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紀耀光幾乎是撞進沈確病房裡的,跌跌撞撞撲到病床邊:“救我沈確!”
沈確一眼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的紅色血管,彷佛活了的根須一樣正在蔓延上他的臉頰,沈確立刻伸手撕|開他的衣|襟,看見他脖子上的那件冥器已經變成了赤紅色,如同一個卵牢牢的“長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蠱女複生了……是蠱女在吞噬紀耀光這具身體!
“你做了什麼?”沈確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我那道符至少保你五天,你做了什麼?”
紀耀光眼神驚懼,可唇角的笑意無法壓下去,呈現出一種猙獰的麵孔,抓著自己的脖子說:“是顧寧……顧寧身上有一道符,突然燃了,然後你給我的符也燃了……一定是誰給了顧寧符來對付我!”
“你去找顧寧了?”沈確勃然大怒,吃力的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蠢貨!你在這個時候還色|欲|薰|心!”
他幾乎能想到,紀耀光一定是與顧寧近距離接觸了才會被她的符破了他給的保命符,都什麼時候了紀耀光還敢耽誤時間找顧寧!他告訴過紀耀光隻有五天的時間!
紀耀光渾身又痛又熱,臉上挨的巴掌一點也不覺得痛了,隻求道:“救救我沈確!我要是死了就沒有人幫你拿靈骨了!你不是還有一道符嗎?給我!快給我!”
“蠱女已經在你身上複活了!我就算現在給你保命符也沒用了!”沈確氣的咬牙切齒,他確實還有一道保命符,那是他留給自己保命的,可現在他又不能不救紀耀光,畢竟像紀耀光這樣有權勢好利用的人太難找了,隻差一點點紀耀光就會替他拿到靈骨了。
沈確到底是拿出了最後一道保命符,用力的貼在了紀耀光胸口上的冥器上,赤紅的冥器被黃紙符完全的包裹住,紀耀光脖子上湧動的紅色“血管”也在瞬間停了住。
紀耀光像是被卸了力一樣軟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感在消失,他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臉,還能感受到“血管”的熱度,“蠱女”沒有退下去,隻是被暫時封住了蔓延。
“這是我最後一道保命符了,蠱女已經複生我沒有修為不可能替你拔出她,隻能暫時封住她,你最多隻有不到十個小時。”沈確咬牙切齒的看著他,這符最多隻能支撐不到一天,“紀耀光,想活命就馬上去把靈骨帶過來給我,再晚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這一次,紀耀光連一句廢話也沒有,隻說:“好。”
他迅速離開了醫院,一秒也沒耽誤就去見了王局長,要立刻拿到審批,立刻挖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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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
葉同塵輸完點滴,曉山青也叫醒了,她看起來太累了,該好好睡一覺了。
他們沒在病房裡,是在專門輸液的房間裡,這裡沒有病床,葉同塵靠在輸液的椅子裡睡著。
曉山青輕手輕腳的將自己的羽絨服蓋在了葉同塵的身上,看著她剛剛輸過液的手腕,蒼白的透著一點血,他小心翼翼捧著她的手放進了羽絨服下。
她的手好涼。
曉山青在羽絨服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指,又很快鬆開,起身出去低低問護士有沒有暖手袋?或者暖寶寶貼?
護士把自己的暖寶寶貼送給他一個。
曉山青再三謝過,回到座位旁悄悄把暖寶寶貼貼在自己的羽絨服內裡,讓葉同塵冰涼的手放在暖寶寶貼的上麵。
她累壞了,這樣都沒醒。
曉山青收回手輕輕理了理她散著的黑發,她被淋濕的黑發已經乾了,隻是臉上還沒有血色。
他輕輕歎了口氣,很難講自己不心疼,其實盜墓的這個案子和律所和葉塵無關,可她還是儘心儘力在幫宋明明,在幫警方。
從前他總覺得孤單,在大律師實習時像個異類,經營這家小律所也像個苦行僧,他很難和人說清楚他圖什麼?
可葉塵來了之後,律所熱鬨起來,他在這條路上突然有了同行者,他說他為了維護正義,葉塵沒有笑話他。
她明白他,因為她也是這樣的人。
圖什麼?圖有冤者伸冤,作惡者受罰。
他看著葉塵,手指很輕很輕的撫摸她的發尾,很低很低的說:“快點好起來吧。”律所不能沒有她,他也不能沒有她同行。
這條路太孤獨了……
葉同塵眉心輕輕蹙了一下。
她意識到自己睡著了,在做夢,夢裡閃過很多金鈴兒經曆的痛苦畫麵,漫山遍野的血,金鈴兒殺了一個又一個人渾身濺滿了血,大雨中金鈴兒回過頭來,那張沾著血的臉竟然變成了她的臉……
她提著帶血的劍,站在滿地的屍體中,看著一個求饒的村民,他跪下他磕頭,他說他沒有分食善水天師,他隻是、隻是在旁邊看著。
是嗎?他隻是看著……
她的師父一世行善,救濟天下,救了瘟疫之下那麼多那麼多人,這些愚昧之人卻聽信惡人之言,認為她師父的血肉可以治好瘟疫……
葉同塵垂眼看著自己手裡的劍,看著一地死去的村民,提劍要殺了他。
他們該死……
“同塵。”突然有人叫她。
她回過頭看見大雨裡她師父撐著傘,對她招了招手:“下雨了,快過來。”
師父……
她怔怔的走過去,師父拉住了她的手,像小時候那樣把傘撐在她頭頂,伸手撥掉她額前的濕發,好溫柔的說:“冷不冷?快進屋擦乾,明日若是生病又該難受了。”
她任由師父拉著,走進道觀裡她住的房間。
房間裡師兄師弟們全都在,他們笑著跟她說話。
“師妹成了落湯小貓了。”
“師妹莫不是因為沒記住劍招羞的大雨天也要練劍吧?”
