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了一周左右稍微好了一點,我就沒再管了,但之後又陸陸續續出現,一直持續了一個月左右,我才去掛了皮膚科。”
“等去檢查後發現並非是過敏,而是罕見的硬皮病。”汪洋指著臉頰和手肘位置,“後來慢慢的皮膚萎縮變薄,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白蘇看著汪洋的臉頰,皮膚繃緊發亮,臉上的皺紋、皺襞都消失沒有了,變成了一張薄皮僵硬掛在臉上,口唇很薄,緊縮在一起,連做表情和張口說話都有點受限製。
“我身上還有很多,還有地方發黑,醫生說我屬於發展快的那一種,以後可能會全身皮膚都微縮,關節會僵硬變成木偶人似的,到最後內臟還會衰竭。”汪洋的聲音很輕,裡麵沒有太多情緒,平淡的像在敘述彆人的事情。
汪洋在確診、吃藥無用後就認命了,整日待在家裡等死,父母看她在家總是不發一言,於是勸她到全國各地旅遊。
剛好她曾經工作不錯,攢了不少錢,加上父母資助,所以已經出來旅行一個多月了,心情確實好了不少,也平靜許多。
來到這座城市見了大學同學,兩人閒聊時說起了白氏醫館,大學同學剛好來針灸了近視眼,所以極力推薦她也過來看看。
同學的話就像一顆種子,落入她心尖,也讓她絕望的心底生出一絲期待,所以今天來了這兒,“白醫生,我這病最初手疼發冷其實是出現了雷諾想象,當時沒有引起重視,後來也晚了。”
“我去過很多醫院,醫生都說沒有特效藥,運氣好過幾年可能自己會恢複,運氣不好就和泥土為伍了。”
雖然她的語氣平靜,但白蘇還是能從平靜的語氣下感受到她是絕望無助的,“彆悲觀,會有法子的。”
汪洋點點頭:“今天是我來第一次嘗試中醫。”
“您應該沒見過這種的病症吧?”
“第一次見,但是聽說過。”白蘇朝女孩溫和的笑了笑,語氣也不由放輕一些,免得嚇到她:“你這個病和中醫裡有一個叫皮痹的病很相似。”
汪洋怔了怔,“中醫裡有?”
“我以為是醫院研究發現的新病。”
白蘇點頭,“彆小瞧我們老祖宗的智慧。”
“素問裡說:肌痹不已,複感於邪,內舍於脾;皮痹不已,複感於邪,內舍於肺。”
“小師姐,我知道這個。”何信背這一部分背了許久。
“師父,我也知道。”程冬冬又補充一句,“其他書裡有寫,皮痹者,即寒痹也。邪在皮毛,癮疹風瘡,搔之不痛,初起皮中如蟲行狀。”②
汪洋聽著幾人背得有模有樣,一聽就很懂的樣子,“那我這病可以治?”
“我先給你看看。”白蘇說話的同時,給汪洋摸著脈象,脈象浮而細軟,是細濡脈,多是脾腎陽虛導致的。
而且觸碰汪洋的皮膚時,白蘇覺得觸感有一點硬,而且摸著有些涼,而且在脈象上有感覺出黏嗒嗒的感覺,就像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一般,說明濕太盛了。
白蘇讓何信兩個把脈感受一下,“一般痹都是風、寒、濕引起的肢體疼痛或麻木的病。以冬遇此者為骨痹,以春遇此者為筋痹;以夏遇此者為脈痹;以秋遇此者為皮痹。”
程冬冬幾個聽得認真,“還有個肌痹。”
“對。”白蘇告訴幾人,“一般我們說寒從腳底起,濕氣也是從下半身或是下焦開始的,如果這時沒有調理好,等到冬天會進入腎臟,腎主骨,所以叫骨痹。”
“這時候還沒治好,濕氣會順著往上走,再感風邪就進入肝臟,隨後出現了筋痹,之後是脾,再到心臟,再到肺腑。”
“一開始情況不嚴重,可能隻是手腳麻木,身體內部略有點不適,等到進入主皮毛的肺,風寒濕聚集過多就體現在了皮膚上。”白蘇說完看向耳幾人,“你們覺得她會有什麼病因。”
程冬冬想著風濕寒肯定傷了脾腎的,“多半有脾腎陽虛。”
何信點點頭,“風寒濕邪乘虛鬱留,經絡氣血痹阻,還有營衛失調。”
白蘇頷首,確實如此,因此要補益脾腎、溫陽散寒、調合營衛,她轉頭看著已經戴好口罩的汪洋:“你生病之前是不是老愛生病?而且工作受寒比較多?”
