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 爹娘真疼你,兩個鬼東西要是知道了準得吃醋。”一個熟悉的聲音絮絮叨叨地說。
晴晴?晴晴是誰?
段圓圓腦子裡暈暈乎乎的還沒緩過神。
她記得自己半個月前剛和表哥一起送走陳姨媽和武太太,怎麼睜眼天又變了?
段圓圓躺在溫暖的被褥裡發呆, 很快她認出來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自己沒出嫁前的舊屋子!
那她現在在段家了?段圓圓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 不是夢。
武太太說了一肚子話,口乾得厲害, 伸手道了兩杯茶問:“啞巴了?怎麼不說話?”
段圓圓轉轉眼珠,眼裡露出驚喜的神色:“娘?是你偷偷把我帶回來的嗎?”
武太太手一抖, 茶杯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哆嗦著道:“我就說不讓你去墳頭看, 你非要去, 還在你表哥墳上胡鬨,現在好了,撞鬼了吧?”
武太太念著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嘴上越說越氣, 伸手摸她的額頭道:“不燙啊?”
“可見是真沾上臟東西了!”趙嬤嬤急得額頭都是密密麻麻的一層小汗珠。
段圓圓有點知道怎麼回事了,她站起來熟門熟路地跑到鏡子跟前, 照了一眼就忍不住開始尖叫。
鵝蛋臉柳葉眉, 銀紋牡丹馬麵裙,嘴上均勻地點了口脂, 整個人美得發光,這不是她!如果把段圓圓比作珍珠,這個人就是祖母綠寶石,她的美是客觀的。
這是陳姨媽!她穿到陳姨媽身上了!
段圓圓有點喘不上來氣,這樣豈不是回家寧宣得跪著給她磕頭叫娘?
雖然她經常夢見這個, 但成真那就是恐怖故事了啊!
可能是她的樣子太過驚恐,丫頭衝上來抱著段圓圓的腰直接把她按到床上去了。
眨眼屋子裡圍了一群人,個個都擔憂地看著段圓圓,七嘴八舌地說著話。
段圓圓作為已經穿過一次的人,她很有經驗地先不開口,專心聽著動靜好讓她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弄明白了事情才好想怎麼穿回去。
武太太肅著臉吩咐丫頭道:“快叫婆子來給她收驚!”
神婆子帶著插著幾根五光十色的雞毛鴨毛進門先喊了一句散開,挨個問了一遍之後,她迅速下了定論:“姑奶奶命犯小人,要找德行夠的長輩給她念經壓一壓,保準克得小鬼魂飛魄散。”
有德行的長輩,說的不就是老太爺和老太太麼?武太太怕把老人家嚇著道:“你先給她收收!”
神婆子念著經,在屋子裡跳了幾圈,臉上不知道抹了什麼東西,紅紅的,看著有點兒像“巫”,她燒了一張符泡在茶碗裡讓段圓圓喝下去。
段圓圓不想在陳姨媽身體帶著,表現得格外配合,符水有點兒焦糊味。
武太太攬著她問:“晴晴,怎麼樣?好點兒了嗎?”
段圓圓很不好,她也在想陳姨媽的事。
陳姨媽自從跟著武太太走了之後一封信也沒給寧宣和段圓圓送,好像一出門就人間蒸發了。
丫頭婆子都說陳姨媽樂不思蜀,可見家裡兒子媳婦對她其實也不怎麼樣,不然誰家太太回娘家一待待半個月啊?
現在段圓圓知道這完全是誤會,陳姨媽壓根沒空寫信!
陳姨媽一生有四個家,一個是陳家,當年遭災,陳家父母拉著她往外跑,屍骨都沒能剩下,屍骨躺在路邊也不知道被耗子還是狼吃了。剩下的人都互相笑說他們陳家人好像那個石碑,生怕出去的人迷路,走一截倒一個,要是走回頭路簡直跟人在迎他們似的,最後當然沒有人走回頭路,陳姨媽活下來也再也沒有回去過,都聽說那裡成了一片荒地,兔子都不在那打洞,時不時翻出個人骨頭什麼的也怪嚇兔的。
第二個自然是武家,跟陳家一樣,也是幾百年不見麵,回頭叫人一聲爹娘估計都得被問一聲你是誰啊的地步。
後頭兩個就是段家和寧家了,陳姨媽先跟著武太太一起回武家給老兩口上香。
事情就出在這裡,之前看上陳姨媽的那個表哥前年一病了也埋在老兩口墳邊上
陳姨媽拖著武太太在爹娘墳邊又哭又嚎一個勁兒喝酒,她酒量好,武太太看著凶狠可她是個一杯倒!
喝了幾杯武太太就有點兒想吐,陳姨媽小時時是個有仇當場報的人,被折磨了這麼多年也本性難改,當年迫害她的登徒子如今就縮在土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