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關期間門,少主有何打算?”
有的修士閉關很忌諱外人,忌諱到特意把自己養了許久的文竹搬到屋外——文竹是植物,植物也是生物,在下閉關的時候不允許周圍存在任何生物!否則在下定會走火入魔!
令梨屬於不太忌諱的類型,她閉關閉著閉著,無聊了還會和瓜瓜聊天,不耽誤修煉。
如果伽野願意,令梨可以給他鋪個貓窩,讓他在她閉關期間門掌握冬眠這項有用技能。
伽野既不想呆在黑黢黢的山洞裡練習冬眠這項小貓咪並不需要掌握的技能,也不想一隻貓單獨在金鱗城遊蕩。
給他下藥的人還藏在暗中,東海風雲會是修真界一大盛世,難免其沒有派眼線到金鱗城盯梢。
他得去打探消息,又不能暴露自身狀況。
“擬鳳道君既然是妖修,又位至化神,必然有我族的聯絡方式。”伽野張了張爪子,“隻是不知,與他有交情的是我哪位族人?是敵是友?”
“我欲前往他府中一探究竟。擬鳳道君為女選婿,這位女主角是何模樣,阿梨難道不好奇嗎?”
令梨當然好奇,擬鳳道君選定的男主角是她師兄,現在師兄未至,合該由師妹替他預先相親。
“好奇。”令梨老老實實地說,“可我要閉關。同門之情與相親盛宴在勝利麵前不值一提,我隻是個無情的勝利機器罷了。”
“誰說兩者不可兼得?”金眸黑貓優雅地盤坐在令梨麵前,貓瞳中閃過一絲狡黠。
“我族有一門秘術,可以將他人一縷神魂寄予自身,共享視覺和聽覺。”
伽野邀請道:“如何,阿梨可願予一縷神魂給我?”
該怎麼做?令梨在伽野的示意下伸出左手,黑貓湊過來,含住她的無名指。
“這裡最靠近心臟。”伽野的聲音有些模糊,“我要咬出血來,會有點痛。”
說罷,尖牙刺入令梨指腹。
牙齒刺破肌膚的觸感粘連回彈,上癮的感覺,滴滴血珠圓潤滲出,流淌入喉嚨,勾起獸類最原始的食欲。
伽野吮了一口,金眸因迷醉微微眯起。
差不多了……再來一口,最後一點兒……見好就收……
他戀戀不舍地鬆了口,抬起腦袋:“阿梨,把頭低下來一點兒。”
令梨依言俯身,額間門碰到黑貓毛乎乎的觸感。
她清晰感覺到,有一部分感官隨著額頭觸碰的位置漸漸流向伽野。
一縷半灰透明的魂體,藏在了黑貓耳朵後麵。
伽野抬起爪子,把令梨分出的神魂從耳邊撈到爪中,在爪下拍拍揉揉。
“神魂沒有實體和形狀,可以覆在以血液為媒介的生物身上。”伽野解釋道,“我父皇教導秘術時說,為了防止神魂離開本體後不自覺想要回歸,最好把分出的神魂捏成固定的模樣。”
“這樣一來,分離的神魂會誤以為自己是獨立的個體,再近距離觸碰主體前遺忘回歸的本能。”
令梨:“就像人們把香蕉摘下來之後,為了延長保質期會把它串起來掛在架子上,讓香蕉誤以為自己還在樹上一樣?”
詭異但貼切的比喻,伽野點了個讚。
“父皇說捏成什麼模樣都可以,最好是和攜帶者有關聯的意象。”伽野像合麵團一樣用爪子又拍又揉,最後滿意地展示給令梨看。
和貓咪有關聯,令梨本以為伽野把她分出去的神魂捏成了一隻鈴鐺。
結果,是一隻倉鼠。
軟乎乎,綿彈彈,被黑貓玩弄於爪下的,倉鼠。
令梨:他是不是在惡意打擊報複,表達對我把他擼了又擼的極大不滿?
否則這隻黑貓為什麼如此興致勃勃地把令梨小鼠按在爪下,看她不斷掙紮,短尾巴快搖斷了也沒能逃脫天敵的壓製。
雖然被玩弄的是令梨分出去的神魂,但四舍五入,在貓爪下掙紮的也是她!
“不可愛嗎?”伽野貓貓歪頭,“我第一次見到阿梨就想這樣做了。”
第一次?在裁衣店偶遇的時候?
