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的個人實力很強,隻不過樂隊主唱是齊禮,她的聲音大部分隻是輔助作用。
齊禮把她推到了台前,多給了她一個選項。
假以時日,焦棠也可以做主唱。
“我們低音也有。”焦棠唱完把話筒遞給了席宇,她看到台下粉絲泣不成聲,聲嘶力竭叫著他們的名字。
進入投票環節,比想象中好多了,現場一共四個評委,有兩個投給了夏天樂隊。內場一共五百票,夏天樂隊得到了兩百七,不難看。
李文他們贏了這場比賽,李文衝夏天樂隊綻放出誌得意滿的笑容。
觀眾席鬨起來了,從票數出來他們站起來瘋狂喊黑幕,投票器失效,根本按不動,現場在控票。主持人壓不住他們的聲音,彈幕前和觀眾席上空前絕後地一致,全在喊黑幕。
這種場麵出乎焦棠的意料,她很意外,居然有這麼多人維護夏天樂隊,維護公正。
五百個人聲音有多大?焦棠以前沒有概念,此刻有了。聲音震天,她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她隻能質問聲,他們在質問節目組為什麼不公平。
公平這個詞焦棠是陌生的,她得到過公平嗎?從來都沒有。父親出軌,母親被趕出家門。一個柔弱的學藝術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獨自求生並不容易,她小時候一直是男孩打扮,是母親怕她被騷擾。
明明騷擾彆人的才有罪,可需要失去的是焦棠這個受害人,有公平嗎?
父親接她回家,她明明是先出生的,焦司純卻認為她是入侵者,瘋狂攻擊著她。每一次,父親都站在焦司純那邊,指責她的不對。
陳強騷擾了她,陳強卻在叫冤,最後不了了之。
公平。
什麼是公平呢?
焦棠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不爭辯,她在沉默中給自己辟出一條路,苟活著。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麼聲勢浩大的反抗,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可以這麼反抗。
焦棠站的筆直,她看著那些反抗的聲音,她看著一張張鮮活的臉,她的眼淚忽然就滾了出來。
她的手被握住,她垂眼看到齊禮好看的手指覆在她的手上。
“重新投票!重新投票!”整齊的喊聲震耳欲聾,掀翻屋頂,他們反抗著資本,反抗著節目組的戲弄,反抗著不公平,“黑幕黑幕黑幕!”
這場直播中途結束了,投票出來那一刻彈幕和觀眾一起瘋,節目組按不住了。
晚上,他們在齊禮租的那個房子裡吃火鍋。
要進入九月,天開始涼了。風吹著玻璃,一副要變天的樣子,焦棠端著外賣火鍋到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下。
席宇拆了三罐冰可樂到桌子上,說道,“沒比賽了,我們可以喝一點吧?”
齊禮拖了一把椅子坐到焦棠身邊,長腿頂了她一下,示意她往裡麵坐一點,“喝吧,你的嗓子喝什麼都一樣。”
焦棠迅速把腿並攏,埋著頭拆醬料,桌子不大,齊禮占據很大一塊
,她感覺旁邊全是齊禮?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鋪天蓋地的齊禮。
“行,你們兩個嗓子好,我自甘墮落。”席宇仰頭灌了一口冰可樂,在氣泡炸裂聲中紅著眼眶說,“結束也好,我們學校正常班已經開學了,我們也要準備藝考。”
冰可樂在常溫空氣裡待了一段時間,外壁凝著一層水霧。
齊禮垂著稠密的睫毛,拿起一罐可樂,遲疑片刻遞給焦棠,“抿一點。”
焦棠接過了冰涼的可樂,心裡堵得慌。
齊禮他們那麼驕傲,實力那麼強。結果還是輸給了李文他們,他們輸的不單是一場比賽,還是一直以來的信仰。
音樂是純粹的嗎?音樂是純粹的,可這個展示音樂的舞台是一個大的利益場,在這裡做不到片葉不沾身。
席宇仰著頭把眼底的那點淚壓下去,跟他們狠狠一碰易拉罐,仰頭猛喝了一口可樂。他離紅最近的時刻,他明白了李文的選擇。
焦棠抿了一口可樂,很涼很甜,麻麻的氣泡炸在她的嘴唇上。
火鍋升起的熱氣熏向吊燈,風從打開的窗戶卷了進來,微微的涼,好像真的進入秋天了。
火鍋沒吃完,節目組被粉絲罵上了熱搜。這是《青年搖滾》的第一個熱搜,粉絲義憤難平,他們一路把夏天樂隊投到即將決賽,節目組這麼搞。一個破爛垃圾小節目,給它臉了?
