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宇家孩子生在焦棠和齊禮婚禮的第二天,佳佳的預產期是八月中旬,婚禮當天自然是到了。當晚所有人都玩的很嗨,幾乎玩通宵了,淩晨時分,佳佳的肚子發動了。
齊禮和焦棠作為婚禮主人,帶著席宇緊急把她送到醫院。
早上七點生出來一個女孩,席宇在產房裡陪老婆。他們的父母還遠在B市,護士環視一圈,把孩子遞給了焦棠。
小小的一個孩子皺皺巴巴,脆弱嬌嫩,焦棠不敢接。齊禮給接了過來,冷靜道,“我的手機在褲兜,你拿出來給叔叔打電話,讓叔叔過來。”
焦棠連忙去拿他的手機,齊禮穿的是襯衣西褲,玩太晚了,襯衣皺皺巴巴,他也很憔悴。
撥號的手停頓了一下,焦棠抬頭看向齊禮,“打給……爸媽吧?”
婚禮當天齊桁和周靜給她包了一個大紅包,焦棠不缺錢,還是認認真真收了起來,改口是自然的事。
齊禮高大地站在醫院走廊裡,懷裡懸抱著一個幼小脆弱的孩子,他蹙眉沉默。
“叔叔家孩子出生也是爸媽抱的吧?”焦棠覺得還是不能什麼事都找小叔,“他們應該可以。”
“行。”齊禮垂眼看向懷裡的孩子,孩子醜得很,臉泛著紅,閉著眼也能看出來雙眼皮,睫毛濕漉漉的,極像席宇。
焦棠打給周靜,等了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媽——”焦棠叫出媽,覺得很奇怪,但還是把話講完了,“我和禮哥的朋友老婆今天早上生了,我們在陸地醫院,您能過來一趟嗎?”
“啊?你把定位發給我,我馬上過去。”周靜反應迅捷,“孩子生了?你們怎麼——現在誰帶孩子?”
“禮哥抱著,我朋友進產房陪老婆了,還沒出來。”
“待產包拿了嗎?順產還是剖腹?”周靜冷靜道,“新生兒不能直接喝奶粉,先不要給孩子喂奶粉。找個乾淨的被褥把孩子包起來,如果你會買紙尿褲,出去醫院門口一般都會賣,買最小號,先給孩子穿上,你們不會穿找護士。買個奶瓶,奶嘴要小號。”
“順產,好。”焦棠點頭,她仿佛在茫茫然的海麵上看到了燈塔。
“抱孩子回病房,能放下先把孩子放床上。孩子若是哭了,小幅度晃一下,注意彆嗆著噎著,彆晃到腦子。”
“還有什麼?”焦棠開了免提把手機遞到齊禮耳邊。
“你們彆怕,能聯係上你朋友的父母就打電話聯係,聯係不上先等著。彆去催孩子的父母,順產後兩個小時產婦很危險,需要丈夫守著。”
焦棠和齊禮把孩子抱到了病房,孩子突然睜開眼張著嘴哇的就哭了。聲音虛弱,小貓似的。
“媽媽說可以輕輕晃一下。”焦棠拿齊禮的手機打算出門買東西,他們過來的匆忙,都沒有帶,“我出去買紙尿褲。”
“你抱孩子我去?”齊禮大刀闊斧地坐在椅子上,僵硬地晃動著手臂,孩子奇妙地不哭了,睜開濕漉漉的眼看向齊禮的臉
。孩子的眼睛純淨,他的目光在孩子身上停留,輕道,“沒那麼可怕,她睜開眼,你來看。”
焦棠靠過去看孩子,孩子也看向她。焦棠莫名地,心臟被輕輕地擊了一下,軟的像是盛滿了溫水。
“你好啊,小朋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焦棠試探著伸手很輕很輕地碰了下孩子的臉,軟的棉花糖一樣。
他們二個一起長大,席宇居然有了下一代。一個生命,一種奇跡。
“長得像席宇。”齊禮抱著孩子小心翼翼起身,說道,“你坐著,我把她放你懷裡。”
焦棠遲疑了一會兒,轉身坐下,學著齊禮的樣子接過了孩子。
