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2 / 2)

薑蘭芝攜夫婿姍姍來遲,這時候剛從城門口出來。

“爹爹,母親,你們終於回?來了。”

薑蘭芝一下車眼睛也有些?紅,先和薑文櫆、陸巧打了招呼,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往後去尋她的姨娘。

“小婿恭賀嶽父嶽母歸京,嶽父嶽母一路辛苦了。”

宋六郎也緊隨其?後的和薑文櫆、陸巧行?禮。

“嗯。”薑文櫆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一行?人在城門口相互見禮後,一起回?了丞相府。

回?到一如?往昔的相府,薑家所有人的心?境,卻都和以往不再一樣了。

薑沐言自是在相府陪了陸巧一整天。

蕭南瑜則在書房,和薑文櫆也談了一整天。

入夜後。

薑沐言留在相府繼續陪母親,但陸巧已知她懷有身孕,現如?今相府的婢女絕大部分都是剛入府的,還沒調教過,伺候起來不一定順薑沐言的心?意。

再加上蕭南瑜那小心?謹慎、細心?嗬護的模樣,讓薑沐言自己留下他肯定不放心?,而?他在薑家待了一整天,蕭家恐怕也不少事等著他處理。

陸巧雖然也想讓薑沐言多陪陪她,但她還是把薑沐言勸回?了蕭家,等胎穩了再回?來住。

薑沐言也沒再強求留下。

隻要父母安全歸京,壓在她心?頭的一塊大石頭便落了地,她也就放心?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家和薑家沒再起什麼風波,薑沐言也就安安心?心?的在府中養胎。

因著前三?個月不能宣布喜訊,蕭家也隻有幾個人知曉薑沐言懷孕之事。

但蕭老夫人和宋令貞已經等不及,開?始張羅小娃娃降生後的一應物事,滿心?歡喜的迎接兩個小家夥的再次到來了。

是以貼身伺候蕭老夫人和宋令貞的婢女嬤嬤都猜到,薑沐言一定是有孕了。

這一日?。

蕭南瑜下朝回?府,見薑沐言坐在院中繡嬰孩穿的小衣裳,他走過去坐下,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薑沐言瞧出他有話要說,柔聲微笑道:

“蕭郎,你有話便說,怎還猶猶豫豫的?”

兩人成親多日?,那句曾被某人逼著喚的‘蕭郎’二字,薑沐言如?今也喚得極其?順口了。

“……言言,陸承彥請旨外放,他今日?便要離京去外地任職了。”

蕭南瑜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薑沐言看。

雖然他猶豫,但他認為薑沐言有權利知曉這件事。

薑家和陸家的關係鬨得很僵。

薑沐言和陸承彥似乎也斷了往來。

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陸承彥身為狀元郎卻執意離京做官,是因為薑沐言。

薑沐言在繡繃下接針的左手?一抖,嫩白的食指尖冒出一滴猩紅的鮮血。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聽到過陸承彥的名字了。

“……哦。”薑沐言沉默幾息,神色平淡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繡繃下的左手?,悄無聲息的用?手?帕擦去指腹的鮮血。

她和陸承彥早就結束了。

她如?今有了丈夫,孩子再過幾個月也要出生了,她會?往前看,她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她相信陸承彥也不會?一直沉淪在過去。

薑沐言如?此平淡的反應,有點出乎蕭南瑜的意料,他也沉默了幾息,隨後又道:

“言言,你要去送送他嗎?”

雖然心?裡不痛快,但蕭南瑜很清楚,如?果?沒有他的存在,薑沐言一定會?順理成章的和陸承彥成親生子。

薑沐言也有些?意外的抬眸看向蕭南瑜。

“你想要我去送他?”薑沐言不認為蕭南瑜心?裡真的這樣想。

他是在試探她嗎?

難道他不信她?

“不想!我怎麼可能想要你去送他。”蕭南瑜立馬搖頭,搖得沒有半點猶豫,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又接著道,“但如?果?你真想去送送他,我也不會?攔著你。”

“……你這麼大度?我要是真去送他,你真不攔?”薑沐言又意外了。

敢情蕭南瑜不是不信她,而?是對他自己有絕對的自信心??