汪洋連連點頭,她的工作是做潛水教練的,不管什麼季節,隻要有客人就會陪著下水,因此身體濕寒是比較重。
二十出頭時身體還很抗造,但三十歲時就不太行了,一受涼就生病,在她得硬皮病之前的一年,基本一整年都處於受寒怕冷的狀態。
“很正常,體內濕邪太重了,風邪一來就容易生病的。”白蘇仔細辯證後,決定給汪洋針灸,腎俞、大椎、命門、關元、神闕、足三裡等都要紮。
汪洋是第一次接觸中醫,也是第一次針灸,沒有對比,也說不上是好是好,隻有針灸完後覺得身體的疲憊和寒意好像少了一點點。
白蘇又給她開了藥方,以鹿角膠、淫羊藿、巴戟天、透骨草、鱉甲、地龍等藥材為主,都是溫脾補腎陽、散寒通絡去濕寒的藥,“有時間就過來針灸,明後日得休息,如果想來可以大後日過來。”
從中秋到現在,已經二十多餘日了,假期裡每天都很忙,何信幾個都累了,所以白蘇打算留兩日讓他們回家歇歇。
“謝謝。”汪洋接過藥,起身去付錢抓藥了。
等她抓完藥離開,陸問低聲感慨,“很漂亮的一個女生,希望她能好起來。”
“我覺得師父肯定有把握。”程冬冬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病症,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陸問的胳膊,“你在醫院會常見到嗎?”
陸問搖頭,他平時有空會去教授工作的醫院幫忙,並沒有見過這種病,不過也可能是人家都去風濕免疫科和皮膚科了,“這種屬於罕見病。,應該還是少見的。”
程冬冬想想也是,像汪洋這種一直有寒濕進入體內排不出去的還是很少見。
白蘇也這麼想,但下午又遇到一個類似的皮膚萎縮病例、
來的病人是一個男生,也
三十來歲左右,他倒不是硬皮病,而是半側顏麵萎縮。
正常情況下,人的臉頰都布滿脂肪,也是對稱的,但他的一側臉頰皮膚萎縮,皮下脂肪像是消失了,緊緊貼在臉上,顳顬部凹了下去,眼窩處也深陷了下去。
就相當於一邊正常,一邊像骷髏頭骨,看起來不對症,而且詭異得很。
男生也知道直接有些嚇人,默默將口罩戴好,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不好意思啊醫生,嚇到你了。”
“沒有。?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白蘇就是很震驚,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病症。
“我這臉大概是半年前變成這樣的。”男生叫童魚躍,他指著自己的臉小聲說著自己的情況,“我去年發現我的臉有點不對症,以為是左邊臉浮腫,結果發現是右邊臉萎縮了。”
童魚躍頓了頓:“這病叫半側顏麵萎縮,又有人叫貝爾氏麻痹症,反正就是麵癱的一種吧。”
“醫生說可以手術,也可以保守康複治療,說運氣好兩三年就能恢複如常。”童魚躍說了自己之前去看過中醫的,“也針灸了不少回,但效果不明顯。”
“白醫生,聽說您針灸很厲害,所以專門過來找您針灸的。”童魚躍滿目希冀的看向白蘇,“我表弟說你肯定有法子幫我。”
“我幫你把脈看看。”白蘇幫童魚躍摸脈,“你表弟是誰啊?”
“我表弟叫向蒲宇,之前來找你看過乳腺增生,他現在都沒了。”童魚躍眼巴巴地望著白蘇,“您能治好我吧?”
