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2 / 2)

很快大家一哄而散,隻剩下需要看診的病人。

拿了二十號的女人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走到白蘇的桌前坐下,“白醫生你好,我們是李林介紹過來的病人。”

白蘇打量著女人,女人很會打扮,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手腕上帶著粗實的翡翠玉鐲,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雅之氣。

“請坐。”白蘇看向女人牽著的孩子,雖然才七八歲,但渾身名牌,一看家境就很好。

“白醫生,這是我兒子。”女人叫謝慶玲,她指著旁邊的兒子說道:“他今年七歲,目前剛上小學。”

白蘇點點頭,“是哪裡不好?”

“他有障礙。”謝慶玲說這話時,語氣有些無奈,她們家家庭條件很好,無論是父母爺爺外公都是高材生,都沒有這個疾病,結果卻不知哪來的基因突變,導致孩子患上了這個病。

“一開始叫他認字時,他總是跳字或是讀錯,我們都以為是小孩太頑皮不上心,等他三四歲時做檢查時才發現他有障礙,我們已經進行科學的矯正,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白蘇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個病,是一種大腦綜合處理視覺和聽覺信息不能協調而引起的一種和拚寫障礙症,有很多得這個病的人都是天才。

白蘇看小孩手裡拿著紙筆,正在畫畫,“他應該在其他方麵很有天分吧?”

“對,他在色彩繪畫上很有天分。”謝慶玲在從她們家公司合作的律師口中得知白蘇之前,是已經打算讓孩子深造藝術了,但總是擔心障礙帶給他其他麻煩,所以聽說白蘇後心底又燃起了希望的

小火苗。

白蘇連孤獨症都能治,那障礙是不是也有法子呢?所以當即就想重金請白蘇過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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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被李林勸阻了,因為醫館有規矩,無論是誰都得掛號排隊,如果真想治病,那肯定得親自過去才有誠意。

謝慶玲也覺得有道理,於是親自帶著孩子過來這一趟,“白醫生,他是很有天賦,但有問題對以後生活也不方便,所以我們還是想治一治。”

謝慶玲輕聲問道:“白醫生,你之前見過這種病嗎?”

白蘇搖頭,“說實話,這是第一次見。”

謝慶玲心底頓時浮出擔心,但麵上不顯,“這病的發病率還是挺高的,但很多家庭的人並沒有引起重視。”

“這麼說來,我有個鄰居好像就是這種病,看字漏字、漏行,理解不到一句話的意思,小學複讀了幾年都沒畢業。”程冬冬說小聲告訴白蘇,“但是後來做其他行業還挺有出息的。”

何信聽著這毛病也曾似曾相識:“小師姐,漏字、漏行、理解不到意思就是這個病嗎?那我看網上很多網友每次都拿半截跑,歪曲意思,他們是不是也有障礙?”

“有可能。”程冬冬覺得那些挑刺找茬的都挺多毛病的,“是病,得治。”

何信信以為真,“回頭我網上再碰到,讓他們來治治。”

“......那是另一種病,你彆管那些人。”白蘇擦了擦手,幫小孩摸了摸脈象,“我先幫他摸摸脈。”

小孩脈象沉細浮動,心肺腎三虛,心火上擾,體內濁痰,將通往腦部的經脈都淤堵住了。

白蘇問謝慶玲:“小孩平時是不是愛咳嗽?”

謝慶玲點頭,“他大概一兩歲時掉進過遊泳池裡了,嗆過一次水,然後得了肺炎,之後就時不時能聽見咳嗽聲,每到換季就咳嗽得更明顯。”

白蘇又問道:“但是咳不出痰,對吧?”

謝慶玲說是,“主要是乾咳為主。”

白蘇了然的點了點頭,小孩肺裡有濁痰,隨著咳嗽進入經絡其他各處,所以把脈時有明顯瘀阻,“落水是在發現這個病之前,還是之後?”

“好像剛兩歲的時候,剛開始教他認字,那時候也說不清楚。”謝慶玲很快捕捉到白蘇的意思,“你的意思他障礙和那一次落水有關?”

“不一定,我可以確定的是他老愛咳嗽是因為肺裡有濁痰,至於濁痰是不是也堵住腦中處理文字信息的經絡就不可而知了。”白蘇頓了頓,“你們家小孩心火上擾、濁痰瘀阻到經絡,已經影響到五臟六腑的運行,最近他應該都很上火,心煩氣躁,還多盜汗吧?”