“對比我化形後的模樣,阿梨看著小小的,皮肉又嫩又軟。我當時便覺得,很適合被我叼住後頸,帶著到處玩。”
本體是大貓,習性也偏向獸性的異族少年說得無比坦然,他饒有興致地撥弄圓乎乎的神魂團子,虎牙一張一合,輕巧地將之叼起。
妖族秘術不凡,令梨明明本尊盤腿坐在蒲團上,卻能一心兩用,眼前像有兩個屏幕,其中一個映射出從地麵到高空的上升視角,貓貓濕潤的鼻尖蹭在小倉鼠短尾巴上,濕濕軟軟。
好奇怪,她才沒有尾巴,莫名多出的感官到底是誰的惡趣味?
叼著倉鼠團子的黑貓無辜地看向令梨,好似在說:你不是喜歡我的耳朵和尾巴嗎?我給你也捏了一對,開心麼?
不開心也晚了,伽野輕巧地躍出山洞,幾個躍步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不是無影無蹤,分魂傳來的視野清晰得很。
令梨呼出一口氣,盤腿入定,一半精神沉入靜修,另一半留給分魂。
……
倉鼠的視野比幼貓更矮,四隻小短腿根本走不了路,隻能在地上滾球。
伽野也不打算讓令梨下地自己走,他叼著小倉鼠,熟練地攀上屋簷,溜溜達達穿過大街小巷。
擬鳳道君的府邸在金鱗城最好的地段,伽野尋了附近一處民居的宅子屋簷,揣著爪子趴下來觀察情況。
他鬆開叼住令梨後頸的牙,小倉鼠咕嚕嚕沿著瓦片往下滾,又被貓爪靈活地撈上來。
“還適應這個視角嗎,阿梨?”伽野在交融的神識空間門裡問。
幼貓與倉鼠皆不會說人話,但兩人感官互通知覺互通,可以跨種族溝通。
“天旋地轉,比我禦劍飛行更刺激。”令梨動了動爪子,不適應地說,“你能不能彆按著我的尾巴?它那麼短。”
“不行。”伽野聲音含笑,“你揪著我的尾巴把我倒著拎起來的時候,怎麼不考慮我的感受?”
令梨:破案了,這家夥絕對是在惡意報複。
好小心眼一貓。
倉鼠小的像一口一個的糯米團子,令梨總疑心伽野盤算著怎麼張口啊嗚一下把她吃掉,心裡怪不踏實的。
“我們該怎麼潛入?”令梨扒著黑貓的爪子,探頭望向擬鳳道君的府邸。
“不難。”伽野懶洋洋地說,“他畢竟是個妖修。”
真龍血脈對其他妖族天然的壓製能解決許多問題。
“等天黑吧。”黑貓愜意地趴下來,腦袋枕在倉鼠圓滾的身軀上,“白天是貓貓補眠的時間門。”
神魂沒有重量的概念,但貓腦袋壓下來的時候令梨恍惚間門還是覺得自己被壓成了一塊癟癟的鼠餅。
可惡,不過是隻鑽她袖子被她擼得咪咪叫的小貓咪!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女人,站起來啊!
倉鼠小梨在貓爪下頑強不屈地掙紮,突然間門,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減輕了不少。
“阿梨,快看。”伽野低下頭拱拱她,讓小倉鼠站到他背上,抬高視野。
令梨費勁地扒開黑貓的絨毛,肉乎乎的下頜擱在伽野腦袋上,向下望去。
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在眾多仆從的簇擁下駛向擬鳳道君的府邸,車廂上以浮雕雕刻飛鶴、白鷺、孔雀、青鳶等形象。
“明明是隻大白鵝。”伽野嗤笑,“倒是會給自己抬高臉麵。”
令梨:人家妖修都眼巴巴給自己貼金,隻有你,單純不做作的少主,好好一隻狻猊非說自己是貓。
管家幫著掀開馬車門簾,小心地扶著馬車上的姑娘下來。
女主角出現了!令梨聚精會神,凝神去看。
讓她看看這位相親暴風雨中央的女主角是何方神聖——
鵝蛋臉,腳步不穩,不熟悉人類的行走方式,走路歪歪扭扭。
好眼熟,令梨越看越眼熟,伴隨眼熟感覺的還有黑貓尖牙磨蹭在耳垂上的觸感。
“居然是她。”黑貓腦袋隨著陰影又一次壓到令梨身上。
“昨天才見過的人,阿梨這就把她忘了?真是無情。”伽野笑聲含糊在喉嚨裡,他瞧見令梨眼底的迷茫,竟十分開懷。
伽野好心提醒道:“就是她——在路上故意碰瓷,被好心的阿梨扶住,看你看呆了的那隻傻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