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歲在聽到溫舟舟說出的話時, 她並沒有對此感到驚訝、意外，也沒想過要在這個時候擠開溫舟舟去麵對自說自話、頤指氣使的Alpha們。
因為……
這是兩個人商量後的回答。
莫哀歲自在地待在身體裡，透過溫舟舟的視角看著眼前神色發蒙、情緒複雜的眾人, 細想之下, 莫哀歲隻覺得惡心、厭惡與諷刺。
高高在上、自以為是……
時間回到尤蘭帶醫生進來的瞬間——
尤蘭打開了房間的門, 頭頂著金光, 率先邁了進來。
溫舟舟無力的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隨即又扭過頭去不看, 轉向看著地板。
門外此時夕陽西下, 萬事萬物都被拉長了影子, 而在尤蘭的身後, 還跟著幾道纖細欣長的影子。
再次見到亞瑟，溫舟舟停住了與莫哀歲交談的話頭，身體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前不久才受到亞瑟精神力攻擊。
那種來自腦海的疼痛如同蛆蟲一樣緊緊吸附在她的意識中，讓她臣服讓她痛苦。
“這就是SSS+精神力攻擊嗎？”
溫舟舟抿了抿唇，舌尖卻不慎碰到牙齒，一陣劇痛立馬傳到了腦子裡, 口腔裡再次充斥著鐵腥味。
“是……”莫哀歲遲鈍了一下, “過一會兒吃點兒安眠藥睡過去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過的苦太多了，莫哀歲已經漸漸忘卻了那種精神力攻擊帶來的痛是怎樣的了。
莫哀歲想著，或許對於溫舟舟來說，她昏睡過去是最能緩解疼痛的方法。
溫舟舟坐在床上，曲腿環抱著自己，垂著頭, 零散的頭發全都遮擋住了視線，隻能隱隱約約的，她看到了尤蘭身後的醫生。
在一陣的沉默過後, 溫舟舟突然開口，冷不丁地地對莫哀歲道了歉：“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道歉，顯得有些沒頭沒腦。
但莫哀歲漂浮在身體裡麵的意識忽然頓住了，半響沒有說話。
她在感受到溫舟舟歉意的瞬間，就大概猜到了溫舟舟道歉的原因。
[係統：宿主在和莫哀歲道歉嗎？為啥……？]
係統那照本宣科且不含任何感情色彩電子音突然響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宿主能夠聽見原主的聲音，而係統本統卻聽不到。
係統認為，原主莫哀歲意識的存在對於任務來說是一個未知的變數，誰也不知道莫哀歲的存在會不會威脅到這項實驗的結果。
而為了讓實驗順利地進行下去，“第二人格”溫舟舟必須要徹底代替莫哀歲才行。
如果可以，最好讓莫哀歲徹底消失不見。
係統此時正在等待溫舟舟的回答，它既定的設定不允許讓它思考溫舟舟如何奪取身體這種太占數據流的事情，但當係統通過溫舟舟的視野“看見”尤蘭後，立即拋開了莫哀歲的事。
[係統：尤蘭大人和亞瑟大人又進來了！]
從係統那平緩的語氣中，由一堆數據建構出來的電子音裡，莫哀歲竟然能夠聽出強烈的激動與敬佩。
不過，沒有人搭理係統，視係統為無物。
“對不起……”
溫舟舟以為莫哀歲沒有聽見，於是她又在腦海裡重複了一遍。
共用一副身體和同一個大腦的莫哀歲能夠察覺到此時使用者溫舟舟強烈的情緒變化。
溫舟舟是真的為此感到抱歉。
莫哀歲默了默，她猜到了緣由，但是她為了維持人設到底還是追著問了一句。
“...…為什麼道歉？”
溫舟舟張了張嘴，她為她的自作聰明可能會將莫哀歲置於一種不好的境地而道歉。
她當時就不應該問他們是誰，應該直接在身體裡沉寂、裝死，讓莫哀歲自己出來收拾爛攤子，而不是自己自作主張來麵對這些事，非但沒有做好，反而把莫哀歲的身體傷害了。
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給莫哀歲製造了本不應該出現的麻煩。
那個時候她剛醒來的時候，溫舟舟為了自保擅自偽裝成了莫哀歲的第二人格。
而現在當她看到了尤蘭身後的醫生的時候，她很快就意識到，她的這種自作聰明的舉動會將莫哀歲置於“精神病”的境地。
溫舟舟心裡清楚地知道，莫哀歲並不是什麼人格分裂，也不是什麼神經病。
可……原主莫哀歲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她的第二人格。
如果莫哀歲被診斷出“人格分裂”，人們會因此疏遠、孤立莫哀歲，會將她視為災禍。
這根本不利於莫哀歲的後續的發展，不論是學習、工作還是談戀愛。
Beta本就是弱勢群體，再安上一個“精神病”的標簽，莫哀歲以後會更加難過。
溫舟舟為自己的魯莽行為感到抱歉，但是她又無法將自己的事和盤托出，也無法保證後續是否能夠成功地隱瞞自己的存在，所以溫舟舟避開了莫哀歲的問題。
溫舟舟焦急地想著辦法，她提議道。
“等會兒我直接消失，由你來掌控身體，這或許能夠避開他們的檢測，不然我的存在會讓你蒙受歧視……”
溫舟舟她看著一步步走來的眾人，捏緊了拳，人格分裂的事，不能讓他們知道！
受人歧視？
莫哀歲差點兒抑製不住內心的嘲諷冷笑出聲。
穿書後的近一年內，她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孤立與歧視。
