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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貼向她的唇, 無論是動作還是說話間的口吻,都自若得仿佛再尋常不過。
殷酥酥聞聲,卻兀然紅透了臉, 下意識脖子後仰, 把嘴唇與他臉頰的距離拉開數公分。
費疑舟察覺到懷裡人的躲閃, 側目看她, 眸色靜而沉,淡淡地問:“不願意?”
“不、不是。”殷酥酥眸光跳閃,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 滾燙的熱潮直從兩頰蔓延向耳朵脖子, 磕巴著回, “沒有不願意。”
心中再是有顧慮, 基本的道理她總分得清。
如今她和他這種關係,他既是金主又是丈夫,他向她索吻, 於情於理,她不可能抵擋抗拒。
費疑舟問:“那你躲什麼。”
“有點……”她輕咬了下唇瓣, 臉色愈發紅豔欲滴, 好幾秒才囁嚅著擠出幾個字:“不好意思。”
費疑舟聽殷酥酥這麼說,又見她麵紅耳赤滿臉的羞赧態, 心情莫名便變得舒暢而愉悅。他其實並不是個耐心極佳的人, 但她特彆到獨一無二, 麵對她,他願意調用出自己全部的耐性同溫柔,
“隻是親一下臉。”他薄潤的唇移向她藏在亂蓬蓬長發下的左耳,覺得那耳珠圓潤小巧尤為可人,忍不住便印上一個吻, 給她做示範,“就像這樣,難度應該不大。”
“……”殷酥酥沒想到他會忽然親自己耳朵,那兒神經分部密集,本就細膩得很,碰一下都癢進人心,哪經得住他親吻撩撥。
她身子微僵,原本平緩規律的呼吸也跟著錯亂,全身皮膚燥燥的,遲疑地摸了摸嘴巴。
親他一下倒也沒什麼。問題是她剛醒,都還沒來得及刷牙。
猶豫的當口,耳畔聽見太子爺再次輕描淡寫地出聲,非常好心地給出第二選項:“如果不想親臉,親嘴也可以。我充分尊重你。”
殷酥酥:“……”
殷酥酥額頭滑下條黑線,心想我該謝謝您哈,宇宙第一善解人意的活菩薩。
無法。
殷酥酥知道這個早安吻是躲不過了,隻能拿出十二萬分的敬業精神,暗暗一橫心,一咬牙,一手把他脖子一勾,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往側一扭,嘟嘴懟上去。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力道之足,聲勢之猛,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啵”。
親完,殷酥酥唇瓣離去,抱住費疑舟脖子的手也跟著鬆了開,口中道:“好了好了,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你快去公司……”
不料話音未落,最後一個語氣助詞“吧”還沒來得及滾出舌尖,她就再次囧掉——
完蛋!
剛才親得太用力,居然直接在太子爺毫無瑕疵的側臉烙下了一枚草莓印!小小巧巧,圓圓潤潤,還是偏深的粉紅色……
“對不起對不起……”殷酥酥急得額頭都出汗了,雙手合十語無倫次地道歉,“我不是公報私仇故意給你親個印兒出來的。絕對不是,真的不是!”
天呐。
等一下他還要趕去公司,還要見他的董事長老爹。
她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冷若冰霜的費大總裁頂著這顆小草莓出現在費善清以及費氏一眾高層麵前的畫麵,頓時頭腦暈暈眼前發黑,險些沒原地昏過去。
然而殷酥酥這廂慌得一批,費疑舟那邊卻是淡定得毫無漣漪。
聽見殷酥酥的話,看到她這副大白天見到鬼似的驚恐表情,費疑舟已經大概猜到這姑娘又乾出了什麼好事。
他手臂環著她纖細的腰,耷拉著眼皮瞧她,須臾,淡淡地說:“手機給我。”
殷酥酥心頭在瘋狂打鼓,不知道金主爸爸要手機乾嘛,但還是乖乖地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機,又乖乖地給他遞過去,一臉的“老實本分乖巧懂事”。
費疑舟接過殷酥酥遞來的手機,低眸掃一眼,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她花花綠綠的手機殼。
殼身表麵是一幅卡通娃娃畫像。主人翁頭戴一頂烏紗帽,身著大紅官服,手心托著金元寶,懷裡抱金銀萬千,笑容滿麵金龍呈祥,是個樂嗬嗬的財神爺。
