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公主樂在其中。(2 / 2)

“這裡有什麼好待的?再繼續待下去,天都要亮了。”

“走,本將軍帶你出去玩。”

王離伸手來抱鶴華。

鶴華卻直接拒絕,“我不要你抱,我要章邯抱。”

“......”

那個出身卑微的小郎將到底有什麼好!

王離氣結。

章邯走上前,將小公主抱了起來。

“你沒事吧?”

鶴華摸了摸被王離手肘撞的腰側位置,“疼不疼?”

“不疼。”

章邯搖頭。

“不疼才怪。”

鶴華沒有好氣看了眼王離,“王離,你以後不許欺負我的人。”

“你若再這樣,我就真的不跟你玩了。”

“???”

到底誰欺負誰?

如果不是章邯拉他,他能為了躲避章邯的動作撞章邯?!

“是他欺負我!”

少將軍無能狂怒,“是他先來拉的我——”

“夠了。”

鶴華打斷王離的話,“王離,你不要再鬨了,我真的要生氣了。”

王離心頭悶出一口老血。

——到底是誰在鬨?!

呂雉連忙出來打圓場,“少將軍,您與公主是什麼關係?何必為這些小事來置氣?”

言外之意是與他相較,章邯不值一提。

公主為章邯而斥責是他,並非真的覺得他有錯,而是因為章邯是公主的人,公主生性護犢子,護章邯是本能,而不是與他生分。

“?”

好像也有點道理。

王離勉強接受這個說辭。

“再說了,公主今夜是出來玩的,是赴您的約,若不是有您在宮外照應,陛下哪舍得讓公主出宮?”

呂雉再接再厲,“公主好不容易出了宮,您便帶著她好好玩玩轉轉,這樣才不辜負公主興師動眾來尋您,是也不是?”

王離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些,勉為其難點點頭,“是。”

“既然是,那咱們現在便出發?”

呂雉對王離做了個請的姿勢。

王離瞧了瞧鶴華,“走?”

“走就走。”

鶴華輕哼一聲,把臉扭在一邊。

“走走走,出去玩!”

王離的壞心情一掃而光。

他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

沒得辱沒了他少將軍的身份!

王離十分大度,絲毫不記仇,湊在鶴華身邊嘰嘰喳喳,“城東新開了一家食肆,庖廚是胡人,味道與咱們大不相同,我領你去嘗嘗,你肯定喜歡。”

“有點心嗎?”

“有!”

“哦,那可以去。”

小孩子同樣不記仇。

老者目光變得玩味起來。

——如果自己被忽視的代價是看這一場大戲的話,那麼這種忽視他勉強也能接受。

“老翁,您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章邯即將跨出房間,鶴華趴在章邯肩膀,看向笑眯眯看戲的老者,“先說好,王離脾氣不大好,我阿父都管不了,您若是再出言不遜,他肯定會對您動手的。”

老者目光悠悠,“放心,老夫會管著老夫的這張嘴的。”

“您最好如此。”

呂雉歎了口氣。

——她可是見過老者跟劉季對罵的場景的,能把混不吝的罵得狗血淋頭啞口無言的,老者絕對是第一個。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

·

“城東新開的食肆?”

嬴政眉頭微動。

蒙毅道,“這是陛下的食肆,少府私下在管理。”

“這家食肆生意極好,聽少府講,隻需再過十天半月,便能將之前的投入全部收回來。”

“既如此,咱們也去瞧瞧。”

嬴政起身。

·

張良翻身下馬。

上次的刺殺幾乎折了所有的六國後人,哪怕僥幸逃脫的,也都沉寂下來,各自在鹹陽落腳,躲避蒙毅的搜捕。

這種情況下,他便很少與那些人聯係了,隻關注自己的生意,掙些銀錢厚待那些為他而死的士人們的家人親屬。

他的生意很不錯,蟄伏在鹹陽的這段時間讓他積累了不少財富,大抵是這個原因,那些六國後人試圖開始與他聯係,想要他資助他們一些銀錢,讓他們的生活不至於這般潦倒狼狽。

同為六國後人,他太清楚在蒙毅的高壓之下活得有多不容易,他是早早在鹹陽城中留了人脈,這才有今日的還算過得去的局麵,但其他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心腹全折在裡麵,自己又不懂經營,可不就在鹹陽城中過得無比艱難麼?

