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心湖動搖(1 / 2)

六零年代二婚生活 鴆離 12425 字 9個月前

康家人收到康瑩瑩被抓的消息, 已經是康瑩瑩被抓一個小時候的事情了。

向成鳳在婦聯街道辦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傳達室的大爺讓她接電話, 說有人找她。

她走去傳達室, 拿起手搖式電話筒, 剛喂了一聲,對麵一個焦急的男人聲音傳來:“喂, 向主任嗎?康辦事員被派出所的公安同誌抓走了, 您快去鋼廠大街派出所看看吧。”

向成鳳腦子嗡了一下, 腦海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串發問:“你說啥?誰被抓了?我女兒瑩瑩?她犯了什麼事?”

“聽說康辦事給鋼廠廠委蘇科員,和軍部37團團長下藥的事情被人報案了, 公安派出所的同誌找到了人證物證, 這才把她抓捕歸案。”

“怎麼可能, 我家瑩瑩不可能做那種事情!”向成鳳下意識地高聲反駁。

對方說了句, 你不信就去派出所看吧, 掛斷電話。

向成鳳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嘟嘟忙音,心裡慌得六神無主,圍著放電話的桌子轉了好幾圈,突然想起了什麼, 慌亂地拿起電話筒, 快速轉動撥號盤, 往市政財務局撥了一通電話:“我找你們局長,對,我是他愛人.......老康啊,瑩瑩被公安局同誌抓了, 你快跟我一道去所裡看看!”

夫妻倆坐著財務局的公車著急慌忙地趕到鋼廠大街派出所,所裡的公安對他們挺客氣,把他們引到審訊室,打開鐵門。

“媽!”被關在黑漆漆審訊室裡一下午的康瑩瑩,早沒有了上午的硬氣。

在看見自己父母的一刹那,她心裡的恐懼、害怕、委屈等諸多情緒湧上心頭,化成眼淚撲到向成鳳的懷裡,哭得委委屈屈:“你們終於來接我了,嗚嗚嗚。”

“瑩瑩,你受苦了,你彆怕,爸媽給你做主,誰都不能欺負你、冤枉你!”

往日乾淨利落的女兒,披頭散發地在自己懷裡哭得傷心,向成鳳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轉頭怒火衝天地對開門的兩個公安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我女兒是鋼廠的乾部,今年初還拿過廠裡頒發的優秀乾部獎章,她怎麼可能做出下藥害人的事情!你們無憑無據把她拷進派出所關著,這是侵犯她的人身權益,是對她的人格侮辱!你們趕緊把她放了,我不然我上告你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兩個公安,一個是四十多歲,姓吳的圓臉公安,另一個是苗公安。

吳公安沒說話,偏頭看了一眼苗公安。

苗公安是新人,由吳公安領著他在所裡辦案,吳公安等同於他的師傅。

很多時候所裡有得罪人的事情,他們這些老油條是不乾的,通常交給新人來乾。

苗公安雖然是新人,但不是那種傻乾的菜雞新人,相反他是退伍轉業軍人出身的公安,十分成熟老練,時常板著一張臉。

因為長相有點急,他一個一十四五的小夥兒,楞是看著像三十歲的人。

接受到師傅的目光,苗公安扯了扯嘴角,拿出手裡一份資料,遞到向成鳳兩人麵前:“向主任,你不用這麼激動。我們公安派出所辦事向來實事求是,公平公正,用證據說話。康瑩瑩同誌所犯下的罪證,人證物證俱在,證據確鑿!哪怕你們去告我們,也改變不了事實。”

向成鳳根本不看資料,昂著腦袋道:“什麼證據確鑿,我看你們根本就是胡編亂造!誰不知道蘇曼那個賤人跟我家瑩瑩一直不對付,說不定這事就是她下得圈套!你們收了她的好處,這麼折騰我家瑩瑩,就不怕丟了自己的工作?”

吳公安這下忍不住了,黑著臉道:“向主任,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凡是講究一個證據。沒有證據你在這裡胡亂嚼舌根,我們可以告你汙蔑誹謗公職人員!”