在他心?裡,他已經把她吃得死死的了,一點都不擔心?她跟人跑掉?

“真不攔。”蕭南瑜以搖頭表明自己堅定的立場,“但必須讓我跟你一起去,你不能單獨送他。”

“……”薑沐言無語了。

敢情是她想多了。

在這裡挖了個坑等她呢。

她就說嘛,哪有男子會?這麼大度,讓自己妻子去送前未婚夫的。

“你不用?攔,我不去送他。”

薑沐言重新捏起繡花針,繼續繡她給小家夥準備的小衣裳。

塵歸塵,土歸土。

若陸承彥真的放不下她,她不再去打擾他,對他才是最好的。

蕭南瑜眼也不眨的凝著她,見她是真的不想去送陸承彥,他的心?情頓時就陽光燦爛了起來。

“娘子,你繡的這件小衣裳是給星星準備的,還是給舟舟的?”

蕭南瑜挪了挪小圓凳,近的都貼著薑沐言坐了。

“星星的已經繡好了,這件是給舟舟的。”薑沐言一抬手?碰到蕭南瑜的手?臂,嬌嗔的小眼神便朝他瞪了過去,“你坐這麼近,我沒法?繡。”

“那就先不繡了。”蕭南瑜順勢拿走她手?上的繡繃放在一旁,長而?有力的手?臂便情不自禁的圈住她細腰,“娘子,陪為夫說說話。”

“我繡著衣裳也能陪你說話。”腰上一緊的薑沐言下意識看向四周,還好暫時沒人,她小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莫要動手?動腳的,院裡婢女嬤嬤走來走去,瞧見了多不好。”

“有甚不好?讓綠蕉把她們遣出院子就是了。”蕭南瑜摟著薑沐言不鬆手?。

既然彆人的眼睛不該看,那就不讓她們看。

反正禁止他做是行?不通的。

“你這是土匪行?為。”

“娘子此言差矣,為夫英俊瀟灑,哪裡像個土匪了?”

“……”

安心?待在家中的小夫妻兩個,打情罵俏,蜜裡調油。

城門外。

離京的陸承彥出了京城城門後,坐在馬車內的他,忍不住掀開?簾子回?頭望,高聳的城牆阻隔了京城的繁華。

他深沉如?墨的目光望著再熟悉不過的京城。

所有人都說他衝動,為他惋惜,可他自己清楚,向新舊兩位帝王請旨外放做官,絕非他的衝動。

他也不會?後悔。

隻是今日?離京,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了。

若他不回?來,應當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其?實就算回?來,她已為他人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麵無表情的冷臉掩住了陸承彥的一切情緒,他緩緩放下簾子。

承載了他一切美好與痛苦回?憶的京城,在他身後越漸遠去,他沒再回?頭看一眼。

夏去冬來。

新春來臨,一年又過去了。

新帝的皇位已然坐穩,朝堂也有越漸清明的趨勢。

大燕上下,正月裡最好的一個消息,約莫是敵國終於扛不住要投降,兩國休戰議和。

新帝野心?勃勃,大燕是不可能把打下來的城池還回?去的。

敵國要派使?臣來大燕議和。

和敵國使?臣一起回?京的,還有鎮國公。

二月十五這一日?。

鎮國公府上下喜慶洋洋,從主子到仆從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因為今日?,鎮國公就要帶著蕭家一眾男丁凱旋而?歸了。

鎮國公府後院。

挺著個大肚子的薑沐言,半坐半躺在軟榻上。

整個後院現在就她一個主子,其?他人都去前院大門口迎接鎮國公回?府了。

薑沐言本也想去迎一迎,但懷著雙生子的她肚子本就比一般孕婦大,且按府醫算的日?子,她這一兩日?就要發動了。

哪裡還有人敢讓她站在門口去迎人。

到時候人多,大家夥又欣喜激動,萬一誰擠著她,擠著她肚子裡的孩子,可還得了。

蕭老夫人便放話,堅決不準她去前院迎鎮國公,免得磕著碰著,就在雲開?院好生待著。

薑沐言想了想,她若去了,大家還得分心?照顧她,她便也就沒去前院。

但她就算不去前院,在後院也能聽到外麵有多熱鬨。

喜慶歡騰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的時候,她便猜應當是鎮國公回?來了。

“啊!”

