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網戀被騙第八十二次(2 / 2)

她趕緊回了個“我沒事隻是有點發燒”,切到越清的對話框那去,也沒想太多,直接點了個語音通話。

越清那秒拒絕,項葵還沒來得及愣,一個視頻就打過來了。

淩晨,他微弓著腰靠在床頭,垂著眼靠近了看她。神色清明,裡麵衣服換了,外套就搭在床頭,隨時一穿就能走。

之前他和自己說過無意間看到沒刺定位距離的事,2.6千米,這距離要說近也不近,要說遠也不遠。有心人眼裡,隔著半座城都不算遠;無心人眼裡,換個房間倒杯水走幾步的功夫都夠嗆。

“對不起。”項葵一出聲,嗓子都變調了,“我沒看到。”

“怎麼了?”這頭光線太昏暗,越清聽她聲音不對,眉跟著皺起來,“哪不舒服?感冒了?”

“有點燒。”

“幾度?”

“剛才是三十七多……”項葵感覺自己像是個被風乾的醜橘子,嘴唇又乾又疼,吞咽一下,又出於私心似的補上

句,“現在……沒測。”

她其實心裡是知道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加上後半句,越清會過來找她。

大概吧?

越清停了下,沒想什麼,直截了當地伸手去撈外套,拉鏈打在櫃上,發出細微聲響。外麵還下著雨,他拎了把車鑰匙,開門見山又不容置疑道:“702對麼,密碼多少?”

項葵:“太晚……”

越清打斷:“密碼。”

她抿了抿唇,報:“149325。”

嘟嘟兩聲,視頻電話掛斷的空隙裡,項葵昏昏欲睡地閉著眼,或許是出於心理作用,又或許是燒又嚴重了點,她隻感覺渾身的不適感在瘋狂放大,就沒一個地方是不痛的,氣息渾濁紊亂,隔著枕頭能聽到自己聒噪的心跳聲,咚咚咚,吵得不可開交。

她想起來以前排隊打屁股針。針頭很長,閃著寒光,兒科診所裡人滿為患,全是嗷嗷大哭聲,她繃著張從小就很臭的臉,一言不發地坐上去,周圍認識的不認識的嘖嘖讚歎,看這孩子,多懂事,多成熟!多有大將風範!看這圓腦袋就不一般!

其實坐上去才知道,比她想象得還要疼好多,項葵眼淚花都冒出來了,硬是忍住裝雲淡風輕。甚至還不理解地在心裡嘀咕,你們就裝吧,不過如此,這有什麼好哭的?

輸入密碼的滴滴聲在昏沉中響起,門被打開,腳步聲順著樓梯匆匆靠近,熟悉的氣息籠過來。臉頰被摩挲著,越清很輕地吸了口氣,不用細聽都聽出來的心疼勁,“燙成這樣……”

項葵就像那自己摔倒了默默拍拍屁股爬起來,爸媽在就換副嘴臉賴地上嚎天哭地的小孩一樣,那股沒來由的委屈瞬間呈幾何倍數增長,將她毫不容赦地吞沒。

她就差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了。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請你過來。”越清沒離開,轉頭和後頭的人低聲交談,聲音聽在她耳朵裡,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之前體檢沒大問題,免疫力……可能不是……好,麻煩你……”

有個戴口罩的陌生人也過來了,眉眼柔和,拿出個專業測溫槍,語氣也平常,“來,我看看。”

一測,三十九度八,得,差點突破四十大關,再看了眼症狀和表現,那人道:“應該是病毒感染了,前兩天就有輕微症狀,現在燒退不下去。不好打針,還是先開點藥把燒退下去最穩妥,明天要是還低燒就得去門診看看是不是肺炎了。你今晚能在這看著嗎?”

