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該是生了一張極儘聖潔的臉, 那半張麵具隻遮住了他左側麵容,留下了一張淡色的唇,還有一副未開的浮屠花。
而在一劍霜寒大膽揭下無相麵具時, 那張臉卻在悄無聲息之下, 瞬間轉變成了燕錦的臉。
在青年眼睛睜開的那一刻,白色浮屠花在他臉上盛開, 花心恰巧開在右眼上, 襯著那隻眼睛的瞳孔, 忽然變成了琉璃色。
“無相”二字轉瞬便成“燕錦”,四周乾擾的靡靡之音也在霎時間消散, 係統的倒計時才剛過去三分鐘不到, 就已經顯示任務完成。
但燕錦身上的裝束還沒變回去。
一劍霜寒說完那句話,手上還拿著無相麵具,他伸手握住青年一拉,將對方拉出來站在地上。
而青年揚眉意外地看他一眼,視線被短暫束縛後又恢複光明, 稍作適應地眨了眨, 赤足站起來時,腳下像是踏著無形的雲層, 並沒有直接站在實地上。
“叮鈴——”
熟悉的清脆鈴聲,在一劍霜寒耳跡微微晃動, 他下意識握緊拉著燕錦的手,然後又側目盯上青年的腳踝。
燕錦這幅裝扮, 活像是壁畫上的神仙, 上半身隻有金銀裝飾晃動,胸膛和後背處圖騰纏繞,後腰一朵浮屠花含苞未放, 根莖隱沒在褲腰下。
而寬鬆的褲腿下,青年蒼白的腳腕上戴著那隻金鈴,動作時便發出隻有一劍霜寒能聽見的輕響。
燕錦本想開口說什麼,但卻注意到一劍霜寒的視線,隨後低頭扯了扯過於寬鬆的蓮形褲腿,看向了那隻金鈴。
青年有些微妙地眯了眯眼睛,在從一劍霜寒手中抽回手時,後退半步,便見對方視線微動,燕錦的神色變得似笑非笑起來。
耳畔聽到燕錦笑了一聲,一劍霜寒恍然回神,對上了青年右側琉璃色的瞳孔,隨後整個人忽然被近了身。
青年的手像是落在了他的腰腹上,並沒有直接觸碰,但卻不近不遠地隔著一層布料,像是在摸索試探什麼,最後頓了頓,帶著笑意問他:“你在看什麼?”
一劍霜寒渾身緊繃,脊背崩出一條直線來,視線朝青年看過去,隻看得到對方近乎與他交頸的側臉。
再往下,就是對方蒼白勁瘦、柔韌而不乏力量感的脊背。
“……臥槽。”四周的盛唐玩家看著這一幕,心中震驚。
此等畫麵——簡直勁爆!
“我……”一劍霜寒隻張嘴說了一個字,就將話哽在喉嚨中,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但燕錦也不需要他回答,隻是說了一句跟一劍霜寒如出一轍的話:“……找到了。”
隨後在毫無防備之下,一劍霜寒隻覺得自己手腕一涼,等他反應過來是什麼被青年剝奪之後,再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燕錦踏空後退了兩步,無相狀態下的白發在一劍霜寒鼻尖掠過,引得他心如雷鼓。
隨後青年站在一劍霜寒不遠處,歪頭似笑非笑,手中拿著的東西十分眼熟——正是那隻情人鈴。
一劍霜寒抿著唇,神色照舊帶著三分倦怠,但隻要你稍稍認真分辨,就能看出他平靜視線中,藏著的三分心虛和尷尬。
燕錦將金環套在手指上,隨意轉了兩圈,然後一鍵脫下腳腕上的情人鈴,兩樣東西放在掌心,取舍一番,就將有金鈴的那一隻拋過去。
一劍霜寒下意識接住,金鈴一入手,那邊的燕錦就一邊戴上手環,一邊近乎戲弄地對他說:“你,戴上。”
仔細聽,還能聽出戲弄之外的幾分惱意。
一劍霜寒沒得反駁,隻能悶不吭聲地聽話,也不知道這情人鈴有什麼毛病,放在燕錦身上是腳環,但一劍霜寒裝備後,卻化作了不大不小的頸環。
金色頸環束縛在高大鑄劍山莊的脖子上,其下是對方因為隱忍而微微突出的青筋。
猝不及防間,如虹被拔劍出鞘,劍刃帶著寒光朝一劍霜寒疾射而來,一劍霜寒動也不動,右肩直接被穿透,隨後因為慣性被釘在了身後的石壁上。
“臥槽。”
這發展,看呆了邊上原本想入非非的玩家們,大家瞪大了雙眼,腦子一時間還沒能轉過彎。
咋回事,這兩人剛才不是還在曖昧交頸嗎?這會兒怎麼就開始打打殺殺了?
燕錦臉上的表情倒是令人看不出端倪,隻是他唇角帶笑,眼睛微微彎起,那朵盛開的浮屠花也就愈發漂亮起來。
隨後青年握住劍柄,一手伸出來,視線順著指尖落在金鈴上,然後隨意撥動。
一劍霜寒下意識滾了滾喉結,燕錦的注意力偏離一瞬,隨後笑道:“是件好東西。”
說完就一言不發,信手抽出還釘死一劍霜寒肩頭的如虹,伴隨著一陣寒光,長劍入鞘,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
那背影,分明是帶著九分的怒氣。
一劍霜寒看得分明,也知道自己隱瞞的事情暴露,青年那麼聰明,這時候明白過來自己被欺騙,怕是短時間內哄不好了。
他的痛覺係統在試探燕錦發燒的時候,就已經拉到了最大,這會兒是真被那一劍刺得有些臉色發白。
肩頭劇痛之下,一劍霜寒麵不改色地拉低痛覺係統,然後盯著青年後腰上的浮屠花,微微垂下眼睫。
燕錦這會兒分明是笑著朝大家走過來,看上去跟平常一般無二,但大家麵麵相覷,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說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