手機殼的兩側還有一副對聯:風生又水起,財神附我體。
橫批:搞錢要緊
費疑舟不禁很輕微地挑了下眉。
殷酥酥發現他在看她的財神手機殼,本就窘迫的心情囧上加囧,乾咳了聲,手指小心翼翼撚住手機頂端,將手機在他寬大的掌心裡調轉了個方向,溫柔而不失尷尬地微笑提醒:“這邊才是手機的正麵。”
費疑舟看她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二傻子。
殷酥酥默,知道自己侮辱了金主大佬的智商,隻能很慫地把手縮回來。
費疑舟視線重新回到手機屏。
智能機的相機功能不需要解鎖就能使用。他指尖微動,點開屏幕下方的前置攝像頭。
殷酥酥下意識也探頭看,隻見屏幕裡瞬間映出一張男人的臉,五官深邃輪廓立體,無疑一副漂亮到挑不出任何錯處的好相貌。
男人淡漠地看著手機屏,半秒後,忽然側過頭,將腦袋轉向某個角度,於是他的左邊臉頰映入鏡頭,冷調的白皮膚細膩到看不見丁點瑕疵與毛孔,故而那粒小巧的草莓印便顯得更加醒目。
“……”還以為這位爺要手機乾嘛,原來是用前置鏡頭照鏡子。
殷酥酥絕望地捂臉,順帶彆過頭,已經不敢再看費大公子臉上的表情了。
但,十分出乎殷酥酥的意料,在看見自個兒左臉上的曖昧草莓印後,太子爺既沒有發火也沒有生氣,沉淡的眉眼間甚至都沒有顯露出絲絲毫毫的不悅或慍色。
他隻是直直盯著自己左臉的吻痕,半晌未做言語。
屋子裡安安靜靜。
幾秒後。
噠的一聲,費疑舟熄滅手機屏,把手機還給懷裡猶自戰戰兢兢的姑娘,很懶漫地說:“下次不要親這麼狠。我還要上班,讓同事看到不太好。”
殷酥酥望著頭頂上方那張俊臉,表情逐漸迷惑,不知怎麼脫口就問了句:“你真的覺得不好嗎。”
費疑舟:?
費疑舟垂眸瞧她:“你什麼意思。”
然後就看見這姑娘伸出一根細白的指,隔空往他臉上戳了戳,說:“你嘴角明明在緩慢上揚,並且有越揚越高的趨勢,馬上就要形成‘姨母笑’了。”
“你看錯了。”費疑舟語氣淡淡,“我這會兒對你心懷不滿,很嚴肅。你不要東拉西扯。”
殷酥酥:“……”大佬你要不要再照一下鏡子看看你的表情,馬上都要笑出聲了還在這兒睜眼說瞎話,把她當智障嗎。
要不是她這會兒坐在他腿上,身子完全被他禁錮在懷裡,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形勢過於險峻,她真的好想重新打開前置攝像頭把手機懟他臉上。
“好的,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謹記教誨。”殷酥酥沒有再糾結太子爺對於臉上那枚草莓印的真實心態,頓了下,轉而很好心地提議,“您頂著這麼一個印子去公司,還要見你爸爸,確實也不太好。要不想個辦法處理一下?”
“嗯。我想一想。”費疑舟說話的同時,兩手已分彆從殷酥酥雙臂的腋下穿過。
她一米六幾的身高並不算矮,但他身形高大,她被他籠在懷裡一襯,嬌小得像個娃娃,讓他很輕鬆地便扣住腋下提起,從他懷裡放回床上。
剛才兩人一番衣衫摩挲,費疑舟的領帶被殷酥酥蹭得有些斜。
她裹著被子注意到,腦海中莫名便回憶起在旗袍館時也發生過類似場景,臉滾燙,支吾著提醒:“你領帶又歪了。”
聽見姑娘話語中的“又”字,費疑舟顯然也和她想到同一處,原就心情大好,這回有了個好借口,順勢便輕笑出聲。他眸色沉沉地注視著她,散漫道:“可能還是要有勞你。”
殷酥酥齒尖輕叩唇瓣,沒多說什麼,徑自在床上跪直起身子,抬手替他整理,被子在重力作用下從肩頭滑落。
睡袍是絲質,觸感滑手,貼身顯身段。
費疑舟垂眸看著她,居高臨下的角度,輕而易舉便將她鎖骨以下的風光儘收眼底。
奶色的皮膚,像極了夏天的牛奶冰淇淋,手摸上去很軟膩。
吃進嘴裡,應該是甜的。
這個猜測一冒出來,他忽然就又想吻她。
費疑舟眸色微深,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抬高些許,握住了殷酥酥纖弱的腰身。
“好了。”她替他扶正領帶,仰眸看他時注意到他眼神不明,不解地問,“怎麼了?”
短短一眨眼的光景,費疑舟掌住她細腰的手鬆了開,朝她細微地牽了牽嘴角:“謝謝。早餐有中式和西式,想吃什麼跟慎叔說,他會給你安排。”
“好的。”
費疑舟稍頓半秒,複又輕聲問:“晚上幾點收工,我去接你下班?”
