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胡亥徹底崩潰。……(2 / 2)

腥臭味塞了滿嘴,胡亥麵上一白,胃裡一陣惡心,忍不住彎著腰不住痛苦乾嘔。

——這群卑賤之人竟敢這般羞辱他!他是大秦的公子,他怎能受這種羞辱!

可他就是受了這種屈辱。

沒有人能夠救他,也不會有人救他,他是被阿父厭棄憎恨的人,所有人都想在他頭上踩上一腳,為討好阿父,也為曾經受過的欺負報仇。

胡亥又氣又恨,他掙紮著想把嘴裡的東西吐出去,然而他的胳膊尚未從親衛手裡掙脫,肚子上便挨了一拳,這一拳來得又狠又急,痛得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弓得像隻蝦。

“老實點!”

“你還以為你是大秦公子?”

“陛下今夜不殺你,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麼痛快!”

衛士不耐煩道。

胡亥徹底絕望。

阿父對他已不講任何情麵,否則不會任由這些人這般羞辱他,連最基本的體麵都不願給他!

阿父,阿父怎會這般恨他!

胡亥想不明白。

他遠不如趙高精明,趙高做個明白鬼,清楚知道自己為何被處以極刑,而他則是稀裡糊塗迎來自己的生不如死。

胡亥不明就裡,但李斯敏銳得很,當蒙毅親自將趙高那攤爛肉送到他府上,並且把嚇得瘋瘋癲癲的胡亥公子一同送過來的時候,他身體猛然一顫,瞬間便明白了嬴政的用意——敲打。

在趙高被嬴政厭棄,被派到胡亥身邊的那一夜,他便知道必是陛下在天書那裡得知了什麼,所以才將自己頗為信任的中車府令棄若敝屣。

可那時的趙高隻是被貶,並未被處以極刑,說明陛下知曉趙高有異心,但這點異心不值一提,隨手便能被捏死的螻蟻不值得高高在上的始皇帝陛下多給半分眼神。

但現在,趙高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爛泥一般,分辨不出原本的麵目,而在他身邊的是嚇破膽的胡亥,癡癡傻傻,完全沒有一朝公子的體麵,一切的一切昭然若揭,陛下對二人恨之入骨,陛下一生的心血,毀於這兩個人手上。

“蒙上卿,我,我對大秦忠心耿耿!”

李斯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不去看趙高與胡亥。

蒙毅挑眉看了李斯一眼,“李廷尉,我隻是遵旨行事。”

彼此都是聰明人,不必說太白,彼此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趙高胡亥為主謀,李斯被迫加入,然後群魔亂舞斷送了大秦江山。

因為是被迫加入趙高與胡亥的佞臣昏君,又因為李斯的確有大才,所以皇帝才會勉強網開一麵,沒有對李斯趕儘殺絕,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讓他極度惶恐不安——

蒙毅道,“陛下有旨,趙高需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死,他若早死一日或者晚死一日,他的刑罰便由廷尉來領受。”

“趙高與胡亥受刑之際,廷尉需全程瞧著,一刻也不能離開。”

李斯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穩。

這是怎樣的一種酷刑!

利劍懸於頭上遠比利劍刺下來的那一刻更為可怕!

“臣、臣領旨。”

李斯顫聲開口,麵如土色。

蒙毅抬了下眼,“廷尉不必如此。”

“令媛與公子大婚在即,廷尉需好生準備,莫叫旁人看了笑話。”

李斯微微一愣。

——他的女兒還能不受他的牽連,嫁給公子為妻?!

“陛下向來公私分明,對事不對人。”

蒙毅眸色微深,冷聲開口,“廷尉,你若再辜負陛下,便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李斯回神。

片刻後,他對著章台殿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下,“臣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愛重!”

“臣、臣受之有愧!臣百死不能報陛下之萬一!”

·

女人又來接鶴華上課。

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課程並不多,把剩下的千字文學完,上午的課程就結束了。

下午沒有課,有的是老師舉辦的散學會,各種好吃的好玩的讓鶴華應接不暇,玩得開心極了。

幼兒園小班的暑假並不長,八月十一號放假,九月一號就開學了,隻有二十天的假期。

假期雖然短,但老師記掛著鶴華要領的維生素牛奶還有鈣片,怕放假期間鶴華沒得吃,老師把這些東西提前領出來,全部打包在一起,讓鶴華帶回家。

“鶴華小朋友,下學期再見呀。”

散學會結束,楊思琪對鶴華揮手。

如今的華夏大地出生率低得可怕,以前靠關係才能上的幼兒園現在連學生都找不到,沒有學生,教師也縮編,她這種老師都是跟班走,等下學期鶴華上了中班,教鶴華的老師還是她。

“老師再見。”

鶴華笑眯眯與楊思琪道彆,“我會想你噠!”

“恩,還有你。”

鶴華抬頭看著女人,“我也會想你的。”

“哦。”

女人冷淡應了一聲。

鶴華並不意外女人的冷淡,牽著女人的手,開開心心往回走。

隻是握著女人的手時,她的那些開心便會消散很多,女人手上的傷口觸目驚心,讓她每看一次心臟都跟著揪了起來。

——這個奇怪的女人到底經曆了什麼?她的手和嗓子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再怎麼疑惑,鶴華也沒有問出口,那些傷看著就很痛,她若問了,隻會讓女人再次想起當時受傷的自己,那時候的她,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鶴華有些心疼。

“對了,阿父處置了趙高。”

鶴華突然開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女人說這些,但心裡有一個聲音催促著她開口,仿佛跟女人說了這些事,女人就會很開心一樣,她來這個世界快一年了,還沒見過她的笑,她長這麼好看,笑起來一定很漂亮吧?

