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長夜說完這句話後,餐桌上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死亡般的沉默。
連楊儀吃了幾口飯，也忍不住說了,“你這個隊長實在可惡,我也快要堅持不住了。”
這個堅持不住是指,他要快速看完所有資料,然後比上次更早地整理出筆記,而不是考試。
這次楊儀考了726，考試難度的增加和知識麵的擴展,好像對他沒有影響。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花昊明對他略有改觀，他實在好奇，就問了出來：“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還能考這麼高的分數？”
楊儀平靜地說：“一點都不奇怪，現在考察的範圍,還沒超出一個合格博士的知識範疇。”
花昊明：“……不是,你隻是一個物理博士，這裡麵有好多學科啊,繁雜的曆史，無病呻吟的政治,東一錘西一棒的地理，你怎麼記住的啊，你是不是那什麼超憶症？”
夏白搖頭,“超憶症不會取得這麼好的成績，超憶症是自傳體記憶，不是學習能力。”
“什麼意思？”花昊明說：“超憶症不就是記憶能力特彆可怕嗎？”
淩長夜替夏白解釋,“超憶症患者更多是對自己經曆的精準記憶，尤其是一些細碎而痛苦的事情，他們很容易被這些事情的反複出現而影響，無法專注做事。”
楊儀這個找到遊戲能量，研究出遊戲檢測儀的天才研究員，最不可能是超憶症患者，無法專注地做事這一條，幾乎就斷絕了一個人的科研生涯。
花昊明明白了，“原來這並不是一種能力，而是一種病。”
楊眉忽地抬起頭，問淩長夜：“超憶症是一直回憶自己經曆的？不是記憶超群？”
淩長夜看他震驚，還有一些細微的惶恐，雖不明白為什麼，還是認真跟他說：“嗯，這種患者最怕有不好的經曆，他們會經常想起那些經曆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細節，無法遺忘，很難走出來。”
楊眉忽然把手裡的筷子砸到了碗上，站起來怒氣衝衝地指著楊儀，“你當時跟我說超憶症就是記憶超群，你騙我！你騙我！”
夏白呆住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楊眉。
說個不恰當的比喻，楊眉在夏白心裡一直像個嬌軟笨蛋小公主，滿腦子和滿口都是戀愛的事，會說一些奇怪的話，沉溺在粉色泡泡裡，都不怎麼會生氣，更彆說發怒了。
他細細的手指在顫抖，像是氣的，他的眼眶紅了，又不像完全是被氣的。
他的這個表現，夏白慢慢意識到，楊儀，他竟然，真的有超憶症。
研究出遊戲檢測儀的楊儀，在這場變態遊戲裡每次考試不低於720分的楊儀，竟然有超憶症。
接著夏白想到楊儀的經曆，想到他在遊戲裡曾用技能導致了父母的死亡，心裡五味雜陳。
而楊儀卻沒什麼表情。
他低頭吃麵，學校食堂沒什麼好吃的，為了節省時間，有湯有麵有蔬菜的一碗麵是很好的選擇。
沒人說話時，他們才發現，楊儀吃麵都沒有一點聲音，哪怕是筷子觸碰到碗，以及咀嚼的聲音。
花昊明把楊眉拽坐下了，“現在的關鍵是考試，不全心備考，你不要命了？”
聞雨新看出了什麼，也忙跟他一起轉移話題，“隊長，我怕是真的考不過這次考試了，一下提到了650啊，我第一次摸底考試都沒過650，我現在大腦昏昏沉沉的，頭都要炸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認真地分析了一下，你們是可以的。”淩長夜說。
“……”
花昊明：“不知道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該死地信任我們。”
淩長夜便給他們一一分析起來，“楊儀不用說。夏白這次考了681，沒比上次少多少，不用擔心，還有潛力挖。”
“聞雨新，可以抄。你應該摸透你周圍的學生擅長的科目了，可以有針對性地備考。”
“花昊明。”淩長夜停頓了兩秒，“堅持不住就讓黑花出來吧，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想，但你應該換個角度思考，你越是討厭他，越應該利用他，不是嗎？”
“……”
楊眉低著頭，見淩長夜不打算說自己了，才輕聲開口，聲音喑啞，“那我呢，隊長。”
淩長夜愛莫能助，“你隻能靠楊儀了，以及我再給一瓶提神藥試試。”
他拿出不隻一瓶，“這一瓶給楊眉，剩下的分給那幾個學霸吧。”
今天下午新的合格線出來後，一些學霸也有點慌了，好幾個摸底考試過700分的，這次考試隻考了650分左右。
那些犯人以及部分玩家，他們沒來得及跟他們說，他們就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用了學校提升成績的辦法，這群學霸他們還來得及說明和阻止。
