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鐘離(1 / 2)

夫君飛升成仙之後 鬆庭 19491 字 4個月前

七月炎夏, 烈日炙烤大地。

一路停停走走,雲麓仙府一行人終於在月末抵達了修界邊城——即墨海。

若是在氣候潮熱的小劍關,還未出門便會熱得人汗流浹背。

可是在即墨海, 清爽鹹澀的海風拂過日光下泛著碎金的海麵,穿過修仙者聚集的城池, 冬暖夏涼的地界,就連蟬鳴聲都不那麼惹人生厭。

“是大——海——!”

曜靈一見到大海, 就如風一般朝海浪撲去。

鞋子早就已經不知道被她甩到哪裡去,小姑娘赤足踩著柔軟的砂子,踏進涼涼的海水, 欣喜得隻會重複一句話。

“是海誒!海!”

容與顯然比曜靈見過的世麵多一些,他沒有撒腿亂跑, 而是從他的芥子袋裡找出一把和他人一樣高的傘撐開。

“師尊師尊!您彎一下腰呢, 我要給你撐傘。”

昭昭聞言彎下腰笑:

“你要給我撐傘?”

“嗯,海邊的日頭毒, 曬久了臉會變痛, 要撐傘。”

容與肉乎乎的臉上滿是認真嚴肅。

“可是……”昭昭抬頭看了一眼, “阿與的個子不夠高, 要是給師尊撐傘, 師尊都沒法走路了誒。”

容與看了一眼被傘扣住腦袋的師尊,大驚失色,一臉的“怎會如此”。

昭昭笑了笑,將容與一把抱起。

“好啦,這樣我們兩個人就都不用曬太陽了耶。”

“耶——”

離風在一旁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衝著明決老頭贈了丹藥給他寄回家, 又有這妖使契約束縛,他才懶得陪謝檀昭在這兒跟小孩子過家家。

“謝檀昭,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昭昭頭也不回道:

“快了快了, 等鹿鹿吃飽就走。”

他們之所以到了即墨海就直奔此處,並不是來遊玩看海的,而是因為——

仙鹿餓了。

昭昭這些時日與仙鹿相處發現,正常情況下,這隻仙鹿看似乖順可愛,平日不管是誰,都可以隨便摸它的鹿角,它絕不會發怒傷人。

但假如它餓了,就會進入一種悶聲不吭的狂暴狀態。

第一次見證仙鹿的狂暴狀態時,受害者容與小朋友的腦袋都被仙鹿含了進去。

所以,為了雲麓仙府兩個小朋友的生命安全,路程再趕,還是得將這仙鹿喂飽了再說。

“不過……鹿鹿呢?”

離風:“不是就在後麵——嗯?去哪兒了?”

原本在陰涼處吃草的雪白仙鹿,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連帶著一同不見的,還有明決道人。

與此同時。

離海岸不遠的山洞內。

“——帶著一隻這麼稀罕的仙鹿,還以為是什麼不世出的大能,沒想到就是個窮酸老道。”

幾個魔族將搶來的芥子袋翻了個底朝天,裡麵大多是些丹藥和仙草靈植之類的東西,他們一邊洗劫一空,一邊罵罵咧咧。

被他們捆成粽子的明決道人安然坐在一旁,神色看上去倒也並不慌亂。

事情還要從那隻挑食的笨蛋仙鹿說起。

昭昭帶回來的這隻仙鹿,的確是能日行千裡,貌美非常,但也有個巨大的缺點,就是吃東西極其挑食。

在海邊的時候,昭昭取出準備好的靈果仙草,這仙鹿吃了幾口,卻嫌不夠新鮮,不聲不吭地就跑去自己覓食。

原本想去海岸邊釣魚的他,見狀隻得跟了上去。

沒想到這仙鹿一路聞聞嗅嗅,還走得挺遠,最後停在了一處生長著紫龍血草的山洞內,大約是這價值千金的紫龍血草總算配得上它,它這才紆尊降貴,開口進食。

——然後沒吃兩口,這饞嘴的仙鹿就被山洞內的幾個魔族抓了個正著。

明決道人不擅打架,對上魔族這種天生嗜殺的種族,沒幾招就被撂倒,一並捆了起來。

也不知道昭昭他們能不能找過來。

“老前輩……”

明決道人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小男孩。

“何事?”

