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秋秋覺得,今天是個魔幻的日子。
此時他縮在牆角,前方,兩位高高在上的鳳王被人按在兩側,身側的地上,鳳皇彎折著兩條腿正在滿頭大汗地發出粗喘……就算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鄧秋秋還是覺得,鳳皇的喘氣聲像豬叫。
而正對著他的麵前,是一個高大的背影,至少鄧秋秋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見過這樣令他有安全感的背影了。他是未婚男子,很少出門,偶爾看看燈會,和姐姐妹妹一起去戲樓聽戲,這就是他全部的閱曆。可今天,他敢保證整個東鳳、不,天下四國,再沒有一個小郎有他這樣魔幻的經曆。
也許是鳳皇倒地太輕易,以致於鄧秋秋現在還沒什麼實感,也沒想到他自己和家人的安危,這會兒腦子裡亂哄哄的,就聽姬時說什麼荒獸的事。
他猛然精神起來,伸手拉了拉姬時的衣擺,眼睛亮晶晶地道:“你說的是樓獸嗎?我阿姐說樓獸都養在新雪郡,不過軍中配備了不少,你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新雪郡就在皇都東南麵。”
好嘛,一句話被掀了個底朝天。
兩名鳳王中間夾了個姬時,也不好交換眼神,甚至都不敢回頭瞪鄧秋秋一眼,但心裡打定主意要事後清賬的。
要是彆的世家小郎,這肯定是一問三不知的,但鄧秋秋不一樣。他母親姐姐的官職都不算高,但位置重要,司水監常年在外頭鋪橋修路,走的地方就多了。而鄧秋秋的長姐在皇宮任職,類似水雲宮的遊雲首領,情報來源更廣,鄧秋秋這個年紀對外麵的一切充滿好奇,央著她們說了不少事。
姬時得到具體的地名也很欣喜,讓東鳳的人去做這件事肯定不可取,她們私藏個百八十頭偷偷養著一樣吃人,她得親眼看著荒獸銷毀,想了想,姬時又虛心下問道:“秋秋,除了地上這個,還有我邊上這兩位,你能想到有什麼人能參與養荒獸這事的嗎?”
鄧秋秋是知無不言的,他努力想了想,有些遲疑道:“左相右相吧?陳王,還有恭王?”
姬時點頭,踹了一腳東鳳皇的背,對趕來的護衛道:“把這些人都帶來。”
姬時邊上兩位鳳王臉色變了變,這種深閨小郎的話也信……他爹的,直接把東鳳的實權人物都報了個遍,這一網下去當然會打到真正的大魚啊!
豢養荒獸不是東鳳這一代的事,而是從上代鳳皇起就開始在乾了,隻不過那時候隻是發現了一窩荒獸蛋,養出了七八頭荒獸幼崽來,即便每天吃人也吃不了太多。那時候負責豢養荒獸的就是現在的鳳皇和恭王兩姐妹,到後來鳳皇登基,這事就基本交給了恭王和陳王。
兩位老鳳王很快匆匆趕來,不趕來也不行,大庭廣眾的陛下被挾持,凶徒要求見她們倆,她們不去,鳳皇嗝屁,難道還能落個好下場?
左相右相就不用趕來了,她們本來也在樓中吃酒宴,左相都醉了,是被兩個守衛架著過來的。
姬時滿意了,看著這一張張驚惶的麵孔,思索片刻道:“把無關人員都放走,官員家眷帶回家
,所有世家家主和四品以上官員留下,宮裡的侍從也都離開。”
鳳皇宮宴,來參加宴會的人是真不少,有的身份不高的,連金頂宮殿都進不了隻能在花園裡待著,地方擺不下這麼多人還非要叫這麼多人過來,這就叫排場。
姬時就這麼耐著性子等疏散,疏散到後來,鄧家一家子七口人都滿臉茫然地被推搡過來,看到縮在牆角的鄧秋秋了。
鳥類傳話是很快的,而且謠言傳得也快,當時在場的有不少宮侍和守衛,這類鳥的嘴巴最大。一邊疏散人群一邊解釋緣由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先傳了說是鳳皇看中一個小郎準備收用,那小郎身邊有個情姐姐當場發飆,把鳳皇的腿打斷了,現在挾持著鳳皇不放,要求宮裡清場。
正常的解釋也有,但總不如這種離譜的有人信,畢竟鳳皇被挾持是實打實的,比起西鳳太女不遠萬裡飛過來打人,還是情姐姐發飆更可信。不少人雖然很緊張……好吧,被挾持的是陛下,很多小官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裝出個憂慮模樣大差不差就行了,背地裡瘋狂圍觀鄧秋秋的母姐。
這衝冠一怒為小郎的勁爆劇情,在咱們文藝發達的東鳳,能衍生出多少茶樓話本和戲樓劇本啊!
鄧家人被帶來之後,疏散還在繼續,姬時手裡攬著兩個,腳下踩著一個,這時候她說話是非常管用的,拉拉雜雜約莫半個小時後,留下的人都留下來了,該走的都走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