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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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語境同樣的說辭,但凡換個人,殷酥酥定然覺得他油膩。可說話的人變成了費家大公子,概念就完全不一樣。
費疑舟身上的氣質太特殊了。
和殷酥酥見過的所有商界巨鱷亦或貴公子們都不同,他清淩而散漫,卻又令人無意識便生出局促敬畏,這種畏懼不單是針對他的身份與權勢,更多的,是怕他本身。
比如這會兒,她便感覺到車廂內的氣壓要低於外界,儘管這個男人隻是平淡地注視著她,安靜又優雅。
殷酥酥輕抿了下唇。
他剛說什麼?
問,她為什麼不跟他聯係?
殷酥酥覺得句話實在離譜。收到一張費氏太子爺的名片,就找上門去聯係,她即使有這心也沒這膽。
費疑舟沒有任何可能跟她成為朋友。
朋友是個微妙的詞彙,兩者之間要麼趣味相投誌同道合,要麼擁有共同利益,她哪樣都不占。
在殷酥酥看來,這位超級大佬的突然出現,更像是一場心血來潮的興師問罪。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沉默片刻,繼而便態度良好地賠禮道歉:“費先生,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冒犯之處,還望您多見諒。”
費疑舟聞言,很輕微地揚了下眉:“殷小姐的意思是,那晚你的話統統不作數?”
他這話,字裡行間沒有波瀾,也教人無從分辨出任何情緒。殷酥酥聽後,大腦下意識陷入回憶。
那晚她醉得頭昏眼花,除了說要交朋友,還說了什麼來著?
大約是她糾結冥思、生怕答錯話的模樣有些滑稽,費疑舟的眼神裡逐漸漫出一絲興味。他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坐姿,身子斜靠椅背,目光仍舊定定瞧她。
須臾,他好心提醒:“當時你問我,對珠寶感不感興趣。”
殷酥酥在心裡“呀”了一聲,想起這茬。
那晚她頭頂七十萬歐元的銷售指標,仗著酒勁衝向他,自然是希望他能買下一些珠寶給她湊業績。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殷酥酥骨子裡有自己的倔強和高傲,陌生人麵前,絕不暴露任何弱勢。因此,她隻是彎彎唇,說:“我和寶格麗之前有合作。您如果想購買他們的超季品,可以直接聯係品牌方。
話說完的同時,身旁似乎傳來了一聲極輕的笑,隱隱約約,不甚真切。
殷酥酥怔愣,條件反射地多看費疑舟兩眼。
對方還是那副淡漠的矜貴相,微垂著眼睫注視她,臉上不見多餘表情。
剛才可能聽錯了。殷酥酥在心裡想。
她當然不知道,來這裡找她之前,費疑舟早就把她的個人資料看過兩遍:華壹娛樂的小藝人,出道五年,不溫不火,常年在各種影視劇裡演配角打醬油,手上的商務隻有幾個國產美妝和零食,從未代言過任何國際大牌。
所謂的“和寶格麗有合作”,便是作為一個人形珠寶架,負責為寶格麗推銷新品。
費疑舟沒有拆穿殷酥酥的言論,隻是從容道:“那很遺憾。那晚你戴在胸前的鑽石項鏈很漂亮,我本來打算向你全套購買。”
殷酥酥:“……”
好氣!
她當晚佩戴的所有珠寶,全套售價將近兩百萬歐,如果賣出去,即使最後吃不了大使title,她也能拿到一筆相當豐厚的提成。
殷酥酥在心裡掀桌咆哮,隻恨肥羊出現得不是時候。
然而她表麵上還是很淡定,維持著一貫的職業甜笑。
殷酥酥人長得美,氣質又古典,公司給她包裝的人設是時下最流行的“清純無害小白花”,主打的就是一個楚楚動人弱不禁風。幾年下來,殷酥酥把這個人設吃得透透的,隨時隨地演繹自若。
麵對費氏掌權人,殷酥酥的笑容毫厘不差,想了想,終究不願到手的鴨子飛走,便又輕言細語道:“費先生,您真的確定要買全套嗎?”
費疑舟盯著她,眉峰又挑高一分。
他生來便處於高位,任何妖魔鬼怪虛情假意,一眼足以分辨。唯獨沒見過這樣式兒的。
說她功利,上一秒她矜持淡漠,說她清高,一聽有好處拿,立馬轉換態度,連說話的聲音都甜膩起來。就差把“勢利眼”三個字明晃晃寫臉上。
這種演都不演一下的諂媚,實屬罕見。
費疑舟筆直盯著殷酥酥的眼睛,目光裡趣味盎然。
很快明白過來,這姑娘把這當成一次性買賣,他買珠寶,她拿提成,事後便分道揚鑣再無瓜葛。所以她不在意。不在意他怎麼看她,無所謂她在他眼裡的形象。
費疑舟回答:“我確定。”
“好的。”殷酥酥麵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她從包裡拿出手機,遲疑兩秒,點進已經沉寂數日的短信對話框,翻找出一個陌生號碼。
她將號碼界麵展示給費疑舟,詢問:“這是您的常用手機號?”
費疑舟:“對。”
殷酥酥把號碼存進通訊錄,在備注欄裡敲下一行字。存完,她抬頭繼續朝他笑,溫柔似水地說:“等我跟您聯係。費先生,那套珠寶您應該不急著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