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最後還是打起來了。
沙耶加躲過迎麵掃過來的拳頭, 還有閒心撈一把沒來得及躲開的吉野順平，然後動作敏捷的轉移戰場。
高專優點就是人少地方大，幾個動作間就已經遠離了一整排的自動販賣機。
沙耶加拍了拍自己的短褲, 鞋跟踩了踩地麵：“啊……”
其實東堂葵對她的回答究竟是否滿意不太重要, 因為無論滿不滿意都會動手。
“其實我不愛跟人打架。”沙耶加說, “不知道你信不信。”
東堂葵是個很強的咒術師, 他祓除一級咒靈的時候都很少用到自己的術式，而且還曾獨立祓除過特級咒靈。
他和沙耶加打起來, 等級稍微低一點的根本就插不了手。
這個人尤其喜歡尋找有趣且強大的對手。
大蛇從影子裡竄出來, 將東堂葵緊緊纏住，沙耶加頃刻之間湊近, 用劍鞘在東堂葵眉心用力一擊。
接著退遠，架起了弓箭, 鋒利的箭尖在陽光下閃著寒芒。
是術式共享。
她還沒達到能使用十種影法術的程度, 最多開個影世界的入口拿取東西。陰影中竄出來的大蛇是伏黑惠召喚出來追上的。
大蛇在被東堂葵撕裂之前被解除, 沙耶加出聲道：“我現在完全可以射殺你, 東堂前輩, 所以還請不要輕舉妄動。”
東堂立刻意識到：“是你的術式？剛才那一下連攻擊都算不上，是術式的發動條件吧？”
“是的。”沙耶加很爽快的承認了, “說到底為什麼突然打起來啊。明明交流會就這兩天了吧？”
東堂葵重心下壓，握緊拳頭，“儘管如此，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領教你究竟為何能評為特級了。”
下一秒, 那個有沙耶加腦袋大的拳頭已經撕裂空氣，迎麵而來。
沙耶加：“……”==
要不然說九十九由基和她的學生都非常難搞。
沙耶加麵無表情的收起了弓箭。
東堂葵像一顆流星一樣倒飛了出去，接連砸斷了好幾棵粗壯的樹木，不遠處的林子裡一片轟隆隆的響聲, 和木頭砸在地上的沉悶聲音。
祈本裡香笑眯眯的轉過頭來：“頭發亂了喲。”
沙耶加伸手，纖細的手指從發根穿過發絲，將被風吹的有點亂七八糟的長發攏順，然後向裡香求證：“現在還亂嗎？”
裡香拍拍她的頭，“沒事啦。”
東堂葵從林子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拍掉身上的木屑和樹葉，古銅色的赤|裸上身在陽光下幾乎反光。
東堂葵聲音熱情：“乙骨！真是好久不見，期待這次交流會和你的交手！”
乙骨憂太將刀鞘插回腰間，後背挺的筆直，皺眉：“東堂，不要為難後輩，五十嵐不喜歡對同伴動手。”
東堂葵笑了一聲：“那麼交流會總要動手的吧？隻有在戰鬥中，才能以最快的方式成長變強！我很期待再一次和你的戰鬥。”
乙骨憂太回頭看了一眼跑過來的後輩們，忽然歎了口氣，側過頭問東堂：“特級禁賽了，你不知道嗎？”
東堂葵：“……？”
東堂葵石化：“啊？”
趕過來的禪院真依麵無表情：“我說你這幾天怎麼老是獨自興奮。哦，對，開會的時候你沒來。”
去看小高田的節目了。
東堂碎掉了。
趕過來的伏黑惠沒有去看東堂葵，而是在沙耶加旁邊，給她拍了拍上衣的後麵。
沙耶加微微回了一點頭：“嗯？沾到灰了嗎？”
“一點。”些許的灰塵很快逸散在空氣了，伏黑惠低聲問，“還好嗎？”
沙耶加牽住伏黑惠的手，幾乎是下意識的在他的掌心撓了撓。
伏黑惠反手握住她的手，不知不覺間有點用力，越握越緊。
東堂撿起自己的衣服，背影蕭瑟的離開了。
禪院真依翻了個白眼，隨口告了一句彆，也一起離開了。
東堂對找茬這件事比較熱愛，真依這次就純粹是來看個熱鬨，欣賞到東堂葵石化的表情並拍下來發到京都的群裡之後，她肉眼可見的心情很好。
乙骨憂太目送他們倆離開，這才鬆了口氣，轉過頭關心後輩：“大家都沒事吧？幸好我和裡香出來找了……”
後麵再說什麼，沙耶加就沒有聽進去。
