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朝抬眸看他,沒說什麼阻止的話,隻道:“我和你一起。”
謝重錦立刻道:“不許。萬一傷著怎麼辦?”
陸雪朝道:“陛下萬金之軀,說要禦駕親征,我都沒攔你。我不比你金貴,你又何必攔我?”
謝重錦厲聲道:“戰場非兒戲,刀劍無眼,你不會武功,身子骨擱軍營裡連軍檢都過不了,去那兒做什麼?當士兵去打仗麼?你提得動槍麼?殺得了人麼?看得了那屍山血海麼!”
陸雪朝看著他,沒說話。
這是謝重錦第一次這麼嚴厲地對陸雪朝說話。陸雪朝沒辦法責怪他,他看得出謝重錦正在情緒失控的邊緣。
謝重錦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過於凶了,低頭無措道:“對不起,對不起清疏……我知道你可以,你很勇敢,也不怕這些,可是我怕……我怕護不住你……”
膽小的是他自己。
他怎麼敢膽大。他看著陸雪朝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麵前凋零,他怎麼會不怕。
陸雪朝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不當士兵,我可以當軍師,當軍醫。”陸雪朝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還有夜郎的傀儡蠱,長黎隻有我知道解法,你不讓我去,才是拿萬千將士的性命當兒戲。”
這些謝重錦都懂,可他實在慌亂,隻搖頭,喃喃自語:“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能再出事,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謝重錦雙眸失焦,額頭滲出冷汗。
前線太危險了,謝重錦腦海裡的警報直接拉滿。
他不想看著清疏再一身鮮血了無聲息地躺在他麵前。他連想一次那個畫麵都會瘋掉。
陸雪朝握住他的手,輕柔喚道:“懷允。”
“懷允,看著我。”
謝重錦抬頭與他對視,眸子裡盛著茫然。
“我一直都在和你並肩作戰,我不是永遠都需要你保護的人。我要站在你身旁,不是躲在你身後。”陸雪朝安撫著他,溫柔望著他的眼睛,“戰場上的每個士兵,都是彆人的父親,夫君,孩子,都有他們想守護的人,也都有想保護他們的人。”
“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他們能上戰場,我為何上不得?何況我隻是在軍營裡做謀士,做醫師,並不是最危險的前線衝鋒的戰士。軍隊需要我,我的能力能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傷亡,你知道的,懷允,你不是會拿將士性命開玩笑的人。”
謝重錦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知道你的價值,夜郎也知道,所以你才更危險。”
“清疏,我想自私一回。”
“懷允想保護我,我也想守護你。”陸雪朝輕聲道,“我每一世,付出那麼多努力,學了那麼多本領,都是為了能夠守護你,守護長黎,守護黎民百姓,可是從來沒有一次能派上用場。”
“我縱然無所不能,卻也無時無刻不在痛恨自己的無能。”
“我想讓自己有用一回,可以嗎?”
謝重錦抿唇。
他清楚自己過於強烈的保護欲,來自前世累積的,沒能護住清疏的慘痛。
可清疏也同樣為此自責著,自責不能將他解脫於樊籠。
清疏是扶搖直上九萬裡的鯤鵬,從不是金絲籠中被嬌養保護的鶯雀。
他的過度保護是對清疏的褻瀆,對清疏所有前世所做抗爭努力的踐踏,是以愛為名折了清疏的羽翼,與那些劇情妃看似幸福實則可悲的結局有何不同?
謝重錦可以對任何人自私,唯獨不能對陸雪朝自私。
良久,謝重錦啞聲開口:“好,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垂眼看兩人交握的手。
適當學會放手,才能牽得更久。
如果他的保護欲讓清疏感到壓力,那便是一種傷害。
他不會傷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