越清篤定:“能。”

“行。”醫生先拿藥給她吃了,又匆匆往樓下去,“我準備下降溫措施。”

能看出原因就好,越清呼出口氣,擔驚受怕一晚上的心終於往下落了點。

項葵這床是三麵全包圍,跟大型微波爐似的,就留個床尾,壓根沒床邊可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構造。好在麵積夠大,他現在半跪在人旁邊,剛想說點什麼,一垂眼,就看到被窩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了個流淚貓貓頭:“……”

她哭也非常隱蔽,平躺著,眼淚順著頰側往下淌,枕頭

上濕了一小塊,根本看不出來那是眼淚還是出的汗,瞪著雙下三白的死魚眼,整個臉連帶鼻尖都是紅的。

“難受?”他把外套脫了,想把人抱住,但又不敢隨便動,隻能一下一下地輕拍,“沒事的,吃了藥很快就好了。”

項葵悶聲道:“你離我遠點。”

“怕傳染啊?”越清壓根沒打算動,就脾氣很好地笑笑,“要傳染早傳染了,昨天我不還吃你口水呢。”

項葵:“……”

傍晚前確實親了會兒,他太纏人了,舌根裹著她一下一下地磨,連一點津液都不放過,要論吃,還真吃了不少。

樓下聽不見上頭的細語,項葵抽抽鼻子,眼淚還是悶不作聲地往下淌。

她都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麼哭是什麼時候了,她淚點也挺奇怪的,看劇看書為虛擬情節隨隨便便就能哭一場,哭過也就忘了,現實生活中卻堪比鐵石心腸。

生病把負麵情緒放大了一百倍,本來人就不開朗,完了,項葵默默流淚,心想,為什麼她這麼麻煩,發個燒而已,搞得興師動眾的,有必要嗎。

還有之前的事。

好煩,好委屈,好難受,睡又睡不著,連睡覺都做不到,還有什麼事能做得好?

越清應該渾然不覺談笑間懷中人已經快進到“我真廢物啊!”、“原是我不配”,他隻是專心致誌地把項葵腦袋擺正,衣服被子理好,伸手時觸到她的肚皮燙呼呼的,挺緩慢地覆上去揉了兩下。

項葵被涼涼的大手摸得一縮。

藥效似乎起來了,她頭沒那麼疼了。

“我今晚睡下邊沙發上行嗎。”他還在那問,“你門得開著,這樣有動靜我聽得見。”

項葵:“……”

他輕抹她眼角,還是濕漉漉的,啞然一瞬,刻意說反話釣了下:“我來了你不高興?”

“沒有。”項葵很快反駁,本來喉嚨是堵著的,一開口,又覺得似乎能說下去了,“我就是覺得……”

上次我主動和你媽媽搭話,是想讓她對我印象好一點的。她是不是沒和你說?總是躲著不太像話,我真的嘗試過了,可還是緊張。為什麼我就不能落落大方點?我沒有想騙她,隻是覺得,那一攤爛帳沒什麼可說的價值,他們和我都不聯係了,也不影響以後什麼……算了,不找借口了,就是又撒謊了,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個冷心冷情的人。雖然事實就是這樣。

你能幫我解釋一下嗎?不解釋也可以。好像這話聽著像在狡辯,但我真的隻是……不要討厭我,我其實也沒有很壞吧,你說呢?

說實話,我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發個燒而已,喝點藥睡一覺就好了,一個人完全能行,從來不用誰來陪我。

還有一句項葵沒說出來。

……我好像開始依賴你了,這件事讓我感到恐慌,你能明白嗎?

底下窸窣的聲音像隔著厚厚的一堵牆,不再那麼清晰,越清定定看著她,眼底微動,喉結滾了兩滾。

寂靜間,兩

人的呼吸都很重,項葵感到自己的額發被撥開,眼睛被狠狠親了一下。

不帶任何旁的意思,隻是彰顯存在感。

“小項同學,關於你的論據,我覺得本人需要逐條來反駁。”越清挺專心地坐直,神情還是往常那樣,甚至帶點欠,正兒八經道:

“首先,除非把自己變成掛件24小時栓人腰帶上,否則誰都有這樣的時候。這附近交通挺好,彆說打120,你都這樣了,大馬路上隨手抓個熱心人都會把你送醫院的。我現在賴這也隻能給你起到點心理慰藉作用,你放心點,我也放心點——除非我去考個醫生執照。”

“其次……”

項葵正屏聲凝氣地聽呢,越清卻突然停了下,昏暗間,他閉眼抬頭,竟然忍不住唇線一蕩,笑意幾不可見地流瀉一瞬,又被他很快收斂起來。

項葵:“?”

