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王鳳仙動了胎氣見了紅,怕是留不住這個孩子。

大夫開了藥,熏了艾,讓王鳳仙回去後必定要臥床靜養彆下地,或許還能保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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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鳳仙是被章福安抱上車,又抱進的屋子裡,腳都沒沾地。

原本她痛哭過之後以為淚流乾了,可這會兒看著王福安忙前忙後的替她燒熱水,擦手擦腳,她又忍不住淌眼淚,她隻是他買來的下人而已,怎麼值當他這樣對待。

“莫要哭了,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的身子也不能再動氣了。”章福安又替她擦臉,安慰著她:“咱們聽大夫的話,該吃藥吃藥,該靜養靜養,孩子定然能平平安安生下來。”

王鳳仙喉頭發緊,為孩子難過啞聲的說:“或許是孩子不想來了……生下來隻能跟著我吃苦,像我一樣活著,不如不生下來,沒有人期待她生下來……”她心裡真是這樣想的,她這一輩子夠苦了,趙勇並不想要女兒,她的女兒生下來就要過她這種人生嗎?

她怎麼對得起她的女兒?

章福安卻紅了眼眶說:“胡說,怎能說這樣的喪氣話?這孩子在你肚子裡六七個月了,已經是條命了……我期待她生下來。”

他從懷裡掏出個紅色布袋子塞進了王鳳仙的手裡:“我是個沒根的人,和你說那些認她做女兒的話全是真心的。”

王鳳仙打開了布袋子,看見了裡麵純金的長命鎖,章福安就著她的手打開長命鎖,裡麵刻著——【愛女寶珠】。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原來他說那些話全是真的,他早就去打好了長命鎖,他是真心想認這個女兒……

章福安為了哄她不哭一般,又說:“你把心放進肚子裡,隻要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我就不會讓她吃苦,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有子嗣,我這樣多的家業銀錢,以後全是她的。”

王鳳仙淚眼婆娑的望著他,知道他這個人或許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話,隻是怕彆人笑話他,所以故意用玩笑的語氣在說。

“莫哭了。”他又為她去擦腳。

王鳳仙喉頭裡發緊忙擦了眼淚說:“老爺您怎麼能伺候我……”

章福安笑了,動作利落的替她卸下頭發:“我原就是伺候人的奴才,我師父說我生下來就是奴才的料子,伺候誰不是伺候?”

王鳳仙的心叫擰碎了,握住他瘦弱粗糙的手又哭上了,“不是的,老爺是大善人不是奴才,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這句話叫章福安眼眶也紅了,能聽到她這樣說,值了。

“不哭啊,我們誰也不要哭了。”章福安忍下眼淚,用很溫柔的語氣和她說:“不怕你笑話我,我十二四歲被淨了身進宮做奴才,早就不把自己當人看了。彆看那些人叫我章大人,其實我知道他們背地裡瞧不起我,笑話我……隻有你和平安把我當人看……”

她把他的手握的更緊了。

“我父母早死,在這世上也沒有一個親人,鳳仙……”章福安也握住了她的手,鼓起勇氣一般說

:“你若不嫌棄,就把這裡當家……”餘下的話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是有丈夫的,隻典當給他六個月,他一個沒根的太監難不成叫她與丈夫和離?

他憑什麼啊?

所以他隻能說:“以後我就是孩子的義父,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就找趙勇談,認這個乾親。”又說:“不,等明個兒一早就去找趙勇,熱熱鬨鬨的認乾親,叫這孩子知道她義父很期待她來的。”

不等王鳳仙說什麼,外麵平安就吵吵嚷嚷起來。

是趙勇聽說媳婦見了紅,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她。

王鳳仙不想見他。

章福安雖然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卻也猜到必定是吵架了,鳳仙情緒不能再激動了,就出去和趙勇說明了鳳仙的情況,讓他過幾天等鳳仙情緒穩定,胎穩住了再來看她。

又和趙勇提了要認乾親的事,怕他不肯就編瞎話說:“認了乾親好保胎,好栓住鳳仙肚子裡的女兒平平安安的出生。”

“女兒?”趙勇愣了一下問:“大夫說是個女兒了?”

