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謹遵公主之命。”……(1 / 2)

第九十章

“......”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們怎麼敢說第一遍?!

公主不去揭他們的皮, 他們的父親也會先將他們的皮給扒下來!

幾位公子劇烈一抖,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小酒館。

鶴華看著如遭雷劈的幾位公子,手裡茶盞放在親衛擺在身旁的小幾上, 發出一聲輕響。

聲音傳到公子耳朵裡,公子們齊齊哆嗦了一下。

這位公主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好性, 什麼溫柔善良寬容大度,都是沒見識的黔首們對她的美好想象。

——真實的公主是個狠辣性子。

他們聽北疆換防回來的郎將講,公主追蒙毅追到北疆,駐守城防的北疆衛士對她例行檢查,不知是不是言語間門冒犯了這位公主, 公主勃然大怒, 要將那些衛士們統統砍頭,蒙毅再三求情, 都不曾讓公主收回成命,這位公主的狠辣手段可見一斑。

當然, 郎將不止說了這些事,酒過三巡, 那些該講的不該講的事情,郎將全部與他們說了, 比如說公主對蒙毅的心思, 再比如說,蒙毅為何放著好好的上卿不做, 而是突然遠赴北疆。

蒙毅將門出身, 是陛下看著長大的人,更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蒙老將軍與蒙老夫人愛重幼子,不舍得讓蒙毅不曾如長兄蒙恬一般征戰四方,這位將門虎子便以文官入仕, 先任大夫,再拜上卿,晉升速度世所罕見。

出身好,能力強,甚至於就連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們隨父親前往鹹陽朝賀時曾見過蒙毅,那人並未著甲,紫袍加身,著上卿內史服飾,迎風立於以樣貌身段著稱號稱陛下臉麵的親衛之前,熠熠生輝到讓人移不開眼。

他們看著蒙毅代替天子接待前來朝賀的官員宗室,心裡忍不住嘀咕。

——最好看的親衛在蒙毅麵前隻是陪襯,若換了尋常人站在他麵前,怕不是被他襯成土雞瓦狗。

似這樣打著燈籠也難找的青年才俊,自然引得無數關中女子所傾慕,而公主鶴華,也是其中一個。

公主雖養在陛下膝下,但陛下朝政繁忙,更多的時間門是跟隨蒙毅,由蒙毅教養著長大,數十年的朝夕相伴,讓這位公主對蒙毅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幾次三番對蒙毅表達情意。

可惜神女有夢襄王無情,蒙毅隻將公主當做晚輩,從無半點旖旎心思,公主步步相逼,蒙毅煩不勝煩,便拋下大好前程不要,請命代替兄長遠赴北疆。

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女兒,更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女兒,金尊玉貴千嬌萬寵,哪裡受過這種冷遇?

蒙毅去邊關,她便逼迫少將軍王離護送自己去邊關,端的是蒙毅去哪她也要追到哪,她看上的男人她一定要搞到手。

公主剛到北疆,便先給蒙毅來了個下馬威,以城防衛士對她不敬的理由,處死冒犯她的城防衛士。

蒙毅禮賢下士,公主卻視人命如草芥,兩人性格南轅北轍,蒙毅能喜歡公主才是怪事。

邊防衛士被處死之後,蒙毅徹底與公主撕破臉皮,兩人鬨得不歡而散,直至今日,仍不通書信往來。

能把性子平和的蒙毅逼到這種程度,公主的刁蠻任性可見一斑。

想想無辜被公主遷怒的衛士的下場,再想想自己方才編排公主的話,公子們幾乎看到未來的自己墳頭草三丈高的場景。

“方才還說得熱火朝天,怎麼我一來,你們全變成啞巴了?”

鶴華瞧著臉色極為難看的公子們,聲音慢悠悠,“我倒不知道,我這位公主還能叫人變成啞巴的能力。”

哪裡是被她變成啞巴?

分明是他們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頭。

私下編排陛下與公主也就算了,這種話竟然還被公主聽了個全,哪怕他們的父親祖父在櫟陽一手遮天,這種情況下也保不得他們的性命,撐死賣一賣老臉,讓心狠手辣的公主給他們留個全屍。

可這個全屍也不是這麼好留的。

公主悄無聲息入櫟陽,為的就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拿了他們的把柄,才好在櫟陽開始自己的新政。

這種情況下,為了家族利益,他們的長輩未必會為了他們對公主妥協,而是選擇堅持自己的政見,維護家族的統治。

“這、公主說笑了。”

掙紮猶豫半瞬後,公子裡膽子最大的公子陶壯著膽子開口,“公主,呃,公主何時到的櫟陽?”

“我們,我們怎沒聽到半點風聲?”

“公主遠道而來,我們不曾迎接,死罪,死罪。”

一起飲酒作樂久了,眾公子極有默契,公子陶哆哆嗦嗦開口,另一位公子便顫著聲音轉移話題,端的是一唱一和努力將剛才僭越之語遮掩過去。

“公主一路辛苦。”

“公主可曾用餐?”

“此酒館雖不及鹹陽宮,但也彆有一番風味,公主——”

“哦,原來我沒有那種能力,將你們變成啞巴呀。”

鶴華笑眯眯打斷眾公子的話。

公子陶尷尬一笑,“公主真愛說笑。”

“世人皆道公主威儀似陛下,今日一見,公主和善愛笑,與傳聞中大不相同。”

公子成賠笑道,“公主不僅威儀似陛下,還有女子的柔軟與善良,怪不得陛下對公主另眼相待,莫說陛下了,就是我們瞧著公主,也是敬若神明卻又生出親近之心的。”

眾公子肅然起敬。

到底是公子成,不鳴則已,一鳴則驚人。

——公主對皇位的野心昭然若揭,與公主說再多的好話,不如誇一句公主像陛下。

“正是這個道理。”

“公主這般模樣,又這般性情才情,普天之下誰能不喜歡呢?”