謝慶玲點頭,“確實,每晚睡著後他後背都是濕噠噠的一片。”

“心火上擾,越是影響注意力,所以最好是祛痰化瘀,再將身體虧虛補起來看看情況。”蘇也是第一次接觸障礙症,隻能辯證脈象來治療,“如果你願意,我先給他針灸,然後你們再配合吃藥。”

謝慶玲遲疑了幾秒後

問兒子,“兒子??[]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怕不怕針灸?”

小孩眨巴著烏潤的眸子,勇敢的搖頭說不怕。

“行,那我們針灸一次試試。”謝慶玲在外麵等待時,聽人說可以選擇更好的銀針,於是直接要讓白蘇用銀針。

“可以。”這會兒銀針空閒著,白蘇直接就用銀針幫小孩紮了,“剛紮時有一點點疼,小朋友忍一下。”

小孩很勇敢,“我不怕。”

“很棒。”白蘇誇了一句,然後小心幫小孩紮了銀針,因為是小朋友,所以下針很慢,也很輕,輕得小孩子覺得像是被螞蟻輕輕紮了一下,不是特彆疼。

等渾身上下都紮上後,謝慶玲很擔心,小心翼翼地詢問,“兒子,疼不疼?”

“媽媽,我覺得不太疼,暖暖的,很舒服。”小孩仰起小臉朝謝慶玲笑了笑,寬慰著媽媽的心,“媽媽,你老說頭疼,你也紮一下吧。”

謝慶玲有腦血管痙攣引起的偏頭疼,沒有休息好會發作,平時倒也還好,“沒事,我就是偏頭疼,不嚴重的。”

白蘇說道:“如果不舒服可以一起治,不用額外再掛號。”

謝慶玲倒是不差錢,不過確實機會難得,於是也拜托白蘇一起看看。

白蘇幫她把了把脈,脈象沉弦,舌苔淡白,陰虛肝旺,痰濕阻絡,但並不算嚴重,“你除了沒有休息好會疼,其他時間應該不疼的”

謝慶玲說是,“所以我說不嚴重的。”

“紮幾針吧,吃藥調理一下就不會再發作了。”白蘇征詢謝慶玲的意思後,也幫她針灸了頭,另外還開了養血平肝、化痰通絡的藥方,以首烏藤、雞血藤、旋覆花、赭石等藥材為主。

另外小朋友的藥以開排痰濁、通經活絡、調理五臟陰陽為主,藥性也相對溫和許多。

謝慶玲看到白蘇給小孩用藥很用心,頓時好感大增,等付錢時直接付了十萬,多出來的就當紅包了。

收錢的程冬冬對此早已見怪不怪,醫館許多病人都出手闊綽的,他默默將要錢、針灸錢和贈與分開做好賬,以免弄混了。

白蘇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給後麵的人看診,後麵又來了一對夫妻,這對夫妻帶著一個兒子,兒子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小孩被兩人扶著走了進來,剛走到白蘇的桌子前,白淨的臉就開始朝白蘇擠眉弄眼,雙手還來回搖晃,瞧著像個頑皮的小孩兒。

小孩的媽媽範悅悅急忙擋住兒子的臉,然後和白蘇解釋,生怕她誤會了:“白醫生,我兒子不是在衝你做鬼臉,是得了舞蹈病。”

“舞蹈病?”程冬冬聽到這病症愣了下,“亨廷頓氏舞蹈症病?”

範悅悅點頭說對,“就是這個病,抽搐亂動像是在跳舞似的。”

白蘇聽過這個病,這是一種急性風濕熱中的疾病,在中醫裡應當叫痙證,“多久了?”

範悅悅立即回答白蘇:“快一年了。”

“最開始表現是心煩氣躁,注意力不集中,當時肢體動作變得十分笨拙、

字跡歪斜,然後成績退步了許多,我當時以為他夜裡偷偷玩手機,為此還打了他,後來發展到沒辦法自主行動後才發現是生病了。”②

範悅悅後悔得很,“如果我們早些發現,也不會發展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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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爸爸張黎明補充說道:“我們這半年一直再給孩子治療,吃了許多藥,但是都沒什麼用。”

白蘇聽到這,輕輕歎了口氣,“這是你們第一次找中醫?”

