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坦白心意(1 / 2)

六零年代二婚生活 鴆離 15197 字 9個月前

五月中旬, 春風和煦。

一輛牛車晃晃悠悠行走在鄉間土路上,道路兩邊全種得是半人高的碧綠玉米稈, 風一吹, 玉米葉猶如綠色海洋波浪,隨風飄蕩起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曼半靠在徐啟峰的懷裡,目光所及之處, 除了大片的玉米地之外, 就是遠處高矮不一的山脈。

今天陽光明媚, 天氣晴朗, 天空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玉米穗花和青草的味道, 不難聞, 很清香, 有股蘇曼小時候去鄉下奶奶家地裡玩, 聞過的熟悉味道。

這樣好的天氣, 蘇曼卻被凹凸不平, 坑坑窪窪的鄉間土路顛簸的臉色慘白, 胃裡十分難受, 不得不靠在徐啟峰身上,閉著眼睛強迫自己思想放空,儘量不要想還要多久才到徐家。

她怕自己忍不住, 會吐出來。

看她這麼難受, 徐啟峰將她整個人放平在自己修長的大腿上躺著, 一隻手臂當她的枕頭,讓她躺著舒服些,一隻手掌罩在她的雙眼上, 讓陽光照不到她的眼睛。

徐家其他人都儘量縮在一起,給她挪個寬鬆點的位置出來,讓她躺著在木板牛車上舒服點。

鄭玉珍更是一早就拿出提前準備的桔子皮,放在她的鼻翼之間,讓她聞著桔子皮的清香味,胃裡就沒那麼難受。

彭笑萍在旁邊小聲嘟噥:“果然是城裡的大小姐,坐個牛車都這麼嬌氣,我坐大隊的牛車多少回了,可從沒像她那樣要死不活的。”

他們坐得是大隊的牛車,是大隊長盧建軍掐算著趙玉珍早前開證明信返回的時間,特意牽了大隊一頭壯牛,套上木板車,來縣裡接徐家人。

牛車上除了徐家人,還有另外兩個同村的到縣裡辦事的婦人。

她們在上車的時候就已經跟徐家人寒暄過,知道徐家人是去市裡吃老三的喜酒,這回又把老三媳婦帶回老家來,是要在雙安村再擺次酒的。

聽到彭笑萍的話,年長的大媽一臉驚奇,一麵詫異這徐家老三什麼時候換了個人結婚,一麵壓低聲音問:“強子他媽,你家三弟妹是城裡人啊。”

不但是城裡人,還是一個乾部千金,最主要的,還是一個二婚女人!

不過這話,彭笑萍可不敢當著婆婆的麵說。

他們從磐市出發前,她知道蘇曼的二婚身份,就在婆婆麵前說了一句,小叔子娶啥媳婦不好,非要娶個二婚的,讓他們徐家多丟臉,婆婆就一通話懟得她氣得要死。

婆婆說啥人家就算是二婚的,那也是個大學生,文化程度比她高,比她懂禮,長得又比她漂亮,還是鋼廠職工掙得錢比她多,他們徐家娶了蘇曼,是燒了高香。

這兒聽大媽問起,彭笑萍心裡不服氣的冷哼一聲,麵上點頭承認,沒說其他的。

大媽就跟鄭玉珍說:“老徐媳婦,你可真有福氣,你家老三大有出息,娶得媳婦又是城裡人,還長得那麼漂亮,你以後的福氣大著呢。”

這話鄭玉珍愛聽,少不了要跟那大媽掰扯幾句。

她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老三這個兒子,人長得又高又俊不說,又是高中生,還參了軍,當上大軍官,現在又娶了這麼一個仙女似的城裡姑娘進她家門,她以後的福氣可不就長著呢。

而坐在大媽身邊,一個年紀不過二十五的小臉年輕小媳婦,聽到她們說的話,偏頭看著半躺的蘇曼,總覺得她十分眼熟,名字也很耳熟,但始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見過她。

直到牛車搖搖晃晃快兩個小時到雙安村,她和大媽從村口下了車,她要去隔壁生產隊,走到田坎上的小道時,忽然想起來,那蘇曼不就是單江河對麵,上坪村石家,那個克死石家老大的城裡媳婦。

怎麼兩年沒見,她又嫁到江這邊來,成了徐家媳婦?

