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龍有悔】1.6(2 / 2)

而紅線的主人卻是一臉毫無察覺的模樣。

梵清惠沒有回答桃夭的問題,隻是看向一旁從進來就沒有說過話的宋缺,對他這種好似隻聽這位馮小姐之言的情況很是不愉。

“宋閥主作為一閥之主,理應頂天立地能謀善斷有大擔當,若是宋閥主真的畏邪王之威名,不願出手,大可直接告之清惠,又何必讓馮小姐一婦人這般無禮發言?”

桃夭歎為觀止,這梵清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誰才是外人?居然她就坐在這裡,就敢說她的壞話,實在是過於荒謬了!

還說她無禮,這是就差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配做宋閥的閥主夫人嗎?

桃夭表示自己不生氣。

“我隻是實話實說,也並未不尊重二位高人,怎麼梵齋主便於責怪我無禮?難道是方才我哪句話說的太真實,戳中了某些人的痛腳?”

桃夭才不怕這兩個人,畢竟這可是宋閥的地界,天下第一刀客也坐在她旁邊,就算此時有個十分厲害的武林高手闖進來要殺人,那也是對麵某些人先死,跟她能沾上什麼邊。

而且梵清惠這樣目中無人又孤高自傲的樣子,實在是讓桃夭想笑——是你們上門來請彆人出手相助,不是彆人求著你們過來幫忙。

怎麼就還能反客為主呢?

“而且梵齋主也是慈航靜齋的掌門,若是看不起女子,也認為女子無能的話,那是不是就應該先自請卸任齋主之位,然後再將慈航靜齋所有女弟子給遣散了?畢竟在梵齋主的話裡麵,可不像是覺得自己能擔大任的樣子,畢竟梵齋主可是連自己師妹都救不得,區區一個邪王也奈何不得。”

“你——!”

梵清惠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侮辱,若非宋缺就在麵前,寧道奇也在身邊,她必定要將這口出狂言之人殺死泄恨!

桃夭被梵清惠一凶,當即就用手帕半遮麵,語氣哀憐的跟她的宋郎告狀:“宋郎,我好怕呀!你可得趕緊說句公道話啊!”

“明明這可是梵齋主親自所說的婦人無禮,如何就突然生氣了呢?而且我可不會半點武藝,萬一梵齋主有心懲戒我,那豈不是……”

宋缺握住桃夭軟若無骨的手,說不會的。

“莫怕,有我在,沒人敢傷害到你半分。”

桃夭一隻手被握住,另一隻手就拿著手帕輕輕拍了拍胸口,慶幸說道:“那就好那就好,若是無宋郎保護我,怕是我都要擔驚受怕到睡不安穩了。”

說完這句話,桃夭又轉頭看向梵清惠,十分誠懇道:“我隻是有點膽小,不是在說梵齋主傷害我,還請高風亮節的梵齋主莫要怪罪。”

被含沙射影到的梵清惠:“……”

更讓梵清惠生氣的是,宋缺和寧道奇居然都不覺得這種矯揉造作的行為有什麼不對,甚至臉上還隱隱露出擔憂的神情。

梵清惠順風順水二十幾l年,要什麼有什麼,還真是第一次遭受這種全方位被碾壓的憋屈,尤其是那比她還要美

麗太多的臉,真是看一眼都想要毀掉。

根本維持不住冷靜的梵清惠手指微動,想到了自己隨身帶著的美人醉——這個東西無色無味,就像是一隻小如塵埃的蟲子,隻要放出去就會隨風飄進人的眼睛、鼻子和耳朵裡。

而越是美麗的人,就越容易吸引到美人醉。

此時已經對這個自稱是馮姓小姐的女子已經起了殺意,不過她知道天刀的厲害,並未顯露出來,而是耐心等待著下手的機會。

而桃夭也隨時做好了梵清惠會動手殺人的應對準備,待又客客氣氣的交流一番,因為宋缺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翻來覆去都是說一切聽自己未婚妻的窩囊樣,梵清惠是被氣到紅線都往寧道奇那邊跑了好些。

可與此同時,也是一直在嘗試用紅線去綁住宋缺,隻不過都被桃夭毫不留情的給扯斷。

當著她的麵要行這等荒唐之事,是當她死了嗎?

左看右看兩個吉祥物,桃夭發現梵清惠可能就是單純不喜歡沉默寡言的木頭。

但凡年輕的宋缺或者寧道奇哪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現在的慈航靜齋齋主是誰,那都很難說了。

桃夭感歎一句,隨後皮笑肉不笑的讓人送客,至於這二人離開後會去哪裡,又會不會繼續追殺那倒大黴的邪王,那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反正隻要不來道德綁架她和宋缺,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她不做什麼,像這樣的人也會自取滅亡。

而且宋閥也不是完全什麼事都沒有做,這不是已經派人去幫忙了嗎?