許是肚子裡的小家夥也知道太公回?來了,高興的猛踢了薑沐言一腳,疼得她捂著大肚子痛呼。

“小姐!”一旁伺候的綠蕉,幾個快步衝到薑沐言麵前,“小姐怎了?哪裡不舒服?”

“綠蕉。”薑沐言一把抓住綠蕉的手?腕,神色有些?慌,“不太對勁,不似尋常胎動,似是要發動了……啊——疼!”

“嬤嬤!嬤嬤快去叫產婆!小姐要發動了!”綠蕉立馬大聲喊了起來。

外麵的人一聽到這話,原本安靜的院子裡一下就鬨騰了起來。

“快!快去把屋裡的產婆請出來。”

“快去廚房燒熱水!”

“你!快去前院通知世子夫人和老夫人,大少夫人要發動了!”

“……”

前院。

熱熱鬨鬨又是歡喜又是抹眼淚的蕭家眾人,一聽薑沐言要發動了,又一個個往後院跑。

“發動了?大孫媳婦這是要生了?”剛回?府連身上盔甲都還沒脫的鎮國公,一拍大腿高聲興奮道,“好!太好了!定是我的兩個小乖乖曾孫也急著見我了!”

深知內情的蕭家主子們,個個也都眉開?眼笑的。

之前家書送到邊關,得知蕭以舟和蕭以星接連消失後,他們心?情都不太好受。

好在家書是等薑沐言懷了雙生子後,才告訴他們從天而?降的兩個小奶娃憑空消失了的。

現在打了勝仗回?京,薑沐言就剛好在今日?發動產子。

冥冥中眾人心?頭都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覺得薑沐言生出來的雙生子必定是一男一女龍鳳胎,長得還跟他們之前見過的一模一樣。

“我們蕭家雙喜臨門!祖父和叔伯、哥哥們回?來了,大嫂嫂又要生小寶寶了,今日?一定是個頂頂好的好日?子!”

蕭九郎歡呼著竄來竄去,最鬨騰的就是他了。

“瞧把你高興的,在家有沒有想哥哥?”蕭七郎手?臂一伸就勒住了蕭九郎的脖子。

“想!可想哥哥們了!大哥整天就會?逼我練功,都不和我玩兒。”被鎖喉的蕭九郎,張嘴就指責蕭南瑜不和他玩。

“玩?你都多大了,你還想玩兒,看四叔不把你屁股打爛。”

……

鎮國公府子嗣眾多,兄弟們打打鬨鬨的鬨成一團,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雲開?院。

薑沐言這一胎生的並不容易。

她整整疼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日?,太陽升至最高的午時,才把小娃娃生出來。

雙生子確實是一男一女龍鳳胎。

因為生產時間太長,薑沐言已經累到精疲力儘,隻來得及看兩個小家夥一眼,便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睡去時她心?裡是安定的。

因為兩個小家夥的眉眼,依稀能看出蕭以星和蕭以舟的影子。

她的兩個孩子終於是又回?來了。

疲累睡去的薑沐言還不知道的是,兩個小家夥雖然和一般雙生子差不多大,但府醫給小娃娃診過脈後,卻憂心?忡忡的說道:

“兩位小主子的身子非常虛弱,必須得好生養著,否則……”

容易夭折這幾個字,府醫不敢說出口。

但即使?他不言明,眾人也都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可能!”鎮國公抱著死而?複生的曾孫,氣勢威嚴的反駁著府醫。

他的兩個曾孫明明養得好好的,四五歲時活蹦亂跳又聰明機靈,半點不似體弱的樣子。

“你小聲些?,莫嚇著剛誕生的娃娃。”