張良將馬交給門口侍從,大步走進食肆。

他在食肆中換了件衣服,佝僂著身體從食肆後門走出來,推著還剩一半菜的單輪車,像是來給食肆送菜的農戶,與一路跟蹤他的人擦肩而過。

張良小心翼翼來到另外一家食肆,城東新開的天下同。

這家食肆是少府在打理,是嬴政斂錢的工具,正常情況下他們應該避而不及的地方,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將聯係他的人約在食肆的後院中。

“子房,你總算來了。”

帶著鬥笠的絡腮胡子鬆了一口氣,伸手攬著張良肩膀,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見我們這些兄弟。”

其他警惕打量著周圍環境。

他們是扮成菜農進來的,一邊缷著菜,一邊勾肩搭背說話很正常,無人在意幾人的竊竊私語。

張良從衣袖裡取出一枚鎏金瑞獸扳指,塞到絡腮胡子手裡,“這個東西你拿著。”

“若是銀錢不夠花,隻管拿著扳指去我鋪子裡取。”

“子房果然豪爽。”

絡腮胡子接了扳指,看也不看塞到衣袖裡。

張良眼皮微動。

——按著他肩膀的手似乎稍稍用了力。

下一刻,方才與他熟稔敘舊的絡腮胡子聲音陡然陰鷙,“可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們?!”

“若不是你提前把消息透露出去,嬴政狗賊怎會將我們一網打儘?!”

絡腮胡子手肘重重擊在張良脖頸。

“啪——”

張良倒在碼得整整齊齊的菜堆上。

“哎,怎麼回事?”

“沒什麼,他一天沒吃飯了,餓暈了。”

“趕緊把他弄醒,去庖廚取點飯給他吃,今日有貴人前來,彆弄臟了貴人的菜!”

“好嘞,我們這就去。”

幾人點頭哈腰,哄走管事。

管事走後,一人俯身翻開張良身體,男人口角已有血色溢出,這人便伸出手,試了下張良的鼻息,“好像沒氣了。”

“我下手這麼重,他還活著才是怪事。”

絡腮胡聲音冷冷,“這種叛徒死了乾淨,如果不是他通風報信,嬴政狗賊早就死了!”

“你們兩個將他屍體藏起來,彆耽誤了我們的事情。”

絡腮胡隨手指了兩個人。

“喏。”

兩人拖走張良。

他們早就踩好了點,不一會兒,便找到堆滿柴的柴房,抬手將張良扔進裡麵,再用木柴蓋得嚴嚴實實,做完這一切,兩人快速離開,去與絡腮胡會和。

能在滅國之戰裡活下來的人豈是尋常人物?

更彆提他們還躲過了六國後人幾乎被嬴政一網打儘的那場慘戰。

他們雖潦倒,但尚未潦倒到需要張良接濟的地步,他們聯係張良,是以張良為餌,引嬴政出宮,再一次刺殺嬴政。

他們等這個機會等得太久。

他們不明白張良的人為何在上次的刺殺中反水,讓他們的行刺計劃徹底失敗,但他們明白一件事,張良的人成了鶴華身邊的一等紅人,而張良自己也被鶴華頗為看重,讓自己的另外一個心腹呂雉與他結識,鼓動他放棄仇恨效忠暴秦。

——鶴華對張良的重視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在鶴華公主與王離在街頭相遇,而蒙毅扮成尋常富家子弟跟隨其後時,他們知道自己的計劃的成功了一半,後麵的,便是等帶著鶴華公主來食肆,吃一吃胡人極為拿手的點心。

那個胡人是他們安排的。

當然,胡人對此一無所知,還用蹩腳的話向他們道謝,謝謝他們給他找了個這麼好的去處,若有機會,定會報答他們。

他們要的不是胡人的報答,而是胡人的小點心會引著王離帶來鶴華。

而心係鶴華的嬴政,也多半會跟隨而來,這樣一來,他們計劃便有可能成功。

當然,不僅僅是刺殺嬴政,那個水淹他們國都的王賁的兒子,更是他們的目標。

這是最後一次。

真正的不成功便成仁。

幾人打暈上菜的侍者,拖著侍者進入無人草叢。

片刻後,他們換上侍從的衣服,端著飯菜緩緩走入前院。

柴房內,張良扒開堆在自己身上的木柴,大口大口喘著氣,當年黃石公教他的吐納養生之術,竟在這個時候救了他一命。

絡腮胡把手搭在他肩膀時,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絡腮胡乃貴族之後,哪怕現在過得狼狽些,也不至於粗鄙到與黔首一般與人勾肩搭背,在那一刻,他已心生警惕,隻是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完全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隻能在絡腮胡對他下手時稍稍避開他的致命一擊,用黃石公教他的吐納術騙過這些人。

而現在,他的確騙過了那些人,那些人以為他死了,便放心去行刺嬴政。

嬴政此次出行不會帶太多人,而他們扮做的是侍從,少府名下的侍從,嬴政斂財的工具,親衛們天然不會對這樣的人心生警惕,哪怕防備,但也不會太過防備,有心算無心,嬴政必死。

不止嬴政,還有王賁,叛徒章邯,這些人都會死,甚至那個給天下黔首帶來畝產千斤糧食的小公主,也會死於這場刀光劍影。

張良靠在牆壁上,上次刺殺嬴政都不曾讓他心亂如麻,然而這一次,他卻是真真切切六神無主。

——鶴華公主不能死。

救天下之人,不應死於天下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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