“少說師姐!師姐是最厲害的!她隻是一時忘了而已,師姐你彆理他們。”
“師妹我煮了薑湯……”
她濕淋淋的站在那裡,師父摸摸她的額頭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同塵,不必過分苛責
自己。”
她抬起頭看見師父笑著的眼,他說:“忘了劍招也沒什麼關係,同塵,師父將你帶上山,是因為你天生仙骨,擁有常人沒有的能力,若不好好教導怕你踏上歧途,但你生性善良,如今也長大了,你隨時可以離開道觀還俗回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不必非要苦修濟世。”他說:“師父隻希望你做個良善之人。”
她臉上濕淋淋的,低頭看見自己手裡還滴著血的劍,她是不是……做了很壞的事?
她……
“喵。”一隻白色小貓突然竄進她懷裡,將她從那夢境裡一下子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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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同塵冷汗淋漓的驚醒過來,睜開眼看見眼前蹲著一隻毛絨絨的白毛狐狸,它擔心的望著她,不停拿腦袋拱她的臉,期期艾艾的叫著。
“你醒了?”曉山青的臉探過來,望著她擔心的問:“你臉上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他忙抽了紙要替她的擦,擦了兩下又意識到什麼,把紙遞給了葉同塵,“是做噩夢了嗎?”
葉同塵望著他,愣怔的接過紙,“是……”她做了好多夢,她夢見了師父,夢見了小清靜,夢見自己好像殺了很多人……
這隻是夢嗎?
曉山青拿了一瓶沒開封的果汁,擰開了遞給她:“把這個喝了,是甜的。”
葉同塵接在手裡發現是溫溫的。
“護士站的一個小姑娘幫你用溫水泡熱的。”曉山青笑著說:“她是你的觀眾,說很喜歡你,還送了暖寶寶貼給你。”
葉同塵這才留意到,自己熱乎乎的手掌下貼著一個暖寶寶貼。
她把手裡的果汁喝了,那個熱心的小護士就抽空又來看她,很開心的和她說沒想到能夠親眼見到她,說她們護士站的人都很喜歡曉山青和她了,還幫她在網上罵紀家的私生子。
小護士看起來那麼年輕,那麼活潑開朗。
葉同塵望著她,想起很多小小的女孩,想起魏盼盼,想起蠱女……又想起苗苗,苗苗長大一定也會這麼活潑快樂吧。
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小小的女孩都得到她的庇護。
外麵還在下雨,竟然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她睡了這麼久。
葉同塵摸了摸口袋裡的竹笛,打算和曉山青直接去機場吃點東西回杭市。
白毛狐狸鑽回了她的包裡,她和曉山青剛要走出醫院,背後就有人叫她:“葉律師、曉律師!”
她回過頭,看見是那名小護士,她跑著過來把手裡的傘遞給了葉同塵:“外麵還在下雨,你們用我的傘吧,彆再淋雨生病了。”
葉同塵不好意思接,她卻硬塞給她:“我和同事下班後打一把傘就行了,這傘就當送給葉律師的,千萬彆和我客氣,就一把傘而已。”
塞完就跑了,跑遠了又回頭朝她們揮揮手再見。
曉山青笑了:“這也算是好人有好報?”
葉同塵撐開了手裡的傘,黑色的傘上還印著可愛的小狗小貓,她會心笑了,
這世上良善之人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好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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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曉山青坐上了下午五點多的飛機,預計半夜十一點多到杭市。
戴也提前就到機場去接他們了。
葉同塵睡了一路,飛機剛剛落地杭市,她和包裡的白毛狐狸就齊齊感應到了強烈的氣息,是蠱女的氣息,她已經脫離冥器複生了?
她加快腳步和曉山青一起往機場外走,可蠱女的氣息實在太強烈了,她朝氣息來的方向看過去,隻看見那片夜色陰雲密布。
那個方向是……律所的方向?
白毛狐狸躁動不安。
葉同塵拈指算了個方位,竟然發現蠱女複生的氣息來源於抱一道觀。
她怎麼會在道觀複生?
機場回律所還要一個半小時,太久了。
“你讓戴也送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回律所。”葉同塵對曉山青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我要去苗苗那裡一趟。?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麼晚了去找苗苗?”曉山青驚訝:“讓戴也送你去吧。”
“不用,我坐地鐵,更快。”葉同塵腳步更快,直接上了扶梯去地下一層的地鐵方向。
曉山青甚至沒來得及跟她說再見,她就已經走了。
等看不見曉山青,葉同塵走進了無人的洗手間,邊走邊拈訣念令,和白毛狐狸說:“帶路,去找金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