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甜著也是過,苦著也是過。她當然願意吃甜!
換好了衣裳,兩個人先去看陳姨媽。
陳姨媽還穿著大衣服,她不想去,道:“去一趟就知道外頭多麻煩!”
完了又轉頭囑咐寧宣:“早點回來,彆把人弄丟了!路上順道再讓人跟老太醫說一聲,讓他再過來看老太太一眼!”
段圓圓很久沒看過老太太了,聽到她都像上輩子的事。
陳姨媽看她這樣子,想了下又說:“回來你們也去那頭請個安,彆給人留話柄。”
寧宣等了半天,看娘還拉著圓圓有話說,就先去外頭看馬車。
屋子裡,陳姨媽問:“你那個丫頭究竟要怎麼辦?你都成親了,她們怎麼還不成親?”
這話說的其實是紫絹。
段圓圓猛地想起來,青羅和紫絹其實都已經十七八歲在這會兒都成老姑娘了,但她從來沒當過媒婆,也沒人提醒她往這裡想。
估計武太太還以為她是給寧宣準備的。
當然不可能,讓她親自給丈夫準備小妾什麼的,不如把她殺了。
陳姨媽也沒準備讓兒子納妾啊,她早就盼著圓圓轉過神把紫絹打發走,
之前她說沒放在心上,那天晚上紫絹跪在燈下頭,那神態動作,風流俏麗,她看了都覺得可憐。何況是男人?
把漂亮姑娘放在自己丈夫眼底下,簡直是找死!
其實段圓圓壓根就不怕小妾,也不怕漂亮的丫頭。看看老太太和武太太,隨手就能把這些人賣乾淨就知道。
隻要自己還是正頭夫人,下頭的就不可能翻上天。
但她現在已經知道人不可能不變,紫絹的去留就成了個問題。
而且紫絹明擺著對寧宣有意見,但凡他在,她就不出來,縮在後頭裝烏龜。
她的丫頭不給寧宣端茶倒水,前邊院子的丫頭可就有話說了。
段圓圓信不過彆人,就隻能自己來,這下是把寧宣是爽到了,但紫絹要怎麼辦呢?
想到以後的幸福生活,段圓圓咬牙說:“紫絹跟了我好幾年,手藝也好,娘就讓她到針線房做個繡娘,等她看上什麼人,我就把身契還給她,讓她當我的妹妹嫁出去。”
話一說出口,段圓圓覺得一些阻礙自己的東西被衝破了一個洞。
看,她也能輕輕鬆鬆就這麼決定一個人的未來。
儘管寧宣永遠壓在她頭上,但對這個院子裡的人來說,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陳姨媽都不要她再接著說,就攬過來要替她辦了:“你還小,到時候就彆見她了,萬一哭軟了你的腸子,我死也要扒她一層皮!”
段圓圓沒有反駁,隻是往日三個人一起翻花繩跳格子的場景,一股腦地往她腦子裡頭鑽。
陳姨媽是真高興,對著趙嬤嬤不停感慨:“果然嫁了人就是大姑娘了!”
要是以前,早摔筷子走人,跟她保證自己的丫頭不會犯事!
段圓圓看姨媽這麼高興,心裡也舒服多了,隻是瞧著紫絹漂亮利落的背影還是覺得不對勁。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她知道這麼辦是對的。
自己隻是調開了一個人而已,她還決定以後讓紫絹作自己的妹妹出嫁。
這已經是一個丫頭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話已經說出口。陳姨媽也不能讓她反悔。
段圓圓想,可能以後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樣,毫無心理負擔地想用她尊貴的權力。
等到上馬車,段圓圓臉上還沒一點笑模樣。
寧宣拿糖包子逗她:“難得出來,出來了又不笑,不知道的還當我要把你拖去賣了。”
段圓圓心裡正煩,也不想再討好他,張口就咬在他虎口上,任憑寧宣怎麼勸都不鬆。
最後寧宣是撓她胳肢窩才救下自己手的。
段圓圓看上頭老大一個紅牙印,說了聲:“該!”
寧宣知道表妹沒上過街,到了城裡先帶她去街上逛吃逛喝。
段圓圓咬了人一口,心裡已經鬆快多了,到了地方就興致勃勃地跟他下車。
這還是她穿過來四年第一次上街,之前就出嫁的時候在轎子裡看過!
隻是這一看真叫她大失所望,街上都是泥巴路,車馬一回來人就灰了。
這回沒有窗簾遮掩,她第一次看清楚了外頭的模樣,跟清明上河圖完全兩樣。
賣菜做生意的就沒一個女兒家,酒家裡頭也都是男人們在喝茶吃酒。
隻有零星幾個老婦人垮著籃兒賣些針頭線腦,挨家挨戶敲門問姑娘媳婦要不要買點。
偶爾有年輕小姑娘路過,要麼是窮得褲子都買不起的人家,要麼就是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出門給主家買菜。
段圓圓看著外頭隨意行走,高談闊論的男人們。忍不住想,女人們再少也能有小一半兒,她們都在哪裡去了?
宅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雙靈動的眼睛。
段圓圓打了個寒顫,她們都被裝在路邊的宅子裡,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窩裡鬥。
段圓圓拉住寧宣的手,她感覺自己像走在墳地,兩邊都是黑洞洞的墓,宅子裡頭的幽魂正冷冷地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