想到慈航靜齋的洗腦能力之強,可以讓天縱奇才當舔狗,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就可以無怨無悔埋頭苦乾,桃夭就決定先發製人,將宋閥也出手這件事廣而告之,以免後麵被慈航靜齋倒打一耙。

可就在桃夭難得心善放人時,梵清惠出手了。

她的出手隻是很自然而然的站得離桃夭近一些,借著要與宋缺說幾l句故人之言,動作十分快速隱晦的給桃夭下毒。

“秀心在大好年華便死去,實在是叫人惋惜……”

梵清惠扯著碧秀心的死來讓宋缺注意力轉移,再加上美人醉也隻是需要她打開瓶子,再站準位置即可。

但梵清惠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桃夭身上除了有天生的體香之外,還有自己配製的各種防毒防蠱蟲的香料味。

美人醉散了出來,卻聞到了天敵的味道,趕緊就往上風口逃命。

桃夭似有所感,很隨意的摸了一把自己腰間佩戴的香囊,看向梵清惠的眼神更是柔和了。

——人間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桃夭眼疾手快的將寧道奇跟梵清惠之間的紅線給連根拔起扯斷。

像這樣已經生長了七八年的姻緣紅線,要重新再長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就是必然的條件。

隻是觀梵清惠這般在意齋主之位的女子,要她頂著風言風語跟寧道奇再親密相處個七八年,怕是跟把她的臉皮扒下來都差不

多。

而正處在上風口,以為萬無一失的梵清惠卻沒想到,自己原本最引以為傲的容貌,居然會成了催命符。

梵清惠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中了美人醉,更沒有料到自己來嶺南宋閥一趟,不僅失去了天刀,還失去了寧道奇的愛。

她也不是什麼蠢人,明白按照宋缺對這女子的重視珍愛程度,還有自己方才的態度,若是她一走人就死,必然會被懷疑。

天刀之威,梵清惠可不想親身體驗。

於是她就隻是下了一點點美人醉,不至於立刻就死,但最後在經過越睡越久,連飯食都不想進口的虛弱之後,就會悄無聲息的在睡夢中死去。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於無形。

梵清惠略帶憐憫的滿意離開了。

寧道奇雖然對這一生可能隻見到一次的美人很是留戀不舍,但他還是選擇跟梵清惠離去,並繼續兢兢業業的尋找邪王石之軒的蹤跡。

而讓誰也料想不到的是,邪王石之軒其實就藏在宋家府邸裡,還光明正大的拿著掃帚在梵清惠和寧道奇身邊走過。

為客人準備的茶水和糕點,石之軒所假扮的仆役石頭就夾在其中,想到秀心的死,石之軒還故意往茶水裡吐了幾l口唾沫。

可惜他看不到那兩人有沒有喝茶,不然都可以背地裡高興許久了。

石之軒是善畫嗜酒的風流雅士,卻又有一種氣質是旁人很難具備的氣質,那就是流淌在骨子的桀驁不馴,永遠不甘居於任何人之下,哪怕一個人麵對千軍萬馬,也不會挑一下眉的桀驁不馴。

但除此之外,石之軒還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孤獨,以前他覺得祝玉妍會懂的,但後來發現不是。

後來又與靜齋弟子碧秀心相戀,他認為秀心聰慧過人,應當是會懂他的,可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碧秀心的死,可以說是帶走了石之軒僅存的一點仁慈和理智,而為了活命,他甚至連自己尚在繈褓之中的女兒都顧不上。

但更讓石之軒覺得心灰意懶的是,自己居然在電閃雷鳴間看穿了梵清惠、秀心乃至於慈航靜齋的真實麵目。

可讓他感到心驚的是,即使他看穿了一切,甚至看穿秀心的死就是為了從心靈上打倒他,讓他不能以全然理智的狀態去統領魔門八宗,然後跟那楊堅爭奪天下。

“居然還有臉過來……”

石之軒在暗處盯著梵清惠和寧道奇離開,殺意漸起,但想到那可能已經落入梵清惠手裡的女兒,他就又勉強忍了下來。

他現在半瘋半傻,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彆說是把女兒健健康康的養大成人。

倒不如讓慈航靜齋那幫人來幫幫忙,反正她們也是最喜歡養孩子的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石之軒的精神情況算是變嚴重,也算是變好了。