“不用。”殷酥酥一聽這話,趕忙朝他擺擺手,“我最近在拍戲,每天下班的時間不確定,大概率都比較晚,你不用接我。”
費疑舟微蹙眉:“既然很晚,更應該有人接。”
殷酥酥笑了下,說:“京城又不是國外,治安狀況常年穩定良好,你應該深有體會。”
“但你太漂亮了。”費疑舟語調冷靜,陳述事實而已,“南新這片又是富人區,今後你往來次數一多,難免會引起一些不法分子的注意。”
殷酥酥瞪大眼睛:“你難道是擔心,有人盯上我,綁了我找你要贖金?”
費疑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殷酥酥聞聲,起初覺得蠻好笑,剛想打趣幾句又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生生噎住。差點忘記,他是一個自幼出行便有安保人員全天候保衛的豪門貴公子,家中各位兄弟姐妹包括其它親朋,都隨時麵臨著被綁票勒索的風險。
他有這個顧慮,絕對不是大驚小怪。
殷酥酥認真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但是我平時拍戲,經紀人和助理都在身邊,應該還是挺安全的。”
“你的經紀人和助理都是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真遇到危險,你們個誰能保護誰?”費疑舟眉頭的結更深,越想越覺得不放心。
殷酥酥無奈了,兩隻手往左右一攤,說:“那就算你今晚來接我,明天後天大後天呢?你總會有公務繁忙的時候,總會有應酬抽不開身的時候,遇上你不在,不還是一樣。”
話音落地,費疑舟斂眸,麵無表情地思考了幾秒鐘。
隨後,他便回身走到書桌前,拿起內線座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沒幾聲,那頭有人將電話接起。
“費先生。”何助理含笑詢問,“要準備出發了嗎?”
費疑舟淡聲說:“跟阿生說一聲,從今天開始,他負責24小時全天候保護殷酥酥的安全。”
“……”邊兒上的殷酥酥不可思議地睜大眼。
相較而言,電話那端的何助理不愧是見過各種場麵的高級精英,他飛快將接收到的這一信息消化吸收,回答:“好的,我這就轉告阿生。”
費疑舟說完便放下內線座機。
等他掛斷電話,殷酥酥立即出聲,道:“阿生不是你的私人保鏢嗎?你把他給了我,那你的安全誰負責?”
拜托,和她比起來,他這個正根正枝的大少爺才更容易被綁架吧!
“一周之內就會有人來接手阿生的工作。”費疑舟看她一眼,非常平靜地說:“而且我練過散打和巴西柔術,參加過MMA(綜合格鬥大賽)拿過獎。你會什麼?”
殷酥酥:“……”
好好好,你業餘愛好豐富你了不起。
殷酥酥被嗆得片刻無語,沉默好一會兒才又嘀咕著自言自語:“我又不是當紅巨星,隨身帶個貼身保鏢,被狗仔拍到肯定要說我耍大牌往自己臉上貼金。”
費疑舟閉眼捏了下眉心,柔聲道:“你可以說阿生是你新招的助理。”
殷酥酥繼續沮喪:“我家小芙一個月薪水才幾千塊,我哪裡請得起年薪百萬的‘助理’。”
費疑舟無語。搞半天,這小姑娘愁眉苦臉的根本原因在這兒。
“阿生調去你那裡任助理,薪水一分不用減,繼續由我支付。”他手指輕輕捏了下她的臉蛋,“這樣好不好?”
聽見這話,殷酥酥烏黑分明的眼眸霎時一亮,燃起蹭蹭小火苗:“真的?”
費疑舟直勾勾盯著她璀璨的眸,眼底漫開笑意:“真的。”
“阿生給我做事,薪水你來付?”忽然多出一個又帥又高的超優質助理,養眼能打,還相當於免費,殷酥酥興奮之餘又生出警覺,低聲說:“這些錢,不會從你給我的酬勞裡扣除吧?”
費疑舟說:“不會。”
“那我豈不是又無功受祿了……”殷酥酥咕噥著,心裡還是不想無故欠他人情,於是道:“那,你這裡還有沒有類似‘家政’或者‘文秘’的兼職?就像那輛帕加尼一樣,我要得到你的好處,按理說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她這樣精打細算,直令費疑舟感到了絲無奈。他思索幾秒,回答:“阿生保護你的安全,是為了防止你被綁架,綁匪找我要錢。也就是說,阿生雖然是在給你做事,但是也在替我省錢,你不算無功受祿。”
他的邏輯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混亂,聽得殷酥酥頗有幾分雲裡霧裡。
她被他繞暈,微皺眉頭,正想仔細思考梳理一番,麵前的男人卻忽然低下頭,在她左腮處落下了一個淺吻。
“……”殷酥酥愣住,雙頰驀然通紅。
“這是還你的早安吻。”費疑舟彎了彎唇,“我出門了,晚上見。”
殷酥酥找不到其他話說,隻能木登登地回了他一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