那小男孩雖衣著不凡,但鼻青臉腫,渾身傷痕,儼然一副被綁架的貴公子模樣。

他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想哭又為了麵子不肯哭,小聲道:

“對不起,這些人其實是想來殺我的,隻是恰好您經過,沒想到連您也一起……”

明決道人輕笑:

“因緣際會罷了,你又未做錯事,何須向我道歉?”

見這老前輩身陷囹圄還能如此氣定神閒,小男孩好奇打量許久,試探著問:

“老前輩如此冷靜,是已經想到脫困的辦法了?”

“那倒沒有,”明決道人很是坦誠,“不過,我的徒弟有幾分本事,待她找到我們,會有辦法救我們出去的。”

小男孩剛剛生出的希望瞬間被澆滅。

他對這位老前輩並無不敬之心,隻是平心而論,方才見他那以藤為武器的手法,作為輔助拖延敵人倒還有些用處,可真要與這些窮凶極惡的魔族硬碰硬,實在是不夠看。

師尊都如此,徒弟還能比師尊更強?

……徹底沒救了。

小男孩一臉灰敗地坐了回去,縮在角落裡不吭聲。

對麵的幾個魔族洗劫完明決道人身上的財產後,又將主意打到了仙鹿的身上。

“鹿生千年為仙鹿,據說鹿角可做煉丹材料,鹿肉可滋補養生,就連鹿血喝了,也對修行大有裨益。”

“不止呢,還有那個鹿鞭……嘿嘿嘿。”

幾個魔族說到此處,擠眉弄眼一番,隨即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師尊,他們在笑什麼呢?”

漆黑山洞中驀然響起小女孩稚氣的嗓音,幾個魔族的笑聲戛然而止。

躲在明決道人身後的小男孩探出頭來,好奇地朝洞口望去。

“鹿鞭是什麼?我們家鹿鹿有鞭子嗎?”

容與不懂就問,語氣裡滿是求知的好奇。

昭昭:“……好問題,我們家鹿鹿是隻母鹿,她確實沒有。”

仙鹿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見到主人突然出現,還是高興地呦呦叫了起來。

洞中的幾個魔族被突然出現的幾人驚了驚。

但戒備起來後仔細一瞧,他們發現闖入洞中的隻有三人。

一個弱質女流,以及兩個幼童,不像是來救人的,倒像是上門趕著來送死。

“你們跟這個老頭是一夥的?”

為首的青麵魔族上下將昭昭打量了一番,輕蔑笑道:

“木靈氣息,是修神農道的修士?”

一聽這話,其餘幾人本就不高的警惕性又卸下幾分。

眾所周知,修神農道的修士頂多治治病種種地,再了不得一些,就和裡麵那個白胡子老頭一樣,能使一些藤殺的雕蟲小技。

除非修到第四大境界,否則威脅力對他們來說可忽略不計。

昭昭並未被他們的輕蔑態度影響,掃了一眼後方的明決道人,發現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孩子。

這個孩子,應該就是此地會出現魔族的原因了。

她收回視線,笑道:

“正是,我攜弟子與我師尊初來此地,並無惡意,我觀諸位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定是有什麼誤會,不如大家坐下來談談,凡事都可以商量嘛。”

曜靈和容與皆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家師尊。

師尊是不是眼瞎了!

這些人從頭到腳都寫著不講理啊!

對方愣了片刻,也很不敢相信。

活這麼久,還頭一次有人說他們看上去講理,她人還怪好的嘞!

“你這女子還挺會說話,”青麵魔族咧嘴一笑,“不錯,待會兒就給你留個全屍好了。”

躲在明決道人身後的小男孩有些哽住,眼神愈發絕望。

他望著那邊帶著兩個小弟子的女修,心中不禁泛起絲絲縷縷的愧疚。

都是因為他,才會害了這麼多的無辜之人。

要是他能更強大,能徹底擊敗族兄,或許就不至於引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一想到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死了,小男孩看著那青麵魔族向女修緩緩走去的身影,不知從何處來的勇氣,突然大喊一聲——

“你要殺就殺我一個人!放過她們!來殺我啊!”