坐在一旁的蕭老夫人蹙眉瞪了鎮國公一眼。

鎮國公看看老妻,又去看看一臉擔憂的府醫,最後決定請太醫給自家曾孫看看。

鎮國公疼愛兩個曾孫,親自入宮請了胡太醫。

然而?胡太醫給兩個小家夥診脈後,也是一臉擔憂的叮囑他,一定要好好養,小心?翼翼的養,不然未必能保住這兩個小娃娃。

藥方,自然也開?了一張。

但這藥不是給小奶娃吃的,是給乳母吃的,通過含有藥性?的奶水去調養小娃娃虛弱的身子。

府醫說兩個小娃娃體弱,胡太醫也說體弱。

但親眼見過兩個小娃娃健健康康,白白胖胖長大到四五歲的鎮國公,不信邪的又接連請了三?個太醫入府。

結果?無一例外的,都診治出小奶娃體弱的毛病。

且不是一般的體弱。

聽太醫們的意思,是非常的弱,隨時都有夭折的風險,必須得好生養著。

但太醫們的話,也容不得蕭家人不信。

因為兩個小娃娃奶水吃的少,整日?啼哭不止,沒幾日?的功夫,看著竟比剛誕生時還瘦小了些?。

一時間,整個鎮國公府又陷入了低氣壓中。

薑沐言也憂心?不已。

可她剛生產完還在坐月子中,躺在床上身子不利索,無法?時時照料兩個小娃娃。

眼看著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雙生子,一日?比一日?消減,連哭聲都跟個病弱小奶貓一樣,沒有剛誕生時嘹亮,薑沐言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眼睛都哭腫了卻也無計可施。

最後還是蕭南瑜靈機一動,想到了相國寺的光衍大師。

他和薑沐言說了一聲,便馬不停蹄的趕往相國寺。

蕭以星和蕭以舟的來曆,整個天下沒有人比光衍大師更清楚了。

失而?複得的兩個孩子,眼看著又要再次失去,誰能受得了。

蕭南瑜快馬加鞭趕到相國寺,倒也順利見到了光衍大師。

光衍大師似乎早算到他會?來,聽完蕭南瑜的來意,他看著蕭南瑜連歎了好口氣。

“蕭施主,天機不可泄露。上一世他們降生後身體康健沒錯,可是壽命短。他們穿越時空泄露天機,扭轉了蕭家整個家族的命運,甚至影響到了一個皇朝的走向……”

光衍大師看著眉頭越皺越緊的蕭南瑜,他似下了審判罪名一樣,輕聲卻篤定道:

“蕭施主,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價的。”

“沒有補救的辦法?嗎?光衍大師,隻要能救我的兩個孩子,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蕭南瑜不想追究逆天改命是對是錯,他隻想救自己的孩子。

“哎。”光衍大師又重重歎了口氣,想到了導致兩個小娃娃穿越時空的符籙。

那兩張符籙,是前世的他散儘畢生功力所畫。

若沒有他的符籙,兩個小娃娃也無法?穿越時空。

逆天改命,也有他的一份因果?在。

有因果?便不能不管。

“如?何補救,老衲暫時也不知,但這兩個孩子若想平安健康的長大,老衲建議你們先將孩子養在寺廟。”

“多謝光衍大師。”蕭南瑜朝光衍大師鄭重一禮。

將兩個孩子養在寺廟,他沒有猶豫半點。

隻要兩個孩子能平安長大,養在哪裡他都願意,更何況相國寺本就是一個好地方。

蕭南瑜回?府將此事一說。

蕭老夫人雖不舍,卻也連連點頭同意。

隻要對孩子是好的,養在相國寺就養在相國寺。

她見不到不要緊,隻要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薑沐言聽到要將兩個孩子抱去相國寺養,她沒有拒絕,隻是她也想跟著去。

