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兩個人以一方的努力維持和平進行溝通。
當然,餘景洪覺得幸虧不是麵對麵,他口無遮攔習慣了,常常是嘴巴比腦子快,這會打字還有個修改的時間,心裡頗為滿意。
隻是這個滿意是他單方麵的,陳豔玲多少認為有些奇怪。
她從青春期就在腦海裡裝了一堆古靈精怪的想法,對超出認知的事情抱以匪夷所思的揣測。
出於對個人隱私的尊重,她沒像平常一樣把狗屁倒灶的細節都發在群裡,而是選擇私聊:【餘景洪是不是中邪了?】
餘清音剛從廣播站出來,邊走路邊看手機,腳步慢下來。
她盯著屏幕笑:【他又怎麼你了?】
這個“又”用得極妙,隻是今天真的沒有可以告狀的部分。
陳豔玲莫名有點可惜:【他就是太正常,才顯得不正常。】
餘清音嘴上說著哥哥活該,心裡希望他萬事如意,幫著解釋:【他就是嘴壞,人不壞的。】
陳豔玲向來損餘景洪也無顧忌:【比較像腦殼壞掉。】
可見陡然變“正常”的餘景洪,其實沒產生多少正麵的效果。
餘清音都沒法評價了,隻好一邊給哥哥傳消息:【你看看你,以前都乾了啥!】
餘景洪自知理虧:【以後不會了,幫我說點好話。】
餘清音何止幫了,一雙手打字到差點手抽筋。
她第一次覺得做紅娘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回家吐槽:“給我累的,下午都沒好好聽課了。”
嶽陽揉著她的虎口:“下午不是上電腦嗎?”
這學期要考計算機二級,電腦課抓得緊。
餘清音天生對這些不熟練,腦袋開竅在另一端,提起來就頭疼:“不聽不聽。”
還捂著耳朵,嶽陽扒拉開她的手:“等要考試了再抱佛腳也來得及。”
很多東西都是一哆嗦的事情,考完壓根沒有應用的機會。
考試在十二月,餘清音:“到時候事情特彆多。”
哪天事情不多,嶽陽捏捏她的臉:“PPT做得怎麼樣?”
餘清音的商業企劃書通過初篩,要參加第二輪的現場宣講。
她連草稿都沒開始擬,捂著男朋友的嘴:“不能再講了!”
嶽陽在她的掌心親一下,不過癮地捏著她的指尖放在唇邊。
溫潤的濕意叫人有些無所適從,餘清音推開他:“我要學習了。”
她擺出架勢不過三秒,手機就開始嗡嗡作響。
嶽陽看一眼來電顯示,自覺地到客廳。
餘清音其實沒有避開他的意思,接通後:“媽。”
範燕玲:“放學了嗎?”
熟悉的開場白,餘清音索性連沒出口的那些問題都回答:“四點半放學,跟舍友吃了牛肉拉麵,現在在做作業。”
範燕玲不知道女兒口中的“舍友”指的是男朋友,說:“那晚上沒有課嗎?”
母女倆沒有固定的通話時間,如果願意的話,早就從對話裡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課表——男朋友沒轉正之前就是這麼做的。
很偶爾的,餘清音會把兩份完全不同的感情放在同一緯度比較,得到的卻全是失望。
她道:“今天沒有。”
昨天和明天有沒有,範燕玲也不知道。
她照例關心幾句,分享了周遭的新鮮事,最後問:“錢還夠花嗎?”
餘清音現在已經對花銷實現自給自足,說:“夠的。”
夠就好,範燕玲掛掉電話,給兒子也打一通。
在這些事情上,她很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大概如此,總有種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偏心的家長的錯覺,甚至還覺得是重女輕男。
可說了算的,隻有身處其中的人。
好在餘清音已經無所謂了,她按幾下手機,一邊高聲道:“嶽陽,你晚上要加班嗎?”
嶽陽打開書房門問:“不用,怎麼了?”
餘清音回過頭:“餘景洪說買鹵味來跟你打遊戲,順便請教點事。”
請教怎麼談戀愛,居然就拿鹵味。
嶽陽覺得自己這種級彆的男朋友好歹也值隻烤全羊,考慮到窮學生兜裡確實空空,說:“等他上班了,得好好孝敬我。”
孝敬?餘清音轉著筆揶揄:“你以後得管他叫哥。”
以後這兩個字太美好,嶽陽也不再管輩分輸一茬的事情,蹭著女朋友撒嬌。
餘清音經不起撩撥,掐著他的手臂:“人快到樓下了。”
她嘴唇微紅,眼角好像也蘊含無限春色。
嶽陽差點在門口掛“閒人免進”的牌子,幸好那點薄弱的意誌力還沒完全灰飛煙滅,還能招待客人。
餘景洪來這兒是熟門熟路,進門往沙發上一躺,揮揮手:“今天是男人的對話。”
餘清音本來也沒打算聽,拿走一盒雞爪翻個白眼:“誰稀罕。”
她一進書房,嶽陽就侃侃而談,光看樣子像是有過百八十個女朋友。
哄得餘景洪一愣一愣的,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把這些經驗都記下來。
反正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