅膀達成了篩子,冰冷的麵容沒有一絲動搖。

他頭也不回的用蟲肢牽引著?太空艙離開地球表麵。

路上遇到了很多?異種,在人類的輻射下大?多?數已經失去意識,大?概是?把他當?成了怪物,瘋狂攻擊伊黎塞納。

伊黎塞納麵無表情地屠殺異種,潮水般的異種軍隊也是?殺紅了眼,異種的手爪鑿進他胸口的時候,他沒躲,異種的身體撞擊他翅膀的時候,他沒躲,但是?人類追擊小隊試圖從他身邊帶走太空艙的時候,伊黎塞納驟然暴怒,精神力瞬間?拔高到閾值極限。

離他百米以?內的異種皮膚炸裂開來,肉塊漂浮在宇宙裡,血液亂飛,糊滿了人類的飛行器。

“我拚了命也要?保護的愛人,你們把他當?成炫耀功績的戰利品……”

伊黎塞納壓抑著?嘶吼,近乎心碎地說,“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罵名,我一隻蟲來受就夠了,你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

“現在連他的屍體,你們都要?從我身邊搶走?”

遙遠的悲歌傳來,冰藍的瞳孔不再?清澈,蜂族一向引以?為傲的監察官像是?被異種汙染了一般恐怖,字字泣血,被寒霧冷浸到可怕。

“我決不允許……”

人類未曾見過真正的S級雄蟲本體的模樣,直到眼前被鋪天蓋地的白色地獄籠罩。

懸在人類艦隊最中央的白發雄蜂目如死?灰,六支羽翼遮天蔽日,觸手如同銀針一般纏向飛行器艦隊,白色綿長的蟲類肢體如雲絮般纏繞旋轉的渦輪。

這?隻蜂族的身體膨脹擴大?了上百倍,冰冷的蜂眼倒映出億萬個星艦的倒影,哪怕被炮彈轟到傷痕累累,遍體鱗傷,它?始終緊緊護著?那?枚破舊的太空艙——那?裡麵是?他再?也醒不過來的愛人。

人類始終不相信蟲子也有愛情,那?種基於繁衍欲望而產生的情感隻能?用來繁衍,甚至短暫的幾下抽動後,蟲子們結束露水情緣,緊接著?的產卵、生育、撫養,經年不休。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生命因此誕生,歲月因此枯萎。

如果種族裡的絕大?部?分都擁有情感,情感壓過了理智,那?麼所有種族都會以?最快速度走向滅亡。

人類的軍隊在笑話這?隻癡心的雄蟲,看?啊,他這?樣守護的東西不就是?蟲母嗎?

蟲母是?什麼?是?一隻死?去、就可以?被另一隻替代的繁殖機器,哪來的愛呢?不過是?雄蟲哄騙蟲母交.配產卵的謊言。

蟲母也不可能?真心對待他們,虛情假意,逢場作戲,雄蟲也是?繁殖工具,蟲族每隻蟲都知曉。

同樣,人們始終不相信所謂信仰的存在。

不相信它?能?讓生命放棄生命,讓衡量放棄衡量。

但是?對於蟲族來說,信仰的力量很強大?,它?能?讓心看?見心,讓陽光照見陽光,它?能?超越生與死?的界限,把愛人帶到期盼他歸來的人身邊。

這?隻蟲母,是?蟲族散發著?光芒的星體,祂不需要?被照耀,祂本身就照耀著?他們。

祂是?野蠻生長的月亮,是?抬頭就能?看?見的風景,在所有生命披星戴月地趕路時,祂停下來,仰望星空,思考,然後,溫和?的帶著?所有生命走向光明的明天。

儘管如此,祂卻更希望每個生命都能?成為他們自己的月亮,永遠溫暖著?自身就夠了。

“言言,這?些彈孔好疼,你都不知道心疼我,也不醒過來看?看?我……”