“對。”範悅悅家附近就是一個很好的醫院,他們一般都去醫院的。

白蘇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伸手拉住小孩晃動的手,幫他把了把脈,脈象弦細,舌苔淡白,摸著有痰熱內鬱的情況。

白蘇又仔細問了一些情況,最後詢問道範悅悅:“他最開始發病是去年冬天?”

範悅悅仔細回憶了一下時間,“是去年十一月左右,生了一場病,想著吃藥會有耐藥性,就想著讓他忍一忍,之後慢慢就注意力不集中,手拿不穩東西了。”

“該吃藥還是要吃藥。”白蘇歎了口氣,覺得範悅悅就是胡來,“小兒為純陽之體,受邪極易化熱,儘量不要受凍感冒,生病了一定要儘快治好。”

範悅悅也很後悔,“白醫生,是因為當初生病後導致的?”

白蘇點頭,“每一種病都不是無緣無故來的。”

“你家小孩這病是風寒邪氣入體了,然後引動肝風,風勝則動,項背強急,四肢抽搐。”

程冬冬感慨了一句:“風寒邪氣最可怕了。”

感冒看起來是很簡單的病症,但如果沒徹底治好,邪氣留在體內,就會慢慢引發臟腑失調、氣血虧虛、痰阻血瘀等問題,一般成年人不會有事,但小孩就很容易引起抽搐、癲癇、腦膜炎、舞蹈病等這種痙病。

範悅悅看白蘇說得很深奧,直覺就很厲害,“白醫生,那應該怎麼治?”

白蘇看著擠眉弄眼的小孩兒,“針灸和吃藥。”

範悅悅和其他病人媽媽一樣著急,“多久能好?”

“吃半個月藥後應當會有好轉。”白蘇取針直接幫小孩紮了風池、廉泉、極泉、環跳等穴位,下針後幾分鐘,小孩不再擠眉弄眼,但眼睛還是有些彆扭。

範悅悅欣喜出聲,“白醫生,我孩子好了嗎?”

“沒有,隻是稍微壓住經絡。”小孩風邪壅阻經絡,津液減少,導致筋脈失於濡養,白蘇運氣針灸相當於滋潤了一下筋脈。

“之後繼續過來,堅持半個月。”白蘇根據小孩的症狀,開了柴胡龍骨牡蠣湯來加減,鎮肝熄風,祛風除寒。

“謝謝白醫生。”範悅悅接過藥方後再三道謝說道。

“沒事。”白蘇將藥方交給程冬冬去抓藥,然後繼續幫人看診,一直陸陸續續看了許久,知道傍晚天快黑時才停下。

等病人都離開後,累了一天的白蘇起身走到門口,望著外麵幽暗的巷道,燈火闌珊,卻空無一人。

白蘇拿出手機看了,倒是沒看到檀越的消息,也不知道

什麼時候才到,她發消息問了問,檀越說很快了。

白蘇笑了笑,轉身回到後院,後院廚房裡飄著附子豬蹄湯的鮮香味,她忍不住進屋打開砂鍋看了看,湯汁奶白,光是聞著就知道它有多好喝了。

“師父,好香啊。”程冬冬從來不知道豬蹄湯也能熬得這麼饞人。

白蘇讓何信買的比較瘦的豬蹄,也撇掉了上麵的油,所以聞著很香卻一點都不油膩。

“什麼時候才能吃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程冬冬饞得肚子直叫喚。

“等檀先生回來就可以吃了。”白蘇蓋上蓋子繼續慢慢熬著,大概又熬了小半個小時,等到何信和程冬冬的飯菜都做好時,後門傳來敲門聲。

一般敲後門的,都是檀越。

白蘇快步去開了門,借著暖橘色的路燈看向外麵,果然看到了一周多不見的檀越,他匆匆趕來,衣服上沾了一層薄薄寒氣。

“回來了?”白蘇看著門外的檀越,聲音不由提高了一些,她仔細看了看,發現經過這些天的恢複,檀越臉色不再蒼白,瞧著精氣神好了許多,“好多了?”

檀越眉梢上揚,眼中帶笑的嗯了一聲,“好多了。”

白蘇擔心他逞強,“真的?”

檀越笑著抬起手,將手主動遞到白蘇跟前:“可以把脈看看。”

白蘇伸手摸了摸脈,脈象平穩,腦中淤血儘數散去,隻剩下雙腿瘀阻,但瘀阻情況也比之前明顯減輕許多。

檀越溫聲問著:“如何?”