但她月子還未做完,一馬車顛簸對她身子不利,二是相國寺恐也會?忌諱。

是以被一再勸說的薑沐言,即使?再不舍,也同意先將兩個孩子帶走養在相國寺。

薑沐言坐月子不能去相國寺。

路途顛簸蕭老夫人年紀大了也不適合去。

宋令貞卻是一定要去的,否則將兩個心?肝寶貝交給婢女嬤嬤照料,她哪裡放心?得了。

蕭家人商議好,由宋令貞帶著兩個未滿月的雙生子去相國寺後,一應行?裝很快收拾好。

為了命懸一線的病弱雙生子,宋令貞一天也不願耽擱,當天好幾輛馬車就直奔相國寺而?去。

京中的一眾權貴世家,直到雙生子滿月時,才知曉蕭家的雙生子不在鎮國公府,而?是養在了相國寺。

因為蕭家沒有發請柬給雙生子辦滿月的意思。

有些?交情姣好但又沒收到請柬的,問了蕭家人,這把消息透露出來。

蕭家人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畢竟也隱瞞不了,且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雙生子因為體弱要養在相國寺,多正經的一件事。

雖然不多見,但也並不稀奇,沒什麼好隱瞞的。

雙生子不在家中,蕭家不辦滿月酒,薑沐言則一出月子就去了相國寺。

這之後,她便和雙生子一起長住相國寺。

蕭南瑜也大部分時候都在相國寺,京中有事要他處理或皇帝召見,才三?頭兩天的回?京一趟。

宋令貞身為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長住相國寺是不太合適的。

所以她在薑沐言出月子住到相國寺後,她便回?了鎮國公府,之後每逢初一、十五,她必去相國寺。

一是上香祈福。

二自然是看望兩個乖孫。

春去秋來,年複一年。

就這樣,薑沐言和蕭南瑜以及雙生子,一家四口在相國寺的一處僻靜小院裡,平淡又平和的過了整整五年。

兩個小娃娃,女娃還叫蕭以星,男娃還叫蕭以舟。

他們一日?日?越長大,越像從天而?降的蕭以星和蕭以舟。

待他們長到五歲時,活脫脫就是蕭以星和蕭以舟的樣子,性?子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這一年的冬季。

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光衍大師看著活蹦亂跳,臉蛋兒養得肉嘟嘟白裡透紅的小娃娃,對薑沐言和蕭南瑜說,他們可以下山了。

薑沐言喜極而?泣。

高興的不是可以下山,而?是她的兩個孩子,不會?再有早夭的危險了。

蕭以星和蕭以舟五歲這一年。

他們終於在鎮國公府,闔家團圓的過了一個新年。

兩個小家夥很興奮,和幾個弟弟妹妹在一起玩,他們都很開?心?,笑聲就沒停過。

幾個小蘿卜頭排排坐的坐在廊下。

“哥哥。”蕭以星忽然指著一棵樹,奶聲奶氣道,“我們在那裡玩過捉迷藏,是我贏了,因為哥哥被我抓到了!”

薑沐言刷一下扭頭看向她。

雙生子自未滿月去相國寺,五年間未曾回?過鎮國公府,昨日?是第一次回?來。

她還沒有機會?和蕭以舟在樹下玩捉迷藏。

“嗯,我被妹妹抓到了。”兩頰長著小奶瞟的蕭以舟,清冷又淡定的點頭。

原本隻是從廊下路過,要去找鎮國公的蕭南瑜,猛地停下腳步。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兩個小家夥,緊接著去看薑沐言,發現她也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言言。”蕭南瑜靠近她,低聲耳語道,“你說,小家夥是不是記得之前的事?”

“以前沒發現他們記得,但……”薑沐言不太確定的回?答道,“他們以前在這裡玩過捉迷藏,但昨日?回?來之後可沒玩過,這記憶哪兒來的?還兩個小腦袋瓜都記得。”