“人格分裂”這件事所帶來的影響與最近的遭遇的惡心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莫哀歲不在意彆人對她的看法，也不在乎自己在彆人眼裡是不是精神病，她所學到的知識足夠她在這個社會上生活下去，她不一定能大富大貴，但她能生活的安穩。
而且，隻要莫哀歲想，溫舟舟的意識就隨時會被她擠下去。
莫哀歲怎麼看都不覺得溫舟舟的出現對她來說是一個多麼糟糕的事情。
換一個角度看，這或許對莫哀歲來說是一個好機會。
好到可以讓莫盟看清她“價值”——沒有哪個Alpha的家族能夠接受子孫有一個人格分裂的Beta情人。
到時候，莫盟會立馬舍棄自己這個“棋子”，屆時自己或許還會更好過一些。
莫哀歲甚至能夠借助這個機會遠離Alpha，擺脫網絡暴力。
就在溫舟舟絞儘腦汁地想辦法彌補時，莫哀歲委婉地拒絕了。
“沒什麼必要，遲早會暴露的。溫舟舟，你不要為你的存在感到抱歉，這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
莫哀歲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這是由一本書生成的世界，而溫舟舟的到來是書中既定的事實，誰也更改不了。
莫哀歲得承認，從她遭受被蒙頭□□的事那一刻起，她開始精神恍惚了。
兩次精神恍惚致使她無法控製身體與意識，也導致了溫舟舟的出現。不僅如此，莫哀歲還發現，自己的每一次精神恍惚都會讓溫舟舟清醒的時間更長，換言之，也就是自己沉寂的時間變得更久。
雖然自己現在可以立馬擠掉溫舟舟，但不清楚這個能力是否持久.......
如果未來莫哀歲還無法改變這種生存狀況或者達不成願望，莫哀歲有預感，在來幾次精神恍惚，她很有可能就再也清醒不過來。
屆時，這副身體裡藏著兩個“人格”的事也就隱瞞不住了。
對於主控身體的人來說，早暴/露和晚暴/露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
而且，現在的這種情況遠比莫哀歲她預想的要好上許多。
就在溫舟舟穿越到這副身體的那一天，莫哀歲就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研製二次分化阻滯劑的事被泄露，她會分化成Omega，徹底失去自由。
但是莫哀歲她卻沒有想到溫舟舟會是這種性格。
溫舟舟她缺少了係統文中女配應有的冰冷與漠視。
“不要為你的存在感到抱歉。”
這是溫舟舟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出這句話，雖然她知道她們兩個說的並不是一件事，但此時當溫舟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很難壓抑住因這句話悲傷的情緒，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顫抖，她哽咽了一下。
她在未來沒能聽到的話，此時竟然被曆史上未曾著墨過的人說了出來。
她的人生好像就缺少這一句話。
自從她在學術界發表了那一篇論文被逋入獄後，很多人痛恨她，謾罵她，罵她的存在不利於社會的安定，就連收養她的福利院也沒能幸免遇難。
那時的溫舟舟急於去證明什麼，她想證明自己沒錯，證明自己的價值，所以她在麵對老頭給予的選擇時，沒給自己留後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穿越到過去。
她認為自己能夠完成任務，解救所有人，同時證明自己。
“莫哀歲，成為你的第二人格，是我的榮幸……”
溫舟舟慶幸靈魂交談的聲音與平常說話並無不同，不會暴露她那哽咽的語氣。
莫哀歲神色一怔，她想伸手擁抱這個同樣孤獨的靈魂，但是成為身體另一部分獨立意識的她無法做到。
莫哀歲看了一眼醫生擺弄好的儀器，各種探測口一樣的部件全都對著她的本體，於是語速飛快地說道。
“溫舟舟，如果待會兒他們詢問你是誰，你如實地說就好了，不要說謊……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剩下的半句話莫哀歲沒有說出口，而是埋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溫舟舟，日後你就會明白，你的存在曾經幫了我很大的忙……
“好！”
溫舟舟答應了下來。
莫哀歲與溫舟舟在意識上的交流很迅速，她們談完這些話後，時間不過才過去了不到三秒。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莫盟看了看莫哀歲，又看了看亞瑟，皺起的眉頭悄悄鬆懈了幾分。
一天之內，他見到了眾多聖畢茨德學院的SSS+Alpha，莫盟欣喜的心情可窺見到。
在競賽期間得了閒出來玩這種借口是信不得的。
莫盟隱隱能察覺到，他們到底是為了誰而來，他的目光又落回自己那個親生女兒身上。
陽光傾瀉在“莫哀歲”的身上，沐浴在陽光之中，在莫盟看來，那就是閃閃發光的希望！
這可是被SSS+Alpha青睞的，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