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自從種了菜以後,就自己去農墾局買了一套鋤用具回來用,這會兒她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彎月鐮刀,左手抓著一把草。
聽見吉普車停在院外的聲音,她知道徐啟峰回來了,本來想出去看看,又怕自己迎出去,會給徐啟峰一種她很熱情的錯覺,於是按兵不動。
她麵前有顆牛筋草,長得大約有半個巴掌大小,因為牛筋草貼地而生,根係發達,又如草名一樣堅硬難扯,她一手拿著刀,一手抓著草,準備割得時候,感覺有人在注視自己,她便抬頭看向門口。
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軍綠色的軍鞋,往上是修長筆直的大腿,接著是穿得軍裝也能感受到軍裝下緊實的倒三角腹肌,再然後是冷硬的下頜線條,淡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一雙狹長深邃的眸子。
帥,太帥了!
他站在那裡,就是活脫脫的軍人形象招牌,帥的讓人想尖叫。
而男人幽深的眸子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目光看著蘇曼,她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緊張。手一抖,鋒利的彎刀一挪位,刀尖割到左手食指上,疼得她嘶了一聲,低頭看見自己食指背上割了一道大約一厘米長的口子,傷口正在往外冒血。
她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要找紙巾摁住流血的傷口。
徐啟峰比她動作更快,直接拉著她走進客廳,在客廳角落放著的儲物櫃裡快速拿出一個小藥瓶出來,讓蘇曼坐在沙發上。
他彎下腰,打開藥瓶,從裡麵倒出一些黃褐色的粉末在她的手指上,接著找來紗布,動作輕柔地把她受傷的位置裹上兩層紗布止血。
兩人離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氣氛有些微妙。
也不知道徐啟峰倒得是什麼藥,原本有些刺痛,火辣辣疼的傷口,在他倒完藥粉後,居然沒感覺到痛了。
傷口不痛,蘇曼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徐啟峰身上。
兩人的距離不到半米遠,她能清楚看見徐啟峰英俊的麵容上有些許小傷口,隻不過他膚色呈現長年訓練後的健康小麥色,那點傷口不注意看,是看不見的。
“你受傷了啊?”她問。
“沒有。”
“分明有,你是不是感覺不到痛?”
“......”
“你乾什麼去了,需要擦點藥嗎?”
“今天團裡有個彆新兵不服氣,我跟他們對訓了幾局,受點小傷不算什麼,很快就好。”
徐啟峰包好紗布,直起身子。
兩人本來就靠得近,蘇曼為了看清他臉上的傷口,又湊近了到臉貼臉的距離,他一站起來,正好擦著她的嘴唇站起來,還碰到了她秀氣的鼻尖。
嘴唇溫熱的觸感,讓蘇曼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臉頰不受控製地發熱,心虛的往後退了半步。
按理來說她不應該這樣,她在現代交了兩任男朋友,成年人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過了,她不再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不會遇上一點曖昧事兒就心湖動搖。
可是徐啟峰長得太合她胃口了,看她受傷,第一時間就給她處理傷口,沒有像她前男友那樣,張口就是一句你怎麼那麼不小心的話語,默不作聲地給她包紗布,沒有一點不耐,責怪的意思,她很難不為之產生好感。
屋裡安靜,靜到兩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徐啟峰深邃的眼眸暗潮滾動,盯著蘇曼漸漸泛紅的臉頰,紅豔豔的嘴唇,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躁動情緒,好一會兒才道:“最近兩天彆碰水,家裡有什麼活告訴我,我做就好。”
他說著,轉頭看向院子:“我去鋤草,你歇著。”
怕弄臟軍裝,他脫下上裝,露出裡麵穿著白色露肩膀的背心,大步走去前院的菜地,精壯有力的胳膊,快速又細致的把地裡所有的雜草都清理乾淨,也不忘記清理靠牆的花壇們。
他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當做沒發生過,蘇曼也不會去介意剛才的事情。
蘇曼就站在門口看他乾活,等他乾完了,不忘記誇他:“你活乾的真好,三兩下就把雜草清理了,不像我,扯個牛筋草都費力。”
“我沒當兵前,一直在鄉下幫家裡乾農活。你認識牛筋草?”徐啟峰忽然問。
“呃......”蘇曼渾身一緊,想起原身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城裡人,突然會做飯、種菜、扯草之類的活兒,破綻百出,很難不讓人猜疑。
不過......她笑了笑,做出一副往事不可追憶的樣子道:“我畢業後不是去鄉下做了兩年的基層乾部,那裡條件差,什麼都要學著做,我在那裡學到很多事情。後來嫁給我前任丈夫,他家裡條件不好,前婆婆看我各種不順眼,我偶爾也會跟著她們下地乾活。”
她這話半真半假,反正給自己做出跟原身不一樣的舉動,找出絕佳的理由。
聽她提起前任,徐啟峰驀然心情很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勁,沉著臉說:“我明天就給家裡發電報,爭取在五一那天休假的時候,我們辦喜酒,請你和我的親朋吃頓飯。”
蘇曼一愣,他怎麼說到這事上來了。
他們兩人結婚,他本就不情不願,蘇曼為了能隨時抽身,壓根就不在意辦喜酒的事情。
他們上回去蘇家,蘇曼就委婉的勸過蘇父蘇母,她這一婚結得不光彩,最好不要辦酒,當時蘇母心裡有些不高興,倒也沒再堅持。
徐啟峰當時沒吭聲,她以為他也不想辦酒,怎麼今天突然想辦了?