“許是回?到熟悉的環境,所以想起來了?”蕭南瑜也疑惑重重。

“不清楚,之後再觀察觀察。”薑沐言道。

觀察了大半個月後,薑沐言發現,兩個小家夥是真有一些?以前的記憶。

但隻有在蕭家玩鬨的,以及無關緊要的一小部分記憶。

像是鎮國公府曾經抄家下獄、一家老小一起上斷頭台之類的重要記憶,他們全都不記得。

不記得也是好的。

否則等他們長大後明白過來,會?不會?後怕不知道,但幼年的記憶可能全都得亂套了。

開?春後。

京城進入了新一輪的熱鬨中。

今年又到了會?試之年,各地舉子奔赴京城考科舉,各個會?館客棧爆滿,街上行?人也多了很多。

許多外放的官員也都回?京述職了。

有門路的各處奔走,期望著自己能留在京中做官。

京官和外官,不管哪朝哪代,隨便抓住一個官員一問,十個人有九個半是擠破腦袋要當京官的。

剩餘半個想做外官的,通常會?被同僚懷疑腦子被驢踢了。

離京五年第一次回?京的陸承彥,恰巧就是這個被驢踢了的。

雪籽紛紛落下的大街上。

陸承彥坐於三?樓雅間的窗欞旁,望著樓下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頭攢動。

離開?五年,再次回?京,這裡的一切依舊讓他感?到熟悉。

很熟悉。

在地方上的五年曆練,讓他膚色略深了一些?,五官輪廓也更鋒利了一些?,整個人顯得更成熟穩重,氣場更強大了。

隻是他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或者說更冰冷嚴酷了。

他記得自己為何離京。

隻是公事繁忙,他已經有許久未曾想起過她了。

回?京後閒下來,望著樓下熟悉的景色,他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張臉。

一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豔臉龐。

他知道她成親後很快有了身孕,第二年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他還知道她的龍鳳胎身子不太好,被養在相國寺,而?她這些?年也一直住在相國寺。

她的龍鳳胎,就是曾經他見到過的雙生子吧?

有些?事情陸承彥想不通,怎麼都想不通,比如?五年前雙生子的存在。

但不管他想不想得通,好像都不重要了。

陸承彥因思及往事而?有些?失神的冷眸,瞳仁忽然縮緊,眼睫也跟著顫了一顫。

斜對麵的一家酒樓裡。

走出來錦衣華服兩大兩小手?牽手?的一家四口。

兩個小的童男童女他見過,和他五年前在梨園見過的一模一樣。

那樣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五年過去了,陸承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記得它叫梨園。

但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兩隻手?分彆牽著兩個小娃娃的女子。

那張清豔絕倫的臉龐,比他記憶中更美更嬌媚了。

薑沐言。

他終於又見到她了。

在他沒有一絲絲準備的時候,她就這樣闖入了他的眼中。

可她好像沒有看到他。

他們一家四口說著話,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又甜蜜的笑容。

陸承彥沒有給蕭南瑜一個眼神,卻不用?看也知道,那個氣宇軒昂、身形挺拔,將兩個小娃娃抱上馬車的男子是蕭南瑜。

蕭南瑜還十分親密的握住薑沐言纖細白嫩的手?,將她扶上馬車。

她彎下細軟的腰鑽進了馬車。

陸承彥冷眸輕輕一眨,馬車阻隔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她了。

樓下。

蕭南瑜翻身上馬時,視線狀似不經意的往斜上方一掃,他看到了陸承彥,也認出了多年不見的陸承彥。

這麼多年了,整個京城敢當著他的麵,眼也不眨的盯著他娘子看的人,隻有一個陸承彥。

他的第六感?還真準,樓上的大膽狂徒還真是陸承彥。

蕭南瑜裝作沒看到陸承彥的樣子,騎馬護在馬車旁,護著妻子兒女回?府。

陸承彥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隨著馬車移動。

他看到車窗簾子被一隻纖纖玉手?撩開?,裡麵的人不知說了什麼,蕭南瑜便殷勤的俯身湊上前,笑盈盈的回?答著什麼。

很美好又很溫馨的一幕。

任誰都可以看出,車上的女子和騎馬護在一旁的男子感?情很好。

他們還有一對可愛的兒女。

陸承彥遠遠的看著離去馬車,冷寂的眼神很渴望,卻也很絕望。

他沉默的,久久的望著她漸行?漸遠的馬車。

望著望著,陸承彥嘴角輕扯忽然就笑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他好像釋然了。

她很幸福。

現在的她很幸福。

沒有他的她,很幸福。

隻要她是幸福的,好像他都可以,哪怕她的幸福與他無關。

他怎麼樣,不重要。

他隻要她是幸福的,就夠了。

“陸承彥啊陸承彥。”陸承彥自嘲般喃喃自語道,“原來你的心?願、你的執念就這樣簡單。”