好啊。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你活膩了是不是!

找死!

她的悲傷頓時化為無儘怒火,很想一拳過去,奈何重金被求來幫忙的夜班醫生已經忙忙碌碌地上來了,她默默攥起拳頭,隻聽越清深吸一口氣,開口。

“其次,我們也得客觀點對比吧。”越清越說越繃不住了,“之前那是低燒。三十九度八什麼概念?再不退燒都快傻了,我燒成這樣說不定已經在救護車上張大嘴喊媽了好麼,還想喝點熱水就好?你什麼時候報名了鐵人三項沒告訴我這個便宜家屬?”

畫麵感太強烈,醫生一下笑出了聲,趕緊憋住。

項葵:“…………”

怎麼好像有道理。

她緊緊繃著臉,也想笑,但不想讓自己顯得很沒麵子。

深夜不宜久留,兩人把降溫的東西暫時固定好,越清再出去,聽了下注意事項和更換時間段,又一次真心道歉道謝,把人送走後,他關好門,反鎖,上樓。

短短十幾級台階,他垂著眼皮,在想那天回來後李美珠跟他說的話。

“她父母看樣子是生疏,估計關係不好,都沒幫忙,一個孩子那麼小就來這工作打拚,剛畢業那會兒肯定很不容易。說是美術還是自學的?太辛苦了。”李美珠還惦記氣氛不好沒把見麵紅包給出去,歎了會兒,又挺靜地道:“我知道你認真,但彆仗著什麼欺負人。說實話,把你放她那處境,你真不一定有她那麼堅強。”

越清當然知道,他默了會兒,沒想到項葵會主動去找人,澀道:“是。”

剛才進來時忙著看人,都沒怎麼看這地方。公寓下麵還算寬敞,特彆是電腦辦公區,但上麵就是小小的房間,包圍著的床,厚厚的被子裡,裹著一團困困的人。

越清很輕地問了聲,“想睡了嗎?”

沒人應,就是腳踝部位暗戳戳地動了下。

越清把捂著臉的被子挪開,項葵現在不哭了,就是臉上痕跡還沒乾,頂著個降溫貼,正一臉死寂地盯著他。

平心而論,頭發亂蔫蔫的,絕對算不上“病容清麗”,因為記恨他剛才毀氣氛,臉還滂臭,越清看她半晌,也覺得有點害怕。

再跟她談下去,真的也要病了,不然怎麼看她乾什麼都喜歡。剛開始還說隻想看她笑,不想看她哭,可現在又變了。笑起來喜歡,哭起來也喜歡,剛才看項葵悶聲流淚,他竟然有種隱秘又病態的想法,想狠狠咬她一口,讓她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記得從前中學時候,教師解讀詩文,說古代的可憐不單單是值得憐憫,也有可愛的意味在,他莫名記了很久,現在才徹底明白其中含義。

何必分那麼清楚?

他喜歡的人。

可憐可愛,可愛可憐。

項葵裝睡不成,勁過了又開始不願麵對,剛想說你睡吧,沙發還挺大的,反正肯定比分半邊床大,明早好了一起去吃早飯,想吃小籠包——還未開口,越清就俯身下來,抱了她一下。

兩人沒再說話,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彼此。

灼熱的呼吸間,項葵感到自己的下眼瞼被極儘溫柔地抹了抹,越清看她,無奈又篤定地低聲道:“寶貝啊,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