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嗷——輕點!”
“嗚嗚……大姐饒命……俺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
這一夜,疏朗的星空罩著混沌的山石,陣陣妖風劈開後山野林, 送出無數狼嚎虎嘯。
這一夜,夜風帶著白勝的哀鳴,凜冽吹遍全山的角落。
平心而論,這夫妻倆在體型上半斤八兩, 武功造詣上也屬於王八綠豆, 都不是什麼高手;白勝之所以在這場菜雞互啄中慘敗, 一是因為他醉酒,二是因為他輕敵, 完全沒料到這兩個月來, 老婆已然脫胎換骨, 整個人已經調理到了史上最佳身體狀態。
這一架打得驚天動地,驚動了全山領導。第二一早,一隊人浩浩蕩蕩, 來到白勝宿舍探望。
門口雞鴨亂竄,桌子凳子還翻倒著,一片狼藉。
齊秀蘭頂著一腦門子青腫, 兩手一叉腰, 倒是很坦然。
“兩口子吵架, ”她朝床上指了指, “動手沒輕重, 俺認罰, 聽憑大哥們發落。”
領導們當頭被將一軍。晁蓋忙道:“既然是兩口子吵架,家務事,彆人如何管得。你又不是頭領, 什麼罰不罰的,哪那麼嚴重。我們就來瞧瞧……”
笑話,白勝跟婆娘乾架,本事低微,被揍了,丟臉丟到姥姥家。以晁蓋的樸素觀而言,不跟這憨貨撇清關係已經算厚道,難道還能護短、拉偏架,對一個婦人軍法從事?
作為當家大哥,他能做的,頂多是坐下來問一句:“你們倆平時經常這樣?”
說畢,環顧左右,聽聽旁人說法,看看怎麼能調解一下。
跟白勝相熟的幾個人麵麵相覷,都有點不好開口。
“呃,這個,”終於有個人發言,“白大哥平時麼,雄風威武,經常為著一點芝麻大的小事,就對大嫂動手。有時候大嫂被打得受不了,跑到我這來躲著,都是鼻青臉腫的。”
大家一轉頭,阮家小六姑娘一副認真臉。
旁邊幾個小嘍囉也點點頭,表示大抵沒錯。
領導們:“哦——”
原本以為是悍婦撒潑,現在看來,是兔子急了咬人。
這白勝也真是小家子氣,弟妹挺可憐。
隻有白勝,嘴巴都是腫的,躺在床上嗚嗚嗚。他想說,俺老婆真不是小白兔啊!
說不出來。
阮曉露又幽幽地道:“我的二哥五哥常教育我,咱們梁山好漢,是要鋤強扶弱,屠龍伏虎的英雄,不能拿自己一身本事去欺淩弱小,否則遭人恥笑。”
這句話政治正確,所有人習慣性點頭讚同。
點完頭有人覺得不對。這是明著指白勝“欺淩弱小”,不配當梁山好漢。
白勝:“嗚嗚……”
吳用忙道:“這個,白勝兄弟下山劫道,遵循晁天王命令,遇見婦孺都是高抬貴手的。不過這家務事嘛,又不一樣……”
好漢們又覺得軍師有道理。平時不跟弱女子動手,夠英雄了吧;自己老婆,不能教訓?
阮曉露點點頭:“也是。其實,剛才……哎,沒事。”
她欲言又止。
晁蓋催促:“姑娘是爽快人,有什麼話直說。”
阮曉露:“白大嫂子不好意思說,我替她講了。她以前不是說,牢裡認識了不少難姐難妹,想嫁來梁山?她……”
一聽她談到這個話題,幾十隻耳朵瞬移到位。原本跟白勝交情不深、站在外圍的好漢,此時也都悄悄挪了過來。
“怎麼樣?”劉唐心癢難耐,頂著一縷紅毛擠到她麵前,“上次大嫂還說,有個大姐是色盲,不介意俺這撮頭發……”
朱貴也湊過來:“我想好了,七個孩子我都可以養,請大嫂帶話給劉寡婦……”
宋萬放低聲音:“生得磕磣點沒關係,人好就行……”
“都黃了。”阮曉露一攤手,“前幾日白大嫂千辛萬苦,到山下去見了那些姐妹。結果她們看了白大嫂身上的傷,都害怕死了,說你們個個虎背熊腰力大無窮,天天被揍吃不消,小命要緊……”
周圍人笑容消失。
“……如今都已經找人家嫁了。大家彆指望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