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夫聽她的意思,知道自己是過關了,欣喜應著好。
“我們這裡人少,可能會有些累。”白蘇提醒一句。
曲大夫了然的點了點頭,白蘇一開始不想答應他留下來,後來又同意了,大抵還是因為太忙了。
他捶了捶後腰,雖然有點忙,但一日挺充實的,“是有些忙,但能同你學到不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往外說。”
“沒事。”白蘇並不藏私,隻要大大方方的學,大大方方的用,大大方方的傳承下去,她都很歡迎,彆像杏林堂一樣偷就行了。
提起杏林堂,曲大夫輕輕歎了
口氣,他早勸說過沈陵泉的,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過。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那我今日先回家,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再過來找一個住處。”
“好。”白蘇詢問得知曲大夫是開車過來的,於是叮囑他回去注意安全。
等曲大夫走後,何信小聲嘟囔著:“小師姐,他醫術瞧著好像真挺厲害。”
“能進杏林館的人醫術也是小有名氣的。”程冬冬就是擔心曲大夫裝得像個好人,“還是得防著一點點。”
白蘇嗯了一聲,“你們盯著吧。”
她轉身去找了文大媽,讓她幫忙聯係了巷子裡麵一處空院子的主人,找他們家租下院子給曲大夫住。
文大媽嘖嘖感歎:“白蘇,你對新請的坐診老頭也太好了吧,還給他專門租一個院子。”
白蘇糾正她:“那是曲大夫,他在市區也是小有名氣的大夫。”
“也不是單獨租給他的,以後興許還會雇其他人。”
“還小有名氣啊?”文大媽以為就是一個普通小老頭呢,她抓了一把瓜子開始八卦,“那請他得花多少錢啊?會不會虧本啊?”
“......”要不是王婆婆還在醫院,白蘇肯定不會來找文大媽的。
白蘇拿了電話就聯係了房主,房主在A城定居工作,父母去世後家裡的老院子就空置了下來,所以一打電話就答應了下來。
租下房子後,白蘇雇了周老三、馬月幾人幫忙將院子打掃打掃,收拾妥帖後隔天就讓曲大夫住進去了。
曲大夫住進去後,便開始勤勞上班生活,每天早八晚六,風雨無阻,幾天後就慢慢的融入了醫館平淡又充實的生活。
找曲大夫看過診的人也開始陸續回來反饋,都說藥效不錯,推拿得也挺好。
程冬冬和何信盯了幾天,沒看出異樣,反而是在學醫過程中,曲大夫好幾次都毫不藏私的指點他們,因此他們也不再像最初那麼防備他了。
這天晌午吃飯時,程冬冬忍不住問了起來:“曲大夫,我挺好奇的,你醫術也挺好,為什麼不自己開一個醫館,為什麼要去杏林堂?”
曲大夫輕輕歎了口氣,“我們家一早是有一個小醫館的,我的醫術也是師從我父親,我父親他比較擅長治療關節疼痛的病症,在十裡八鄉也算是小有名氣。”
“但早些年因著一些事差點鋃鐺入獄,是杏林堂的老東家幫了我父親,後來為了報答老東家,我便在杏林堂做事了,大概做了二十年。”
“什麼事啊?”程冬冬下意識的想起白家祖師爺的事情,“不會和祖師爺一樣是被杏林堂陷害的吧?為了惦記你們家的藥方?”
曲大夫怔了下,隨即否認說:“應當不是,我們家治病藥方挺普通,比不上杏林館裡的那些藥方。”
程冬冬強調:“那些是我師父家的藥方。”
曲大夫點點頭,赧然地歎了口氣,真沒想到那些好用醫方竟然是白家的,“我父親雖然坐診多年,但並沒有證書,被
人舉報後就被抓了,後來是杏林堂老東家幫忙周旋的。”
程冬冬同情的看著他,“然後你們就賣身給杏林堂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隻是簽約三十年,家裡醫館關門了,我也隻能去其他醫館謀生。”曲大夫並不覺得委屈,因為他也從杏林堂其他大夫那兒學到了很多,再結合父親的方子,自己琢磨出了其他效果不錯的方子。
聽著曲大夫的想法,程冬冬呐呐說道:“你想得挺開。”
“中醫博大精深,學無止境,每一個比我厲害的都是老師,能提升自己的醫術是好事。”曲大夫心胸開闊,堅信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也是他來尋白蘇的原因。
白蘇覺得曲大夫是真的喜歡中醫這一行,而且做事挺有韌性,中醫傳承需要這樣的人,“你們多和曲大夫好好學。”
程冬冬點點頭,每天都跟著師父、曲大夫身後學,像一塊海綿努力吸收著經驗。
何信學得有些慢,但也在儘力的跟上了。
轉眼白蘇回小鎮已經五天了。
明媚陽光透過窗幾明淨的玻璃窗灑進屋裡,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將檀越的消息照得一清二楚。
從B城回來後,白蘇和檀越發消息的頻率就增加許多,從吃過了嗎開始,再到其他醫館裡的瑣碎事。
聊著不覺得煩,反而覺得一天過得很快,白蘇看著界麵上檀越的最近一條回複,他說他的嗓子基本恢複了,腿上傷口也愈合了,過兩天就回來。
“確定恢複了嗎?拍張照片看看?”白蘇擔心傷口未愈合,回來會崩裂。
病床上的檀越看了眼腿上紮著的銀針,默默忽略掉後麵一句話,“真的恢複了。”
白蘇猜他肯定是想早點回小鎮,嘴角微微上揚,“那行吧,回來時注意安全,彆崩裂了。”
她發消息時,程冬冬猛地蹦到她跟前,“師父你和誰發消息呢?”