炮火無法轟斷那?種精神力虛化出來的蟲族肢體,甚至一隻蜂腿就比得上一個飛行器粗細,軍隊第?一次感到了恐慌,飛行器又被蜂肢牽拽著?搖擺不定,一架一架爆炸燃燒。

這?隻罕見的白冰種寒蜂受了很嚴重的傷,但是?子彈沒傷到軟骨,所以?他還能?飛,不管多?少彈藥打在他身上,他都用超高的精神力頂住了,如果活捉了他,地球的昆蟲綱又能?擴展一個龐大?的支脈,不過,活捉他的難度不亞於九天攬月,五洋捉鱉,隻能?放棄。

人們開始懷疑起來,蟲族真有那?種名為“愛”的高級情感嗎?

人類的昆蟲綱學者都不曾建立起這?樣的理論,沒有事實結構支撐,就不能?成立。若非親眼所見,不可能?有人猜得到,哪怕是?生性?殘暴的雄蟲,也存在著?微薄的情感。

在那?些對人類而言微不足道的情感中,最濃鬱、最芬芳、最難以?忘卻、為之斷腸的,名叫“愛”。

……

伊黎塞納還是?放了他們一條活路,收回所有的觸手,讓殘餘的飛行器連滾帶爬地飛回大?氣層。

"言言不希望看?見我這?樣醜陋。"伊黎塞納怔怔地想,"祂愛好和?平,祂喜歡安穩,我得聽祂的。"

太空裡的溫度不亞於天然大?冰窖,伊黎塞納恍然回神,呢喃道:“言言,你也很冷吧……”

他解開自己的衣服,但是?他解了很久都解不開,乾脆扯壞,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我忘了,你怕冷,要?穿衣服,你總是?生病,稍微冷一點都要?感冒…沒事的,我們先回到母巢星,那?裡安全的…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不會了……”

伊黎塞納強自鎮定,扇動著?支離破碎的翅膀,停留在太空艙門前,玻璃照出他,他被凍到嘴唇發青,睫毛生霜,俊美的側臉溫柔卻狼狽,臉色乾涸的淚痕都沒有擦掉。

他推開艙門,逼迫自己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好像腳底踩在釘子上,紮得他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但是?走到安放言諭屍體的地方,他卻沒有看?見那?具沉寂的、被子彈貫穿胸口的屍體,而是?看?見了一枚光潔的蛋。

……怎麼會?!!!

伊黎塞納連艙門都忘了關,太空艙撞上宇宙氣流,蛋順著?地麵甲板就滾下去,伊黎塞納猛然回神撲過去抱住蛋,顫抖著?手,按下了閉合艙門的按鈕。

然後,伊黎塞納意識到什麼,低頭聞了聞那?枚蛋。

——有言諭的信息素味道。

那?種他朝思暮想的,甚至親口品嘗過、塞進身體裡、在黑暗屋子裡擁抱著?彼此抵死?糾纏過的味道。

他後知後覺,閉上眼睛,眼淚蜿蜒流下來,沾濕了他的睫毛。

這?是?奇跡嗎……

他哭得委屈死?了,好像被拋棄的小動物,隱忍著?哽咽了幾聲,終於放聲哭泣,喊啞了嗓子,猶如劇痛的野獸。

所有的難過和?痛苦在這?一刻完全釋放,伊黎塞納幾乎喘不過氣來,意識到是?神明的力量拯救了言諭,他抱著?蛋磕頭,頭碰到地上咚咚作響,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那?種委屈就好像空氣裡也擠出來了檸檬的酸澀,他連句話都說不出來,白發沾濕一臉,本能?地用最柔軟的肚腹護著?這?枚蛋,好像每一隻懷著?小蟲崽的母親。

哭夠了,伊黎塞納憔悴的跪在地上,用額頭抵著?這?顆雪白的、嶄新的、乾乾淨淨的蛋,親吻著?帶有餘溫的蛋殼。

溫柔繾綣,愛意纏綿,他低低的喘著?氣,一刻也舍不得放開了。

失而複得的愛人,就是?神明賜於他全世界最好的寶藏。

“你心軟了,對嗎……”

