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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一年最後一天。

細粒雪花宛如薄紗,朦朦朧朧隨風飄散。

城郊的蒼鬱鬆柏之中一樁彆墅若隱若現。

霍序商攜著風雪走進門,打量著房子裡的布置,向身後的鄭助理下達命令,“去買些玫瑰,把花瓶裡都插滿。”

“再買點書來,繪畫藝術史,讓他可以打發時間。”

“還有國際象棋,他還挺喜歡的,找個會下棋的保鏢留在這,可以陪他下棋打發時間。”

“嗯,不能是男的,女孩,不要年輕漂亮的。”

鄭助理沉默不語,拿著小本子一條一條記下。

臥室的壁爐裡燃燒著暖暖火焰,正當中一張華麗雕花的大床,床上鋪著柔軟絲滑的羊絨被褥,絨毛的枕頭漂亮舒適。

床頭的柵欄係著一根金屬手銬,鏈子很長,能讓被拷的人坐起身來,卻離開不了這張床。

霍序商躺到床上試了試,很舒服,他把手伸進手銬裡,“哢”一聲拷住自己的手腕,用力地拽幾下,沉甸甸的木製床頭紋絲不動,隻是在手腕上勒出幾條紅痕。

他望著手腕紅痕,輕輕撫了撫,“金屬太硬了,會弄疼他的手,你不知道他脾氣有多烈,我要是把他困到這裡,他豁出去手不要了都要掙脫。”

“他的手很重要,等我消氣,他可以彈琴給我聽,還能畫畫給我看,不能弄壞他的手。”

“換成皮革的,可以讓他疼一點,長點教訓。”

霍序商倚靠著舒適的床頭,仰頭看著天花板的吊燈,“廚師從我家裡帶過來一個,他吃慣了,可以再請個甜品師,他挺愛吃那些甜東西。”

鄭助理一條一條記下來,筆記本上全是霍序商對簡裴杉的關心,如果不是這個場麵恐怖滲人,光看筆記本的內容,還會以為霍序商是個溫柔體貼的情人。

霍序商拉開床頭的抽屜,裡麵空蕩蕩,突然輕笑,“最重要的東西你忘了,我的size,多買點。”

以前他上彆人都會用,怕得病是其次,主要是他嫌臟,那些不知道跟多少人睡過的貨色,不用套他碰都不會碰,本來簡裴杉用不上這玩意。

簡裴杉沒談過戀愛,沒接過吻,被他圈養在那座宅子裡,從身到心都屬於他,可現在簡裴杉跟彆人睡了,很多次,暫時得用這玩意,等他把簡裴杉關個一年半載,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心裡不膈應了,也就用不上這玩意。

鄭助理記下這一條,輕聲勸告:“這有點像非法拘禁?”

霍序商抬起靜靜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簡裴杉不愛我啊……”

鄭助理不太懂這個因為所以的邏輯,滿臉茫然。

“他不愛我。”霍序商輕念一遍,仰起頭望著吊燈,“他跟彆人睡了一次又一次,他不愛我。”

鄭助理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簡先生的父母找不到他,會報警的。”

霍序商解開床頭拷著的手腕坐起身來,“伯父伯母

如果擔心杉杉,就接過來一起住,我好好照顧他們倆。”

鄭助理欲言又止,心底歎口氣,簡裴杉自求多福吧。

霍序商起身,屋子四麵的牆貼著清晰光亮的鏡麵,諾大無比,像是舞蹈教室,這是他特意準備的。

在床上被翻來覆去玩賞的人一抬眼,就能看到鏡子裡是誰在欺負自己。

他走到鏡前,撫平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黑發,讓它俯首歸於恰到好處的位置,“蘇寒呢?”

“蘇先生在外麵的車裡等你,我沒讓他進來,以免人多嘴雜。”鄭助理說。

霍序商細心整理襯衫領口,確保每一寸領帶都擺放得妥帖而恰到好處。“回頭聶老送一份禮物賠禮道歉,我撬了他兒子的未婚妻,對不住他老人家。”

鄭助理心說你知道就好,“聶少很生氣,說他以後跟你勢不兩立。”

“沒用的男人留不住自己的伴侶,跟我有什麼關係?”霍序商說的漫不經心。

鄭助理不禁鬥膽想問,這句話由你說合適麼?

霍序商若有所思地說:“袁——”

“袁牧。”鄭助理提醒他這個名字。

霍序商點了頭,這種不值一提的貨色,實在記不住名字,“隻是約簡裴杉出來見麵,連這都辦不好。”

鄭助理解釋道:“他約了,是我沒跟他說明白要他做什麼,他還是個學生,偷雞摸狗的事他能乾,讓他騙人綁架,他會露餡的。”

霍序商透過鏡子看向他,含著融融笑意問道:“你那麼同情簡裴杉,你是不是喜歡他?”

“沒有啊!”鄭助理瞪大雙眼以示清白。

霍序商哼笑一聲,“量你也不敢。”

頓了一下,他望著鏡子,手指拂過精致花卉的領帶夾,“今晚就把人帶來,我回來要在這見到杉杉。”

鄭助理歎口氣,翻開小本子查閱,“明禮基金會的跨年慈善晚宴和我們在一個酒店,上下層,您看要不要為了洛先生去捐筆錢?”