本著這種想法,鶴華抬頭看著女人的臉,“聽宮人說,趙高受的是極刑,很慘很慘的那一種。”

“還有十八兄,他也被趙高牽連,也收到了處置,也很慘。”

女人麵無表情,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結果,隻是腳步微微一頓,在原地駐足一瞬,然後繼續牽著她的手,依舊往前走。

——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女人的心情鶴華永遠琢磨不透。

“以後我不會再來接你。”

女人將她送到來的地方,“中班之後有校車,你在這裡等校車。”

“你要去哪?”

鶴華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緊張,直覺告訴她,女人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她抓著女人的手不願意鬆開,“去做什麼?危險嗎?”

“我以後還會見到你嗎?”

女人卻沒有回答她的話,把手從她掌心抽出,然後把老師給她提前領出來的東西放到她身邊,對她說出一串人名,“去沛郡找蕭何曹參夏侯嬰,去東海郡找韓信,去碭郡找呂雉。”

“若在沛郡遇到劉邦或者劉季,則殺之,還有楚國名將的後人項羽,也要殺。”

女人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的話,聲音沙啞得厲害,鶴華聽不真切,隻斷斷續續聽到幾個人名,“殺誰?劉邦?項羽?殺他們之後呢?你就能回來了嗎?”

鶴華迫切想要一個答案。

她不想讓女人走,她懷疑這一次分離,她便再也見不到女人,她試圖再去牽女人的手,可腳下的場景已開始改變,眼前陡然變黑,她聽到女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照顧好阿父,還有大秦。”

鶴華被女人從另外一個世界推了出來。

鶴華醒了。

她的身側是女人留給她的東西,牛奶,維生素,還有能讓阿父夜裡不再腿疼的鈣片。

“公主,昨夜天書教了您什麼?”

紗幔被掀開,女官們已擺好攤開紙張擺好筆墨,殷勤問她昨夜發生的事情。

鶴華抿了抿唇。

她有些難過,她覺得自己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女人,甚至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女人,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女人在做的事情非常危險,可她卻完全無法幫助她。

——她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鶴華有些沮喪,把臉埋在被褥裡,悶聲把自己昨夜夢到的事情告訴女官。

“殺劉邦和項羽?”

女官與寒酥對視一眼,“這兩人似乎並不是朝中的官吏,奴婢從未聽說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

“嗐,你現在沒聽過我的名字很正常,等種子分發下來,我劉季肯定能名揚天下!”

劉季嘴裡叼著根草,吊耳當啷對上林苑的衛士道,“彆的不說,就單說種這個神種,除了治粟內史,再沒人比我劉季更擅長,假以時日,我必能與小公主治粟內史一樣天下聞名!”

他原本是不願意來的,什麼神種,肯定是皇帝那老小子糊弄黔首的,拿個所謂的神種吊著黔首,讓黔首們老老實實聽話,九州天下才不會再起叛亂。

他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可架不住縣長整天在他耳邊念叨,說他朋友多,路子廣,他若是到了上林苑,指不定還能與上林苑的守衛們攀攀關係,多弄點種子回來,種子少而九州廣的情況下,能分到沛郡的種子不用想也少得可憐。

他被縣長念叨得煩了,才勉為其難隨著秦兵來到上林苑,然後在看到上林苑的水稻之後,他頃刻間便摒棄自己之前的想法。

——皇帝那老小子居然真的沒有騙他們!這家夥手裡竟然真的有能畝產千斤的糧食!

劉季當即決定不偷懶了。

以前不喜歡種地是因為累死累活種出來的東西交完賦稅不夠自己吃,既然這樣,還種什麼地?不如吃喝玩樂交朋友。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上林苑糧食能畝產千斤!這種產量下,那些賦稅根本不是事!

生活有了盼頭,誰還願意三不著兩?

劉季善於結交朋友的優勢在上林苑發揮得淋漓儘致。

彆的黔首學會種地之後要返鄉,他不用返,他與上林苑的守衛們稱兄道弟拉關係,然後成功充作衛士在上林苑留了下來,跟著上林苑的衛士保護即將成熟的糧食。

當然,他肯定不是為了保護糧食的,他是為了偷糧食種子。

天下那麼大,種子隻有那麼一點,如果老老實實等秦吏們分發種子,那要等到哪年哪月?

這年頭,老實人早就餓死了,活著都是人生難題時,道德那玩意兒根本不值一提。

——等糧食成熟能留種,他立刻偷種子火速回沛郡,沛郡的父老鄉親們能吃飽肚子,才不枉他千裡迢迢來上林苑一遭。

·

“劉邦項羽?”

嬴政鳳目輕眯,手指輕扣案幾。

“陛下,天書不會無緣無故讓公主殺人。”

蒙恬眼皮微抬,斟酌開口,“此二人多半與趙高一樣,是危及大秦江山之人。”

蒙毅起身請命,“陛下,臣這便搜捕天下,抓捕二賊。”

“縱然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兩人找出來,斷不能讓他們危害大秦萬事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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