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不說,他們都知道這場遊戲裡,他們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淩長夜見他們有想法的都說完了,又說了一個補充猜測:“彩鬼攻擊人類時,是可能把人的某一項情緒放大了,不過,也可能,人的某一情緒太明顯,會把彩鬼吸引過來也說不定。”
“昨晚兩個出事的玩家,一個是宛宛,一般人不會有她那種經曆,像她那麼羞恥,這是她比一般人突出的情緒。還有王晨陽,楊儀隨意一拍就拍到了他咬手指,說明他平時就是一個很焦慮的人。”
“而我們攻堅隊的人,在一場場遊戲的磨練下,各方麵情緒比較穩定,所以昨晚沒有彩鬼來找我們。”
“不對,一娃……”花昊明張嘴就說。
在不好的事上忽然被點名的一娃,舉起手上蠢蠢欲動的樹枝,“不害怕啦!小英雄!”
“……”
夏白反而沉默了,昨晚他是有些緊張的,其實也是焦慮,如果放任焦慮的情緒發展,可能會吸引來彩鬼。
幸好,淩長夜及時發現了,並幫他及時處理了焦慮的情緒。
他又想到,其實楊眉也沒有平時看起來那麼開心,他之前心底裡有一塊悲傷地,也幸好,他和楊儀的誤會解開了,那塊傷心地被鏟平了。
被磨練,被治愈,他們這些人才能相對安全地站在這裡。
當人逐漸被愛和苦難帶大後,變得穩定,變得堅強,就算是遊戲也沒那麼好下手了。
淩長夜說:“一開始彩鬼是去找某中情緒最明顯的人,或者說被吸引過去的,這種人死亡後,接下來應該就是情緒相對沒那麼明顯的人,我們就算情緒相對穩定,也躲不開,還是要儘快找到消滅彩鬼的辦法。”
聞雨新聽了後問:“我們要把彩鬼會被明顯情緒吸引的消息告訴那些新玩家,讓他們注意點嗎?”
“不用。”淩長夜說:“你越是告訴他們焦慮會有生命危險,他們的焦慮越不會降低,反而會升高。不過,我們可以發揮他們的力量,一起尋找消滅彩鬼的方法,以及找更多的線索。”
夏白說:“可以告訴昌禾,她情緒比較穩定,而且我們答應她的。”
淩長夜點頭,“好。”
他們正要去做這件事時,昌禾匆匆跑上來了,她氣息不穩定地說:“救命!快去救救宛宛!她咬舌了!”
幾人匆匆向外跑。
路上淩長夜問:“怎麼回事?我不是給她撐住了嗎?”
就是怕用毛巾之類的會被吐出來,他才用了嘴撐,正常來說,嘴撐是不會被吐出來的。
“我不是給她蒙上被子了嗎?”昌禾說:“知道她被看到臉會死後,你們走後我也沒給她掀開,隻是站在床前跟她說話,她一直沒反應,我聞到血的氣味,才忙掀開被子,看到她趴在床上把嘴撐磨掉了,還是咬斷了舌頭!”
幾個人趕過去時,床上已經有很多血了。
和影視劇裡常有咬舌自儘的情節,實際上,舌頭上沒有大動脈,舌頭被咬斷的短時間內人不會死,但是舌頭上確實有非常豐富的血管,不及時處理,也會失血而亡。
昌禾:“你們誰可以救她,要把她的舌頭縫上,還是有其他東西給她止血?”
幾個玩家都看向夏白。
夏白卻停下了腳步,看著趴在床上那個女生沒說話。
他聽昌禾講宛宛的事,知道嘴巴是她從小最打壓最狠,最自卑的地方,羞恥被無限放大後,她連被人看到臉都想死,被看到嘴巴裡,已經不是想死能形容的了。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麵臨了那個醫療難題,給病人人的尊嚴,還是延長生的時間。
他抿了抿唇,接過花昊明給他的道具繃帶,走到宛宛床邊。
在撐開她的嘴巴,給她縫舌頭時,夏白餘光看到她的眼淚如決堤般地流,頭發和枕頭都被打濕了,眼裡痛苦與祈求和眼淚一樣,多到外溢,她的身體沒有一刻停下過顫抖。
要是能死就好了。
她一定很想很想死,不想受這種折磨。
“對不起。”夏白合上她的嘴巴,給她蓋上被子,“老師跟我們說,生命重於一切,你的生命,還有很多人的生命。”
幾人都看到了她剛才的情況。
周不語滿是不忍,“她這樣,她真的能活下去嗎?”