“好了很多。”白蘇有些詫異,她離開前把脈瘀阻明顯更嚴重的。

“具體如何?”檀越又問了一聲,聲音裡透著一點點嚴肅。

“脈沉細......”白蘇聽著檀越微嚴的語音,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辯證結果一一說了出來。

等說完後發現不對勁,白蘇疑惑的抬頭看向檀越,恰好對上他還算滿意的神情,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怎麼那麼像師兄在考校自己號脈?

她正疑惑時,何信跑來喊吃飯了。

白蘇收回思緒,對檀越說道:“答應你的附子豬蹄湯已經做好了,進去吃吧。”

她說著接過寧遠的活兒,推著檀越快速朝屋裡走去。

屋內熱氣騰騰的,比屋外暖和不少,滿桌飯菜香氣撲鼻,更讓人覺得暖洋洋的。

“檀先生,你終於回來了。”程冬冬和何信都圍了上來,“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檀越朝二人禮貌的笑了下,多謝關心。

“之前你們出車禍的消息傳回來,我們都擔心死了。”程冬冬他們吃了檀越那麼多好東西,自然心底惦記著他。

“還好沒事。”何信又幫檀越介紹了一下曲大夫,“檀先生,這是曲大夫,以後你再讓人送甜點過來要多送一份哦。”

“你咋啥心底話都往外說。”程冬冬拉著天天盼著吃蛋糕的何信坐到椅子上,“稍微委婉一點點啊。”

檀越笑了一下,隨後朝曲大夫看去,“曲大夫

。”

“檀先生,你好你好。”曲大夫已經聽說過檀越,對他的遭遇很同情,希望白蘇能幫他治好,“檀先生,一路回來應當餓了,快點坐下吃飯吧。”

早就餓了的程冬冬立即舀了一碗湯放到檀越跟前,“這個湯是師父特意做的,你一定要多喝一點,附子、乾薑扶陽散寒,豬蹄還能以形補形,最後一句是師父說的,你多吃一點。”

“……”檀越看向白蘇,他的腳是豬蹄嗎?

“多喝湯好。”白蘇默默端起燉了一下午的豬蹄湯,輕輕吹了吹,然後小口小口喝了起來,湯汁醇厚,口感細膩鮮香,熱騰騰的喝著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好好喝!”程冬冬以前覺得豬蹄湯很油膩,不愛喝,但這次喝師父做的竟然覺得十分好喝。

“熱乎乎的,喝著很舒服。”曲大夫一碗湯喝下去,覺得坐了一天的老腰都不疼了,“霜降之後喝熱湯最舒服了。”

白蘇看向坐在身側的檀越,輕聲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檀越拿著湯匙舀著湯,一如以往一般的香濃好喝,他輕輕點頭,“很好喝。”

“和以前一樣好喝。”

和以前一樣?

白蘇手中的湯匙一頓,扭頭狐疑地看向檀越,他是想說上次做的附子羊湯吧?

檀越壓了壓嘴角,沒做解釋,先安安靜靜的喝完自己心心念念了兩輩子的附子豬蹄湯再說。

喝過湯,渾身都暖洋洋的。

吃飽後,白蘇將檀越推去客廳,客廳裡的燈亮堂堂的,桌上還放著剛才她在這裡翻過的醫書。

檀越看著桌上放著的書和紙,“在抄書?”

“沒,隻是拿過來校對一下。”白蘇起身去拿銀針和金針,等折回來時便看到檀越拿著自己的手抄本正在翻看,“我記得你對醫書過敏,現在不頭疼了?”

檀越翻頁的手一頓,想著之前自己翻黃帝內經時頭疼的事情,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是過敏。”

白蘇笑著哦了一聲,“那是什麼?”

“是......”檀越正想告訴白蘇,忽然看到她抄的內容有一句寫錯了,聲音微嚴:“這裡沒寫對,回頭重抄一遍。”

白蘇怔了下,恍惚聽到了師兄考校自己功課的語氣,她疑惑的看向檀越,腦中忽然想起剛才進門時、喝湯時的聽到的話,嘴唇囁嚅問著:“你說什麼?”

檀越曲起手指點了點書頁,語氣有些無奈:“這裡沒寫對,應當是風火相乘,是以瞀瘛生矣,你怎麼還老犯這種錯?”

沒寫對?

老犯這種錯?

聽著熟悉的語氣,白蘇怔怔地對上檀越那雙像極了師兄般溫柔眼眸,聲音有些顫,“.......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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