她的注意力全部被伏黑惠吸引去了，伏黑惠的表情沒有變化，是一如既往的沉凝，好像在很認真的聽乙骨憂太說話。
但是並沒有。
沙耶加很了解他，能看得出來他放空了思緒，正在走神想其他的事，而且感覺越來越糟。
並且牽著她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他的手背上甚至已經微微鼓起了青筋，血管在皮膚的表麵凸起。
前輩和同期們抱著飲料不知不覺已經在往回走，但伏黑惠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
沙耶加另一隻手覆蓋住戀人不自覺用力的手。
少年的手比她的手要大得多，是完全可以把沙耶加的手握在手裡的程度。
一經觸碰，伏黑惠立刻驚醒，一瞬之間鬆開自己的手，然後把她的手捧起來，深邃的藍色眼睛裡帶著點無措和緊張：“對不起，抓疼你了嗎？”
女孩子的手被小心的捧起來，有點冰涼，但白皙細膩，一點看不出來有受傷或者泛紅的跡象。
“沒關係。”沙耶加伸手揉了揉伏黑惠後腦有點炸毛的頭發，“我沒什麼感覺。”
“對不起。”又重複了一遍之後，伏黑惠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一向是很冷靜的性格，但忽然就有些失控了。
“惠不用道歉。”沙耶加想了一下，張開手臂抱住他的腰。
幸好同期們和前輩們心照不宣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會兒隻剩他們兩個，還有風聲和樹葉搖晃的聲音。
他有點緊繃，像是做了錯事之後的緊張。沙耶加在他背上給他順了順，很快能感覺到他的背部肌肉在逐漸放鬆下來。
伏黑惠抬起手臂，分彆按在她的脖子後麵和腰後，將人整個圈起來，就像是野獸在圈地盤和獵物。
沉默了一會兒，伏黑惠垂下眼睛：“我會很快變強的。”
“嗯，我知道哦。”
風。
初秋的微風還沒有褪去夏季的溫度，但好歹不算太過燥熱，帶來了一點剛被劈開的新鮮木頭的氣味，夾雜著大概是青草的氣息，鑽進人的嗅覺裡。
*
“很在意嗎？”在黃昏的窗影裡，五條悟的墨鏡後，露出他那雙稱得上璀璨的漂亮眼睛，“比沙耶加弱這件事。”
穿著白色上衣的伏黑惠爬起來原地坐下，窗戶的欄杆和尖銳的頭發在他的臉上投下影子，黃昏的光澤染上了少年的臉。
伏黑惠抬眼：“啊，是的。”
五條悟簡直要大笑出聲了：“我聽說葵今天去找沙耶加打架了？唔，那孩子確實不愛主動打架，葵這種上來就打的風格讓她沒反應過來吧。站在旁邊沒辦法插手，隻能召喚式神做點輔助，心裡很著急？”
哪怕是同樣的等級之中，也是有差距的。
特級譬如五條悟和沙耶加，一級譬如東堂葵和伏黑惠。
“不過就算真打起來，沙耶加也不會輸，你在擔心什麼呢？”五條悟走進幾步，蹲在學生麵前，“保護欲旺盛過頭了，惠。”
“我想和她在一起，無論是什麼時候。”伏黑惠的表情很平靜，“我現在還不夠強。”
看著她死在眼前這種事，一次就夠讓人痛了。
“不用妄自菲薄。”五條悟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貪心程度是差不多啦，你隻是還需要一點長大的時間而已。”
“悟——”夏油傑拖長了音調，拉開教室門，笑，“開會啦，你又要遲到嗎？”
五條悟轉頭：“這就來——”
走之前，五條悟把手放進褲子口袋裡，頓了一下：“彆著急過頭了。”
“不過特訓的話，可以。”
伏黑惠安靜一瞬：“知道了。謝謝你，五條老師。”
*
沙耶加抓著伏黑惠的胳膊，看到他胳膊肘上的一塊淤青，用手指按了按。
因為毛細血管破裂而導致的淤青，按一下滋味當然不會好受。伏黑惠卻閉著嘴，愣是一聲沒吭。
沙耶加篤定的：“找五條老師加訓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