“不。”

霍序商聽到“洛”字的名字就皺眉頭,“以後彆再提洛泱這個人。”

彆院外,漆黑的轎車裡,蘇寒沉浸在美夢成真的喜悅中,輕鬆哼著小曲。

聶少對他很好,有錢還能老實本分,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金龜婿,唯一的缺點就是活太差了。

跟霍序商沒得比,聶少有錢但都是聶老爺子的,老頭一把年紀身體硬朗,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也比不上霍序商這種自己口袋裡有錢的。

兩者相較,他當然選霍序商,長得還比聶少好。

霍序商坐進車裡,瞧都不瞧蘇寒一眼,拍拍司機的椅背,示意可以走了。

蘇寒笑盈盈地靠過去,“你不是要跟我好嗎?叫我來了不理我?”

霍序商手肘推開他,望向窗外的雪色,“彆動。”

蘇寒瞧著他襯衫下微微隆起的緊實輪廓,“我為了你給我未婚夫戴綠帽,整個紫藤市都知道他被綠了,你得給點甜頭補償我

。”

聽到“戴綠帽”,霍序商皺眉,深深呼吸一口氣。

“我不愛他,我要是不綠他,他找彆人,彆人以後也會綠他,他被我綠純屬活。”蘇寒理直氣壯地說。

我不愛他?

霍序商轉過頭看他,眼神銳利如刀。

蘇寒碰碰他西裝褲下的大腿,曖昧地說道:“我跟你睡了一次又一次,他都不知——”

上一秒還溫文俊雅的霍序商突然惡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力度之大像要碾碎喉嚨。

蘇寒被他掐得喘不上來氣,手腳亂蹬在後座掙紮,“救命!”

司機透過車鏡看一眼,立即掰下車鏡視而不見。

掐得蘇寒臉色緋紅,快要一命嗚呼之際,霍序商鬆開手,手指在他臉上點了點,“知道背叛愛你的人下場是什麼嗎?”

蘇寒才見到他不到三分鐘,被這副陰晴不定的樣子嚇得夠嗆,捂著脖子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霍序商改了主意,不打算帶他參加年會晚宴了,“停車,把人丟下去,扒了衣服讓他在雪裡清醒清醒。”

他降下車窗,手臂靠在窗沿,指間夾著一根煙,橘色火苗在雪花紛飛中顯得格外耀眼。

蘇寒的尖叫打破寂靜雪地,霍序商沉默注視一切,仰頭吸一口煙,煙霧彌漫間,他心底自問:“簡裴杉為什麼不愛我。”

簡裴杉為什麼不愛我。

潔的雪花如細細的綿羊毛般飄灑而下。

*

簡裴杉收到一個精致的絲綢盒子,輕盈華貴,一個不苟言笑的男人親自送上門,盒子裡是一套西裝,線條精致不失簡約,細節考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男人雙手遞給他時,客客氣氣地說:“這是今天晚宴的禮服,洛先生稍後來接您。”

簡裴杉很少穿西裝,這套修身版型的西裝在他身上合身但又不顯緊繃,袖口和領口的設計簡約大方,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完美體現他端莊纖秀的身材線條,有種精致昂貴的漂亮。

他打理一下頭發,卷曲的發絲梳理整齊而不失浪漫弧度,露出整張溫白乾淨的臉,仿佛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洛泱穿得和他一模一樣,胸前多一朵明禮慈善基理事會的胸花,靠在轎車門上,大大張開手臂。

簡裴杉撲過去抱住他蹭了蹭,“情侶款西裝,你是真怕彆人看不出來我們的關係呀?”

洛泱就是怕彆人看不出來,試問誰能受得了接二連三被當成伴侶的前任?

多年媳婦熬成婆,當然要昭告天下,讓所有都知道他洛泱是小三,成功的撬了霍序商的牆腳。

他打量一下簡裴杉,“還差點。”

男人的西裝款式大差不差,很難第一眼注意到他們的情侶裝。

簡裴杉蠻想翻白眼的,當小三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他解下洛泱西裝的胸花,亮眼的寶石藍絲綢編製成玫瑰,玫瑰花葉刺繡洛泱的名字,花朵下墜著兩條纖細的絲帶

“這樣可以了嗎?”

簡裴杉伸出手,胸花在手腕上變成了腕花。

洛泱撈起他的手,將自己的名字轉到正麵,確保第一眼就能看到,淡定點頭。

簡裴杉晃晃手腕的胸花,坐進車裡。

車停在酒店地下停車場。

爆竹的聲音遙遠,穿過層層疊疊的牆,傳到這裡隻剩下“劈啪”的聲響,新年的氣氛冷冷清清。

車頂的淺黃的燈暖洋洋,擋風玻璃上的雪被車內熱氣融化成水,塗得玻璃模模糊糊。

簡裴杉抱著洛泱的胳膊,頭靠在肩膀,倆個人安靜偎在一起,像在冬日裡互相取暖。

就這麼坐了幾分鐘,洛泱推一把他的腦袋,“還不下車?想什麼呢?”

簡裴杉抬起眼看他,“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麼?”

“記得。”洛泱輕輕哧笑,“你找我給你拍照,發給霍序商吧?”

簡裴杉點點頭,認真地說:“他沒有仔細看過那張照片。”

洛泱捏住他的臉頰,故作凶狠地問:“舊情難舍?”

“不敢的。”簡裴杉很乖地回答。

洛泱揉揉捏過的臉頰,推開車門邁下車,朝他伸出一隻手,回過身說:“來。”

簡裴杉握住他的手下車。

一氣嗬成的動作宛如那日在咖啡廳裡,與確認地下戀情如出一轍。

隻不過今天他們是光明正大的情侶。

明禮基金會的慈善跨年晚宴,是紫藤市一年中最令人期待的盛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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