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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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條不算喧嚷的長街,四目交接僅短短幾秒。
很快,殷酥酥反應過來什麼,暗道一聲糟糕,又猛將拉開的窗簾重新合攏。
耳根臉頰火燒火燎地燙,因為驚訝,也因為窘迫。
她咬咬嘴唇。
昨晚她是醉酒狀態,梁姐一個人照顧她,能替她換下禮服穿上睡袍已相當費勁,當然沒辦法再幫她洗澡洗頭。再加上宿醉後遺症,即使不照鏡子,殷酥酥也能想象此刻的自己多邋遢狼狽。
這時,低頭朝下看的視角,剛好又瞟見雙光禿禿的腳丫。
殷酥酥瞬間更加絕望。
天呐。
眼泡臉腫披頭散發,鞋子也沒穿,她現在八成和瘋婆子沒兩樣……
幾步遠外,梁靜將殷酥酥的一係列舉動收入眼底,看見她先是神叨叨地光腳跳下床,拉開窗簾,幾秒鐘後又突然神叨叨地把窗簾重新拉攏,臉上還一副見了鬼的驚恐表情,隻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怎麼了?”梁靜蹙眉,疑惑地也走到落地窗旁,口中嘀咕:“看見誰了嚇成這樣。”
說話的同時,梁靜將嚴絲合縫的窗簾再次拉開。
殷酥酥心道不妙,慌忙伸出手想阻止:“等等梁姐……沒誰,沒有誰!”
梁靜的目光已經越過窗戶,循著殷酥酥之前打望的方向看去。可目光所至,街道對麵空空如也,並無任何異樣。
殷酥酥見狀,懸在心頭的巨石驟然落地。她悄悄呼出一口氣,抬手撫心口,心想:看來已經走了。
殷酥酥說:“看吧,真的什麼也沒有。”
梁靜收回視線瞥她:“你奇奇怪怪的。”
殷酥酥還以兩聲乾笑。
“行了,我們是下午五點的飛機回京,起來衝個澡收拾一下。”梁靜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經過餐桌時又看見那盅薑湯,問她:“這玩意兒怎麼辦?倒了?”
殷酥酥趿拉上牛皮拖鞋,聞言滯了下,好一會兒才回答:“先放著吧。”
梁靜豎起根食指,鄭重提醒:“不清不楚來的東西,彆亂喝。”
“知道。”殷酥酥衝梁靜露出甜笑,“昨晚照顧我,你應該也沒休息好,快回去再睡會兒。”
殷酥酥和梁靜是多年摯友,走紅毯換禮服從不避諱。說完,她不在意梁靜就在跟前,自顧自將身上的睡袍脫去,徑直走進洗手間。
女明星常年泡健身房,身材管理極其苛刻,圈子裡蜂腰翹臀比比皆是,最不缺身材火辣的美女。但殷酥酥實在有傲視群雄的資本。
天生的白皮膚,區彆於北歐人或美白針塑造出來的病態冷白,她全身上下的膚質白中泛粉,細膩健康,飽含充沛的生命力。三圍尺碼也是黃金比例,多一分不多,少一寸不少,並非時下流行的白幼瘦身形,但整個人看起來珠圓玉潤,瑩瑩生光。
瞧著洗手間裡隻穿胸貼和丁字褲的倩影,即使是同為女性的梁靜,也不免有些
心馳神蕩。
梁靜故意吹了聲口哨,打趣道:“嘖嘖。每次看見你脫衣服,我就恨自己不是男人,想撲倒你都無槍可使。”
殷酥酥被哽了下,黑線臉:“快去補覺吧我的姐。”
說句老實話,娛樂圈裡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清純小白花,無論女星還是男星,但凡能走到大眾視野中的,背後都藏著一部心酸上位史。
和其它沒背景的同行相比,殷酥酥其實也算幸運。
殷酥酥進圈的第一個經紀人,就是仗義耿直的梁靜。雖然在大環境影響下,梁靜也會為殷酥酥安排各式各樣的宴會飯局,殷酥酥偶爾也會遭遇油膩富商的鹹豬手,但在關鍵時候,梁靜把殷酥酥保護得很好。
至少迄今為止,梁靜沒讓殷酥酥獻過身。
這是她們共同的原則,是她們的默契,也是她們友誼的基石。
房間門開啟又關上,殷酥酥知道梁靜已經離去。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澡洗頭,換上乾淨的浴袍,濕漉漉的烏黑長發裹進乾發帽,走出淋浴間。
藝人靠臉和身材吃飯,洗漱台上擺著一大堆瓶瓶罐罐電子儀器,全是護膚品。護發精油、眼霜麵霜、精華乳液、美容儀、麵膜、手膜、腿膜、足膜、眼部按摩儀……
每天早晚,殷酥酥光是護膚,就要花費一個小時。
大約是宿醉之後,大腦仍處在疲倦狀態,平日做慣了的事,此刻卻莫名讓人厭煩。
殷酥酥鼓起腮幫呼出一口氣,懶得護膚,直接從洗手間出去了。
一線大腕出差的標配是五星級以上酒店,可惜殷酥酥不是。經紀公司精得很,你能得到多少經費,完全取決於你能創造多少收益。這次來佛羅倫薩,殷酥酥和梁靜下榻的酒店隻是個四星級,麵積也不算大,普普通通的行政大床房。
因此,那股辛辣的甜香,幾乎充盈了整個空間。
殷酥酥走到餐桌前。
保溫桶的外觀十分低調,但不難看出,它材質極佳。距離這盅薑湯送達房間已過去一個半小時,仍有騰騰熱氣冒出。
殷酥酥雙手抱起薑湯。
她很篤定,費疑舟送來的東西,不可能有毒。
無需考量他是否有害她的動機,又或者說,他對她根本不會有任何動機。
那樣一個人物,高不可攀,用“兩個世界”來形容都像是褻瀆,他和她,處於不同維度。於他而言,她或許就像偶然落在他袖口的一粒塵埃,不足使他產生絲毫的心緒起伏。
殷酥酥喝了一口薑湯,甜辣的暖流漫過唇舌,沿食道進入胃部,頃刻間便暖透四肢百骸。
她拿起手機。
屏幕還停留在短信界麵,陌生號碼發來的「驅寒醒酒,無毒無害」八個字,仿佛在輕嘲她九十分鐘前的自我感覺良好,腦補過多。
遲疑再三,殷酥酥最終還是敲下了兩個字:【謝謝】
點擊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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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羅倫薩市中心西北5公裡處,Amerigo
Vespucci機場SVIP私人候機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