小媳婦是江對麵一處大山溝裡,嫁到這邊條件還算不錯的雙安村的,上坪村在江對麵的沿江山腳下,條件跟雙安村差不多,不過那邊的地兒要比這邊少,平時那邊的人想到這邊來,都得趕船。

因為碼頭設立的停靠點在鎮上,上坪村的人平時跟江這邊的雙安村人沒有太大的接觸,小媳婦也好久沒見過蘇曼了,一時沒把她認出來。

當年上坪村石家老大娶了一個漂亮城裡姑娘的事情,江對麵的人都知道,那姑娘長得貌美如花,皮膚白得像塊玉,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啥活兒都不會乾,脾氣也不大好,就會使喚石家老大乾活,石母那時候沒少跟那姑娘吵架動手。

後來石老大死了,石母逮著那姑娘一頓又打又罵,說她克死了她的兒子,把那姑娘趕出了婆家,吞了那姑娘的嫁妝。

後來那姑娘就回城了,石家也消停了。

小媳婦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她回到家裡,比她年紀小的妯娌纏著她,問她去縣裡買了啥東西,乾了啥事兒,遇到啥有趣的事兒沒有,她嘴一快,就把石家老大媳婦嫁去徐家,成為徐老三媳婦的事兒提了一嘴。

**

雙安村背靠大山,正麵臨江,山下有大片的開闊土地,錯落有致的分布著上百戶人家,形成了雙安村。

進入雙安村的道路有好幾條,最寬最大的就是村口那條路,那裡種著一株百年黃葛蘭樹,樹冠高大,枝繁葉茂,現下又是黃葛蘭盛開的季節,滿樹飄香,開滿黃葛蘭花。

這會兒樹下坐了好些上了年紀腿腳不便的老人家、還有一些不乾活的女人們,湊在一堆閒話家常。

三隊隊長把牛車停到村口,村民看到車上下來徐家的人,其中一個青年身高腿長,體型精瘦,五官及其英俊冷硬,下車後伸出古銅色的手臂,扶著一個長相貌美,皮膚白得在陽光下泛著熒光的漂亮女人,走到路邊吐得稀裡嘩啦,大家都驚奇的瞪大眼睛,紛紛上前跟徐家人搭話。

“老徐家的,你們從磐市回來了啊?”

“喲,這是老三吧,好兩年沒見過了,長得越發精神了。”

“老徐家的,聽說你們這次上市裡是去遲老三的喜酒,這老三身邊站得就是老三媳婦吧,哎喲,長得可真水靈。”

.......

鄭玉珍笑嗬嗬的回答村民們每一個問題,不忘記回頭拍拍蘇曼的後背,擔憂道:“老三,老三媳婦暈車暈的太嚴重了,我看她那個樣子,走路都成問題,不如你背她回家吧。”

蘇曼在路邊雙手撐膝,彎著腰,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

她旁邊還有同樣在吐的徐秋霞,麗麗、彭笑萍的小兒子。

這四人,倆孩子吐很正常,因為年紀小受不住長途跋涉的車途。

徐秋霞跟蘇曼則是一直在家裡嬌養著,受不住那樣顛簸的鄉間路段,她們兩人在路邊吐,引來村裡不少當婆婆的人心裡嘀咕,坐個牛車都能吐得昏天暗地,這樣嬌養的媳婦兒,她們家才不敢要。

徐家在村子中間的路段,從村口到徐家還有一段路程。

徐啟峰看蘇曼實在吐得可憐,覺得鄭玉珍說得挺對,她這副虛弱的樣子,實在不宜自己走動。

等蘇曼吐得再也吐不出東西出來,他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呃.......不用,我自己能走。”蘇曼捂著火辣辣的腸胃部位,逞能道。

六零年代的人們十分古板拘謹,年輕男女走在一起都會被人說閒話,更彆說像後世一樣當街牽手接吻了,會被人各種嫌棄舉報,罵你作風不正,不知廉恥,然後被糾風辦的一通關押教育。