伊黎塞納連哭帶笑,眸光破碎的說,“你還是?舍不得扔下我的……你還沒說過喜歡呢,怎麼能?不要?我?”-

母巢星。

米拉蟲族們先感受到了空氣裡的血腥味,隨後,一隻白頭發的俊美雄蟲快步走進母巢,小心的把一顆潔白的蛋放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米拉蟲族們全都擠進洞裡看?那?顆蛋,無疑,那?是?蟲母身上的味道,可是?……祂怎麼變成了這?麼迷你一顆可愛蛋?!

是?不是?你這?個混球搞出來的花樣!

伊黎塞納聽見米拉蟲族質疑的嘶鳴聲,疲憊但是?沉著?的說:“不是?我。冕下受傷了,在蛋裡重新孵化,這?段時間?是?戰亂時期,通訊設備全部?失靈,我們得等蟲找到這?裡。”

米拉蟲族們圍著?蟲母蛋,那?模樣比伊黎塞納還要?緊張這?枚蛋,嚴肅的揮了揮觸角,一隻一看?就很溫柔的雌性?米拉爬過來,用短短的前肢摟起蟲母蛋,小心翼翼地放在米拉蟲族那?群還在孵化過程中的蛋裡。

蛋和?蛋挨在一起,有取暖的功效,而一縷淡雅而溫柔的氣息從蟲母蛋裡飄散出來,熏染著?那?些米拉蛋。

是?治愈的氣息,溫暖如春,在寒冷的冬夜裡,也散發著?寬容的撫慰。

蟲母待在蛋裡,依然有影響其他蛋的能?力,米拉蟲族的蛋開始破殼,這?些死?卵終於獲得了新的生機。

米拉蟲族們難以?置信,它?們不約而同的抱起新生的小蟲們,恭順的低下頭,向蛋殼裡的蟲母致敬。

蟲母哪怕化成了蛋,都在保佑著?祂的族民。

祂的族民們則把最真誠的愛意奉獻給祂,它?們現在毫不懷疑為什麼言諭可以?成為蟲族的王,這?一字的重量,祂用了生命來詮釋。

夜晚悄然來臨,米拉們嚴正以?待,一波接一波的出去巡邏,蟲子們摘回了乾燥的枯草條,揉合成蓬鬆柔軟的厚墊子,鋪在了蛋的底部?土壤上,儘量維持著?空氣裡的溫度。

但是?誰也沒有孵化蟲母蛋的經驗,不知道蟲母需要?多?高的體溫,外麵天寒地凍,物資短缺,米拉蟲族們自身的脂肪很少,它?們的蛋不需要?孵化,而且不要?求溫度。

相比之下,蟲母蛋太嬌貴了,要?知道全蟲族就這?麼一顆寶貝蛋,真是?捧在手心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米拉蟲族急得團團轉,伊黎塞納知道蟲母蛋的孵化溫度至少要?在40度,這?個溫度隻有變溫蟲族才能?達到,伊黎塞納雖然是?冷血蜂類,但他也有辦法逼迫自己達到40度。

他撥開米拉蟲族們,坐在石階上,解開自己的衣服,同時催動著?精神力提高體溫,然後輕輕的把蟲母蛋抱在肚子上,用上衣將祂罩進肚子裡。

米拉蟲族們看?見他肚子上一瞥而過的傷口,發出擔心的嘶嘶聲。

為了防止蛋從衣服底下滑出去,伊黎塞納還用繩子綁住了自己的腰,把蛋揣在自己懷裡,掌心帶著?滾燙,輕輕地撫摸著?蟲母蛋,他眸中無儘的溫柔,亦有劫後餘生的疲憊。

米拉們看?著?這?隻素來冷峻的雄蟲,看?起來,他沉默而強大?,不會說很多?安慰的話,隻是?低低的垂著?睫毛,用那?雙沁了蜜水的藍眼睛望著?,一下一下摸著?這?顆蟲母蛋。