“應該不能,人是會被真實地氣死,或許羞恥也會。”淩長夜說:“所以,我們要儘快找到消滅彩鬼的辦法才能救她。”
當時服務員已經告訴他們了,要讓一個人恢複正常,必須消滅那個攻擊他的彩鬼。
“我來組織大家,這件事我擅長,畢竟是從組織部出來的。”石安說。
花昊明:“我來給你打下手。”
楊儀說:“尋找消滅彩鬼方法這件事,不用避開npc,聽服務員的意思,她也不清楚具體怎麼消滅彩鬼,並且,他們可能有什麼發現。”
石安:“懂了,我會把他們一起叫上。”
這個酒店能同時容納所有住客的,也就隻有那個餐廳了。
石安不負期待,隻用了兩個小時,在午飯時間把這個酒店的所有人都叫到了餐廳,隻是除了宛宛,還有一個人沒來。
石安跟他們說:“方劍死了。”
幾人一愣,又明白了。
聞雨新說:“他是被恐懼怪物攻擊了,因恐懼自殺的?”
今晚早上,方劍跟他們說他怎麼住進王晨陽的房間時,就說了,他昨晚有點害怕,他在跟他們說他殺死王晨陽時也是害怕的樣子,還有他們看到的楊儀對他的錄像,來回地透過門縫向外看。
他的恐懼也很明顯了。
石安:“應該是,屍體在被子裡,他應該是不敢麵對被子外的‘東西’,所以在被子裡自殺了。”
周不語說:“這場遊戲死人太頻繁了,情緒怪物確實可能無所不在,我們必須得快點找到消滅情緒怪物的辦法。”
不知道外麵又有多少人死了。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石安說:“現在就找。”
人都是他叫來的,所以開口的是他。
“各位,我剛才已經大致跟你們說過,叫大家來的目的。現在我再統一把情況跟大家說一遍。”
石安站在餐廳最前方,說:“剛才我們酒店又死了一個人,彩鬼害人太頻繁了,我們酒店可能已經有很多彩鬼了。”
“可能很快,我們中的你或者我,就會被彩鬼害了。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儘快消滅彩鬼。”
“目前,我們的首要目標,就是找到能快速消滅彩鬼的辦法。大家都聽過什麼,見過什麼,所有和消滅彩鬼有關的都請暢所欲言吧,為了自己和大家能活下去。”
餐廳裡一下就討論了起來。
幾人站在一邊觀察著,討論激烈的大多是新玩家,遊戲世界的人略顯麻木,或許是他們已經見慣了太多彩鬼造成的死亡,已經習慣了,也不抱希望了。
“消滅什麼啊,要是彩鬼那麼好消滅,世界還能變成這樣嗎?”其中一個開口了,“連政府和軍隊都消滅不了的彩鬼,你還指望我們能消滅?彩鬼是無法打敗的。”
石安說:“彆這麼說,既然彩鬼還沒徹底泛濫,人類還有這麼多,就一定有辦法,不然安全局還呼籲我們積極消滅彩鬼乾嘛。”
那人笑了,“那是因為他們安全局做不到了,才推給我們。彩鬼是能消滅,但是特彆麻煩,我們小區第一個彩鬼,安全局的人來了四次才消滅,他們那麼多人,又有消防隊的水,又有軍工廠的火,輪番上陣才消滅一個,我們有什麼?”
花昊明手中出現一個火|槍,裡麵的火一下衝到了屋頂,“這個嗎?”
“……”
淩長夜:“除了火,你還看到他們用到了什麼?”
“我就能看到水和火了,其他沒看明白。”或許是花昊明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他認真了些,努力地回想,“還在那裡看到了很強的光,但是,唉,他們也是好幾次才成功的,可能不是具體用什麼才一次性消滅的。”
或許以前他們會迷糊,可是聽到了夏白的顏色劃分怪物後,他們再聽這句話,已經有了些思路。
可能不同的情緒怪物,有不同懼怕的東西。
“不是的,不是的。”一個老人痛苦地說:“那樣是沒法徹底消滅彩鬼的,沒用的,沒用啊……”
一聽這個人就知道些什麼,玩家們都看向她,那是一個上了年紀,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她說話時一直在搖頭,“沒法消滅彩鬼,作孽啊,是人類自己作孽。”
最讓人有親切感的周不語,走到她身邊,問:“奶奶您知道什麼嗎?您看這麼多人都迫切地想知道,您能發發善心,不管好與壞都告訴我們嗎?”
老人看著一張張看向她,滿臉渴望的人,歎了口氣。
“你們知道為什麼安全局會讓我們普通人消滅彩鬼嗎?為什麼他們到現在都不說一點怎麼消滅彩鬼?”
老人蒼老的臉上滿是無望和悲傷,“因為他們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