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彆數年不見了。”
他呼的是白海東的小字，比起以往“白少主”那個帶著紅塵地位的稱呼，更顯親昵。白海東一時有些恍惚，成仙後的九殿下與在宮中時很不同，像脫籠之鵠，自由自在。
怪不得，世人都說……神仙好啊……
白海東嘴唇微動，巨大的人生變故之後，他好像失去了能順暢說話的能力和底氣，嘴唇微微蠕動幾l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呼一聲“九殿下”罷了。
陸空星神色微斂，他知曉白海東恐怕也輕鬆不起來，微微一歎，轉而說道：
“先前我在海崖上吹笛，意外發現漂流至此的海客兄。我急忙把你帶回來，請精通醫術的仙人隨侯為你診治。”
“本想留在瀛洲等你醒來，突然又想起坊間傳說中，海客兄身邊總伴著一對青翰鳥，如今卻不見蹤影，恐怕遭遇了不測，連忙跟小鹿……陸文昭一起去海上尋找。”
他說著，扭頭看了一眼靜靜立在他身後的仙人，仙人微微頷首，表示確實如此。
陸空星又轉回頭，他抬起雙手，手中多了一隻打開的玉匣。白海東向裡麵望去，隻見被縮小的青翰鳥交頸躺在匣中，羽毛完整潔淨，隻是頸間有刀痕，生機全無。
陸空星歎了口氣。
“幸而風浪不大，找到了，隻是……”
白海東顫抖著手從他手中接過玉匣，先前積蓄的委屈頓時全部爆發，他緊緊抱著玉匣，痛哭失聲。
“我、我原本回家奔喪……”
***
靜室內，寧神的香霧繚繞，桌上茶水已經漸冷。陸空星聽完白海東斷斷續續敘述的全部經曆，尤其注意聽其中的詭異之處。聽罷，他微微歎氣。
“原來如此，也不怪海客兄栽跟頭。我料到海客兄命中有一劫，沒想到是這種劫數。”
見白海東微愣，似乎有點不得其解，陸空星解釋道。
“海客兄不覺得詭異嗎？人心無先兆，卻轉瞬變動，一夕之間，親離眾叛，大廈傾覆。”
“海客兄猝不及防，毫無還手的餘地，因為你根本不是在與人鬥，而是在與天鬥啊。”
聽了陸空星所言，白海東深覺震撼，他開始逐漸意識到跟在叔父身邊那個紅發異邦人的怪異之處。
真奇怪，現在他將目標鎖定在那個人身上，居然依舊覺得渺渺茫茫似乎隔著一層雲霧，竟連對方的麵貌都記不清楚，若不是緊抓著一縷疑慮，隻怕立刻又會將對方忘掉。
陸空星認真地看著他的表情由疑惑到驚懼，睫毛微垂。
“察覺到了嗎？算計你的人，是天道的化身，祂要掌控天上天下，不允許受到一點忤逆。”
一時寂靜，隻有小花靈傾倒茶水的淅瀝聲響。
見白海東知曉一切後，顫抖地低下頭，陸空星沒有急於一時，而是直接轉開了話題。
“放心吧，到了這裡，祂就尋不到了。海客兄身體虧空，好好修養幾l日，若得閒，也可來尋我談天下棋，這
幾l日我都會在瀛洲上。”
陸空星看了一眼身邊的陸文昭，仙人向他頷首，他們二人起身，交代了周圍的仙人對白海東照顧些，正欲離去。忽然，陸空星聽白海東顫聲開口。
“九殿下，我能不能……留在這裡成仙？”
跌了這麼大一個跟頭，他甚至開始害怕紅塵了。仙人無欲無念，若能留在仙山上，就算拋擲感情又有何妨？
白海東抱緊了裝著兩隻青翰鳥的玉匣，緊咬下唇。
他不願再回去了，他不敢再回去了。
陸空星並未表露自己的態度，隻是還想先前那樣，平靜地安撫白海東。
“海客兄在紅塵中沒有可眷戀的東西了嗎？”他輕聲問。
白海東沉默不語。
陸空星也不勉強，隻是說道：
“不急，多休息幾l日再說。”
凡間，揚州城。
雲眠依舊逗留在此，一來仍在跟從大儒學習，二來也是等待出海的白海東回來。她這些時日對造船有些熱心，經常帶著老仆來到碼頭上，後來索性買下一隻小船，請富有經驗的造船工幫忙拆解，便於理解其結構。
今日，造船工拆下一截船板，雲眠如往日那樣一邊望著大海，一邊隨手記下筆記。忽然，她發覺這片船板中，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在蠕動。
“……這是？”
造船工也一臉迷惑，他將這白色的小蟲一樣的東西托在掌心，仔細打量。小蟲像是某種貝類，頭上生著小小的貝殼，在木板中自己鑽出的空穴中蠕動。
他有些納罕，他當了十幾l年船工，居然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小姐，小人也不知。”
雲眠心中卻漸漸有了不祥的預感，她看著這艘已經拆了一半的小船，麵色微微凝重。
“全拆開。”
“立刻，全部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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