在這樣的環境下,哪怕是夫妻,在外人麵前都不能做過多的親密舉動,就怕人家看不順眼,各種舉報或者閒言碎語。

村口站了那麼多人,都在看他們徐家人呢,徐啟峰要背她回家,回頭那些村民不知道要說什麼閒話出來。

“上來。”徐啟峰堅持:“我們是正經的夫妻,不用擔心他人的眼光。”

他說得這麼正經,蘇曼想想也挺對,乖乖的趴在他寬闊的後背上。

徐啟峰伸出勁瘦有力的胳膊挽住她的細腿,往上輕輕一托,背著她大步往村子裡走。

因為胃裡難受,蘇曼輕輕摟著他的脖子,小臉趴在他結實的後背上,隔著薄薄的麵料感受到他的體溫,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小的時候,她最渴望的就是像彆的小孩一樣,被父親抱著、背著、舉著,感受父愛。

可是她的父親重男輕女,又在外麵出軌養著小三,從來都沒有對她做過那些舉動。

小學每次下雨天放學,她看著彆人的父親把女同學背起來,怕女同學腳上粘上泥水打濕鞋襪,背著她們回家,而她隻能自己走,心裡的羨慕不是一點半點。

後來長大了,她談了兩任男朋友,也曾試著讓男朋友們背背她,可惜一個太瘦,背兩步就說她該減肥了,把她放下來。另一個直接拒絕,說她好手好腳的,生個病就走不了,矯情給誰看。

如今到了六零年代,徐啟峰本該是她印象中這年代絕大部分男人都刻板固執,大男人主義,把女人不當回事的男人。可在兩人解除誤會後,徐啟峰一直給她足夠的尊重和溫柔,蘇曼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漸漸沉淪。

她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有這個認知,蘇曼心思複雜,作為一個穿書者,還是書中最大的惡毒反派女配,她的理智告訴她,要遠離徐啟峰這個男主,不要投入過多感情,大家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十年一過,分道揚鑣,各自安好。

可是她的心,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徐啟峰是否跟她抱有同樣的感情想法,如果隻是她一個人的喜歡......

她驀然想起在縣城時,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他那時候為什麼突然牽住她的手,她沒有開口問,她隱隱感覺到,他是對她有好感的。

可好感之上的男女感情,他有嗎?

一個男人在跟前任分手快八個月以後,會真心真意的愛上另一個女人嗎?

蘇曼不知道。

心亂如麻,腦袋昏沉,胃裡猶如火燒,蘇曼手指不自覺地收攏,讓徐啟峰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什麼都沒說,一路沉默著,背著蘇曼往前走。

他們一走,村口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無外乎徐家老三怎麼換了一個人娶,宋家那女兒究竟是怎麼想的,徐啟峰這樣好的條件,她都能鬨著分手,便宜了其他女人,宋雲箐會不會後悔……

**

此時宋家壩的宋家。

宋雲箐站在破破爛爛的宋家大院裡,看著滿臉怒氣的曹大菊,手裡拎著扁擔,張牙舞爪的宋老蔫,她輕蔑地抬了抬手中一把明晃晃地菜刀,作勢往宋大寶的脖子一劃,“想動手,也得看我答不答應。我說過,我的事情用不著你們管,再敢在我麵前嘰嘰歪歪,我就殺了你們的兒子,讓你倆斷子絕孫!”

兩歲大的宋大寶是重男輕女的曹大菊跟宋老蔫的命根子,此刻喂得比一般孩子肥壯的宋大寶,嚇得在她手裡哇哇大哭。

曹大菊心疼的不得了,到嘴要咒罵宋雲箐去死的話,變成,“大妮兒啊,有話好好說,大寶他還是個孩子啊。”

“彆叫我大妮兒!”宋雲箐皺著眉頭嗬斥:“這麼土的名字,也就配你們兩個鄉巴佬,我早就說過了我叫宋雲箐,再叫這土氣的小名,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好好好,大......雲箐啊,你把大寶放開。”曹大菊妥協:“你想乾啥就乾啥,我再也不管你了。”

“你管得著嗎?你以為我還是小時候任由你打罵搓圓的小孩子,你現在敢動我一下,我就能殺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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