章福安便告訴他,找了兩個大夫診脈,都說是女兒。

趙勇站在那裡好一會兒,點了一下頭說,人乾親的事他要回去商量一下。

章福安理解,趙勇和他娘是跟著趙家族長、兄弟,一大家子人從老家逃難來的燕京,大家凡事都互相幫襯,包括娶妻葬母這些事也是幫襯著度過去的,在這種年代裡幫襯著才好活下去,他是羨慕趙勇的。

趙勇走了之後,葉同塵也跟著趙勇去了村子裡,她想知道這個乾親有沒有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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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趙勇就把這件事和族長、兄弟說了,一大群男人坐在棺材旁商量這件事,女人們在忙著帶孩子做晚飯。

他們自家人什麼話都方便說,就有人說了一句:“鳳仙不是在有錢人那裡住幾天把人住矯情了吧?回來走兩步路說幾句話就動胎氣了?村子裡哪個女人不是乾活到生孩子那一天?也沒見這麼嬌氣的。彆日子到了她心野了不回來。”

趙勇不高興的說:“她不是那種女人,估摸是聽見咱們商量要她繼續再典一段日子了。”

“那不是為她好嗎?就她現在這個身子要是跟咱們走回老家不得死半路?”那人說。

趙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問老族長。

老族長說:“典妻這件事本來就是咱們老趙家對不起鳳仙,她是個好媳婦,要不要把她留在燕京之後再來接她,你們兩口子自己拿主意,但這個乾親可以認。”他說:“一來章福安是個沒根沒後代的,認乾親也是想有人給他養老送終,不會虧待了孩子。”

“他那麼多的錢說不定死了全是你和鳳仙的。”有人玩笑一樣說:“這買賣劃算啊。”

趙勇踢了他一腳:“我趙勇不貪彆人的錢。”

老族長也點頭:“不是為了貪人家的家業,是這孩子以後多個乾親幫襯也好。”又說:“二來,你不是說懷的是個女孩兒嗎?女

孩兒入不了趙家族譜,就算章福安真要孩子跟他姓也沒什麼。”

葉同塵站在外麵,聽著一群自認為老實的人在商量著如何一女多吃,她使用禁術來到這裡是不可以改變“過去”發生的事情,一旦插手就會影響很多人的一生,發生想象不到的蝴蝶效應。

但她這一刻真的很想讓王鳳仙聽聽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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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半個月王鳳仙都在臥床保胎,白天平安照顧她,雖然嘴上凶巴巴的,但一見她要下床就生氣讓她趕緊回去,給她煎藥做飯,一點兒沒偷懶。

怕她悶還會時不時的進屋來做木雕陪她,他已經做了一個小木馬和一個小娃娃,嘴上不承認是給王鳳仙肚子裡孩子的,但這些小玩意還能給誰?

章福安晚上從宮裡回來就陪著她,有時候會教她認字寫字,她經常不好意思說自己太笨。

章福安卻說她很有天賦,要是早點識字如今說不定也能留洋去讀書了。

王鳳仙是不敢想那樣的生活,如今她已經幸福的像是在做夢了。

立冬以後天越來越冷,她不能下床也沒閒著,給章福安和平安一人做了一身新棉衣和棉鞋。

章福安試上之後,左看右看高興的舍不得穿,怕她走了以後再也沒人給他做這麼合身暖和的棉衣了。

王鳳仙很想說,她不想走,可又說不出口。

她叫平安進來試,平安搓著手進來看著床上的新衣服不敢信:“還有我的?”

“過來。”王鳳仙招手叫他來,親手替他試上新棉衣,又要為他去脫鞋子試鞋子。

平安忙躲開說:“我自己來,我的腳很臭。”

王鳳仙就笑了,“能有多臭?”

平安卻揣著鞋子不肯在他們麵前試,一跛一跛的跑出去躲到自己屋子裡試去了。

“這孩子,多久了還跟我見外。”王鳳仙這些日子已經把平安當成自己的弟弟了,知道他這人嘴硬心軟。

“他不是跟你見外。”章福安過來把新棉衣收起來,歎氣說:“他是怕你瞧見他的腿嫌棄他。”

王鳳仙想起他的跛腿。

章福安說,平安那條腿是生了怪病,全是膿包,從腿到腳潰爛的不成樣,當初他把平安從冰天雪地的街上救回來時就是那樣,平安那時候很瘦,跟個小貓兒似得倒在雪地裡皮包骨頭。

這麼多年他找了很多大夫給平安看腿,但很奇怪,他那些膿包怎麼治也不愈合,骨頭都是黑的,上了多少藥還是一年年的潰爛。

後來平安嫌花錢就不願意治了,還編瞎話騙他說:他上輩子是神山上天師養的靈貓,威風凜凜的獅子貓,做了些逆天而為的事情這輩子才做了乞丐,腿上這些膿包是他的“惡果”,看不好的,得受幾輩子罪才能消除他的罪孽。

王鳳仙聽的神奇,“真的假的?他還記得上輩子的事?”