“一定要他們堅持住，至少撐過這次考試。”淩長夜說。
夏白自己拿了一瓶，剩下的也收了起來，“這件事交給我。”
除了楊儀和淩長夜，也沒有人有時間做這件事了，而他還有一個【無害的臉】，很適合做這件事。
他們討論的比平時吃飯久一點，離開食堂時，看到原本的差生也來吃飯了，人比他們預想的要少很多，隻有零零落落的幾個。
花昊明說：“他們也和圖書館高四的學生一樣，不怎麼來食堂吃飯了。其實我很好奇，既然他們有在短時間內把成績提那麼高的方法了，為什麼還不舍得浪費時間來吃飯。”
夏白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不舍得浪費時間？”
“我們之前觀察高四那些學生，不是這樣以為的嗎？”花昊明問。
是啊，之前他們看高四那群學生，以為他們不去洗手間，不去吃飯，是為了在那個教室多學習一會兒。
可現在他們知道學校有辦法短時間內，讓他們成績快速提升了，這一點時間就不算什麼了。
這就成了一個矛盾點，矛盾的地方一般藏著重要線索。
楊眉幽幽地說：“鬼上身後，他們肢體不協調
，走路容易跌倒，就不走去食堂吃飯了。”
“……”
幾人沉默地向教學樓走。
經過其中一個玩家時，夏白看他擦了擦額頭，好像很熱的樣子。
夏白想到，那晚在宿舍時，那個衝他笑的瘋瘋癲癲的犯人，也是捂著額頭進宿舍的。自那以後，夏白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他可能死了。
夏白忽然問這個擦額頭的犯人：“你很熱嗎？”
他聽到了夏白的聲音，下意識地看向夏白，這一點沒法隱藏。
可是他又像是沒聽清夏白說的是什麼，眼裡有一瞬間的困惑，又移開了視線了，看向了前麵的食堂，眼裡露出痛苦。
夏白好像一瞬間抓住了什麼。
回到教學樓後，夏白把那三十個學霸都叫出來。
他們都通過了這兩次考試，但成績很明顯地拉開了，考最高分的是周培曼，她考了697分，最低分隻有640分，連下一次的合格線都沒過。
每個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學校考試的可怕，和遊管局出的選拔試卷不一樣，這個學校的考試是溫水煮青蛙，最終的考試可能比遊管局的還可怕。
不少當時自信滿滿的人，有點慌張了。
有人問夏白：“那些人是怎麼快速提高成績的？你們查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但我找你們主要就是跟你們說，不要輕易用學校的方法。”
夏白舉例了華寧電視台那個遊戲。在這裡的都是聰明人，他們舉一反三，明白了夏白為什麼不讓他們用學校的辦法。
“可是，如果不用，這次考試怎麼辦？”有人說：“我算了，我平均每次考試會降低20分左右，而這次合格線又漲了20分，這40分的差距怎麼填補？”
“儘量憑自己通過這次考試。”夏白把提神藥給他們，“我們就隻有這些了，真的急需的就拿一瓶，還能堅持的讓給需要的人。”
夏白自己時間也很緊張，簡單說完，把藥物給他們後就回教室了。
回去後，他跟楊儀和淩長夜說，下了晚自習後，他想偷偷去校醫院看看。
兩人知道他為什麼想去，觸發點就是那天晚上被舍管送去校醫院，再沒出來的玩家。那些成績提高得特彆快的人，身體都出現了一些症狀，他們也可能會去校醫院。
淩長夜說：“我陪你一起去。”
楊儀：“我也去看看。”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一響，三人就悄聲地潛入黑夜中。
大惠二中的校醫院，位於辦公樓前邊，比一般高中學校的校醫院大不少，有三層，每一層都很長。三層長樓疊在一起，像是要把辦公樓關住的圍牆。
雪木妹妹爬樓給他們探路，告訴他們學生都在二樓住院。
夏白看了淩長夜一眼。
淩長夜：“……不會爬樹，但可以斷肢。”
“……”
擁有不死之身的淩長夜，肢解自己都可以，彆說
弄點傷去住院了。
夏白和楊儀架著摔斷腿的淩長夜進了校醫院。
校醫院裡空調開得很低，夏天的夜裡，從炎熱的室外走進冰涼的醫院，夏白涼得汗毛直立。
“怎麼了？”他們剛走進去，就有護士迎上來。
夏白說：“他摔斷腿了。”
護士詭異地看了一眼淩長夜，一邊念著這個年紀還能摔斷腿，一邊帶他去找醫生。
這個時間點還有被老師和同學送來的學生，他們不用等，剛進校醫院的門就看到有人來了。
“醫生！他發高燒！燒得不行！”
“直接送去發熱科！”
楊儀問給他們帶路的護士，“發熱科不是治療感冒發燒的，是嗎？”
這個熟悉的問話方式，一聽就是他在用他的技能了。
護士搖了搖頭，“你說什麼呢，當然治療感冒發燒。”
失敗了。
楊儀沒有放棄，降低難度，繼續問：“去發熱科最多的，是高三生？”
護士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