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盤他!(1 / 2)

鍋裡留著小半的飯。遠處汊道上駛來一艘小船。負責尋找基建材料的青少年組終於返回。一群半大孩子跳下船, 二話不說,圍著鍋搶食。

衛珠娘忍著餓,來到阮曉露跟前, 遞過一團白布。

“木材麻袋麻繩石塊都找好了,大致的數目都畫在這裡。”

阮曉露往她身後一看,可不是, 幾個小船小車,還有少年們肩挑手提,帶了不少東西。

“夠了夠了。”她喜道,“你真能乾!”

衛珠娘被她一誇,美滋滋跑去搶剩飯。

有人不乾了。童大壯小朋友滿嘴噙著豆渣,搶著說:“我、我發現了海裡一個小島, 島上有岩洞,能容幾十人, 落潮時可以進,漲潮時那入口就被淹沒, 沒人看得見。”

阮曉驚訝:“乘船過去多久?”

“約莫一刻鐘。”

“好!你跟童老太公通報下路線, 這幾天慢慢把物資細軟轉移過去。強敵入侵時, 老弱村民也可以去那裡藏身。乾得漂亮, 紀律委員!”

童大壯手舞足蹈。

小朋友們炸開鍋,一個個圍過來敘功, 這個說我修了槳, 那個說我趕走一群野狗,再有個說我發現了一塊礁石沒有我船早沉了……阮曉露每人都變著花樣誇了兩句。

年長的灶戶笑著圍觀。多日愁雲慘淡的眼裡,總算添了些光。

眼看日頭斜過。按照這年頭大家的作息,剛才那頓就是晚飯,日落前就該休息了。

灶戶們收拾草房, 找出薄被破褥,給新來的十幾人安排了宿處。

阮曉露住在胡大娘子相鄰的一間院落裡。這院子裡原本住著一家五口,去年沒完成歲額,怕責罰,連夜逃走了。海沙村裡這種空院子比比皆是。

她簡單收拾了下,路上經過幾個鹵池,池子裡赫然幾具屍首,是早先被鹽幫乾掉的白衫軍漢,僵硬地泡在鹵池裡,已經開始起皺,刀口都縮進肉裡。夕陽下猛一看,慘白嶙峋,特彆滲人。

“咋還泡著呢?”阮曉露起一身雞皮疙瘩,“這鹵水做的鹽還能吃嗎?”

她跑去叫人:“張如虎,王擒龍。”

剛到手的兵權,不用白不用。

“你倆把這幾具屍首清理一下……”

“不必。”李俊忽然現身插話,“泡著就行。”

“不是,大哥,”阮曉露大惑不解,“這是鹵水,不是酒哇!”

再一想,更不對勁,“這都一天了,屍首沒人清理,都是你攔著的?”

“再留幾日,或許有用。”

幫主在下一盤大棋,他不說,她懶得問。

“那挪個地兒行嗎?我不想跟他們隔牆睡。”

李俊伸手一指。兩個小弟彎腰開工,把幾具屍首丟到稍遠的鹵池裡。

阮曉露心累:“就不能埋了嗎……”

*

一覺睡到天亮,一開門,兩個大漢一左一右等著。

“趙大彪,李天霸,聽候姑娘差遣!”

兵權在手,天下我有。阮曉露意氣風發,集合青壯婦女灶戶,簡單的熱身過後,開始第二天的訓練。

“預備——開始!”

趙大彪李天霸如入無人之境,幾秒鐘就將女兵方陣衝散。棍棒掉一地。

阮曉露仰天長歎。

才一夜,全忘了!

什麼叫業餘,這就叫業餘!業餘中的業餘!

但她表麵上雲淡風輕,拍拍手給大家鼓勁:“就像煮鹽一樣,乾架也需要肌肉記憶,練得多了,腦子不用想,身體自然就會往正確的方向使勁。這才一天,大羅金仙也沒有這麼快的肌肉記憶。我在梁山看嘍囉操練多了,你們還算快的呢!”