他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因為這個病,他完全沒辦法出去社交,也丟掉了工作。
“我儘力。”白蘇摸著童魚躍的脈象,脈浮舌淡,舌苔薄白,似也有風寒入侵。
中醫裡沒有半側顏麵微縮這個病症,隻有風邪中絡的麵癱,所以白蘇按麵癱方向來辯證,是風邪入侵、挾痰上擾,風痰互結進入經絡引起壅滯導致脈絡失榮、肌肉萎縮的:“似風邪入侵的麵癱症狀,經脈阻滯導致的,你之前可生過大病?”
童魚躍回想了一下:“沒有生過大病,就偶爾會傷風,不過不嚴重,我用冷凍水冰冰臉就好了。”
“你還用冷凍水冰臉?”白蘇恍然,難怪他肺腑風寒濕邪不算嚴重,全從臉毛孔進去的啊。
“對啊,我身體好,運動完就愛用冰水敷臉,一邊降溫一邊玩手機。”童魚躍看白蘇眼神有點奇怪,連忙解釋了一句:“男人嘛,都怕熱,所以喜歡用冰的,我們家住在有漫長冬季的地方,以前在家時無論熱了冷了我都愛用雪洗一把臉。”
“......”白蘇找到症結了,“難怪你萎縮半邊,你敷臉降溫不會隻敷了一邊吧。”
童魚躍怔住了,好像真是。
白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笑著取出針,“我幫你針灸。”
“好。”童魚躍紮過很多次,對針灸已經很熟悉了,閉上眼睛讓白蘇直接紮就行。
白蘇幫他針灸了地倉、頰車、下關、太陽、人中等穴位,下針運氣後童魚躍
就感覺到臉上熱乎乎的,他下意識的睜開眼,“和我之前針灸的感覺不一樣。”
“每個人行針方式不一樣,你感覺不一樣也很正常。”白蘇快速紮進其他穴位,然後讓他留針半小時。
童魚躍覺得不是,但看白蘇不想多說,也就不問了,隻是偏過頭看著旁邊針灸的小孩,剛想問問她們什麼感覺,下一刻就看到小孩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裡還嚷嚷著有鬼。
“.......不好意思啊。”孩子媽媽朝童魚躍說了一聲抱歉,然後捂住女兒的眼睛看向另一側,壓低聲音哄著:“沒有鬼,是叔叔,叔叔化了妝.......”
童魚躍無奈歎氣,隻能默默轉頭朝向角落裡,免得又嚇到其他小朋友。
白蘇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幫他開了藥通經活絡、溫陽散寒的藥,以白附子、全蠍、麻黃、桂枝、茯苓為主。
開完藥後白蘇又繼續給其他人看診,陸陸續續將掛號、後麵找過來看病的人看完,已經是晚上七點。
天色漆黑,月朗星疏。
山間夜風裹挾著寒露的涼,灌入小院裡。
“有些涼。”程冬冬擦了擦鼻子,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師父,我明天回家取一些過冬的衣服,後日趕早回來。”
他說著又看向何信,“信兒,我給你帶椒麻雞、鹵豬蹄。”
何信已經習慣他的稱呼,樂嗬嗬的點頭說好,“我也給你帶山裡的野果板栗這些。”
程冬冬美滋滋的說好。
白蘇看了兩人一眼,拿了銀針轉身去了隔壁院落,剛走到門口門就開了,恰好撞上寧遠推著檀越出來。
白蘇看了看涼氣幽幽的夜色,“你們要去哪?”