很輕很小也很脆弱,她兩隻手僵硬地端著,感覺到孩子很微弱的呼吸。仰起頭有些無助地看向齊禮,陽光很好,從窗戶曬進病房,落到齊禮的身上。
他的白襯衣皺皺巴巴,頭發也有些淩亂,脖子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吻痕。他高大地站在麵前,英俊的眉眼含著笑,望著她。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長大。
“媽媽說要買紙尿褲,最小號。奶瓶一個,奶嘴要小號,奶粉護士送了一些,先彆買吧。”焦棠柔聲叮囑齊禮,“有小衣服可以買一套。”
“老婆,還有什麼?”齊禮注視著焦棠,她抱孩子的樣子很笨拙,可她身上帶著一種很奇妙的光輝。溫柔的,安靜的,讓人安心的踏實。
“沒了吧。”焦棠也不知道還需要什麼,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抱孩子,把孩子放在懷裡,這樣溫柔地看著孩子。
“你坐在這裡,彆害怕,我很快就回來。”齊禮拿起手機找趙磊的電話,打算讓趙磊去找席宇父母的電話,都是圈內人,席宇帶父母錄過綜藝,他父母並不難聯係。
“嗯。”焦棠點頭。
齊禮大步往外麵走,走到門口,他握著手機回頭。
“老公。”焦棠看他的眼,“怎麼了?”
齊禮擺擺手,握著手機快步走了出去。
海邊陽光直接熾熱,穿過玻璃曬在焦棠身上。她垂眼看著孩子,孩子眯著眼睡著了,她長得很像席宇,眉宇間特彆像。
焦棠長久地抱著她,看她睡著,呼吸變平穩。
什麼是父母呢?這個小生命跟他們的人生綁到了一起,這世界上又多了個親人,從此他們有了牽掛。
人生有很多意外,計劃的再周全也會有意外發生,不可能萬無一失。沒有人能逃過各種各樣的意外,像席宇那樣四平八穩的人生,也會有意外。他哭嚎著衝進產房狼狽不堪,他的孩子也會麵臨著沒有人保護的局麵。
焦棠忽然很想她的媽媽,她有過一個階段,怨恨過她的母親。她怨恨母親識人不清,選擇了焦海峰。如果不選擇焦海峰,母親不會那麼慘。她有時候會想,她沒有被帶到這個世界上就好了。
母親在能力範圍內給了她最好的一切,拚儘全力護著她。可人生就是有各種各樣的意外,沒有人能保證所有事都按照計劃進行,萬無一失。
計劃的再周全也抵
不過命運的安排。
齊禮匆匆回來了,他拎著巨大的袋子,裡麵什麼都有。他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挨個拿出來看說明書。
生命是一種循環,每個人都在其中。
孩子又哭了,這次怎麼晃都不行。齊禮把紙尿褲拆開取了一片,說道,“是不是尿了?”
還真是。
兩個人把孩子放到病床上,頭挨著頭研究著紙尿褲怎麼用。焦棠第一次碰初生兒,稚嫩又脆弱,衣服他們沒敢給孩子穿,畢竟不是他們的孩子,碰傷了沒法交代。
重新把孩子包了回去,小孩頭發已經乾了,漆黑明亮。看起來就很軟,焦棠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兩個人坐在床邊目光對上。
焦棠把額頭抵在齊禮的肩膀上,靠著他,低聲說,“她好小啊,她長得好像席宇,姑娘是不是都像爸爸?”
“有人這麼說。”齊禮握著手機給周靜發信息,他在擔心另一件事,產房裡的兩個人很久了,一直沒回來。
“如果我們有孩子,會長得像誰呢?”焦棠感覺到齊禮的身體一僵,她仰起頭看齊禮的側臉,“你怎麼了?”
