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要出門, 頭一天晚上段圓圓就不怎麼吃飯了,她想著到街上去吃,街上的小吃肯定比家裡的香!
兩個小丫頭在人牙子家裡乾了半年多的活兒, 買菜上過街,知道外頭什麼樣。
也就是汙貓皂狗一團糟, 哪有在家待著舒服?
紗衣把粥和雞湯端過來讓她多吃點說:“街上沒什麼好玩的, 奶奶把肚皮吃得飽飽的再出門。”
不然就得吃土!
段圓圓吃著雞腿笑,她知道肯定沒現代城市好看!但清明上河圖誰沒見過?來都來了誰不想親自去瞧瞧?
這麼想著她還是把飯吃完了, 晚上打嗝都是雞湯味。
寧宣看她在屋裡轉悠著消食, 就從袖子裡拿來一本小冊子讓她瞧。
段圓圓看上頭都是人名住址, 以為他沒做完事, 同情地看一眼,說了句表哥加油就要溜。
寧宣把人撈過來按在榻上笑:“這是你的活兒,表哥幫不了你了。”
段圓圓奇怪地看他:“我的活兒?”
“這都是家裡的鋪子,裡頭得用的人我都寫好了。”寧宣:“你記下這個, 明天我帶你去見見她們,以後少不得出門跟夫人們打交道,要是連自家鋪子在哪, 有什麼人都不知道,可不得鬨笑話。”
段圓圓現在才知道寧宣為什麼帶她出來。
原來是為了她更好交際啊!
她把冊子接過來, 看上頭隻有兩頁紙語言她記,笑:“多大點事,就這兩頁紙還要人大晚上背它。”
背書是有技巧的, 段圓圓也算得上身經百戰,隻是最大的戰沒用上而已。
她一邊記一邊吃零嘴,沒一會兒就背下來了。
寧宣拿著冊子叫她背了一遍,看圓圓果然一字不差, 笑著誇她:“背得比裕哥兒都快些。”
“少小瞧人!”段圓圓道:“我也是受過訓練拜過老師的,從還沒說話就被娘抓住背書了。”
雖然背的是靜夜思什麼的,但中學的課文已經挺多了,她背得又快又好,還當過語文和英語課代表,記憶力當然好了!
寧宣以為她說的是女夫子,他娘和武太太都識字,段圓圓念過書也不奇怪。但他心思已經飛到彆的地方去了。
晚上兩個人玩了師生遊戲,衣服跟天女散花一樣掉在地上。
早上起床,段圓圓先聞到鍋盔香,是牛肉味兒的。
她吃完了才想起看時間。
寧宣見她醒了也不催人,悠哉悠哉地喝茶看她急得跳腳。
深門大院的女人要出門太麻煩,丫鬟婆子車夫零零總總加起來得小十個人,這樣除了上香拜佛也沒彆的地方能去。
段圓圓不想後頭跟那麼多人,那還怎麼玩!
寧宣給她做了套小廝的青皮衣裳,讓她穿著跟在後頭佯做個端茶送水的小子。
她穿得端端正正的地出來,問:“合適嗎?”
寧宣看她果然像個清秀小廝,笑得差點嗆著,忙低頭用茶潤喉嚨,不巧茶杯剛好是空的。
屋子裡除了段圓圓和寧宣,就隻有兩個大丫鬟在,紫絹挨了寧宣的罰,見他想倒水,立馬就出門在外頭喂狗兒當沒瞧見。
青羅看見嚇了一跳,趕緊上前低眉順眼地給寧宣倒茶。
回頭她就問紫絹:“怎麼不動手?是不是膝蓋不痛了?”
紫絹理直氣壯:“我們是姑娘的丫頭又不是他的丫頭,憑什麼這麼折騰我們。”
他家的下人還不夠多的,非要我們動手!她又沒吃他家的米!怎麼還要受他們家打罵!
紫絹想到這個就想起自己娘。
她娘原來是屠戶娘子,隻是因為一個人在家裡閒不住,沒事就愛串些門子跟大娘聊天,結果就被人說成□□。
後來屠戶生意差了眼,也昧著良心說她不是親生的。
接著她們母女兩個都被賣了出去。
娘給一戶老爺當了暖床娘子。掃地擦灰洗衣服樣樣都得乾,寒冬臘月老爺為了省碳火錢,就讓她娘脫得光溜溜的進被子把床捂暖,半夜用心口輪流替兩口子捂手腳。
下人們瞧不起她娘,夫人也覺得她娘礙眼,總疑心她娘要搶自己丈夫。
等老爺死了,她們母女又被賣了出去,這回紫絹沒跟娘落在一處。
她想娘因為受凍太多,本來就容易咳嗽,可能早就作古了。
她為了不重蹈覆轍,日日夜夜都拚命乾活,想到處給自己留點兒臉麵情分。
現在一看,以前給寧宣和陳姨媽倒的茶,端的水還不如通通給喂狗!
他們眼裡下人乾再多活兒也是理所當然!
紫絹被兩人一罰,心眼子也轉過來了,不就是要她滿心裡隻有姑娘一個人嗎?那彆人休想再使喚她一個手指頭!
青羅聽到這裡像被雷劈了一樣,做下人不想乾活,這不是等著被攆嗎!
紫絹摸著金瘡藥,豎了眉毛道:“隻要姑娘不讓我出去,誰也彆想把我趕走!”
反正她無論如何不肯伸手給寧家人辦事了。
寧宣不是沒有自己的丫頭,他隻是來見段圓圓的時候從來不帶而已。
那幾個丫頭都歸陳姨媽管,陳姨媽叫她放心,段圓圓就真放了心。
不放心也沒辦法,寧宣真要乾什麼她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