焦棠之前都不知道夏天樂隊有這麼多粉絲,那場比賽被拿到了微博上。粉絲對比兩場比賽,怎麼對比都是夏天樂隊贏,夏天樂隊的歌聲第一次出現在大眾的視線裡。
十二點的時候,#垃圾青年搖滾#登頂了微博熱搜。
晚上席宇和齊禮沒有回家,吃完飯收拾好焦棠就回房間睡了,齊禮和席宇睡在客房。她睡不著,翻來覆去睡不著,淩晨時她迷糊了一會兒,又驚醒了。
她起床悄悄拉開門去洗手間,乍然看到客廳裡明滅的火光。她一激靈醒了,抬手開燈看到半躺在沙發上抽煙的齊禮。
他偏長的頭發在燈光下泛著張揚的藍,隨意地散著。他垂著眼皮,叼著煙半躺在沙發扶手上。燈亮起,他抬手遮了下眼。
沙發很小,他個子高,長腿一半架在沙發扶手上,一半垂在空中。黑色休閒T恤因為他的躺姿,貼在他緊實的腹部,隱約能看到他腹肌的輪廓。齊禮是有腹肌的,很利落很漂亮的線條,焦棠跟他待在一起一個月,從風掀起的角落裡偷瞄著他,把他身上每一塊骨頭都看的仔細。
“你怎麼不睡?”焦棠連忙抬手扒拉下頭發,揉了揉眼,“你睡不著嗎?”
“你去聽聽席宇的呼嚕聲有多大。”齊禮拿下煙在桌子上的易拉罐裡彈煙灰,姿態鬆散懶慢,聲音沙啞含糊,“想死。”
焦棠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樂了,心情陡然好了起來,她無端地感覺到快樂。
這樣的齊禮沒那麼高高在上,他又恢複了長源鎮那個吊兒郎當的少年,恣意生長,隨心所欲,自由地活著。
沒有高高的門第,沒有階層。
“那你睡我房間?我睡沙發。”焦棠小聲提了建議,她認為是當下最優解,“我矮一點,沙發我躺的下。”
沙發一米七,齊禮一米八以上的個子,躺沙發上可太難受了。
齊禮捏著煙掀起眼皮,黑沉淩厲的視線便落到了焦棠身上。
焦棠穿著寬大的白色T恤,黑色短褲露出窄窄的一個邊緣,兩條又直又白的腿。頂著一頭經過幾次洗後變成奶油灰的頭發,皮膚白生生的,眼睛又清又亮,含著純粹的赤誠。
她乾淨的像是開在淩晨的睡蓮,帶著露水,脆生生的美。
“怎麼?不想去嗎?我給你換一床四件套,我沒睡過,乾淨的。”焦棠被他看的後頸發麻,心跳很快,夜晚太寂靜了,他們獨自相處。
齊禮指尖一點,把煙頭插進了易拉罐裡,收起長手臂墊在腦後,嗓音慢沉,“你知道你是女生嗎?”
焦棠每個月都來例假,她肯定知道自己是女生了。
“啊?”
“放著兩個男人在你的房子裡,你睡客廳?”齊禮躺的很張揚,屈起一條長腿踩在沙發上,手臂半懸在空中,懶道,“膽子不小。”
焦棠耳朵一熱,她抬手摸了下齊禮送她的那個耳釘。晚上回來時,齊禮去買了藥膏,給她抹上了抗菌消炎藥。
不熱了,也不疼,隻是有種很奇怪的異物入侵感。她的身體裡多了一件禮物,小小的一截,停在她的皮肉裡。
“宇哥沒把我當女生。”焦棠嗓子有些乾,站在洗手間門口,望著齊禮說,“那我陪你回去?”
齊禮哼了一聲,又把修長的手搭回去,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唇角在燈光下顯出傲慢。
淩晨的夜晚萬籟俱靜。
焦棠有些貪地把視線落到齊禮的身上,看他一起一伏的腹部。她心裡有什麼在發芽,癢癢的,刮撓著,微微生出渴望。
窗外起了風,緩慢地卷進了房間。吹的客廳窗簾晃動了一下,焦棠壓下嗓子裡那股癢意,又叫他,“禮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什麼叫不舒服?”齊禮的聲音慢慢沉沉響在寂靜的夜裡,拖著音,“嗯?”
最後這一聲碰到焦棠的心臟,她那股刺撓勁兒又上來了。
“今天的比賽。”焦棠心裡是真不舒服,晚上席宇哭的很慘,一直在哭,一邊吃火鍋一邊哭,席宇失去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機會,“你該是冠軍的,你比他們的實力都強,你和宇哥……都沒有錯。”
漫長的沉默,沉默到焦棠以為他睡著,齊禮忽然放下手坐起來,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和手腕,長腿橫到茶幾前找運動鞋,嗓音仍然是啞著的,“去換衣服,我們去看日出。”
啊?
焦棠這麼多年都住在北邊的房子,太陽都很少見,更彆說日出了。跟母親她也沒有看過日出,她沒有認真看過太陽。
“爬長城去。”齊禮彎腰穿運動鞋,他的脊背繃出一條寬闊具有安全感的弧度,一邊係鞋帶一邊抬眼看焦棠,“爬過淩晨的長城
嗎?”
沒有,不知道什麼樣。
他忽地笑了?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那是個直接清透張揚的笑,他漂亮的丹鳳眼裡帶著鉤子,聲音因為笑而沙啞,慢悠悠的,“我帶你去爬。”
焦棠換了套衣服,洗了一把臉,兩個人淩晨三點半出門。
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飛馳向山間,穿過隧道,穿過崇山峻嶺,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彎道。
他們在天亮時到了售票處,售票處還沒有開門,他們等在門口。山裡風很大,天有些冷,商店都關著門。
立秋了,天開始變短,天亮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