“他們進去兩個小時了。”齊禮攬著焦棠的肩膀,把手機拿給她看,“給席宇發信息,他沒回。”
兩個小時意味著什麼?觀察期過了,正常該推回病房。
齊扉家有孩子時,齊禮大概是年紀小,對整個過程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他十五歲認識席宇,他們認識都快十五年了,他們二個一起長大,結婚生子。他們是同齡人,麵對很多事,更容易代入。
“我去看看?”焦棠也緊張起來,坐起來道,“我去看看?”
“再等等。”齊禮不想一個人麵對孩子,也不想去產房。
席宇是在周靜趕到時返回病房,他哭的聲嘶力竭,鼻涕眼淚橫流。病床上的佳佳都抬手捂臉,實在不想搭理她這個沒出息的老公。
佳佳經曆了一次搶救。
周靜熟練地給孩子穿衣服,喂孩子喝奶粉。
齊禮握著焦棠的手往後退了一些,他們手指交握看著病房裡的一切。焦棠覺得齊禮抓她的手越來越緊,她仰起頭看齊禮,齊禮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在看病床尾上掛著的病曆本。
焦棠摸了摸齊禮的手背,讓他彆害怕,人沒事了。
他們在醫院待了二天,孩子從皺皺巴巴的泛紅猴子臉變成了珠圓玉潤的白嫩小珍珠。孩子上半截臉和席宇一模一樣,下半張臉像媽媽。
孩子生在七月的最後一天,小名叫七月。
席宇的父母趕到接走了一家二口,焦棠這裡才放鬆下來,他們的蜜月旅行要安排上了。
他們的第一站選了克羅地亞,焦棠定的行程。她接了個愛情電影的OST,故事背景在克羅地亞,公費旅遊。
她蜜月旅行還不忘工作,齊禮斜了她一路。
他們家到底是有多缺錢?
他們蜜月開始便爆發了夫妻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冷戰,齊禮想
去的地方,焦棠因為工作原因往後推了。本來挺小的事,按照平常齊禮的脾氣推就推了。可偏偏裡麵夾著個年輕英俊的男導演,這位新人導演對第一部作品非常重視,對OST要求很高,沒完沒了跟焦棠打電話。
很多工作電話是深夜打來,焦棠怕吵到齊禮,一看到來電就拿著手機出去接。
齊禮更氣了。
焦棠發現齊禮跟她冷戰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齊禮真正生氣時很沉默,不說話。
焦棠又接了個漫長的工作電話,原定的雙人潛水,齊禮一個人去了。
焦棠在等待他的時間裡越想越氣,她最近也很多事,創作瓶頸期,她原本想借這次蜜月旅行做一些突破,越來越糟糕。甲方始終不滿意,並且開始質疑她的能力了,工作上有氣。婚姻裡,她其實想要個蜜月寶寶,看到席宇家孩子,她生出一種衝動,人生失控一次吧。出發的時候她看到齊禮往行李箱塞了一大包套,他怎麼不把套焊他身上呢?齊禮以前還提過孩子的事,結婚後他反而一個字不提了,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焦棠氣的不想等他了,轉身直接回酒店了。
於是冷戰從單方麵變成了雙方,他們睡一張床,卻不說話。
他們在克羅地亞的第一周是在冷戰中度過,焦棠乾脆把後麵的行程給推了,死磕這裡。
莫名其妙,非要較這個勁兒。
齊禮從水裡出來沒看到焦棠,簡直是氣到了一定境界。他覺得焦棠沒那麼愛他了,得到了就不珍惜,女人。
人在冷戰的時候會乾出很多不擇手段的事,特彆喜歡去挑戰對方的底線。焦棠為了寫歌一個人出去了,齊禮選擇最辣的餐廳,成功把自己搞出了腸胃炎。
他半夜疼的一身冷汗,可他不說話死扛著。焦棠翻身碰到他被冷汗浸濕的衣服,連忙打開燈看到他臉色煞白,氣急敗壞把他送到了醫院。
回到酒店,焦棠借用了酒店的廚房,用有限的食材煮了一碗看起來能吃的蔬菜粥,端到房間看齊禮躺在沙發上一副慘烈的樣子,氣的想把粥倒他身上。
焦棠沉默著盛粥,坐到他旁邊,碰了碰他的腿示意他起來吃東西。
齊禮放下搭在額頭上的手,看著她。
他穿著白T,T恤柔軟的布料鬆鬆垮垮貼著他平坦的腹部,明顯看出來瘦了。
“你想……”離婚兩個字不能隨便說,焦棠及時刹住,她不可能跟齊禮離婚,再生氣也不能口不擇言,“起來吃東西。”
齊禮看著她靜美的側臉,焦棠吃軟不吃硬,他垂下睫毛收起長腿擰眉,“難受,起不來。”
那你一輩子躺沙發上吧。
“哪裡難受?”焦棠摸他的腹部,說道,“還想吐嗎?”