“好了孩子她媽,你少說兩句。”康天仁了解自己老妻護短,一到氣頭上就口不擇言的毛病,生怕她說出失去理智的話,忙打斷她,從苗公安手裡接過資料往下看。

越看,他眉頭皺得越緊,因為上麵的證據有理有據,不僅指出了康瑩瑩的作案動機、確切時間地點、使用何種藥物,又是從誰的手裡買到藥物,包藥紙上還有她對比的指紋.......

他其實知道這事兒是自己女兒做得,可在他心裡,這隻是一件極小的事情,雙方道個歉,賠個禮,私下和解就行了。

偏偏女兒執拗,死活不願意低頭。這下被扣上一個疑是敵特份子,購買危險藥物,謀害國家乾部及軍部軍官的罪名,小事變大事。

他心裡再怎麼生氣冒火,為了自家的臉麵,他少不了要質疑一番:“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很多事情無從查證,你們所謂的證據並不能成為實際證據。而且你們所謂的人證,確認是我們瑩瑩做得,不是彆人做得?”

吳公安早料到他們會來這一出,會死不認賬,立馬對苗公安道:“把目擊證人們帶進來。”

目擊證人們?康天仁眼皮一跳,暗覺不妙。

苗公安很快帶著兩男兩女進來,“都好好說說上月舞會的事情。”

一個臉窄的中年婦女估計從沒來過派出所,嚇得渾身如篩抖,率先操著一口濃重的地方口音道:“.......俺負責那天舞會的衛生清潔,舞會開始的時候人太多了,後勤人手不夠,俺們領導讓俺幫忙打熱水。俺去後台打熱水的時候,經過茶水間,看見康辦事員往軍部專用的茶水壺裡倒了什麼東西。俺當時隻是路過,也沒看太清,以為康辦事員倒得是茶葉。後麵謠言出來了,俺本來想找蘇科員說那天的事情,俺家兒子勸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俺絕對沒有撒謊!也沒有欺上瞞報的意思,俺就是害怕!聽說這康辦事員背景大著呢,爹媽都是市裡的乾部,俺怕得罪他們家,俺一家人沒好果子吃。”

另一個是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他是當時聯誼舞會的後勤管事,他證實:“當時舞會是在鋼廠舉辦的,因為鋼廠的禮堂是幾個廠裡最大的。來的人多,咱們鋼廠的熱水壺、茶壺不夠用,當時是租借了好幾個廠的熱水壺。軍部考慮到咱們的困難,當天自帶了一批熱水瓶茶壺過來,開水在咱們廠裡打。為了避免茶壺熱水瓶弄混,到時候不好歸還,每個廠和軍部的水壺都貼的有標記。徐團長有潔癖,他的茶壺水杯帖得有名字,蘇科員愛乾淨,她的水壺也貼的得有名字。這樣一來,有人想對號下藥很簡單。當時舞會開始的時候,康辦事員一直在後台轉,說是幫後勤部的忙,我當時也沒多想......”

另一個是女工,當時她是負責倒茶水的人員之一,她倒是沒看到康瑩瑩下藥,不過她看見了垃圾桶裡有張花花綠綠糖紙,還看見一個跟康瑩瑩走得比較近的人事科辦事員,端走了蘇曼的水杯......

最後一個出場的,是頭發比一般男同誌長,留海遮住了眉毛,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皺巴巴,臟兮兮,人邋邋遢遢的小混混。

“公安同誌,我可沒有賣藥。”小混混懶懶散散,沒骨頭似的偏靠在牆上,嘴角噙著一抹痞笑:“上月28號那天,我從鄉下獸醫的手裡搞了一點藥回來,本來是想自用的,誰讓我那方麵不行呢。回來的那天有點晚,我從市東串子巷那邊經過,看見一個拿圍巾捂著臉的女同誌,一直低聲問路人有沒有藥。我以為是要買什麼救命藥呢,好心的過去問了問,她跟我說她男人不行,兩人結婚多年都沒個孩子,她婆婆把她磋磨的不行,她想找些讓男人變厲害的藥。我一聽,可巧了不是,都是不行的男人,大家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我就免費送了那女同誌一小包藥。包藥的紙,是用一張我吃過的水果硬糖紙隨手裝的。那位女同誌我沒看清楚臉,不過嘛,我認得她聲音,她手上還帶著一塊香江那邊過來的勞力士水鑽表呢。”