寧遠解釋了一句:“白醫生,我們正想去找你。”
“外間冷,找我做什麼?”白蘇打量著輪椅上的檀越,身上穿著厚實外衣,膝蓋上的薄毯又厚了許多,確認不會著涼才放心。
“是B城的事情有消息了。”檀越說著轉動輪椅進院,“你先進來。”
“有消息了?”白蘇立即跟上,走進開著暖氣的房間,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
“剛收到的。”檀越將消息遞給白蘇,“我知道你焦急,所以立即想告訴你。”
白蘇低頭仔細查看檀越查到的消息,這件事得從七十年前說起,當時白氏醫館因為風濕藥方治治愈了不少有頑疾沉屙的風濕病人,一時間名聲大作,也因此搶走了B城幾大醫館的病人。
沒過多久傳出藥方有問題害死人,白氏醫館被查封,醫館東家也就是白蘇爺爺的爺爺被人害死。
當時大環境也非常不好,白蘇的高祖爺爺去世後,祖爺爺就當機立斷帶著年幼兒子和重要經方、醫書離開B城。
因為當時情況混亂,走得匆忙,再加上醫館的一個小學徒是叛徒,因此走了一路都未發現白家最重要的經方、醫書、金針被掉包了。
等到了小鎮發現時,醫方已經沒有了蹤跡,白蘇祖爺爺身體羸弱,
當時氣得吐血昏迷,之後不久就離了人世,也因此很多白家重要經方都沒能及時傳給白蘇爺爺。
白蘇看到了叛徒小學徒的名字,上麵還有如今的家庭住址,“還活著?”
“對,還活著,他這輩子靠著一筆收買錢財活得很好。”檀越觀察著白蘇的臉色,斟酌著說道:“他現在住在療養院,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還沒能問到話,你想親自去問問嗎?”
白蘇遲疑地抿著嘴,猶豫著重新看向調查的報告,上麵還有幾張照片,是七十年前的老照片,一張是白氏醫館的照片,門臉不大,但卻收拾得整潔利落,人來人往,瞧著名聲不錯。
還有一張是白家曾經的宅子,是一處四合院,青磚黛瓦,小橋流水,古樸又寧靜。
另外還有白家祖輩照片,照片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爺爺和上麵的幾位長輩長得很像,濃眉大眼,眉宇儘是英氣。
看完照片,白蘇忽然想去看看,她抬眸看向檀越,朝他點點頭,“我想去。”
“好。”檀越轉頭讓寧遠去安排。
等寧遠走開後,白蘇偏頭朝檀越笑著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和我客氣。”檀越聲音很輕,目光柔柔地直視著白蘇,裡麵有一絲藏不住的情意。
被像師兄的檀越看著,白蘇很敏銳的都能看明白,心跟著砰砰跳了幾下,但很快又努力壓了下去,心底無聲的歎了口氣,垂眸不去看檀越:“謝謝。”
檀越手輕輕壓了壓雙腿,無聲歎了口氣:“B城的事情查得特彆順利,有些奇怪。”
白蘇之前也覺得很順利,有些詫異的詢問檀越:“是你幫的忙?”
檀越直接否認了,“我隻是幫你加快了網絡傳播,其他並沒有做。”
“不是你?”白蘇仔細辨認著檀越的神情,確認他不是在撒謊後輕輕蹙起了眉頭,“會是誰?杏林堂的死對頭?”
檀越頷首,“五大中醫世家關係沒表麵那麼好。”
“我目前沒有察覺到惡意。”白蘇說道。
“此刻沒用,並不代表一直沒有。”檀越頓了頓,“我和你一道去B城。”
“你一起去?”白蘇不想他摻和太多,這事兒她自己去就行,“你就在小鎮修養,我過兩日回來幫你針灸。”
“我每天還得靠你紮針才能睡一個好覺,如果你在,我大抵沒辦法休息好。”檀越頓了頓,輕聲提醒:“而且你自己去是進不了療養院的,我可以帶你進去。”
“......”白蘇思忖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辛苦你了。”
“沒事,回頭請我吃火鍋?”檀越還惦記著昨天火鍋的香。
白蘇挑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檀越!
不過還是笑著應了一聲好。
時間緊迫,白蘇直接回家收拾衣物,連夜開車去市區住酒店,隔天早上再搭最早一班機去了B城,抵達後在酒店休息了幾個小時,下午便出發去了療養院。
療養院位於B城郊區山上,風景優美,環境極好,據說這裡住一個月得十幾萬。
白蘇望著一應俱全的療養院,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叛徒沒資格住這麼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