“起來就想吐。”齊禮被她摸的舒服,語氣也就軟了,聲音很低,“頭暈。”
“你吐了一晚上,什麼都沒吃,肯定會暈。”焦棠起身繞到他後麵拎了個抱枕放到他腦後,“枕著。”
齊禮靠在枕頭上,拉住了
焦棠的手,摸了摸她無名指上的婚戒。
焦棠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抽出手繞回去挖了粥喂他,“以後多吃辣椒,你哪裡都不疼了。”
齊禮咬住勺子睨視著她。
焦棠用力抽出勺子,“把工作帶過來是我的錯,我沒有協調好工作。齊禮,你一點錯都沒有嗎?”
“有。”齊禮倒是承認的乾脆,他咽下粥,起身打算接粥。焦棠沒給他,他看著焦棠的眼睛,“我應該第一時間跟你說清楚,我非常不爽!那個叫什麼的破導演,一天到晚怎麼那麼多話要說?誰是這麼寫OST的?音樂是很自我的事,你為什麼要聽彆人的指揮?他懂什麼?”
“我最近創作瓶頸期,新寫的音樂和之前的沒什麼區彆,我有些焦慮。”焦棠一直沒跟齊禮說這件事,“所以對於他的意見,我想多聽聽。”
“創作瓶頸期很正常,起點低才會進步快,到了一點程度是會停滯,說明你已經站到了高處。你隻需要寫你想寫的就好,沒必要在意彆人怎麼看。我還經常被人罵江郎才儘,每一張專輯會被吐槽不如上一張,可每一個階段都是新的我,今年的我不是去年的我,這多正常。”齊禮咽下粥,強行拿走了碗,“音樂又不是短跑比賽,較這個勁兒乾什麼?”
“這種工作電話你可以當著我的麵打,你背著我打,我以為你想乾什麼。”齊禮喝了半碗粥,舒服一些,往後靠著。
“我想乾什麼?”焦棠倒是沒想到齊禮會在這上麵吃醋,“我怎麼可能?”
“那個導演挺年輕,長得也不錯。”齊禮連粥帶勺子放到了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水和藥擰眉仰頭一口咽下藥,“我有危機感不合理嗎?”
焦棠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很重,清脆一聲響。
“你打我?”齊禮緩緩抬眼,“你對我動手?”
焦棠連忙揉他的腰,否認,“我沒有。”
“焦棠。”齊禮連名帶姓的叫她。
“你為那些無聊的事把自己搞出腸胃炎。”焦棠也沒想到她會動手,她很意外,完全是下意識行為。婚姻到底是什麼?她硬著頭皮迎著齊禮的目光,“你一個人去潛水,你還跟我冷戰。”
齊禮頂了頂腮,眯眼睨著她。
“你知道我送你去醫院的路上有多害怕嗎?”焦棠看齊禮的目光越來越危險,動手是她錯了,這是齊禮的逆鱗,她起身打算遠離他,“我打完電話轉頭看到海灘上沒人的時候,我有多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