他說話沒個正形,直接又露骨,聽得公安們眉頭緊皺,女工幾個女的鬨個大紅臉。

這一個又一個的人證,說得有模有樣,康瑩瑩想反駁,吳公安壓根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鄭聲道:“康局長,您女兒犯下如此大的罪,有計劃、有目的的進行購藥,謀害軍部軍官。磐市軍區那邊的首長們相當重視這件事情,我們如果不儘快給受害者進行一個交代,到時候軍部那邊插手,事情可就嚴重多了。”

康天仁麵皮緊了緊,他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光從自己被調職的事上,就知道自己女兒啃到硬骨頭。

怪隻怪自己女兒是個蠢貨,做了事情還留下蛛絲把柄,讓人家拿到證據。

這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有人能救她。

康天仁閉了閉眼睛,神情疲倦的對向成鳳說:“走吧。”

向成鳳驚愕:“老康,你信他們的鬼話?”

康天仁沒吭聲。

向成鳳大怒:“老康,瑩瑩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兒,相信外人的話?!”

康瑩瑩已經明白她爸的態度,渾身一抖,上前去拉康天仁:“爸,您不能不管我啊,我是您女兒啊,您平時不是最疼我......”

“就因為你是我女兒,我從小到大對你悉心教養,百般疼愛。可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爸說得話你聽不進去了。我問你,我前天叫你做的事情,你去做了嗎?!”

叫她去道歉,她偏不去,康天仁恨鐵不成鋼地甩開康瑩瑩的手,“自己做得事,自己承擔!”

他決不允許因為康瑩瑩這個逆女,害了整個康家人!

他轉身離開派出所,背後響起康瑩瑩慌亂的痛哭聲。

向成鳳慌忙地追出來,“老康,老康,你當真不管瑩瑩了?她是被冤枉的啊!”

“你到底要護她到什麼時候!”康天仁站在路邊的公車旁,火氣蹭蹭往上冒:“你自己生的女兒,她是什麼德行,你當媽的不清楚?她年紀輕輕不想著好好工作,聽從父母安排老實嫁人,一天天就想著謝家那個小子。那小子何曾高看過她一眼?她像瘋魔了一樣,為了那小子,竟然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對人家蘇家女兒做出那種不入流的事情。現在人家人證物證俱在,她厚著臉皮不承認也就算了,你這個當婦聯主任的親媽居然也跟著她胡鬨!你們娘倆是想把我們整個兒康家的人都禍害進牢獄裡,你們才甘心?你算不為我考慮,也要為你兩個兒子考慮考慮。我被調職,他們在市委上班可不容易。”

向成鳳像一下抽走全身精神氣,喃喃自語:“可我不能不管瑩瑩呀,她要是被判刑關在監獄裡,她這一輩子就毀了。不,我絕不允許瑩瑩背上汙點,被大家嗤笑唾罵,我去求蘇曼,求她放過我們家瑩瑩.......”

她跌跌撞撞往軍屬區跑,康天仁想拉她都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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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啟峰回來的時候快到傍晚七點鐘了。

時間進入四月底,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西南地界到這個季節,晝長夜短,到了七點鐘,外麵的天色還挺亮。

蘇曼正在院子角落裡鋤草。

她跟王翠蘭開墾的一畝半分地,以及前後院花壇種得菜都冒出了嫩芽,小草也混雜在其中長了起來。

這時候化肥沒普及,她住的房子又不方便舀糞施肥,隻能有點雜草就扯掉,免得爭搶各種菜類的營養。

她今天穿一件內裡是薄棉,外縫一層紗製水藍色的長裙,衣領是正經的圓領,鎖到脖子的那種,長到腳踝的裙底稍微有點褶皺,腰間有收腹設計,穿起來沒布拉吉那麼顯眼,不過也很素淨美麗,更襯得她五官嬌美動人。

徐啟峰從車裡下來,一進院子裡,就看見院裡有個美人,秀長的頭發側披在肩上,蹲在左側的菜地裡,十指纖纖扯著雜草,動作熟練又輕柔,看起來像一副美麗的畫卷,讓人不忍打擾。

徐啟峰腳步不由自主停下來,站在院門口看她。

新長得雜草並不是那麼好拔的,有些草長得快,根部很發達,徒手扯不動,就需要用上鐮刀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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