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小心。”
鄭琬靠近時就知道這邊的情況不一般,所以也沒有特彆走進去,隻是在門口處可以看清楚內裡整改情況的位置,用手帕掩住口鼻,伸長脖子往裡麵看去。
看著一群人在裡麵忙忙碌碌,比起原先來看房子的時候,更加的雜亂。
不過這一次是為了之後的新家在鋪墊,因此,這一次看到的時候,她的心情比之前好太多。
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仔細挑選的施工隊還是挺賣力的,沒有辜負她花的銀子。
覺得差不多之後,鄭琬也就從房子離開。
她還沒忘了自己有錢之後還需要辦的一件事,來到自己經常路過的街道上,看準一個經常在此地乞討的小孩子,從自己的袖口掏出一枚大錢。
“鏗!”
銅錢落在破碗上,驚醒了乞討的小虎。
他原本以為自己今天又要和之前一樣,一天都沒什麼收獲,一聽到聲音,立即把碗中的大錢塞進自己胸口的內襯裡,生怕有人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銅錢搶走。
感受到錢在胸口傳來的安心觸感之後,他才抬眼看向一直沒有離去的鄭琬,有些疑惑對方為什麼要一直站在這裡,要是鄭琬走了,她就可以用這些錢去給大家買吃的了。
“兒曾在此地看過你不少次,想必你對洛陽城的了解肯定不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有什麼普通人可以打聽消息的地方?”
這下子小虎看著鄭琬的眼神立即變得尖銳起來,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找準自己來打探消息,難不成他和其他人見麵的時候被對方看見了?
如果被鄭琬知道,隻會說你想多了。
她就是覺得小虎這麼一個年幼的孩子,居然能夠占據半條街的位置乞討,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這條街靠近皇城,路過的人隻要好心施舍一點就足夠他過上一段好日子,不是什麼人都能長待的。
她看出小虎的戒備,從自己的袖口掏出一錠銀子。
銀子在日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幾乎快要刺瞎小虎的眼睛。
小虎一看立即來了興趣,隻要幫忙回答一個問題,就可以得到這麼多銀子,一看就可以開始為寒冬的衣物和炭火做準備。
眼神也不似剛剛的戒備,語氣和緩地說:
“那就要看你打聽的是什麼消息了?”
“想要打聽一個親人,但是兒這裡暫時隻有對方的一個名字,十五年前曾在洛陽城中居住,具體的地址不知。不知道這樣的消息可以去哪裡打聽?”
“是什麼達官顯貴嗎?”
“就是普通人。”
鄭琬回話雖然很乾脆,但是她看著小虎的眼神也不一樣了,原本以為可以通過乞討的人們一起打聽消息,但是聽著他這話,怎麼感覺對方做的業務不一般啊。
殊不知小虎此時也鬆了一口氣,開口道:
“如果是我們西市這邊的話,我們就可以給你打聽,但是如果人在東市那邊居住的話,我們這邊也無法插手。把你的親人名字說出來,我們儘量打聽。你也可以直接去東市最大的牙行打聽消息,他們那裡什麼都乾。”
鄭琬心中一驚,東市那邊大多居住的是達官顯貴,能夠這麼做事的牙行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但是想了想父母在心中所述之事,為了完成兩位的心願,她心一狠,決定趁著時間還早,趕緊去小虎說的地方問一問。
“多謝提點,這塊銀子就是你的了。找的人名喚蘭溪,年齡約三十出頭,樣貌不知,但或許會與兒的相貌相似。若是你們這裡有什麼消息,可以直接去都水監找鄭娘子,會有人告訴兒的。”
說完,鄭琬就著急地往東市的方向走去。
隻留下有點呆愣的小虎站在原地,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官府裡的人,覺得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以後肯定不能再這樣見錢眼開了。
但是他為人的信條不允許他拿錢不辦事,因此,暗暗在心中發誓:辦完這件事就離開這條街,再也不想被人找上門了。
下一秒,攥緊手裡的銀子,臉上綻放出淺淺的笑容,開始思考今天回去給妹妹帶些什麼好吃的。
鄭琬離開小虎所在的街道之後,就一路朝著東邊走,肉眼可見這邊的人比西邊少,並且最劣等的衣裳布料都是細絹,神色也比西邊的更柔和、舒緩,看起來為生活而煩憂的人很少。
隻不過,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剛開始朝著東邊走的時候,大街上的人非常少,幾乎是很輕鬆就可以通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走的位置越靠近春明門,路就越難走。
隻是這條路是通往東市和春明門的必經之路,她就算是想要換條路走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走到半道的時候,幾乎就是被身後的人擠著往前走。