章福安笑著說:“他說他記得,他說他是靈貓,有神通的,有些事他投胎八百輩子也不會忘記。”他隻當成小

孩子胡說八道:“他還煞有介事的告訴我,他上輩子待的靈山的名字ツ[]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叫什麼靈隱山,抱一觀?”

長命鎖裡的葉同塵動了動,靈隱山抱一觀?威風凜凜的獅子貓?

她想起了,她的白色小貓小清靜。

是它嗎?怎麼會……

可是她記憶裡好像缺了一塊,她記不起來小清靜最後去了哪裡,隻記得雪白雪白的貓總在她身邊,有一天不見了……

小清靜投胎轉世了?可它為什麼會遭受惡果?它隻是一隻脾氣不好的小貓而已。

她飄出長命鎖,飄進了平安的屋子。

點著燈的昏暗屋子裡,平安坐在床上正在用白布一圈一圈纏裹他潰爛的腳,那些潰爛的膿包有些還滲著血,像是很疼,他額頭冒了很多冷汗。

可他抿著嘴不吭聲,纏好了才穿上襪子,怕把新鞋弄臟了,穿了兩層襪子才套上新鞋,美滋滋的看著。

葉同塵仔細去看他的樣貌,沒有辦法把他和自己漂亮的白色獅子貓聯係起來,她的小貓是靈隱山上最漂亮的小貓,白色的長毛毛威風凜凜,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可平安黑瘦黑瘦,鼻子不高,那雙眼睛倒是很亮很大,他看過來,燈光下是琥珀色的。

葉同塵實在找不出共同點,看著平安一瘸一拐的穿著新鞋出去,進了王鳳仙的屋子說:“做的還行吧。”

這一點倒是像她的小貓,她給它梳理毛毛,哪怕它舒服的咕嚕咕嚕,也會扭過頭輕輕咬她的手,露出一副高傲的表情:梳的還行吧。

若平安真是小清靜,倒叫她有些難過,她的貓最愛漂亮乾淨,又很嬌氣,曾經腳劃傷過一點點,它就痛的整日整夜喵喵叫,需要她抱著才安靜。

現在卻悶不吭聲的受著膿包潰爛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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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個月,趙勇就來告訴章福安同意認乾親,請他們族長做見證人。

那天,章福安和平安一大早就忙著買酒買菜,擺了宴席招待趙勇和趙家的族長、兄弟們。

在他們的見證下,章福安親筆寫了認乾親的見證書,交給趙勇和趙家族長簽字,按手印。

葉同塵特意看了這份見證書,和小箱子被燒毀的那份紙張、筆跡一模一樣,上麵完整的寫著——趙勇之女寶珠,今於燕京,趙家族長趙毅見證下過繼與燕京章福安。

趙勇收章福安過繼禮金銀一百兩。

日期、地點、見證人,以及趙寶珠的生母姓誰名誰,祖籍何處。

見證上全部有寫。

趙勇不識字,他按了手印,章福安和趙族長簽了名也按了手印。

章福安吹乾墨水,小心翼翼的收下見證書,吩咐平安把一百兩銀錢給了趙勇。

平安依舊臭著臉,和趙勇說:“收了我們家大人的錢,以後趙寶珠要改姓章,給我們家大人養老送終。”

趙勇頓了一下皺眉說:“可沒說要改姓啊。”

他旁邊的兄弟也說:“對啊章大人,我們可沒

說改姓,你要是想讓我們趙家的孩子改姓你們章家的姓一百兩可不夠,至少要二百兩!”

平安怒了:“你們賣女兒啊!”

“不許渾說平安!”章福安趕忙拉住了平安,客客氣氣的和趙勇他們說:“是平安瞎說,不改姓,寶珠是你的親生女兒自然要姓趙,我不在意這個,姓什麼都是我乾女兒。”

他很開心,姓什麼他都會視如己出,其實趙勇能同意叫寶珠這個名字,他已經很滿足了。

趙勇不再說話,黑著臉要進屋去看看王鳳仙。

章福安自然不能攔著,就在堂屋裡招待趙家其他人。

趙勇進了裡屋,看見坐在床上縫衣服的王鳳仙,她一直低著頭也沒看他,快一個月沒見,她倒是被養白了不少,肚子也很大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

“胖了點。”趙勇賠著笑臉過去,想摸摸她隆起的肚子,開玩笑逗她笑一笑:“你們娘倆享福啦。”

王鳳仙忽然撥開了他的手,她抬起臉雙目含淚,卻冰冷。

趙勇沒看過她這個樣子,他覺得這個鳳仙很陌生。

她開口說的話更叫他陌生:“趙勇,我們和離吧。”

趙勇被說懵了,好好的為什麼要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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