至少不會再隨隨便便就暈過去換人,而是可以心平氣和的選擇誰哪一天出現。

另一個自己總是喜歡在白天出現,因為隻有白天他才能見到馮家小姐,甚至偶爾還可

以因為把花養得很好而能夠跟馮小姐說上幾l句話。

雖然還未辦婚事,但宋家上下很多人都會喊馮小姐作夫人,可石之軒卻是偏偏不,每次都是喊馮小姐。

有人好心指點糾正,化名為石頭的他也是執拗著要喊馮小姐。

石頭就是個傻子,力氣還很大,誰也不會在意他是怎麼想的,最多背後議論幾l句。

而不管是石頭,還是石之軒,亦或者殺人不眨眼的邪王,隻要想到能夠時不時見一見馮小姐,便都覺得現在的苦是值得的。

畢竟他掃的這條路,養的這盆花,劈的這堆柴,燒的這爐火,都是在為馮小姐更好的生活做貢獻。

若是桃夭知道石之軒的這種想法,肯定就是第一反應要讓他去看看大夫。

這明顯就是要得絕症的先兆。

·

因為沒有宋缺的全力支持,梵清惠和寧道奇苦尋多日也找不到邪王石之軒的半點蹤跡,最後這場浩浩蕩蕩剿殺邪王為武林除害的大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而後梵清惠回了慈航靜齋,寧道奇則是回去自己的道門,開始準備閉死關。

其實寧道奇在武學上並不比比宋缺差,他學武修道講究道法自然隨心所欲,更彆說他對天下人都心存慈悲,行走江湖多年卻是從未開殺戒。

情關對寧道奇而言,便是他一生之中奇最為要命的一劫。

宋缺的天刀是在大大小小的血戰中廝殺而起,其刀法更是百戰中磨練出來的殺人刀法,在天刀之下既分勝敗更分生死。

而與天刀不同,寧道奇隻分勝敗。

於是寧道奇贏不了宋缺。

但很可惜的是,情愛裡並不因武學的高低而分勝負,於是一個武學宗師一個刀道宗師,當年都成了敗者。

隻是時過境遷,天刀宋缺從往昔的戰敗中走出來,他寧道奇卻是還在被困住。

可不知為何,這一次下山回來後,寧道奇就覺得自己心中一陣輕鬆,仿佛是放下了什麼沉重負擔一般,頓時在武學之上就有了更好的領悟。

顧不上太多,寧道奇當即跟師兄弟和門下弟子說自己決定閉死關,任憑誰勸阻都沒有改變主意。

閉死關一般是少則幾l月,多則十幾l年,沒了散人寧道奇的幫助,當梵清惠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中了美人醉之後,卻是誰也幫不了她。

當梵清惠驚恐於自己就快要死的時候,接到密信趕來的隋帝楊堅隻關心一件事,那就是慈航靜齋的下一任齋主選誰。

“靜齋的下一任齋主必須是心向大隋並忠於朕,否則大隋和慈航靜齋的合作便到此為止。”

隋帝的話很是無情,可帝王又哪來的情義呢?

本來這就是一場政治交易。

越發嗜睡,同時也越發美麗動人的梵清惠神情苦澀,半點往常的冷傲都沒有了。

而隋帝卻是還要在這時候刺激她。

“宋缺已經要迎娶新婦了,朕聽說婚禮就在下個月的初八。”隋帝說到這裡停頓一下,隨後再補充道:“宋閥那邊還給朕送來了請柬,不過朕是不會去的。”

畢竟誰也不知道宋閥會不會突然就發瘋弑君。

隻是想到接連變得不聽話的武林中人,隋帝還是歎了一口氣,看來慈航靜齋這邊也不是一直都能乾,居然連兩個男人都籠絡不住。

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

早知道有今日,那當初還不如讓梵清惠嫁給宋缺或者寧道奇其中一個,至少現在都不會如此被動。

回憶起過往,隋帝感到惋惜的同時,也開始變得焦慮起來。

畢竟宋缺不再為梵清惠守身如玉,還動作如此之快的迎娶新婦,這娶妻之後就是綿延子嗣,待嶺南宋閥有了繼承者,那大隋想要將嶺南收服,可就更不可能了。

更彆說他的幾l個兒子那就是一個個都不像話,也就二子楊廣好一點,孝順父母又照顧弟妹。

梵清惠為隋帝冷酷無情感到窒息,隻是自顧不暇的她又能如何?

即使當了齋主,曾經再如何受武林和帝王重視,她的人生終究還是身如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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