“沒誰。”白蘇收起手機,板著臉看向他,“你湊過來乾嘛?”
“騙誰呢?嘴角都咧到後腦勺去了。”程冬冬小聲嘀咕,“要不是你單身,我還以為你戀愛了呢。”
程冬冬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勁,眨巴著眼睛:“誒,師父?你不會真的背著我們談戀愛了吧?你才多大啊,就談戀愛了?”
“......沒有。”白蘇莫名有點心虛,連忙打斷他,“不要瞎說。”
“是檀越,他說他的腿傷愈合了,這兩日就回來。”
“哦~~~是檀先生啊~~~”程冬冬拉長了聲音,檀先生有什麼想法他可是清楚得很呢。
白蘇抬起手想收拾他,這時外間有病人進來了,是之前得了垂體瘤的病人王紅。
距離王紅流產已經過去二十餘天,她身體基本已經恢複,這次過來是專門請她治療垂體瘤的。
白蘇請她坐下,然後幫她仔細摸了摸脈,氣血已經恢複了一些,能辨出正垂體瘤的的脈象了,脈十分沉細,舌質暗紅,舌苔黃膩,“老愛口乾咽燥,肢體困重,對吧?”
王紅點頭說對,“我有點虛胖,所以走路也有些沉重。”
白蘇嗯了一聲,又繼續看了看脈象,根據症狀判斷出她有失眠多夢、無心煩躁、頭痛、視力減退等問題,“主要還是心肝陰虛、痰熱蘊結導致的經絡瘀阻,從而結成塊成了腫瘤。”
王紅聽不太懂,但反正相信白蘇準沒錯,“白醫生,你不用告訴我,直接給我紮針開藥就行。”
“好。”白蘇還是按照症瘕積聚來活血化瘀,給她開了藥,然後領她去針灸頭部,針灸時恰好陳金也在旁邊,兩人都是腦部腫瘤,交談過後都有點惺惺相惜。
“你用普通針嗎?你要不要試試我這種銀針?效果比普通的更好。”陳金指著頭上的銀針說道。
“這還有區彆?”王紅好奇的看了看銀針和鋼針,一個粗長一點,手柄處纏著一圈一圈的銀絲,另一個細短一些,上麵很光滑,什麼都沒有。
“一個是銀針,一個是普通毫針,銀針效果會好一點,二千一次。”白蘇告訴她。
王紅聽到價格,嚇了一跳,“我紮不起,我還是紮普通的吧。”
“紮一次銀針,比紮五六次鋼針的效果好。”陳金昨天去醫院做了腦部檢查,情況好轉了許多:“真的,相信我。”
“真這麼好?”王紅很心動,但奈何錢包不支持。
“真的!我昨天腦部檢查時發現腫瘤已經小了0.5厘米了。”陳金說得信誓旦旦的,引得旁邊肝硬化的魏才、胃癌的周永老婆也看了過來,他們眼裡都透著一絲哀求希冀,小心翼翼詢問道:“白醫生,這個銀針效果真的那麼好?”
白蘇嗯了一聲:“銀針的效果是要比普通鋼針效果好一些,但沒那麼神,不是紮了就能治愈,隻是輔助身體營衛運行。”
其他病人忽略掉其他,隻追問前半截:“為什麼銀針的效果就會更好呢?”
“不是所有銀針效果都會更好,是需要銀針傳承人手工鍛造、且符合陰陽五行的銀針才會有獨特靈氣,效果才會更好。”白蘇解釋了一句,“另外若是有金針效果會更好。”
陳金當即問道:“那你有金針嗎?要是有,無論多貴我們都想試一試。”
白蘇遲疑了一下,說了一聲沒有,金針不夠精純,效果比銀針好不了太多,這會兒就不拿出來了。
“那我們用銀針也行。”魏才不願意慢慢熬,銀針能快一些他肯定選這個,“多少錢我都願意。”
“一次兩千,如果想用這個銀針得等一會兒,一個一個來。”白蘇手裡隻有這一套銀針。
魏才點頭:“好,我等一等。”
另外還有手裡寬裕的人想嘗試,包括周永的老婆,但周永不太願意,二百塊錢一次已經很貴了,再折騰下去他們家就得傾家蕩產了。
“隻要能治好你,傾家蕩產又如何?”周永老婆堅持要讓白蘇給丈夫用銀針。
白蘇最後幫他們用了銀針,銀針比普通鋼針粗一點,所以剛紮下去時痛感明顯一點,隨之還能感受到一
股比鋼針氣感還更粗的氣流劃過,像橫衝直撞的小馬駒,沿著經絡到處跑,連續跑了幾圈後才慢慢在病灶處消失不見。
等針灸完,所有人都覺得身體輕鬆許多,紛紛感慨:“這兩千塊花得值。”
這麼一說,勾得更多人都想嘗試了。
曲大夫也十分好奇,等傍晚病人都離開才找到白蘇:“小白醫生,我能感受一下兩種針的針感嗎?”