這一刻,看著婚後兒女雙全,幸福美滿的薑沐言,陸承彥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醒悟了。

他的心?願真的很簡單。

想要薑沐言活著,想要她幸福快樂的生活在這個世上,哪怕她的幸福快樂和他沒有關係,也可以。

新帝登基的第五年。

大燕朝局安穩,鎮國公府榮耀依舊。

陸承彥沒有再執意要做外官,陸如?紀很欣慰,想安排他進吏部,以後好接他的班。

但新帝卻把陸承彥調去了刑部。

陸承彥的性?子,更合適當一個鐵麵無私的鐵血判官。

陸承彥留京後,天天上朝天天和蕭南瑜見麵。

兩人的關係絕對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多差,反正沒有任何的私交,全是公事公辦。

蕭南瑜聽聞,陸如?紀夫妻想儘了辦法?要給陸承彥說媒,奈何陸承彥就是不想成親。

陸如?紀威脅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違逆父母是不孝。

陸承彥反過來也威脅陸如?紀,說再逼他成親,他就再去做外放,一走五年十年。

他熬得起,想抱孫子的陸如?紀夫婦可熬不起。

最後逼得陸如?紀夫婦沒辦法?。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陸承彥不想成親,症結出在薑沐言的身上。

於是乎,萬氏為了兒子的終生幸福,隻好舔著臉,又拿出舅母的身份,遞上拜帖想見薑沐言一麵。

帖子是遞到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讓薑沐言不想見便不見,她來回?絕。

薑沐言確實也不太想見萬氏。

但蕭南瑜知曉萬氏為何想見薑沐言。

陸承彥一日?不成親,他就總覺得陸承彥在伺機而?待,虎視眈眈的還想找機會?娶薑沐言。

所以,他勸薑沐言見了萬氏一麵。

幾日?後。

薑沐言在茶樓約見陸承彥。

薑沐言知道,陸承彥不知道的是,蕭南瑜就在隔壁雅間,時刻關注著他們這邊的情況。

陸承彥進門後,兩人看著對方,相對無言了幾息。

“表哥。”

薑沐言站起身,行?了個福禮,喚了一聲多年未喚過的稱呼。

“表妹。”

陸承彥還禮,一張冷臉讓人看不出他是何情緒,但行?為舉止都頗為正經。

兩人落座後,又是一陣無言。

“表妹過得可好?”陸承彥問,順手?給薑沐言斟茶。

“我很好。”薑沐言答。

“那便好。”陸承彥頷首,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

兩人各自飲茶,氣氛再次沉默了下來。

薑沐言想著速戰速決,喝了口茶後便放下茶杯。

“表哥,舅母……”

“我知你想說什麼。”陸承彥打斷她,冷眸定定凝著她,“表妹放心?,我並非因你才不成親,他日?若遇到我真心?喜歡的姑娘,我會?成親的。”

薑沐言眉心?微動,陸承彥怎麼知道她想說什麼?

“當真?”薑沐言不是不信陸承彥,這句反問是替萬氏問的。

陸承彥從未對她說過謊,他說日?後會?成親,她信他。

“當真。”陸承彥頷首。

帶著任務而?來的薑沐言,放心?的回?去了。

她和陸承彥的這次會?麵,很短暫,寥寥幾句話便結束了。

她離開?後,陸承彥獨自在雅間又坐了許久才離開?。

他沒有騙薑沐言,他說的都是真的。

日?後若真的遇上了真心?喜歡的姑娘,他不會?因為薑沐言而?不成親。

可他沒有告訴薑沐言的是。

此生,除了一個薑沐言,他怕是不會?再真心?喜歡上彆的姑娘了。

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聰慧的姑娘,像她那樣懂他了。

不懂他的,他要來何用??

他隻是想要一個懂他的姑娘而?已。

難道錯了嗎?

不。

他沒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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