她正想打算開口拒絕,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尖利的中年女人聲音響起:“我是你們團長愛人的鄰居,我找她有事兒,我真沒有騙你們,你們讓我去找她!”
蘇曼聽出女人的聲音是康瑩瑩的媽——向成鳳的,有些意外的往外走。
徐啟峰眉頭微皺,快步走到她的前麵,看到院外一個短發的中年女人正要往他們院裡衝,被兩個警衛兵給攔住。
“怎麼回事?”徐啟峰不動聲色地擋在蘇曼麵前問。
兩位警衛兵向他抬手敬禮道:“報告首長,這位女同誌說要找您的愛人,我們本來想向你們傳達信息,她非要跟著我們一道來。軍屬區外還有一位市裡的領導,證實她有急事找你們,所以......”
軍屬區大門的哨兵站崗登記室是有電話的,可以打通副團以上軍官家裡。
徐啟峰是新分發的房子,想著家裡就他和蘇曼兩個人住,平時他在家的時間也不多,聯係蘇曼的時間少,也沒想過要在家裡安裝電話。
如果有外人要找他們夫妻,隻能通過哨崗登記進行傳達後,他們同意見人,哨兵才把他們放進來。
這次兩個哨兵直接把人帶進來,看來那位所謂的市政領導職位不低,他們要給兩分薄麵。
徐啟峰已經從蘇曼的表情中,猜測到眼前的中年女人是誰,倒是沒說什麼,向那兩個哨兵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他們一走,向成鳳就不管不顧地往蘇曼麵前衝:“蘇曼,你跟康瑩瑩從小一起長大,她就算做了錯事,你也不能害她啊!阿姨求求你了,你跟你丈夫取消舉報訴訟吧,我回頭讓她給你道個歉,請你們夫妻吃頓飯,我們大家都好好的,行不行?”
徐啟峰擰著眉頭擋在蘇曼麵前,死死摁住向成鳳伸過來要抓蘇曼的手,臉上的冷意很明顯。
向成鳳要敢動蘇曼一根汗毛,他就廢了她的手腕。
“向阿姨,不,向同誌,你女兒下藥害我跟我丈夫,還死不悔改。現在她咎由自取,得到報應,怎麼變成我害她了?我們夫妻缺一頓飯嗎?”蘇曼從徐啟峰背後冒出一個腦袋,一臉無語道。
“是是是,我急糊塗了,你們不缺飯,不缺飯。”向成鳳拍了拍自己的嘴,口不擇言道:“蘇曼,瑩瑩她也是無心之失,你現在已經是團長妻子了,瑩瑩幫你達成了心願,你該感謝她啊,你怎麼能恩將仇報,不,你怎麼能不顧她的死活?你們的案子要是走完程序,司法部給她定罪,她肯定要坐上一兩年的牢獄,到時候她這輩子就完了啊!”
聽聽這人說得是人話嘛,蘇曼氣笑了,忍著想扇她一巴掌的衝動,冷著聲音道:“向同誌,你憑什麼覺得康瑩瑩害了人就能逃脫律法的製裁?憑什麼覺得我這個受害者會原諒她?她下藥那事但凡換個人,我丈夫但凡沒有責任心,事後不認賬,不願意娶人,那人早跳河自儘,化成怨鬼來索你家女兒命了!還能有機會讓你在我麵前逼逼?滾吧,彆讓我再看見你們母女,晦氣!”
徐啟峰默默看她一眼,其實他一開始是真不想娶她,畢竟他以為下藥那事是她做的,沒當場拿槍把她斃了都算好脾氣。
後來蘇宏廣在他們團部供糧的事上動了手腳,逼他負責,趙政委也讓他負責,他自己過不去睡了蘇曼那道坎,這才硬著頭皮答應結婚。
現在,真相大白,他也對蘇曼改觀,心中暗自慶幸,幸好當時他對蘇曼負責,要不然......
思及至此,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眉頭跳了跳。
他怎麼會有慶幸娶了蘇曼的想法,一定是他最近太累,思慮太多,腦子不清楚所致。
向成鳳被蘇曼一番話懟的啞了一陣,很快回過神,往自臉上狠狠拍一巴掌認錯,要跪下來替女兒求蘇曼原諒。
蘇曼壓根不想理她,叫徐啟峰回屋,她把院門反手一鎖,任由向成鳳在外麵鬼哭鬼叫,不多時就被巡邏的警衛兵給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