一隻老米拉嘶鳴著?說:“你不是?體溫高的蟲族,如果你的體溫燃儘,你就會凍死?,不能?這?麼燃燒自己的精神力。而且你的傷太重了,再?不醫治的話,蟲母蛋還沒孵化成功,你就先耗死?了,蛋也活不了。”

伊黎塞納搖搖頭,不理睬米拉蟲族們七嘴八舌的數落聲,固執地用體溫養護心愛的蟲母蛋。

“沒有祂,我不會獨活,”伊黎塞納低聲說,“我這?條命不算什麼,我可以?什麼都不是?,但祂必須得是?蟲母至高無上的蟲母冕下。”-

蟲族的軍隊遵循了言諭生前的遺願,帶走了大?部?分的異種,重新將安寧還給了銀河係。

慕斯安排好了善後工作,阿加沙主動請纓,義無反顧地帶著?艦隊掃除剩下的異種,他紅著?眼睛,腦子裡一遍一遍浮現出言諭的笑靨,近乎自虐一樣回味著?他的音容笑貌。?

可是?他也看?見了言諭死?前與伊黎塞納那?驚天動地的一吻。

在這?之前,沒有蟲知道他們倆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也隻有在墜落天際那?一刻,這?些塵封多?年的往事一篇篇揭開,浮出水麵,生死?存亡之際迸發出的愛情,讓戰場上無數蟲族動容,悲痛,他們擁抱著?墜下天際的身影,是?本世紀以?來蟲族心裡最難言的傷痕。

阿加沙知道自己早該放棄,但是?如果可以?,他想親自向言諭說聲對不起,還有,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

蟲族軍隊展開了鋪天蓋地的星際搜索,沒有蟲知道伊黎塞納帶著?蟲母冕下的屍體去了哪顆星球,邊境線上三千多?顆星球,必須一顆一顆排查,有高等級居住的搜查速度快一些,沒有的就必須使用軍隊搜查。

慕斯和?蘭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母巢星,沒彆的原因,母巢星基礎設施完善,有修繕好的母巢,而且離銀河係最近,伊黎塞納應該會選擇這?裡,他們得快點趕到,因此,他們帶著?第?一艦隊全體軍士趕往母巢星。

和?他們想到一處去的還有哈蘇納。

哈蘇納安頓好了議會事宜,馬上帶著?護衛隊以?最快速度趕到母巢星,循著?記憶,回到母巢。

他有些失魂落魄,母巢的溫度卻相當?溫暖,米拉蟲族們用身體抵禦著?寒風,將母巢團團圍住,這?說明言言的屍體就在這?裡。

哈蘇納不知道自己怎麼走進母巢的,直到他看?見伊黎塞納抱著?一顆蛋,而言諭的屍體不知所蹤。

冬夜的晚上總是?寒風淩冽,伊黎塞納就這?樣抱著?這?顆蛋,眼皮疲倦的垂下來,一動不動。

整個帝國都知道蟲母冕下去世了,所有蟲都在哭喪,悲痛欲絕,這?消息不可能?出錯,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這?顆蛋,就是?言諭,否則伊黎塞納不可能?拋棄言言的屍身,反而守著?一顆蛋,當?成寶。

一定是?神明的力量。

哈蘇納顫抖著?聯係了慕斯,說明了情況,慕斯尤為激動,沙啞地說,讓他們在這?裡等待艦隊到來,沒有護送,言言和?伊黎塞納一刻也不能?離開米拉蟲族和?護衛隊的保護。

哈蘇納也正有此意,掛斷通訊後,他腳步放輕,半跪在地上,輕輕撩開伊黎塞納的衣角,取出熱呼呼的蛋,把蟲母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乾草絲裡。

伊黎塞納大?抵是?太累了,一刻不停地守著?這?枚蛋,眼底一圈烏青,渾身上下都帶著?傷,肚子上也有細碎的傷,一道深深的傷口裂開,血液染紅了蟲母蛋的殼。

他應該是?一直在忍著?疼,體溫越高,血液流通速度越快,但是?為了不讓蛋受涼,他有些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了。