曲大夫家不擅長針灸,後來和其他大夫學的,也知學了皮毛,平時也頂多用用普通鋼針。
白蘇頷首說可以,直接拿普通鋼針和銀針同時給曲大夫、程冬冬他們感受一下。
下針的刹那,曲大夫就覺得普通鋼針有一點酸麻,這是他平時都能感受到的,等銀針下去時,這股感覺就放大了數十倍。
曲大夫瞬間就感覺到了差距,難怪白蘇針灸效果好,區彆都在這裡了吧。
“還有呢。”白蘇看他感覺到了,再輕輕運氣,有了氣的推動,兩者區彆就更大了,曲大夫感受完後整個人都驚住了。
“你竟然會有氣。”曲大夫頓時瞪大了眼,紮鋼針的手臂能感受到有一串小氣泡劃過,另一隻手的氣體明顯更粗長,小一條小河流,源源不斷的往前流。
“難怪,難怪。”曲大夫之前一直疑惑為什麼同樣是針灸,白蘇針灸就事半功倍的治好糖尿病心臟病?原因都在這兒吧:“你年紀輕輕,怎麼練出來的?”
“就每天練氣功,練著就練著就有了。”白蘇是跟著師兄學著練出來的,掌握到訣竅的她回來摸索了幾遍也就能聚起來了。
“你說得輕鬆,但真的很難。”曲大夫平時也練,可是練了幾十年,除了身體好一些,並沒有練出氣,因此他看白蘇的眼神充滿敬佩和羨慕,白蘇絕對是父親說過的有天賦之人。
“我覺得還好。”白蘇從小學東西是挺快的。
“師父,你也太凡爾賽了。”程冬冬練了一兩個月,還沒摸到門道呢,“師父,你再讓我感受一下金針的氣感,行嗎?”
“行。”白蘇去取了金針出來,然後給幾人試了試,金針下針後的氣感比銀針明顯一點點,但區彆不是特彆大,“如果是更好的金針,運氣時應該能感受到洪流一般的氣感。”
曲大夫沒接觸過,很是震驚,“洪流一般?那豈不是能治更多疑難雜症?”
白蘇嗯了一聲。
“可惜咱們沒有。”程冬冬一想到杏林堂,忍不住埋怨地看向曲大夫,“這是你們杏林堂還回來的,肯定是你們弄壞了,所以才不好。”
“杏林堂還回來的?”曲大夫明顯一怔,“我沒聽說過杏林堂有金針啊。”
程冬冬撇了撇嘴角:“偷的東西肯定不會往外說了。”
曲大夫麵色訕訕,“大概是吧。”
白蘇聽到這裡,心底泛起一絲疑惑,“你之前說杏林堂不太做針灸?”
曲大夫點點頭,“老東家並不精通針灸,隻要以把脈開方為主,其中風濕藥方最為聞名,因此招的坐館大夫都以擅長經方和時方的為主。”
白蘇想起自己拿回來的醫書,裡麵有幾本關於針灸、針法方麵的醫書,上麵有反複翻閱的痕跡,上麵還有侃侃而談的筆記,不像是不精通的樣子,“你確定他不擅長?“
曲大夫很篤定,不止不擅長,還幾乎不碰。
白蘇沉吟片刻又問:“你見過你老東家的字跡嗎?”
曲大夫點頭,見過的。
“何信,去我書房取一本白氏針法出來。”等白蘇拿到醫書後,翻開上麵的字給曲大夫看,“是你老東家的字嗎?”
曲大夫搖搖頭,“不是。”
白蘇又問:“那是其他人的嗎?”
曲大夫又搖了搖頭。
白蘇霎時明白了,這醫書恐怕是其他人塞進來打發她的。
要不是曲大夫辨認了字跡,她恐怕會一直蒙在鼓裡。
何信看小師姐臉色微沉,一頭霧水,“小師姐,怎麼了?這字是誰寫的啊?不是祖師爺他們嗎?”
白蘇搖頭,沉吟片刻後篤定說道:“是拿走了我們家真正金針的人。”
她原本隻是覺得奇怪,祖上金針為什麼不夠好,但現在聽曲大夫說沈老不擅長針灸,幾乎不用,而醫書又有經常翻閱的痕跡,這很矛盾,但若使用的不是同一人,那就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程冬冬和何信錯愕的看著桌上放著的金針:“這竟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