“陛下愛重公主,實在再正常不過。”

眾公子心思一動,你一言我一語,順著公子成的話瘋狂吹鶴華彩虹屁。

鶴華聽得心花怒放,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來。

——多說點,這種話她愛聽。

眾公子見此,更加賣力誇讚鶴華與嬴政。

鶴華頻頻點頭,“阿父的確喜歡我。”

“那當然。”

公子陶立刻接道,“公主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鶴華眼睛微勾,“你們也覺得阿父格外偏寵我?”

“自然。”

公子陶重重點頭,“公主在陛下心裡的位置無人所能比擬。”

鶴華輕輕一歎,“我也知我在阿父心中位置最重。”

“可惜阿父越看重我,旁人便越覺得阿父糊塗,說什麼我不過是位公主罷了,哪裡值得阿父這般用心?”

公子成眼皮一跳,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好預感。

“這是他們鼠目寸光,不知所謂!”

公子陶尚未反應過來,鶴華剛出口,他便接了話,“公主乃是被天書選中的人,陛下怎麼愛重公主都不為過,哪裡輪得到旁人來置喙?”

“......”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幾個剛才還在置喙的其中一個?

公子成嘴角微抽,連忙給公子陶使眼色。

“對於這種人,公主應——”

餘光瞥見公子成的臉色,公子陶聲音微微一頓,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鶴華拉長調子接下公子陶的話,“公主應怎樣?”

“怎麼不往下麵說了?”

公子陶麵如土色。

“公主,您看您都來了這麼久了,還沒吃飯呢。”

公子成忙不迭打圓場,“不如這樣,咱們一邊吃一邊說,您看怎麼樣——”

“哼,膽小怕事,見風轉舵!”

然而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一直沒有說話的公子冷聲打斷話,“說了便說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男人上前一步,站在眾公子之前,直視著鶴華的眼,冷冷說著話,“我們方才說陛下糊塗,將公主任命為櫟陽縣令。”

公子成眼前一黑。

——不怕沒隊友,就怕豬隊友。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與公子界這種莽直且死心眼的人成了好朋友?

這種話一旦說出來,他們的性命還要不要了?

他們的父親與祖父隻是在櫟陽一手遮天,並不是在公主麵前都一手遮天啊!

公子界萬念俱灰,拚命拉公子界衣袖,期盼這位公子能少說兩句,為自己的三族性命想一想。

但他的手剛拽到公子界的衣袖,便被公子界甩開,少年甩開他的手,聲音越發鏗鏘有力——

“公主的確對大秦有功,陛下理應對公主論功行賞,但櫟陽地勢險要,地位特殊,不是陛下隨隨便便便能封賞的地方,更不是公主動動嘴皮子便能振興的地方。”

“陛下將公主任命為櫟陽縣令,著實非明君所為——”

“噌——”

章邯佩劍瞬間門出鞘,橫在公子界脖頸。

刺目寒芒閃過,眾公子徹底絕望。

——公子界,我替我們三族謝謝你!

冰冷劍鋒抵在自己脖頸,公子界身體微微一抖。

“自己想死彆拉著我們!”

公子陶忍無可忍。

公子界吞了吞口水,“我沒想死。”

“沒想死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見不得你們這種為了活命便見風轉舵的行徑。”

“......你清高!”

公子成立刻與公子界劃清界限,“公主,此為公子界一人想法,與我們無關。”

“不錯,我們絕無這種想法。”

“公主,陛下是明君,您更是最為器重的公主,我們絕無輕視您之心。”

公子界臉色白了白。

——酒肉朋友果然是靠不住的,平時稱兄道弟,到了這種緊要關頭一個比一個跑得快,生怕與他沾上半點關係。

“公主,公子界不是這樣意思。”

一片與公子界撇清關係的聲音中,公子陶的尷尬賠笑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呃,他是另外一個意思,不是說陛下與您的意思,是、是......”

是了半日,沒琢磨出該怎麼把話圓回去。

公子界的話太直白也太乾脆,讓人想給他描補都找不到合適的話去描補。

公子界心頭一熱。

這才是好兄弟啊,不枉他天天借錢給公子陶尋歡作樂。

這倒是個重情義的紈絝,鶴華瞧了一眼抓耳撓腮替公子界說話的公子陶,“你有替他說話的時間門,不如問一問你的好兄弟,他的話到底是何用意。”

“我阿父並非明君?”

鶴華輕嗤一笑,“恩,這個觀點倒是稀奇。”

“陛、陛下當然是明君。”

大抵是性命被威脅,又或者說是不想讓公子陶被自己拉下水,少年脖子一梗,替自己辯解,“隻是陛下將公主任命為櫟陽縣令的事情,卻非明君所為。”

“這個觀念也稀奇。”

鶴華挑眉,“你說這並非明君所為,但我卻覺得阿父決斷英明,實乃千古一帝。”

公主完全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公子界眉頭微皺,再次開口,“公主——”

“章邯,處理了。”

鶴華懶得理會他的囉嗦,“彆叫他死得這般痛快。”

“喏。”

章邯長劍還鞘。

公子陶嚇了一跳,“公主息怒!”

“你——”

公子界心頭一驚。

然而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章邯揪住衣襟,男人顯然是練家子,力氣極大,容不得他半點掙紮,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撈到,便被男人揪著衣襟將他倒拖到窗口處,而後胳膊一抬,直接將他從窗戶處丟下去。

“啊啊啊啊!”

“砰——”

重物墜地,聲音遙遙傳上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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