哈蘇納輕歎一聲,細心摘掉了他頭發裡混雜的草屑,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在疲憊的伊黎塞納身上。

哈蘇納把他抱到床上,從隨行急救箱裡拿出消毒液,止血粉,繃帶,細致快速地處理好伊黎塞納的傷口,做好保暖措施,才給他蓋上被子,輕聲說,“您辛苦了,陛下,先休息一會兒吧,我來照顧冕下。”

哈蘇納轉回身去抱蟲母蛋,聞到了言諭身上的氣息,果然,這?蛋和?言言一樣,乖巧又安靜,一動也不動,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哈蘇納心疼又心軟,跪下來,把那?顆蛋捧在手心裡,顫抖著?嘴唇,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多?蟲萬般寵愛,從小精心養大?的小蟲崽,衣食住行每一項哈蘇納都操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親手替他做好,如今,小言諭驟然變成了蛋,哈蘇納還有點不適應。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哪怕是?蛋,他也一樣疼愛。

體溫高低可變的竹節蟲天生適合撫育蟲蛋,哈蘇納溫柔的釋放熱量,解開衣服,把蛋放進自己的肚子上,他捧著?蛋底,艱難的懷著?這?顆蛋,坐在床邊,用被子蓋住肚子,像哄小幼崽那?樣哄著?他,“寶寶,你嚇死?我了,快點破殼吧,大?家都等著?你回來呢,彆任性?,要?乖乖的,聽話一點,好不好?”

金發的雄蟲聲音顫抖,忍了很久,開會的時候他沒哭,上議院下議院一起抹眼淚的時候他沒哭,可是?親眼看?見言言,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抱著?尚不知道生死?的蟲母蛋,溫柔又耐心的哄著?小蟲母蛋,就像在給言諭做胎教。

小蟲母在蛋裡擰了擰,重新擁有新生命的言諭在快速生長著?,因為一直被溫暖著?,這?顆蛋在冬夜裡也感覺到了幸福。

慕斯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看?見蟲母蛋,高大?的雄蟲也是?泣不成聲,抱過雪白的蛋,憐惜地親了親蛋殼。

米拉蟲族們把準備好的營養品堆滿了半個山洞,依依不舍地看?著?言諭。儘管不舍,但它?們也知道,蟲母隻有回到帝國才能?得到最靜心的照料,母巢星的衛生條件確實不太適合初生的幼崽。

慕斯鄭重的向它?們低頭道謝,然後對副官說:“帶上所有補品,把伊黎塞納陛下安置在治療艙裡,通知所有媒體,冕下沒有死?,全帝國加強戒備,直到冕下孵化出來之前,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進來,我們即刻回航。”

“是?!元帥!”

哈蘇納重新把蟲母蛋擱在肚子上,至少在小蟲母崽崽破殼之前,他都得用體溫模擬孵化環境。

這?很辛苦,夜裡連睡都睡不好,又不放心用自動孵蛋機孵化,因為蟲蛋也有呼吸,吸取高等級蟲族的精神力會讓剛出生的小蟲母身體健康,毫無疑問,S級的哈蘇納是?最好的供養體,白塔在選擇蟲母雄侍的時候,考慮到了所有的細節。

所以?,哈蘇納就這?麼揣著?這?枚蛋,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帝宮,坐在床上。

一直到天亮,哈蘇納都把手搭在蟲母蛋上,溫柔的撫摸著?蛋殼,如果沒意外的話,在小言諭出生之前,他哪都不會去,一直靠坐在床上等待著?。

而對於帝宮的雄侍們來說,帝宮從來沒有這?麼熱鬨過,不僅僅是?養傷的伊黎塞納、把辦公地點挪到帝宮的慕斯元帥和?蘭諾執行長,還有這?一大?清早,帝宮外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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