她轉頭喊:“是不是,李大哥?”

李俊正在竹棚下給自己換藥,被她問個措手不及,猶豫片刻,喊回去:“沒錯!”

難道能說,你們不成,你們太弱,我一個人帶傷,也能把你們都撂翻?

招人嫌。以後生意還做不做了。

得到鹽幫幫主的肯定,女兵們的士氣瞬間提振,大家笑道:“反正反正鹵水裡泡了死人,也沒法開工,還能乾嘛?”

繼續練,反複練,不就是肌肉記憶嗎,練就是了。

好在一日的辛苦不是白費。半個時辰過去,就恢複了昨天的水準。再過半個時辰,有人開始防守反擊,把兩個陪練趕跑了好幾步。

有點梁山入門嘍囉的感覺了。

不知不覺,旁邊石墩子上坐了幾個人。幾個鹽幫小弟開小差來圍觀,看到己方的彪形大漢居然挨了娘們打,發出嘖嘖驚歎之聲。

昨天當過陪練的張如虎王擒龍按捺不住,搓著手請示:“姑娘,讓我們再來試試!”

“再好不過。”阮曉露笑道,“這次增加難度。咱們的女民兵不僅要堅持到既定的時刻,而且要防守鹽田,不能讓強人越過這一道鹵溜子去。”

雙方齊聲大喝,放幾句狠話,開始較量。

“趙大彪李天霸,你倆也彆閒著,”阮曉露叫來今天的兩個陪練,“去那邊,幫孩子們乾活。”

張如虎王擒龍自己送上門充當誌願者,可不是她征來的。現在手下有四個人,更得狠狠用。

青少年組今日被她分派了新的任務:在村莊和鹽場的製定位置修路障,在港汊河道裡打木樁,布置機關和陷阱。

簡單總結一下就就是兩個字:搬磚。

鹽場先天條件不足,既沒有開闊水域,也沒有幽深雜徑,跟八百裡梁山水鄉相比,並不是個很理想的守禦基地。阮曉露十分謹慎,自己捋起褲腳一起乾,隔一段時間就暫停,用木尺測量一下工程進展。

忽而她又想起什麼,拉過衛珠娘,問:“對了,早先我看你們煎鹽那個大鐵盤子,放在誰家?能不能抬來,我覺得這裡可以做一個特彆強力的陷阱……”

衛珠娘卻笑了:“奶奶你不知,那鐵盤是官府鑄的,原是分成八片,儲在不同人家。八戶人聚在一起,鐵盤才能拚起來。分開了,那就是八塊鐵疙瘩。”

阮曉露失望:“原來是個拚盤。”

跟梁山的庫房似的。好幾把鑰匙才能開。

隨後她卻又好奇,猶豫片刻,悄聲問:“我看你們這裡氣候晴朗,為什麼還要用鐵盤子煎鹽?不是枉費燃料?沒有人用曬的嗎?”

她上輩子旅遊時參觀過一些作為景點的小鹽場。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那海鹽都是攤在淺池子裡,風吹日曬,結晶析出來的。現代的“鹽田”,都是平滑如鏡,映著藍天白雲,不像眼下這種泥濘的人工沼澤。

如此一來,雖然鹵水蒸發得慢點,但完全可以用鹽田的麵積來彌補。更彆提煎鹽需要有人時時照看,而曬鹽能省許多人力……

衛珠娘是小孩,思緒簡單,應該不會懷疑她這超前的想法從何而來。因此她放心問。

衛珠娘花了些時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陷入思考。

“鹵水曬乾便出鹽,確實是這樣的……可我們世世代代都是用煎的,鹽官監督著,每個步驟都不能差,否則重罰……”

幾個小孩也加入討論,但想不出所以然,隻能歸結於“自古以來”。

“盤煎當然有盤煎的道理,”終於有人來解惑,“官府嚴禁曬鹽,也有官府的道理。”

李俊也終於忍不住開小差,過來觀摩工事建設。聽一群小孩在那瞎分析,忍不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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