他驀然爆發出的這一聲響徹山洞,彆說魔族,就連昭昭也被嚇了一跳。

——要是彆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那就更勇氣可嘉了。

青麵魔族冷哼一聲:

“放心好了,跑不了你,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們這幾人今天一個都彆想——”

話音未落。

那邊的小男孩隻見女修身形一動,拔劍便朝著那青麵魔族衝了上去!

對方似也十分驚訝,實力懸殊至此,還有人上趕著送死的?

他凝氣為盾,擋下了昭昭的一劍。

修士過招,往往一招便可估算對方實力,而他甚至不需要估算什麼,對方魂屬木靈,強修劍道根本沒有前途。

他的同伴也察覺了這一點,連上來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隻當是看熱鬨一般,還在旁邊喝彩。

“老大加油!”

“老大三招之內殺了她!”

曜靈哪裡見得了這種事,立馬用蓋過對方百倍的音量大喊——

“師尊加油!殺殺殺!把這隻大青蛙打來做麻辣蛙蛙!!”

隻是膚色綠了一點的魔族:?

“好無禮的小姑娘,你這做師尊就是這麼教導徒弟的嗎?如此潑辣今後誰敢娶她!”

這話落下的同時,青麵魔族蓄力一掌朝昭昭的方向拍打而去。

昭昭幾乎是以一個既危險的距離險險避開,掌風轟然砸在石壁上,霎時將山洞打出一個一丈深的大洞。

難以想象,這一掌若是落在人的身上會是何等慘烈。

昭昭將手中長劍握得更緊。

今後要麵對的敵人,或許會比這強大百倍,要冷靜下來,不可以退縮。

更何況,這些時日她在明決道人的幫助下,潛心修煉琅嬛書樓中取得的秘籍,已小有成果,此刻正是檢驗之時。

昭昭收回視線,掩住眼底懼色,輕笑道:

“這就不必你來操心了,我徒弟不會嫁人,她隻會殺人。”

死到臨頭,還有這般大的口氣。

青麵魔族冷笑一聲,不欲再與她周旋,直接借魔氣直衝她麵前,那股壓迫性極強的魔氣帶著殺伐血腥的氣息,是想這一擊就讓她斃命。

窸窸窣窣——

隻差幾寸,青麵魔族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

他抬頭一看,青銅色的麵龐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獰笑。

又是這些樹藤。

不愧是師徒,真是一脈相傳的廢物。

“你們師徒是隻會這一招嗎?真可惜,見你拔劍,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麼彆的花樣……”

青麵魔族屏氣凝神,身上凜冽魔氣猛然釋出,便將這些纏繞住他的樹藤統統震碎。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下一秒,便如野獸般猛撲上前!

“下輩子投胎,祈禱自己能換副有用的根骨吧!”

轟隆——!!!

石壁炸開,塵土飛揚,幾名魔族為老大的勝利提前高聲喝彩。

被捆住的小男孩下意識地往前衝了幾步,但聽到這等慘烈的動靜,想也知道肯定沒救了,隻得眸光絕望地杵在原地。

“倒也不用投胎。”

落石滾滾聲中,忽而響起少女含著笑意的嗓音。

在魔族與那小男孩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握著緊緊纏繞住她手臂的藤蔓,從塵土上方一躍而出,輕巧地落在曜靈和容與身前。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石壁方向笑道:

“我對我的木靈之身,其實還挺滿意的。”

“……老大!!”

那幾個魔族終於察覺到大事不好,連忙朝著石壁撲了過去,然而塵土散去,哪裡還有那青麵魔族的身影?

“你把我們老大弄到哪兒去了!!”

昭昭對上幾雙既震撼又畏懼的目光,心情還有些微妙。

自入修界之後,不知多少人用輕蔑的、悲憫的視線看她,好像這還是頭一次,她能清楚的意識到敵人的懼意。

映在他們眼中的身影,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凡女,而是他們眼中能威脅自身性命的修士。

昭昭慢慢品味著這其中的差距,頓了一會兒才道:

“不是就在你們麵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