她就像是一顆被拽進人群中的球似的,根本不受自己的控製,入眼都是黑色的頭發,鼻尖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頭油的香味,十分濃鬱,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都快要吐了。
所以當她感覺到自己被擠到光亮處的時候,死死占據自己的位置,任憑身後的人怎麼移動,她都堅定地踩著自己腳下的位置。
然後深吸一口氣,把熏暈腦袋的香氣從自己的身體裡排走。
等到她覺得自己恢複過來的時候,才抬眼往自己眼前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眼前是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大街,上麵一個行走的人都沒有。
而她剛剛抓住用來維持身體穩定的,居然是一群護衛用來隔開自己和身後擁擠人群,與即將到來的貴人的木杖。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擔心自己惹怒這些人,小命就不保了。
鄭琬恢複過來之後,不用轉身都知道站在自己身後的人都很多,甚至連轉身的空隙都不留給她。
隻能無奈地站在原地,等候貴人通行,開始猜測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居然可以清空春明門前的大街,要知道再往前走,就能夠到達進入皇城的朱雀門,一般人都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還不等她思索一會兒,身旁等著看熱鬨的其他人就開始說了。
“你們聽說了嗎?名滿滎陽的鄭家三娘子今日就要從春明門進來了,聽聞其樣貌極佳,素有才女之名,才貌雙全,是現在整個大周有名的貴女。”
“滎陽鄭氏?”
“那當然了,不然什麼人都可以這樣聲勢浩大地從春明門進來?估計也就隻有五姓與皇親貴胄可以如此行事吧?”
“那是自然,五姓向來以詩書傳家,都有幾百年延綿不衰的經曆,哪裡是什麼人都可以比上的?就算是那個也不過是剛從泥地……”
那人說著說著趕緊收回自己的話,生怕自己犯了什麼忌諱。
可其他人卻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甚至讚同地點點頭,把鄭琬聽的是一臉懵。
她不禁根據眾人的話語,將此時皇族和五姓的關係串聯在一起,覺得現在這樣的皇族與五姓之間的關係也太奇怪了吧。
就像是古話說的那樣: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當今的聖人麵對五姓在百姓之間的威望和自己一樣,心中真的沒覺得有什麼嗎?這與中央集權製度很不相符,估計聖人應該已經在心中偷偷謀劃了吧?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可不是什麼好意頭,不過這些好像和她這個普通百姓也沒什麼關係,還是暫時就地看看今日來的滎陽鄭氏的大美人吧。
就在鄭琬覺得自己的腳都要站麻了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從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不徐不疾,緩緩靠近她所在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她伸長脖子總算是從其他人留出的縫隙之間看到了一輛精致的車輦,車輦由兩匹上等的好馬拉著,一路前行。
當車輦來到她對麵的時候,正好一陣微風吹過,原本掛在車輦四周的月影紗隨風而起,露出藏在與車輦裡的貴人——滎陽鄭家的三姑娘。
看到這一幕,四周立即發出一陣吸氣聲,而後就是響徹雲霄的尖叫聲。
“哇!”
那聲音幾乎快要把鄭琬的耳膜刺破,她捂住耳朵繼續往車輦的方向看去。
坐在車輦裡的年輕女子衣著華麗,臉上帶著麵紗,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是根據對方散發的氣質和跪坐的儀態,可以看出來絕對不普通。
就連坐在鄭家三娘子身旁的婦人,都可以看出來年輕時肯定是一個不一般的美人,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真的沒說錯。
甚至在車輦經過之後,她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參雜了果香,聞起來與剛剛其他人的頭油香很不一樣。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餘光瞥見自己身邊的人也和她剛剛的表現差不多,沉浸在美人的享受當中。
直至跟在車輦後的一輛輛放著大木箱的牛車經過,大家才從車輪聲中回過神。
並且剛剛還在攔著眾人的護衛,看到重要的人走了之後,也迅速跟上去,人群迅速散開,鄭琬也得以喘息。
拍拍自己身上被擠皺的衣服,尋著小虎所說的位置,往東市所在的方向走去,準備找找牙行尋找姨母的消息。